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魔幻的一天打乱了所有计划。

艾尔海森得重头来过。

之前是僵势，现在一转成了劣势。没法布局，又拖不起。所幸的是，今天也有收获。他第一次直面4号，见识到这个阵法，还洞悉了4号的缺陷。

13号蔫蔫的：“什么缺陷？”

“他只有炼阵这条路。”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哪怕不出手，能熬死所有对手就算赢。但4号不同，他不但要熬死所有人，还必须炼这个破阵才能赢得比赛。”

“为什么呀？”

艾尔海森没拿到证据不好下结论，鼓励说：“你只要记住，炼阵是他的强项，也是他的缺点。假如对峙，一定先去破坏他的阵法，他就会分心。记住，一定要熬到最后。”

13号抽抽鼻子：“可是粮食快没了。”

剩下的粮食只够2天，不一定谁能熬过谁。艾尔海森沉默片刻：“积极阳光一点，他的粮食也未必就多。”

眼珠没用了。

13号也舍不得扔掉，睡觉时紧握手心。

半夜。

哔哔啵啵地响。

艾尔海森感觉到手指关节被什么抚摩，蓦地睁眼，只见13号拿着匕首，正对着他，在抚摸他——该不会半夜冲动，打算把自己炼成活眼珠吧，艾尔海森一身冷汗涔涔。

“怎、怎么？”

“我要你的指甲。”13号的另一只手抓着一把银灰色短发，阴森森的。

大半夜。

是要吓死人啊。

“匕首、给我。”

13号匕首一转，手柄对着他伸过去：“要多一点。”

艾尔海森小心地接过来：“下次这种事直接叫醒我就行，不要这么突然，差点让你吓死。”

“你害怕什么？”

还能害怕什么，艾尔海森把指甲递过去。13号捻了些炼金材料，和头发一同扔进炼金炉。难闻的味道倏地弥散。艾尔海森捂着鼻子，烧完了，没见炼出任何东西。13号郁闷，转向他这边。

“……我不会跳进去的。”艾尔海森幽幽地说。

“……不让你跳。”

一夜睡得心惊肉跳。

次日，发晕。

艾尔海森拿出一颗土豆准备下锅煮，一个人飘下来，黑发黑眸，没什么表情地坐炉边，很坦然地等饭吃。

艾尔海森：？？

13号感知到动静：“是17号吗？昨天你去哪里了！”

17号：“睡觉去了。”

13号勃然大怒：“都让你不要离开艾尔海森。”

17号才注意到13号的状况，有点吃惊：“你的眼睛怎么了，4号干的吗？”

13号：“明知故问！”

趁两人掰扯的功夫，艾尔海森把汤锅撤了，串起土豆架火上烤，味道飘香。17号瞧见，理亏没吭声，但也没少吃，还吃得挺香，一边吃一边咳，让烟熏的。

17号嘟囔：“你看不见了怎么办？”

13号：“你别说话。”

17号：“是不是非得要活人才能炼成活眼珠。其实，有个现成的嘛。”

13号大怒：“我怎么可能炼他？”

17号一向傲气，平常被怼就可能拂袖而去，今天理亏加吃人嘴软，呆滞一秒：“你瞎想什么。我说的不是艾尔海森，我说的是艾丽西亚，艾丽西亚就是人类啊。”

艾尔海森：“你别说话！”

迟了。

13号整个人都发光，跳起来要去找艾丽西亚。

艾尔海森把他按了回来：“你不用考虑她了，没希望的，她不是人类。”

13号：“她就是！”

梅尔瓦所有学生都是人类，像对待试验品一样对待人造人，小心，谨而疏远，艾丽西亚当然也是。艾尔海森没法跟他多解释，只强调，别打艾丽西亚的主意。

今天的计划。

回山谷。

有17号在一旁，艾尔海森就敢再去一探4号那个山洞了。

一入山谷。

又见遍地的死鸟。

现在明白了，这些死鸟是炼阵之后的牺牲品。这阵法，真有死亡魔法那味儿。山洞夷为平地，裸露一大片烧焦的荒芜，依稀可见炼阵的遗迹。

艾尔海森拉着13号的手。

带他重走阵法。

“你能感受到异常吗？”艾尔海森问。

“不能。”

13号哪有心情感受，他一门心思只想要眼珠子，得了空，他悄悄让17号带他去炼金工坊找艾丽西亚。17号摇头，说昨天就没看见，但许诺若见了一定会帮忙击杀。

“对了，别告诉艾尔海森。”13号叮嘱。

“……”17号哑然。

艾尔海森就在旁边，听两人密谋，也是无语。转念一想，反正他俩也见不到艾丽西亚，无所谓了。他拿着长树枝，在4号的残阵上描了起来，阵法有30个辐射点。

都知道原材料是什么。

艾尔海森翻开笔记逐一对应。

昨天4号站在阵心，毫无疑问那是炼阵人站的地方。13号是阵眼，还有一个空白点是阵首。

艾尔海森走到阵首画个圈圈：“17号，你在这里。”

“哦。”

据艾尔海森观察。

人造人一入阵，就会丧失一部分力量。大胆猜测，假如他们被安置到各自的位置，比如13号站在阵眼，17号站在阵首，就会丧失所有力量。

因此。

两人千万不能入阵。

不慎入阵，也一定不要站在这两个位置，要不就变成阵法的一部分了。

17号点头：“明白了。”

又问13号懂了没，13号一脸哀怨：“我能找到阵眼在哪？”

艾尔海森：“……”

昨天，4号抢夺13号的活眼珠入阵。说明它能代表13号，同比，那只熔炼而成的骨剑手就能代表17号。艾尔海森提醒17号，务必保护好那只手，不要让4号得到了。

交代完。

艾尔海森合上笔记：“4号频频动手，就证明他粮食也不多了，谁占优势还不一定呢。”

17号：“咳咳，你真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烤土豆，17号今天咳得尤其厉害，身形薄而瘦，咳完后闭目靠着。艾尔海森从背包里拿出药，递过去，都在这里了，让他省着吃。

17号：“咳咳，你那点摩拉全给我买药了吗？”

13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最初囤药是有要挟的意思，现在就要挟的必要了。艾尔海森忽的想了一件事，沉吟片刻，问17号：“你见过雷鸟吗？”上次见，还是打群架那一次。

17号：“被藏起来吧。”

雷鸟是4号的搭档。

实力弱，带着容易跑成为拖累。

回去路上，艾尔海森又警告13号别打艾丽西亚的主意，13号不情不愿地答应了。17号咳嗽着，看着两人露出复杂的表情。

雷鸟会被藏在什么地方？

正面难对抗，能偷袭雷鸟也算赢。

三个人结结实实找了一天，没有见到雷鸟哪怕一根毛，4号也龟缩起来。晚上，因运动，三人吃得更多了。

月下。

艾尔海森靠着树干假寐。

必须，诱惑4号主动出击。

月色安静如水。

17号咳了几声，开口：“知道吗？病得特别厉害时，我能看到自己的灵魂出窍。”

艾尔海森：“嗯？”

17号：“我对死亡很淡漠，从诞生之日，就想过死去的样子。偶尔舍不得，大部分时候觉得没什么好留恋。我是死神，见过太多人在我面前死去，无非如此。”

“不是你的错。”

17号仰头靠着树干：“我本来没什么留恋地死去，可惜被你救下了。你知道吗，人死过一次，会变得很怕死，我现在就舍不得去死。”

“……”

17号轻笑，带得又咳了两声：“那天你说，会帮我亲手杀死4号，我才留下来保护你。现在不一样了，就算你不帮我，我还是想留下来。像现在这样只是坐着，就觉得很满足。”

艾尔海森：“我会实践自己的诺言。”

次日。

一个小土豆一分为三。

13号啃了几口，后知后觉：“这是不是最后一个？”

17号：“……”

又次日。

一点吃的都没有了，13号又开始发慌了。

必须尽快找到雷鸟了。

三人分工寻找。

艾尔海森站在去废墟的残塔上，这里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易守难攻，且方便观察四周。13号也看不到，拿着粗树枝，在废墟上这里戳一戳，那里动一动。

不一会儿，17号回来了。

13号问他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雷鸟是没有，我看见艾丽西亚了。”17号说。

“什么！”13号跳起来。

这比看到雷鸟还震撼，13号央求17号带他去找。他必须得到这个眼珠，现在跟废了没两样。

“不行，艾尔海森不让。”17号拒绝。

“我们悄悄去。”

“可是……”

“不能再拖了，我必须要有眼睛。你很清楚，没粮食，2天都撑不下去，总不能互相砍胳膊腿吃吧？”13号疯中还带点可怕的理智，“快带我过去！”

17号瞥一眼残塔上的艾尔海森：“行。”

观物镜中。

两个身影朝东边快速移动。

艾尔海森一皱眉，心跳加剧，飞快地收起镜子，甩出琢光镜朝东边追过去。他希望，事实如猜想的那样，又害怕如猜想的那样。他心底期望的，和害怕的是同一件事。

13号看不见。

但能感受到光影的变换。

比如此刻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丛林，光线变得暗淡。下一秒，又有什么亮起来，特别亮，亮到只有眼眶也有刺眼的感觉。

“这是哪里？”13号问。

手被松开，17号的轻咳声变远了。

13号一惊：“艾丽西亚在哪里？”

没有听见回应，却听见鞋踩枯叶的簌簌声。

“还有一个呢？”4号的声音。

“咳咳，你急什么，他自然会跟过来。”17号的声音清冷。

13号明白了，厉声呵斥：“17号，为什么骗我？”

17号叹息：“这样，我们就都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