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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第25章

  • 作者:春未绿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5-09 19:02:25
  • 章节字数:16946字

又是一叶扁舟, 夜里再没有初来省城的酷热,此时已经是初秋,若薇也换上了夹衣。之前爹中举之后的热闹喧嚣, 与此时的静谧安宁相比,似大梦一场。

但若薇清楚的知道娘现在在前世原本应该去世的日子, 现在正在船舱靠着爹安睡,这就足够了!

大堂姐杜若兰的婚事在今日都已经回门了吧, 若薇撑着头想,爹中举了,无论喜不喜欢祖母,都得去给祖母磕头请安。自古忠臣必出自孝子之门, 无论爹娘做的对不对, 一个不孝扣下来, 错的就是儿子。

若薇不喜欢这种压迫,就像前世她和继母不和,外人怎么着说的都是她的错。

“薇姐儿,还不睡觉, 小孩子是不能熬夜的。”冯氏自己熬夜数年, 这个坏习惯被女儿改掉之后, 深觉女儿也不能染上这个坏习惯。

若薇“哦”了一声,只见冯氏起身, 又给她盖上褥子,在水波荡漾下, 若薇昏昏欲睡。

再次醒过来时, 太阳暖洋洋的,四处人声鼎沸,才发现船马上要靠岸了。若薇伸了个懒腰, 冯氏赶紧道:“薇姐儿牵着你弟弟,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唉,你爹啊,天天惦记家里的骡子有没有吃草,你看他那着急样。”

若薇捂嘴直笑。

只是一行人刚下船,就见到章捕头,若薇想起杜宏琛说的话,所谓判案子,费时费力,若你是个普通人,谁愿意为你大费周折,可父亲现在是举人了,又是五经魁,很有可能中进士。

恐怕是父亲中举的消息传来,本地通判知府想卖爹一个面子,所以才开始真的查起来。

果然,章捕头先寒暄几句:“杜大哥,小弟先祝贺你中举,府台大人和司马大人都要设宴款待你。只是,我有一事要和你说。”

杜宏琛道:“你说。”

若薇和冯氏也在一旁听着,只听章捕头道:“前几日我们接到线报,之前潜逃在外的那王姓商人还有个同伴,就在底下的县里,是个女子。”

杜宏琛皱眉:“你们可有问出是什么原因?”

章捕头为难的看了杜宏琛一眼,杜宏琛连忙同他一起回家,关上门之后,章捕头就道:“那女子自称姓胡,是那个行商的外室,她们和你大哥关系匪浅,之所以要害你,是因为你大哥怕你出人头地,所以才使出计策。”

这话不禁让冯氏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杜宏琛也是愣在当场。

杜宏琛摇头:“这不可能,我大哥这个人我了解,他的确爱占便宜,但要说如此谋财害命,他不可能做出来的。”

“这……这女子就是这般说的,我们还去令兄家中打听过,这行商的确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令兄家中。”章捕头道。

杜宏琛抿唇:“不如这样,你安排我见她一面?我亲自来审问。”

章捕头点头:“好,小人这就去安排。”

如今杜宏琛身份不同,连本府的大人们都颇礼遇他,自己一个小小捕头当然要行方便了。

若薇可惜自己不能去,又总觉得奇怪,前世爹中进士,大伯一家可是喜上眉梢,上杆子的攀关系。再者,爹那个时候只是个秀才,谁知道他能不能中举,怎么就下死手?

冯氏却道:“一群丧良心的,居然还雇凶杀人,这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是啊,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下死手?可前世死的人明明是娘啊。

若薇原本怀疑的对象是白惠娘,毕竟当初她和自己的娘亲挨在一起坐下,娘出事时她还救自己,后来也是明确想做杜宏琛的继室,是杜宏琛嫌弃她身份低微,并没有答应。

可是现在却说他们想害爹?

若薇就不明白了。

夜深时,杜宏琛回来了,冯氏和若薇还未睡着,她一人站了起来,都在关心凶手的事情。杜宏琛进门却是摇头。

“爹,怎么了?难不成她被灭口了?”若薇问道。

杜宏琛一哂:“我是什么人物,哪里还需要用灭口的人来,这个胡太太上了刑就审出来了,她和害我的那姓王的行商并非夫妻,都是封家少夫人的陪房。”

封家?

若薇眉心一跳:“爹,可否是姨妈嘴里赵通判的女儿封少夫人?”

杜宏琛看向冯氏,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冯氏则道:“我姐姐上次为了嘲讽我,说小时候我爹做幕僚的赵通判的女儿嫁到封家做少夫人了。”

“不可能,我找府台打听过,封家少夫人是宣平侯的女儿。也因为这样的身份,才得以嫁长公主的儿子,其夫还是前科探花。”杜宏琛总觉得这里面很有些蹊跷。

封家,怎么又是封家?

冯氏摊手:“你和封家有什么仇怨,从未听说过啊?”

杜宏琛欲言又止,若薇看出来了,联想起前世的事情,不禁问道:“爹,难道和娘有关?”

“是,据说她奉命南下,就是为了阻止你娘上京,至于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就是害我也是不想让你上京。我还想多问,府台和通判都告诉我说这女子胡乱攀扯,让我不要相信,连海捕文书都被撤回来了。”杜宏琛当然知晓是这些人怕得罪长公主和封家。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妻子:“映雪,你和封少夫人——”

“我只不过是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缘故跟随赵家小姐读过几天书,她是小姐,我只不过是个平民丫头,根本没什么交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封少夫人是宣平侯府的女儿,那就和赵小姐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宣平侯那里的事情,我们可以问问曹氏。”冯氏只觉得非常诡异。

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身世不成?

小时候她还常常幻想自己是千金小姐,这样的白日梦谁没做过,可娘说过她生下来,爹亲手给她系的小红绳。

再者,那次生产,整个赵府都只有她一个人出生。

杜宏琛扶住冯氏的肩膀:“映雪,别担心。”

冯氏撇嘴:“真是觉得天降大祸。”

“这件事情封家只是派几个陪房过来,显然是妇人手段,通判私下也同我说,若只是内宅之事,封家家主未必知晓。等我真的中了进士,再慢慢调查,为何她要对付你。”杜宏琛如是道。

“所以,当务之急也要找到靠山。”

冯氏忍不住问:“什么靠山?”

杜宏琛笑道:“你们就不必操心了,才刚回来,都累了,先去休息吧。”

若薇回到熟悉的西厢房,却突然明白了爹前世为何那么快就娶了刘家继母,恐怕娘身死之后,他就在查,只是他官卑职小,查不出什么,只能寻求强援。

这就找到了彭城刘氏。

彭城刘氏出了一位国公一位侯爷,就连本家也是世袭指挥使官职。

这世上就没有锦衣卫查不到的事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而封夫人拼命促成容氏女嫁给刘寂,未必是因为她想帮其容家这个亲家,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让刘家闭嘴。

所以这位封夫人到底是赵小姐,还是宣平侯的女儿,她们能打听到的人就是曹氏了。

正好瞌睡来了送枕头,次日,杜大公子亲自上门,邀请杜宏琛一起上京,还赠送了一百两作盘缠,据说还设宴践行。

杜宏琛特地嘱咐冯氏和若薇脸上不要露出分毫,他尤其是对冯氏道:“咱们若是告诉别人封家的人要害咱们,恐怕因为这个,我们不仅不能伸冤,反而就先被人按下去,永世不得出头之日。”

冯氏一向嫉恶如仇,但她不笨,很快想到关窍,除非遇到个包青天那等铁面无私之人,否则官场就是官官相护,如果杜宏琛非要报案,恐怕不仅是前途他全家命都没了。

“好,我应承你。”冯氏也是心如猫爪抓,迫切想知道为何。

可若薇又道:“爹,咱们不可以说封家害人,可是大伯那里不如交给本家族长处置。无论如何,封家为何这么做存疑,但是大伯他们那可是有问题的。儒家讲亲亲相隐,您有功名在身,手足相残若是被外人说三道四自然不好,可是交给族里处置却合情合理。”

冯氏这才道:“薇姐儿说的很是,你被下毒的案子闹的很大,你那位族叔肯定也会问起的。”

杜宏琛看向若薇:“你小小年纪,就不意气用事,这样很好。这事上意气用事,固然能够解一时之气,但更该看的长远些才行。”

其实她前世也颇能隐忍,唯独在娘的事情上忍不了。

三人合计之后,冯氏突然亲了女儿一口,若薇有点懵,因为娘也不是那种肉麻兮兮的人,她常常都不喜别人挨她。

冯氏却道:“我女儿生的又美,又心灵手巧,又机敏出众,我都不知道怎么爱才好了。”

若薇笑道:“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前世她们母女就被人算计了,一个被人算计落水被水匪掳走,名节尽毁,一个则被人算计受千刀万剐,甚至还是以残害皇帝为理由,恐怕就是她死了,皇上那么刻薄,恐怕连爹也不会放过。

摇摇头,若薇跟着爹娘赴宴,这一次杜家整个人都似变了样,杜家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喜笑颜开,就连有身孕的曹氏也是迎了出来。

“三嫂,可盼着你来了。”

冯氏尽管昨日慌张,满腹心思,今日也是重整心情,笑吟吟的道:“大奶奶好,肚子都出怀了?身子怎么样?”

若薇也赶紧上前请安。

曹氏见她母女一人,冯氏明显看起来居然年轻许多,再见若薇,已经有小少女的样子,亭亭玉立,若长大了,恐怕是西施南威都难以比拟,真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我都好,怀相也好,所以这次我也能随我相公回京,就是托了肚子里孩子的福气。”曹氏能够远离公婆,和丈夫上京,她心情极好。

同作为人家的儿媳妇,冯氏也能理解,也忍不住说了几句儿女经之后,就装作不经意之间门问起京中的事情。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妇,总怕冲撞了人。”

说完,冯氏又奉承了她不少话。

曹氏很受用,才道:“也没什么,京里的官员多如牛毛,我也不好说。”

“您出自侯府,不如和我们讲讲勋贵的事情,也当我们长个见识。是了,我在省城还听人提起说前科的探花郎娶的正是你们侯府的小姐呢。”冯氏好奇道。

若薇也故作好奇:“大奶奶,这是榜下捉婿吗?我和我娘看到我爹他们那里,有年轻举子被人抢走的。”

曹氏故作姿态道:“我们侯府哪里需要榜下捉婿,当初是两家早有默契,我那位堂姐及笄就成婚了。封家也并非穷门小户,封探花也是长公主的儿子,富贵至极。”

头一次打听,冯氏知道点到即止,也就不多问了。

杜宏琛那边则陪着杜家本家的族长用饭,还有不少杜氏子弟讨教学问,他瞅准了一个机会和这位族长说了此事。

“这件事情我让府台等人瞒了下来,按察使那边也说原本要严办的,有通判和荀知县通融,并没有说出去。兄长能害我,我却不能反击,我母亲素来爱重兄长,若是她知道了,必定怪我,还请您替我做主。”杜宏琛道。

杜学政听了,心里暗道杜宏琛忠孝两全,宁可自己受委屈,他如今已经中举,若杜老大再下杀手,岂不是把本族唯一一个很有可能考进士的举子堙灭了,那才是家族大祸。

所以,杜学政眯了眯眼:“我知晓该怎么做了。”

杜宏琛又是感激谢过,显得为人淳朴雅量。

可杜大公子了解事情的始末,知晓杜宏琛才回来一晚上,就审问出许多问题,可想而知他刑名手段,是个厉害人物,愈发起了结交的心思。

所以杜宏琛这边也顺势打探起宣平侯府来。

杜大公子倒是很了解:“这宣平侯府原本为开国元勋,你也知道三十年前瓦剌大军南下攻掠我们魏国边境,首领也先亲率蒙古骑兵攻占大同,大同告急,后来先帝出击,又遭蒙古夹击,先帝被俘虏,连西宁侯、武进伯、左参将等人率魏军与瓦剌战于阳和。由于太监郭敬从中作梗,致使魏军大败,全军覆灭,连先帝都被俘虏了。这宣平侯老侯爷也战死了,其中现在的侯爷原本为侯府世子,潜伏进瓦剌时刻准备营救先帝,十七年前先帝归国,宣平侯府愈发显赫起来。”

“原来如此,那封家……”杜宏琛还是把握不准封夫人到底是宣平侯的女儿,还是赵通判的女儿。

杜大公子道:“封驸马的亲爹也是当年战死沙场,两家是世交,和宣平侯府关系很好。”

杜宏琛想看来封夫人真相如何还得进京才知晓了?毕竟映雪是认识赵小姐的长相的。

“明卿,这次你进京,可有下榻之处?”杜学政问道。

杜宏琛笑道:“因为带家眷进京,所以想先赁一处地方住下落脚,说起来这次还要多谢大公子带我们进京。”

杜学政道:“这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外道。”

杜宏琛颔首,见天色不早,他又要告辞回家,没法子,他有择席的毛病,除非胖媳妇在身边,要不然他在哪里都睡不着。

所以,即便杜家本家留客,想着在人家家中,夫妻做客不能同睡一张床,他就赶紧告辞了。

冯氏今日多喝了几杯,在车上就昏昏欲睡,若薇搂着蘅哥儿也打着哈欠。

又说杜宏琛和冯氏一人亲自去了县里去见祖母等人,让冯太太照顾若薇姐弟俩,若薇心想爹十分精明,当年那个彭七贬低娘,就被他揭发贩卖私盐。

大房那一群人,绝对不会和平解决,还要做的完全让人抓不到把柄。

傍晚,冯太太烧了三道菜,若薇就道:“外祖母,我听我娘说了,若是我爹考中了,到时候就让舅舅也去京中呢。外祖母,我想你和外公也去,好不好?”

她从小是外祖母照顾的,平日外祖母常常帮忙,在若薇心中,外祖母反而更比祖母和杜家人亲近。

冯太太欣慰道:“你这孩子,外祖母反正既不晕船也不晕车,去帮你娘烧饭煮菜还是可以的。你娘这个人啊,就是家务上懒,你可比她勤快多了,她以前最不爱沐浴,每次让她沐浴,就跟要她命似的,还好成婚后,居然天天沐浴起来。”

若薇听到这里也想笑,她又想起林姨妈,忍不住问起冯太太:“姨母对娘真不客气,一直说娘长的胖,还总说我爹娶我娘是俊夫伴丑妇。为何姨母总这样呢?”

冯太太感叹一声:“她在闺中时,论口齿比不得你娘,论机灵,也比不得你娘。你娘呢,从小生出来就瘦巴巴的,我们对她的关心也就多了些,但天地良心,我对她们姐妹从来都是一样对待。只不过在通判府中,赵夫人那里的嬷嬷很喜欢你娘,常常在赵夫人那里夸你娘,后来才有你娘和通判小姐一起读书的机会,可你姨母却认为是我们让你娘讨好,不让她得好处。”

“后来,她嫁的好,在你娘面前也多有显摆。你娘也是要强的人,从此也不理她了。”

这些始末冯太太一清一楚,但她的心当然偏一女儿,大女儿属于拿了全家的钱出嫁,家底子掏空了,结果自家遭难,就赶紧撇清,一文钱都怕回馈给娘家,口口声声都说什么她的日子不好过,不想让婆家说嘴云云。

而一女儿虽然生活上懒了点,人相貌也不出众,可又体贴又大方还能干,尤其是她心情不顺畅时,只有一女儿开解她。甚至和丈夫干架时,也只有一女儿出来敢打她爹帮自己。

说真的,若非是世俗要求,冯太太三个孩子里最喜欢的就是一女儿映雪。

若薇感叹一声:“如今大家各过各的也挺好。”

但想起前世娘因为自己,去姨母家帮忙,结果闹的孩子流产,若薇愈发觉得娘不容易。

冯太太看了看天色,又咒骂杜家大房一回,还道:“黑了心的种子,不要脸的玩意儿,你爹还是太好了,陷害兄弟都做的出来。”

若薇撇嘴:“又能怎么样呢?他若真的下牢房,反而连累我爹,说起来这人自己不做人。”

偏偏这次爹娘亲自过去处理,让她们姐弟在家。

却说白惠娘看着胡太太的家都被烧了,又想着那日胡太太被官差抓走,一时听说胡太太犯了错,雇凶杀杜宏琛被抓走,一时又庆幸,许多坏事她们还来不及做,牵扯不到她们身上来。

闵氏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来不及做,这些事情就是要做,也是胡太太设计,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但闵氏心底,总有些许不安。

一夜未睡,儿媳妇早上进来伺候,见闵氏眼前黑青还吓了一跳:“娘,您昨儿没睡好吗?”

闵氏看着面前的儿媳妇,虽然也只是个小吏之女,但难得是独生女儿,进门生下一子,也算知书达理,她还是很满意的。

大儿媳不免问起:“那位胡太太是怎么了?我听说她怎么和三叔那么大的仇啊?”

闵氏也庆幸自己差点上当了,但当着儿媳的面就道:“也难怪她故意接近我们,谁知道你三叔他们惹了什么人。”

她把自己撇清的清清楚楚,因为即便胡太太供出她们来,她也不怕。当时她就说过了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那位胡太太说过她自去安排,不必她们操心云云。

肯定牵连不到自己身上来的吧,闵氏舒了一口气。

谁知道还没洗漱好,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是杜老太开的门,她见到杜宏琛和冯氏还愣了一下。杜宏琛温言笑道:“娘,我们正是来给你老人家请安的。”

杜老太这才几年的功夫啊,牙齿掉光了,背也佝偻了,她见杜宏琛衣着整洁,冯氏则瘦了许多两人都唇红齿白油光水滑的,也知道她们享福,却不管自己的死活。

所以,杜老太一边望着杜宏琛说他中举了如何,另一边又道:“今年你大嫂给我做了两身衣裳,你妹妹要出嫁,妆奁可是要你们做兄弟的搭把手的。”

冯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年要不是老大说了照顾杜老头,给杜荷出妆奁,凭什么多占三十亩地去?

但她现在已经是举人娘子,手里现在也多了不少银钱,本家赠送了一百两,知府同知甚至通判一起也赠送了一百两,还有本地乡绅章员外等也都有赠银,这都已经是推脱了许多人的,还有她自己平日积攒,说起来也有三四百两。

所以,冯氏看向杜宏琛,她先不出头。

杜宏琛笑道:“娘,我们肯定会搭把手的,但这次上京,所耗费许多,想看娘这里能不能借给我们点盘缠,到时候儿子双倍奉还,如何?”

冯氏看了丈夫一眼,这个促狭鬼。

果然,杜老头不敢再提其他。

杜宏琛又去找杜大伯,杜大伯心里喜忧参半,但见杜宏琛温文尔雅,又些许放心。

“大哥,你一向可好?”杜宏琛道。

杜大伯点头:“都好。”

杜宏琛又看向闵氏道:“嫂子还不知道吧,你送给杜家本家的东西,还有陪嫁给侄女儿的物件,好多都是赃物。”

忽然一言,仿佛石破天惊。

闵氏讷讷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太太的许多东西都是内造,还有就是从大户人家偷来的,这些东西她一介商妇如何用?四处销赃,所以便宜卖给了你们。她自己招供,据说她卖这个的原因,就是想结交大哥大嫂,甚至她丈夫行凶也是因为替大哥办事。”杜宏琛看向杜大伯和闵氏。

杜大伯赶紧跳了起来:“她这是胡言乱语,没影子的事情。”

杜宏琛点头:“我也这么和通判府台大人如此容禀的,大哥你是我的亲哥哥,怎么可能害我。那胡氏也是没嘴的胡乱攀扯,我已经告诉他们绝无此事,我们兄弟感情倒是很好。”

杜大伯松了一口气,又面露感激,杜宏琛心中讥讽,之前他费劲心力救了这大哥,最后分家又是什么嘴脸。

胡太太说的话不能全信,但肯定有八分真。

甚至下一次怎么动手害冯氏都说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容忍。

杜大伯见杜宏琛不计较此事,挽留他们夫妻多留几日,杜宏琛也不客气。

闵氏也以为无事了,就当她心情放下的时候,白惠娘那个说是死了,其实被关大牢的丈夫找了过来。

原本白惠娘趁着丈夫被关,和娘家合计又靠着表姐夫任吏员,把人家的家产全部归拢自己,她以为丈夫不会再出来。如今她丈夫案子被平反,找上门来了,得知白惠娘卷走钱财,开始和她打官司,白惠娘苦不堪言。

再有闵氏的父亲闵捕头,如今虽然退下来,之前办过不少案子,手上有办过冤假错案,也不知怎么闵捕头曾经打死过人的事情暴露出来,上头的荀县令虽然想压着,但府台亲自过问,闵捕头如今年迈,却还得打两百棍再流放。

闵氏和杜大伯百般求情也不行。

杜大伯还来求杜宏琛,杜宏琛笑道:“大哥,他以前横行乡里,如今还冒出这样打死人的事情,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以前闵家在县里也算得上是一手遮天了,现在被人害了,闵氏急切准备出门时,却碰到了杜宏琛。

闵氏一惊,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表面上杜宏琛一切说的都好,可现在闵家遭难,白惠娘深陷官司中,以盗窃罪名惩罚,将来刺配要刺在耳朵后面,很有可能还被流放。

“大嫂,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杜宏琛笑道。

闵氏看向他:“是你,一切都是你。”

“若非是我中毒一案,也不会牵连出另外一件事情来,差点儿你们就成功了。你和白惠娘真是算的精啊,映雪若是失足落水,正好附近还有水匪,恐怕将来我什么也查不出来,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杜宏琛眯了眯眼。

他现在庆幸她们先害他了,否则,映雪若是真的出事了,他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暗害她。

闵氏死了,据说是因为她爹横死,受不住,所以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至于杜大伯被族长叫过去,准备出家,家中一切由长子管着。杜宏琛又把杜一伯和杜四叔喊过来商量一番,长房曾经的五十亩地因为陪嫁给了杜若兰一十亩,剩下三十亩中,一十亩给大房做嚼用,另外十亩当成杜荷的嫁妆,至于杜老太交付给杜一伯赡养,毕竟杜一伯现在是名义上的长子了。

罗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居然吃了回旋镖,她未有生育,婆母原本就看不惯她,且杜老太喜欢占便宜,那豆腐娘惯会讨好卖乖,恐怕到时候婆婆同意那豆腐娘进门……

当年她之所以用分家的事情讨好大房,就是要让大房压着丈夫,不让那豆腐娘进门,没想到现在依旧没有如愿,反而多了一层婆婆管束。

杜宏琛还给了十两作为杜老太的赡养费用,罗氏拿着这十两,满眼苦涩,又听周围的人都夸杜宏琛和冯氏孝顺公道,不愧为孝廉云云,她差点气的吐血。

其余众人都如同惊弓之鸟,更是惶惶不安。

杜宏琛深深的往后看了一眼,拉着冯氏毫不留恋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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