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和奥斯汀一样，艾凡同样期待着这次舞会。

但与伯爵家的小公子不同的是，他的渴盼如尘土般渺小，仅仅只是期待着借这次机会，以为殿下做妆造为借口，获取一次与她亲近的机会而已。

哪怕作为殿下的贴身管家，也依旧是仆从，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舞会内场。

艾凡一向对自己认知明确，不该肖想的事，抑或是如同月亮般遥不可及、皎洁清冷的人，他都会好好地藏在心底最为柔软的一隅，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知时，才会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捧出来，晕染上自己的目光，以此捱过一个又一个煎熬的白日。

得到公主殿下的应允之后，艾凡欣然地笑，苍白清瘦的脸庞忽然绽放出华彩，恬静深邃的眼底像是含着万千柔情。

他有四分之一的人鱼血统，可能是帝国仅存的混血，嗓音温润婉转不说，还拥有一双妙手，编发、绾发，或者做一些精巧的小物件，都不在话下。当初竞选公主殿下的贴身管家时，他便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发型设计博得了殿下的欢心，成功上位。

那时殿下尚未分化，第二性别依旧是多年前有关机构预测的Beta，就算有一个第二性别为Alpha的贴身管家也无可厚非；但其实当殿下第二性别分化之后，再由一个Alpha霸占着这个位置，已经不合适了。

好在——艾凡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虔诚地感谢好几次命运，好在他是第一个知道殿下分化消息的人；好在帝国相对民主，就算是民间的基因检测机构也能共享皇室的信息序列；好在他不死心地做了基因检测，并在希望最为渺茫的时刻，再次得到了命运的垂怜。

多么慈悲的命运。

这就是命中注定。

一如幼时公主殿下于肮脏、混乱、恶贯满盈的灰色地带将他带走那样。

艾凡的眼尾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忽然汹涌的情绪还是别的什么。

黛芙妮安静地翻看着奥斯汀最近的留言，察觉到身侧之人并未退去，若有似无地分出去一个眼神，纤细的手指有条不紊地轻点着桌面，无声地催促。

“请原谅我，殿下。”艾凡近乎乖巧地垂首，乌黑顺滑的发丝随之滑落，露出脆弱脖颈上的一个泛着浅淡红晕的圆点，颜色很特别，如同从肌肤深处浸出来的似的。

他的视线拘谨克制地落在公主殿下垂落在地的裙摆之上，声音有些闷，又透着些难以察觉的哑，分贝很低的音量中甚至还夹杂着点难为情：“您的信息素……对我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像是没听见他说话，黛芙妮的注意力全然被他脖颈处那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点偷走了。

曾经在光脑之中以图片形式呈现出来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简直不可思议。

富有探寻精神的公主殿下费解地蹙起眉头，她疑惑地伸手，目的明确地用软和的指腹点了点艾凡后颈下方的红点，却一触即离，恍若被烫到了。

……那就是Alpha的腺体。

一个私密、隐晦、难以启齿的部位。

在公主殿下的指腹覆上来的霎那，来势汹汹的酥麻迅速上涌，艾凡忍不住得颤栗，他默默攥紧了膝盖上方的布料，原本的轻柔呼吸不由得加重，薄且红的眼尾沁上些朝露般的湿润。

飘渺的甜香雾气般于鼻尖闪过，却留下一抹苦涩的风。

黛芙妮的求知欲很强，“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她迫不及待地问，蔚蓝的瞳仁中蕴着纯真的好奇。

或许是被艾凡控制不住溢出的信息素影响到了，此刻的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秘密可能会被一个仆从窥破，只想满足自己逐渐膨胀的、www.youxs.org。

莉兹是一位闻不见信息素味道的Beta女士，而黛芙妮向来谨慎，不曾向他人试探，所以她是真的想知道。

只是黛芙妮问得真诚，被提问者却心猿意马。

怎么会有人闻不见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被修剪得很干净的指甲快要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嵌进掌心，艾凡认为这只是公主殿下罕见地因为一时无聊在拿他寻开心。

以一个这样私密的话题。

心跳有力而又快速地跳动着，艾凡缓慢、小心地呼出口气，如同无奈的叹息。

他的声音哑得更厉害了：“……清新浅淡的芬芳，带着甜味。”艾凡如实回答道，漆黑的眼睫不住地颤，激动与忐忑同时袭来，将他包裹。

这是他进入皇宫以来，公主殿下为数不多地愿意与他产生多余的牵连——那么，他的回答能够取悦她吗？

再一次的，艾凡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盼。

这次，命运依旧会眷顾他吗？

艾凡的运气向来贫瘠，为数不多的几次仿佛就已经将一生的好运透支……所以这次的答案显然已经在暗中定音。

漫长的沉默逐渐击溃艾凡的心理防线，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般悄悄抬起头，深沉的眼眸难以抑制地、近乎痴迷地望着他的公主殿下。

“那你的呢？”嗅了半天却只捕捉到一星半点的黛芙妮恰好见他抬眸，顺势问道。

莉兹女士给她的资料说她的贴身管家的信息素味道是一种稀有的、丝滑脂润的木质香，犹如被微苦的檀香与一点奶香杂糅成就的特殊气味。

但她好像只闻到了苦涩的味道？

由于过世母后的缘故，黛芙妮全然信任莉兹女士——母后生前独一无二的挚友——可她毕竟是一位闻不见信息素味道的Beta女士，通过暗中打探获取的信息有一定的偏差无可厚非。

下次与莉兹见面时，可以让她更新一下信息库。

黛芙妮漫不经心地想道。

这其实有点触及到个人隐私了，但……才分化没多久的小公主殷切地想要了解到关于AO间的更多信息，亦是一件十分容易理解的事情。

艾凡甚至庆幸自己成为了公主殿下探索的那一个。

某个高大的、拥有健康小麦色皮肤的红发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艾凡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他终于排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