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来。几乎是一瞬间，梁影快速睁开眼睛，耳朵也竖了起来。

她敏锐地望着那扇门。不出所料，下一刻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梁影从床上拉了起来，全然不记得森腾对他的叮嘱。

梁影连忙摆出架势：“你给我小心一点，我可是你们老大的贵客，弄伤了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倒也不蠢，只是赔笑，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干净利索：“我知道您是贵客，得罪不起，但是现在也是特殊情况，老板那边随时叫人离开，就算是贵客也得听安排不是。”

说罢，梁影被他带出房间，梁影接着问：“你们老板什么意思。”

来人沉默，极为谨慎，像是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你不说，我等会儿就告你的状。”梁影威胁着，可他还是充耳不闻，一点也不把梁影放在眼里，梁影见状，佯装身子没了力气，和那人一道狠狠地跌落下去。

“哎哟……腿疼……”梁影扶着膝盖抱怨道。

那人也是头疼，从未接过梁影这样的烫手山芋，只得开口：“要开船了，老板催得紧。”

梁影仰着头：“什么船。”那人死活不愿说下去：“您别问了，您要是腿疼我就背您过去。”说完也不给梁影机会，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快步朝前走去。

梁影挣扎着，但无果，那人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只得作罢，梁影在略微颠簸的视角里看见自己穿越整个废旧仓库，在一扇小门前，有一座临时搭建的浮桥。

桥的另一端是一艘大船。

现在是夜晚，稀疏的月光落下来，迎面吹来猛烈的海风。船上整齐地码放着集装箱，梁影知道那里面装满了什么，她握紧拳头，目光一刻不停地望向那些集装箱。

目测有三大个集装箱，这艘船上应该有上百个被拐卖的少女，梁影心想。

梁影由着那人扛着进入了船内的房间，他气喘吁吁，有些恶狠狠地说：“请您在这待好，船开了就没事了。”

说罢关上房门，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只留梁影一人端坐在床上，不一会，似乎很是着急，船也开了出去，船体随着海浪的颠簸摇晃。

房间内没窗，但其他的应有尽有，梁影看向时钟，现在是晚上十点。

再等一等。

梁影这样想，等到时钟指向凌晨一点的时候，她掏出藏好的那把钥匙，迅速地将脚上的锁解开了。

梁影步伐小心地踏在地板上，唯恐惊起别人的注意，在确定了没有异动后，她猫着身子将门开了个缝隙，她看见门外是船舱的走廊，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的样子。于是梁影快步走出去了，接着径直朝着那些沉甸甸的集装箱走去。

梁影走在甲板上，整个船安静得诡异，如此庞大的犯罪，竟然连个值守的小兵都没有。更加奇怪的事发生在梁影走到集装箱旁，她惊讶地发现那些集装箱并没有上锁，梁影轻轻一推，那厚重的铁门便自己打开了。

梁影屏住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堪比地狱般的世界给吓到了。

像积木般错落堆叠着的铁笼，里面或躺或坐着无数个少女，她们衣衫褴褛，面色因为缺氧而苍白。似乎是不知道这扇门为何会被打开，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梁影，但是梁影看见她们眼神里的魂魄全被抽走。

空洞、麻木、绝望。

当十几双眼睛这样望着你，你会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要沦陷在地狱之中。

梁影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可那些女孩竟然集体坐起来，或者摇晃铁笼，或者伸出双手，对着梁影呼喊道。

“救我……救我，救救我……”

一时间，梁影好像被千万绳索捆住似的，不得动弹。此时，有海风幽幽地吹了过来，仿佛预兆着什么。

下一秒，有人站在高处，打开一盏射灯，直直地照在梁影身上，将她的身影反射在这巨大的黑暗之中。

梁影立刻捂住眼睛，强烈光线照得她眼睛生疼。约过了一分钟，她才缓慢地适应了这光亮，她慢慢回过身，感觉背后堪比万丈悬崖。

稍有不慎就会跌落。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站在高处望着她，用极其蔑视的目光看着她。

梁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周暮，原来真如吴遇所料，周暮是这场罪恶交易的幕后人之一，那频繁出现在贫民窟的买家也正是他。

但此刻的周暮，与上次梁影见到的周暮，有些不一样。

他收起眼里对众生的怜悯，曾经悲怆像泉水从他眼底涌出，他似救世主般的姿态很难不让人相信他的善良。

但如今的周暮，怀揣着最锋利的冷漠，一刀刀划开他裹在外的伪装，他同样用眼神表态，此时却倾泻着厌恶与不屑。

他沉默，周遭却盛满盛大的喧嚣，告诫着梁影的无能为力。梁影仰头看着他，眼神如炬，直到看见森腾与他并肩，也并未收回目光。

“你看，她就是这么有趣，明明知道自己渺小如蝼蚁却试图拯救这个糟糕的世界。”森腾露出白灿灿的牙齿，似夸似讽。

梁影并不生气，只是沉稳地说：“你们是不是认为自己已经站上金字塔顶了，就可以蔑视生命，无视规则？”

“梁影，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认为那些普通的生命有什么价值，他们或许是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个世界上，但他们能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究竟是什么呢？”森腾居然抱着万分的耐心和梁影解释这些。

“既然没有价值，那你抓她们有什么意义？”梁影追问着。

“因为她们的价值，应该要由我来赋予呀。”说这话的森腾仿若魔鬼般，身体踏在人间，灵魂却甘愿沉沦地狱。

森腾依旧是睥睨一切，并且孤傲自大，和三年前的森腾如出一辙，甚至变本加厉，将生命视作他掌心中的玩物。

梁影对森腾的疯言疯语置若罔闻，她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周暮身上，虽然他们站在一起犹如双生撒旦，但梁影实在好奇，周暮在这场闹剧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梁影仰着下巴问他。

周暮轻笑一声，侧眸看了森腾一眼：“这个人哪里有趣了，啰唆得很，如果不是凌先生执意要带她回家，我真想把她扔进海里喂鱼。”

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