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小说网 > 综合其他 > 反派郡主试图追夫,但中途失忆

65. 天作之合

  • 作者:不见月落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4-01 04:34:38
  • 章节字数:17426字

《反派郡主试图追夫,但中途失忆》全本免费阅读

谢瑶认出了李絮身上的衣裳,很快,又因为他同李盈相似的容貌辨识出了他的身份。

最开始她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等紧要关头,柳玄清出现在这里好像还合理些,可这位三皇子同柳氏合作,必然打算趁此机会夺位,如何还有心思来女眷这边耀武扬威?

难道不该谨慎再谨慎,生怕中间出什么岔子才对吗?

不过很快,谢瑶又想起这位三皇子在她有限的消息里是个什么形象。

——因为是三皇子,所以做出这样轻浮大意的事,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李絮是专程来找谢瑶“报仇”的。不过当他来了之后才发现,谢瑶眼下压根不需要找,人堆里面站着的那唯一一个,就是谢瑶。

意外之余,他很快又有些不以为意。

被他那眼瞎心盲的父皇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罢了,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还上赶着出风头,可见谢瑶是个蠢的。

他哪里知晓,谢瑶之所以敢起身,是因为萧时瑾在入宫前就告知过她,不会有事。

临行前,他还放了个簇新的荷包在她手中。方才她打开看过,里头只有一张字条。

“额角眉边有印者可信。”

至于什么印,她方才打量柳玄清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他身侧的银甲禁军。

有一人侧身时,外面的天光打到面上,有那么一瞬间,谢瑶捕捉到了那额角透明似的圆印。

圆印浅淡,若非她刻意观察,又目力过人,怕是要以为是光线的缘故。

如今,谢瑶虽然不知萧时瑾作为大理寺卿到底做了多少和本职无关的“公务”,却也确定他暗中布置的一切应当没出岔子。面对李絮,自然不至于失去底气。

她性情如此,做得过分些也不会惹人怀疑。反而过于柔弱,倒是会露出破绽了。

李絮几步进来,看都没看柳玄清一眼,自然也没能注意到柳玄清看着他背影经过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嫌恶。

自诩清流文人,最厌恶如三皇子这般拈花惹草、胸无大志的蠢货。

可惜李絮没回头,他连周围各色各样的目光都一概不顾。径直朝着谢瑶走去。

“平阳,”他扬起唇,仿佛已然握住了年少时打在身上的金丝软鞭,目光也从谢瑶空无一物的腰间一闪而过,心中更多了一分奇异的安定,“几月未见,你居然还是要这样占尽风头。”

他指的是她在一众人中独独站起。

谢瑶任他打量,也笑:“是啊,不过没三殿下风头过人,这衣裳上,怎么还偷偷多绣了一条五爪金龙呢?”

此言一出,举目望去,果然又是一片震惊之色。

毕竟是弑父夺位,主事的还是母妃和舅父,李絮被护得太好,只待坐享其成,尚还有一分难以言说的羞耻未曾散尽。听闻谢瑶的话,面色顿时僵硬一瞬。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地位不同,便收起那分最后的羞耻,坦然道:“光天化日,何须‘偷偷’?平阳,你也是受天家恩惠的人,更当知晓君臣有别,怎么能这样说话?”

“恩惠王府和国公府的是圣上,又不是三殿下你,”谢瑶奇怪,“三殿下穿着五爪的龙袍匆匆跑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带你走。”他舔了下唇,几乎压抑不住眼底的兴奋,面上却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宣政殿正在议事。听闻晋国公与世子不久前触怒父皇,如今危在旦夕。你刚嫁入不久,同萧家关系尚浅,看在年少相识的份上,本殿下愿意带你免除此难。”

谢瑶忽然觉得有些意思,目光微动:“可是千金宴还未散……”

“自有本殿下同母后阐明缘由。”李絮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若非时机不对,谢瑶真想拍手叫好了。

他气势汹汹过来,一副要提刀砍了她出气的样子,不会真觉得这么说几句她就信了吧?

人蠢到李絮这个份上,大抵是没得救的。

柳玄清捏着手上的扳指,看着谢瑶仿佛犹豫片刻,却在环顾四周后,终于认识到了如今的处境似的,终于矜傲地点了头。

……罢了,来日方长。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正暗自得意的三皇子身上掠过,扯了扯唇角,吩咐身边人:“事情紧急,请王夫人同王七娘子速速去寻王大人。”

几位银甲的兵士应了声,很快制住了王夫人和王七娘子,带着二人往前头的宣政殿去。

柳玄清也行礼告辞,目光在已然准备离席的谢瑶身上一扫而过,还不忘对惊扰了殿内娇客致歉,倒是礼数周全。

王夫人面色青白,她宁死也不愿成为旁人威胁夫君的把柄,可王七娘子却频频回头,担忧地暗示她再等等。

王七娘子看到她们身后,谢瑶也跟着三皇子出了大殿,更是连连冲着母亲摇头。

两人很快被带走。

李絮始终还是没有面上那样放心,很快就从两侧跑来了两个佩刀的侍卫。谢瑶却没看两个侍卫,状似无意地问:“王七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她明知故问,李絮不耐烦:“自然是宣政殿。”

“原是如此。那柳郎君也是去宣政殿?”

“那是自然……”李絮回答她,话说一半才忽然停下。

等等,柳相说父皇今日必死无疑,要及时出面主持大局稳住朝臣。他没这个本事,只能拜托柳相。可柳玄清为什么也要在宣政殿?

什么情况下,子孙也要参与安抚朝臣?

李絮这才意识到了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可更超出他预料的是,此时正走出一个拐角,他仍震撼于触手可及的东西一下变得捉摸不透,引以为傲的君臣之别仿佛不再是天堑。谢瑶就在此时突然发难,一脚踹在了左侧侍卫的后腰处,趁人后仰夺了腰间佩刀。

这下如鱼得水,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侍卫本也是高手,李絮放心极了,可如今谢瑶一手持刀,两个侍卫里只剩一个有锐器在手。她一身身法是军中传下来的本事,同一般侍卫又有所不同,刀刀砍人要害,又天生神力,没有一刀落在虚处。那持刀的侍卫连着接了几刀,惊觉虎口发麻,居然吃力极了。

柳家的心思还没琢磨清楚,到手的出气包却又回到了年少时那嚣张的模样,李絮人都傻了。

他打不过,也跑不过,正要大喊:“我可是……”将登大宝的天家龙子!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谢瑶一刀横在了脖子前。

眼下不必做戏,想到他都做了什么,谢瑶冷了眉眼:“就你?为国,你是弑君夺位的小人,为家,你是弑父的逆子。无论家国,都容不下你这等不忠不孝的人。除此之外,你还蠢得很,被人利用都不知,这种时候,你还想喊什么?”

她话说得直接又难听,李絮自然不肯接受,可刀就在喉咙口架着,满地的血,是他那两个侍卫的血,只能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瑶闭了闭眼,思及他的身份,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一刀结果他,于是只能啧了声,翻转刀背,把他打晕。

两个侍卫的尸体留在了地上,谢瑶拽着李絮的衣领,把人拖到身后的花丛里,借着夏日繁茂的花枝花叶挡住,撕了侍卫的衣裳作布条,把人捆住后又堵了嘴。

那只独一无二的五爪金龙还在李絮衣裳上张牙舞爪地飘着,谢瑶拿刀挑了一下,无意间划伤了李絮的皮肉,昏迷的人吃痛哼了声,没有醒来。

她把划破挑下来的残破布条丢到一边。那身皇子常服上的五爪金龙顿时成了窟窿。

做完这一切,谢瑶却没有觉得轻松。

她意识到,这样一个人绝对做不到把一切不动声色地推进到今日这般光景,她方才说那些话固然有故意要气李絮的原因在,但也是实话没错,柳氏很可能把他当棋子,而柳氏今岁匆匆结下的姻亲广陵王府……

有没有可能,这门婚事是为了彼此安抚?

若同为三皇子爪牙,必然不需要联姻稳固两边的关系,同在三皇子船上就是最好的纽带,且即便两边不合,共有一个主君也是无妨的。

但若是他们压根没把三皇子当纽带呢?

染墨和玉凝被限制留在了大殿内,谢瑶不好再问什么,但她记得来之前了解过的那些事,林贵妃为人似乎还算精明,她有没有料到自己只是个棋子?

而当年与柳玄清临街对弈的燕洄,此时已出了暗室。

宫廷之内这样多的密室,来源于前朝修建它们的帝王生性多疑,不信旁人当面所言,唯独爱听壁角。他暗中寻人布置了这样的机关暗室,为了保住帝王声名,其中大部分的入口都只有前朝嫡系皇族才知晓。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知宫中还有这样的玄机。

燕洄回头看了那合上的墙面一眼。堪称天衣无缝。

或许,这就是他们李氏一族当初害他祖上国破家亡、女眷尽数惨死的代价。他们用了旁人家业里的宫室,却不知其中暗室所在,终酿成今日苦果。

“走罢。”他微笑起来,“是时候去看看那位圣上了。”

当初时机未到,他亲生父亲身子孱弱早亡,只留下他同胞妹二人。他们跟在父亲亲信身边,被送到前朝末帝心腹重臣遗留后代,也就是今日的广陵王身边。

先帝时就一直在处置手握重权的异姓王,其中不乏一些开国功臣子孙。广陵王不得回封地,只能在边疆苦守多年,几年前被召回京,依然颇受忌惮,仿佛有白绫勒在脖颈间,眼前一切随时都可能化为泡影。广陵王早就有了光复旧朝的念头。

只是他当时实在太小,即便父亲生前布置多年,也只能继续等待。

原本瞬间毙命的剧毒,一丝一丝下了这么多年,让那人多活了这么久,今日也实在该死了。

此时的宣政殿已然剑拔弩张。

林贵妃之兄,一从未领过兵的孱弱富贵子弟领着数千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兵,竟率兵赶来“勤王”,柳相身边的心腹却不容小觑,形势一再变化。

晋国公惦念着留在府上的妻子和宫中的儿媳,一个头几个大。

一转头,却见得自家儿子神色平静若水,正不紧不慢地抚平自己在兵士入殿时被弄乱的衣角。

他险些给气笑了。

这到底是天性凉薄还是定力过人,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的事?

可惜晋国公一把年纪,却始终对亲子束手无策。他这位儿子自幼寡言淡漠,也不知是随了谁,问定也是问不出什么。况且他如今也明白了,当时在府中书房之内,这小子对他一番深沉的警示,实则半真半假,倒是连亲爹也瞒得严严实实,哪里还管得住。

索性眼不见为净。自有那跳脱的儿媳妇头疼。两人一冷一热,往后少不了闹腾。

晋国公冷哼一声,不再看这对着他没几句实话的不肖子。

萧时瑾立在宣政殿内,前头站着一堆花白胡子的老头儿,后头也站着一堆花白胡子的老头儿,偶然夹杂几个年轻些的,也多半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唯独同在大理寺的同僚虞子实,年岁不过二十余,尚未成婚,两人便显得格外突出。

虞子实注意到了晋国公在前头频频不动声色地回头望来的目光,眼眶还有些泛红,低声同萧时瑾道:“宣和,国公爷方才为何这样看你?”

“父亲年岁大了,难免忧惧。”萧时瑾面上淡然,声音仍旧清和,带着几分熟悉的凉意。

虞子实大悟:“……原是如此。”

年岁大了,忧惧之下依赖儿子,所以红着眼频频回头。看来这几个时辰站下来,晋国公也不好受啊!

晋国公全然不知,自己气出的红眼眶已然成了柔弱无助的象征。

想他一个七尺壮汉,虽然没定北王那样魁梧,也是顶天立地的郎君。有朝一日竟遭此污蔑。

他这会儿看局势乱的很,难得也想起了在外的定北王。

若是猜的不错,这老家伙应当不至于真的出事,如今宫中大乱,还不到时候回来么?

谢瑶顺着方才柳玄清一行人离开的踪迹前往宣政殿。朝臣若是都在那里,那宣政殿必然是眼下动乱的中心。

因为身侧的兵士还拖着两个不算配合的女子,柳玄清走得不算快。

王七娘子一言不发地垂着头,步子却不大;王夫人一边流眼泪一边磨蹭,折腾得身侧的银甲禁军兵士有些不耐烦,几乎是提着人在走路。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顺利拖延住了他们的脚步。

谢瑶提着刀轻身靠近时,因为急着赶来踩到了草叶,右侧警觉的禁军兵士瞬间回头。他手中提着的正是王夫人。

迎着天光,他额间光洁,谢瑶顿时警惕起来,上去就是一记肘击。

这一肘下去正中眼前兵士的小臂,他拎着王夫人的手一松。而王七娘子听到声音,没有时间回头确认,抱着豪赌的心思,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挣脱了身后人的掣肘。

困着她的禁军额角有印记,但斜前方另一人却是柳氏的人,王七娘子挣脱钳制后在地上滚了几圈试图逃离,那人心思一动,拔刀就要斩她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谢瑶一脚踹开了身前拦路的兵士,把人踹到王七娘子身前。而这位被踹飞的脑袋撞到了同袍的刀背,直直把刀刃撞偏了些许。

寒光湛湛的刀险些斩断自己的右臂,刀口逃生的王七娘子面色惨白,却心知不可多留,道了声多谢,便拉着身子吓得有些僵硬的母亲赶忙避到一边,藏到花丛里。

她看出自己和母亲只是累赘,帮不上什么忙,这样及时避开,也好不拖谢瑶后腿。

衣着艳丽张扬的少女提着几乎赶得上大半个自己高的长刀,眉眼冷凝时又隐约和另一人有几分相似。柳玄清一时没有动,眯着眼睛看她,唇角含笑。

他甚至还对她抚掌,道:“平阳郡主不愧是定北王之女,听祖父常言郡主有乃父之风,今日得见,已无憾矣。”

谢瑶唇角微动。

她虽然暂时还没有前尘记忆,但也多少知晓自己在小娘子里算是异类,从前坊间评说更是如虎如狼。这人看着是个脑子好使的,怎么能睁着眼说出这等话?

他没事吧?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这样虚伪的毛病?谢瑶目光中顿时多了不少怜悯。

可这样的眼神,偏偏是柳玄清最憎恶的眼神。

高高在上的、可怜他的眼神。来自他此生最难以容忍的、出类拔萃的女子。

天阉之人,不能传宗接代的男儿身,说出去恐怕还不如女子。他苦守这样的残躯多年,自然什么法子都用过,也试过和身边的美婢同睡一榻,可结果都是一样。

那处异于常人,不过寸许长,任凭他如何爱抚女子,心下和□□都冷静得可怕。

他永远无法忘记年少时那个大夫的眼神,无法忘记那些婢女原本羞红的面颊在发觉他的异样后添上的异样神色,他此生最恨女子,正是因为注定无法像寻常男人一样攻城略地,连女子居然都可怜悯他。

如今,谢瑶居然正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柳玄清完美的面具渐渐出现裂痕,眼角眉梢抽动着,向来温和的笑容几乎难以维持。

谢瑶不知晓她哪里戳到他的肺管子,面前的玉面郎君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脸。

她原本最是欣赏美人的一个人,可他做的事、如今的神态都令那张玉面蒙上了阴影,实在提不起欣赏的兴致。

眼下两方对峙,她猜不透这人为何忽然变脸,正好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干脆提着刀缠斗上去。

其余兵士瞬间分成了两派。剩下的三人同额上有印记的两人也缠斗起来。

柳玄清方才老神在在的根本便是身边还有人相护,且都是禁军高手。哪里想过谢瑶一动手,居然就有两人反了?

注意到那两人面上的印记,更是心下大骇。

——居然是他们按照前朝秘法换颜的印记!

因为曾经换颜,所以即便看到那印记也只会以为是自己人,可如今看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懂的。他们螳螂捕蝉,仍有黄雀在后,那些被换颜的分明又被换了一回,因着原本就会有印记,秘法又不为旁人所知,谁会怀疑自己已经换过的人居然会出岔子?

那今日的大业……

柳玄清心下一沉。因为骤然得知这样的变数,他动作便慢了一些,且身为文人,只会些许强身健体的功夫,被打得节节败退,几乎过不下几招,很快被谢瑶刀尖抵着胸口压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

谢瑶弯腰盯着他,深深看了一眼,居然发出轻叹:“你不像他。”

这其中的“他”,两人心知肚明。

虽然心底的确有些见不得光的心思,但自认行止之间几乎从未露出过端倪。如今,谢瑶这个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却像是活生生的折辱,柳玄清目眦欲裂。

“你说什么?”他彻底撕开了温雅的面具,露出丑陋肮脏的内里,眼角带着猩红。

谢瑶却通体舒畅,不肯再说了,干脆道:“我不喜欢留后患,你想要什么死法?”

身后两人对三人,万一输了怎么办,她不想和柳玄清纠缠。既然他不是皇子,她不必顾忌圣上的安排,自认也不需要拿他当筹码,那么成王败寇,杀了他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她还有私心。

她怎么对那人是她的自由,可不能容忍一个男子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着。这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谢瑶想到这里,看着柳玄清那张仿佛附了影子似的玉面面容,又改了主意。

“我不大高兴,你没有机会选了。”

刀尖压下,血色染红了石子路。

军中手段,一刀毙命,绝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柳玄清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轻易了结在了一个女人手中,还是个他原本打算功成后折辱的女人。他睁大了眼,往常清润的双眸紧紧凝视着谢瑶垂落的衣摆,还想伸手去握住身侧的刀柄。

可惜血液争前恐后地离开这具即将枯败的、年轻的躯体,他没了力气,只轻轻将方才失手被制服时坠落在地的长刀推开些许,指节染了尘灰。

谢瑶没再看他,起身帮助身后二人杀掉其余的兵士。

那二人身上挂了彩,也震撼于眼前女郎不凡的身手,连忙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眼下这样的时候,俗礼就不必了。”谢瑶摆了摆手,“你们应当早有安排,且去忙你们的,我另有要事,就不跟去了。”

两位禁军衣着的兵士对视一眼,想起谢瑶方才干脆利落的手段,也没再多言,只应了声“是”,很快去往别处。

他们高呼着“事态有变”,俨然要借着身上的血迹提前掀起动乱,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谢瑶则拨开花丛,里头的王七娘子和王夫人正齐齐看向她。

王七娘子惨白的面色已然缓解了许多,眼下虽然仍被方才的血腥惊得浑身颤抖,眼中却带着异样的神采。

她张了张嘴:“郡主……”

眼眸中居然很有些热情如火的光芒。

谢瑶被她看得有些别扭,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们且护好自己,我这就回大殿中救人。”

另一头的女眷们被当做质子暂且都不会有事。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在宣政殿有变之后护住女眷。

萧时瑾他们安排的人能做到万事周全吗?

今日来的女眷,谢瑶如今根本不认得几个,少数认得的还大都是如二公主李盈那样和自己有过节、需要防备的。

但是朝堂倾覆,却拿女眷作质,实在让人唾弃。除却一个涉及谋逆的二公主,其余人哪里该死?该死的明明是在安稳世道下非要折腾人的反贼。

王七娘子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腔欢喜的热情还在胸口激荡,而眼下谢瑶又说要回去救人,浑身像是镀了层金光,遂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嗯”了声,目光还不愿离开谢瑶的面容。

指指点点见得多,这样单纯的喜爱见得少,谢瑶被看得浑身发麻,提着刀走远。

设下千金宴的归春殿内,女眷们正在惊吓中四处躲避。

原是燕洄发觉天子寝宫内的嘉成帝实则只是个替身,只不过殿内因为养病昏暗,一直没人发觉那人额角的印记。可今日他要见证这人离世,拉开了所有遮挡日光的帘幕屏风,回头便见自己心心念念要杀的人额角居然带着熟悉的圆印。

他是前朝遗孤,所有前朝秘法都握在手中,岂会不知这是何物。

在看到那圆印之时,当即面色大变,额角青筋鼓胀跳动,大喝:“拿水来!”

这换颜之法虽然精巧,却不可碰水,是以他以此法换下的禁军平日操练时不得不偷懒,避免汗水破了秘法的遮掩。

眼下燕洄哪里还不知,兴许正是因此,才被发觉了秘法的破绽。而这可恶的狗皇帝,怕是早早便派人将人捉去,研究了他们面上的秘法,甚至如法炮制,给他来了个好大的惊喜。

那些被换下的禁军定然是不可用了,只有少数柳氏安插的人还得用,可那些人效忠柳氏,未必效忠前朝。他们这回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燕洄的心腹也是心下寒凉,等人捧着水来,燕洄亲自拿水泼到了龙榻上“皇帝”的面上。

原本和嘉成帝一模一样的容颜缓缓褪去,漏出一张因着面皮久未见光、苍白无血色的陌生面容。

燕洄一怒之下,拎起他的领口,笑得宛如疯魔:“你在此卖命,那狗皇帝呢?!”

可下一瞬,他手中之人却忽然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心腹上前探了鼻息,叹道:“殿下,怕是早在我们来时就服了毒。”

掰开唇一看,毒囊还在唇齿间夹着。

燕洄怒极反笑,把手中没了气息的尸身丢到一边。

“篡权夺位之人的后代,眼下走狗倒是忠心!”

骤然发现换颜之法出了大问题,他再难保持不久前的冷静,沉声问:“我们安插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林氏不过是些废物,也就一个林贵妃为下毒铺了路,可放着好好的宫妃不做,能同他们为伍,却给自己枕边人下毒,也是个蠢的。林氏的人至今还以为同他们合作的是柳氏,且手中握着一个不成大器的二皇子,柳氏又有自立之心,倒不妨等他们内斗。

如今换颜之法生了变故,那首要之事更不能是设计柳氏分权了,起码要等事成再说。

之前板上钉钉的宫变,眼下局面却变得扑朔迷离。

燕洄的心腹也正犹豫道:“倒是未曾收到旁的消息,只是方才外头似乎有些乱子……”

原以为是林柳两边眼看着要成事提前打起来了,毕竟林贵妃的兄长已经领着这些年趁着嘉成帝信任偷偷养的私兵进了宣政殿,可是这会儿经历了那龙榻上真假皇帝的一幕,谁还敢保证这乱子不危及大业?

燕洄面色一变。

“随我速速去平乱!留二人,一人前去归春殿,一人去东宫重新查探太子的虚实!”

出寝宫时,又见门边跪坐的皇后,正闭目焚香,不由得扯唇笑:“皇后娘娘倒是好定力。”

她不能一直留在昏暗的寝宫内殿,额上又从未有过印记,自然从头到尾都是真的。

守着一个假皇帝,说不定还有一个假太子,居然能这样沉得住气,对外却是一副任由折辱的卑微模样,简直让向来不把女流之辈放在眼中的燕洄刮目相看。

皇后仍旧没有开口。近日她常在此处跪坐,打的是侍疾之余焚香祈福的名号,檀香袅袅,燕洄却再难平心静气。

他把即将去归春殿那人唤来,吩咐:“之前是我想岔了,千金宴怎么能少了国母?把皇后娘娘带上!”

<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章(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