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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 作者:打什么的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4-20 20:44:34
  • 章节字数:73134字

第21章 充电

21

接下来的几天,陈暻基本上都泡在公司里研究着那块地的信息,不怎么回家吃饭,有时候甚至直接在公司里就休息了。

纪明阳似乎也忙碌起自己的事来,两人明明在一个办公室,却像是过了一段互不打扰的时间。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陈暻看在眼里,但从没怎么主动戳破。

除了真的不想搞砸这次出差,她在有意躲着纪明阳,上次那个吻后忽然就没了下文,现在见了纪明阳就觉得尴尬,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对。

加上这几天不过只是处理了舆论的事情,而且还要一个月才能有大方向的结果,纪华集团现在也算得上一地鸡毛,纪明阳自己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很快到了周四,陈暻一大早就去公司,叫上了安排好了一个法务部的老员工和记录助手。

到了机场时,她却看着纪明阳手中仅有的两张机票愣在了原地。

纪明阳看向她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他们要和我们一起?”

“我们实地考察……不需要吗?”

陈暻尴尬又不解:这些必要人员她都压缩到了两个人了,怎么纪明阳一副意外的模样,又不是去双人度假的……

纪明阳叹了声气,不紧不慢地把墨镜挂在上衣口袋里,  纪明阳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要了条毛毯搭在她腿上,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一觉吧。”

“嗯。”

陈暻心中悱恻,但寂静的飞行时间太长,她还是憋不住试问:“是不能给我看的东西吗?”

“你要不也休息一会吧。”

“行,那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到了。”

她低头,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头发。

说完,他就将笔记本收起装了回去,头往后靠着阖上了眼。

他的不为所动也陈暻忍不住好奇地微微探身:“你在看什么啊,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做会?”

她的身体实在不太如意,也顾不上害羞,但不管怎么调整姿势,她还是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

“但你这几天好像也没睡好。”

“枕着不舒服吗?”

“我保证了基础睡眠时间充足,不用担心。”

纪明阳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停,迅速关上了笔记本:“没什么。”

她靠着纪明阳的肩膀小憩着眯了会眼,隐隐看见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台笔记本打字。

他目不斜视继续盯着屏幕:“我不困,等会你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也好盯着点。”

“不,就是不太困。”相反,纪明阳的肩很宽,要是自己的身体好些,说不定靠一会就睡着了。

尽管他手指的动作很快,但她靠着的那只胳膊确是雷打不动的静着。

“嗯。”纪明阳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鼻音肯定。

她心情很复杂,纪明阳总是很忙的样子,但她到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闯的祸到底给纪华集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陈暻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纪明阳随后一声叹气后,开始和她解释:“是制药公司那边的研发进度,正式上市前都要对外保密。”

“哦。”

陈暻一下子将记忆对应到何慧所说的话,纪明阳难道真的在研究特效药吗?

到底是商业机密不愿公开,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研究这类特效药?

她脑子还在飞速运转,就听见纪明阳接着说:“放心,上市之后,不会少了你们陈家的股份。”

她的身体有一刻僵住了:纪明阳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何慧早就不再诚心和纪家合作,甚至将陈家心心念念的那台笔记本,就这么悠然地放在她这个陈家女儿旁边。

但凡她有一点不轨的想法,纪华制药的机密文件恐怕就转手送到了陈家手里了。

纪明阳对她们这么信任,但陈家却谋算着背刺一刀。

她知道陈家的阴谋,面临两难的处境。

要是不告诉纪明阳,那么他在面对何慧的时候难免不放松警惕。

可要是告诉了纪明阳,两家之间不再存在利益关系,那他们这场本就可有可无的联姻,似乎也跟着没有了意义。

她想着想着,不知是因为心理因素还是飞机颠簸,莫名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起来,到后面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还是晕过去,只感觉到纪明阳似乎将她搂了过去,之后就没了记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酒店里了,屋里开着几盏昏黄的灯,她从床上醒来,呆呆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也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

起身后,她看见正对着床的位置是一个封闭式的全景阳台。

屋里只开了扇小窗,吹得落地窗和风铃叮当作响,靠着窗边的位置,纪明阳

人和景相互映衬,美得格外不真实,像是某张华丽的海报在现实中活过来了似的。

他悠然坐起身靠近,和她之间的距离缩短,停留在只相聚两指间的位置,声线低沉地又问了她一遍:“还躲吗?”

陈暻后知后觉地窘迫,感觉有热气暖洋洋地冒到脸上,瞬间把她蒸成了哑巴。

她心虚地身体往后撤,却被他的手伸到了后颈按住,动弹不得。

陈暻没有穿鞋,轻手轻脚的来到他身边。

她甚至看得清他纤长的睫毛微微煽动,黝黑的眸子将视线停留在她唇上,简直是不能再明显的暗示。

她压抑不住生理性的喜欢,手越来越大胆地往他的鼻尖和眼窝碰了碰,停留在唇上时,那双唇却忽然动了起来。

纪明阳没有睁眼,她在看到他眼下的疲态时,不免觉得心疼:他大概也少有这样悠闲休息的时候,她也难得有了这样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

岁月在纪明阳身上格外温柔,除了额外赠送了他一张冷冰冰的臭表情以外,什么都没带走。

纪明阳睡得很熟,不像是会醒过来的样子。

她悄悄蹲下身,试探着戳了戳他的脸,和五年前没太大差别。

陈暻的手迅速弹了回来,那双好看的垂眼已经睁开,里面表达出的幽幽的不满情绪,分明是对她刚刚的罪行了然于心。

换上了舒适的短裤白色卫衣,靠在蓝白色的吊椅里闭着眼休息,身后就是繁华的夜景。

“现在见了我倒是不躲了?”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温热,纪明阳偏偏坏心眼地没有继续动作。  可他现在停下来又是什么意思,是要她主动亲过去吗?

陈暻极力分辨着这是不是纪明阳某个恶劣的玩笑,然而就是在她犹豫的几秒内,纪明阳已经笑着分开了距离,弯身双手将她架起,直接把她整个人一起抱进了吊椅。

陈暻全身的重量突然压到了纪明阳身上,立刻下意识地挣扎着寻找平衡。

纪明阳倒是淡然地单手箍着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饿没饿?”

她终于找到个横坐在纪明阳怀里的动作稳下来,却唤醒了部分模糊的记忆。

从下飞机到酒店,纪明阳似乎都是这么抱着她过来的。

她的脸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转头看见纪明阳还再等着刚刚问题的答案,连忙摇了摇头:“不饿。”

颠簸了一路,确实也没什么食欲。

纪明阳舒了口气,身体像是一瞬间放松了下来,重新融进了吊椅里,大手摸着她的头,让她靠去了自己胸前。

陈暻的耳朵贴着他的身体,听得清楚他每一下掷地有声的心跳。

她其实没太分清,那阵阵心跳声是她的还是纪明阳的。

“今天有些累了,陪我歇一会吧。”

他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慵懒的嗓音里染着疲倦,这还是陈暻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承认自己累了。

不只是她感受到的,杨叔也跟她说过,自从纪华集团成立以来,纪明阳就经常忙得好几天不合眼,几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但自从她嫁过来后,虽然还是一丝也没有懈怠,但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太多。

陈暻起初听完只把它当作都市传说,但自从在公司里实打实见证了纪明阳的

纪明阳面无表情,继续盯着微波炉的时间:“托某人的福,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人,才能从下午两点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

陈暻淡定不了一点,纪明阳还在接着补刀:“我还特意联系了朋友的私人医生来看,问他到底是嗜睡症,还是禽流感?医生冲我竖了个大拇指,夸你是他见过睡眠质量最好的人。”

陈暻将房间的灯光开亮些许:“你还没吃饭吗?”

22

不知过了多久,纪明阳深吸了口气,像是活过来一样,松开了锢着她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起身,纪明阳先走去了客厅的吧台,从冰箱里取出两份打包好的快递,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放进了微波炉里加热。

没想超人也会有累的时候。

工作时长后,她就改了主意:觉得纪明阳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后变了异的超人。

第22章 想念

22

听到纪明阳的话,陈暻立刻像得了圣旨似的起身,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脚,连忙急匆匆地又跑去床边找鞋。

“我只订了两间房,那间让给法务部的小吴他们了,今晚我要睡在这里。”

纪明阳话音刚落,陈暻穿鞋的动作一顿,呆滞地望向他。

之前他们不是也一直住在一起吗?怎么今天还特意提一句,难道……

“不睡一张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纪明阳及时的补充打断了她的幻想,她才愣愣地点头来到餐桌前,吃了两口鱼片粥后,突然反应过来:“那我睡沙发吗?”

纪明阳抬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我睡。”

他说完,轻轻闭上眼叹了声气,不再说话继续吃着饭。

往日里挺直的背脊此刻终于放松下来,往下塌了塌:他今天看起来应该真的很累,然而这种程度的放松,似乎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多的一点放纵了。

她咬着筷子犹豫:“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好好休息。”

纪明阳打断她的话:“就你今天那副样子,再不睡好点,明天谈生意间隙,我是不是还得抽空照顾一下你这个病秧子?”

她咬着筷子犹豫:“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好好休息。”

纪明阳打断她的话:“就你今天那副样子,再不睡好点,明天谈生意间隙,我是不是还得抽空照顾一下你这个病秧子?”

纪明阳吃完后起身准备扔垃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望向她:“还是你想和我睡一张床?”

“……我知道了,我睡。”

想说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陈暻在心里把自己的怂样,嫌弃了千万次。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了,陈暻吃完后就去洗了个澡,身心舒畅了不少。

出了浴室准备上床的时候,她看见纪明阳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纪明阳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吃过了早饭后,他们就叫上助理和小吴一起出发,准备先往施工地去实地考察一下。

可五年后的现在,他还是没能做潇洒从容的少年,反而过上了最讨厌的人生。

她心中涌出几分不安。

第二天,老天爷很面子的放了晴,绵绵的四月天里,是苏杭难得的好天气。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纪明阳总和她说意气风发少年时,他不愿意成为像江建业那样,一生都在赶路的生意人。

——

晚安。

他侧着身,手上还拿着没看完的文件,呼吸规律而平稳,眼眸轻阖着,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是真的困到了极点。

向初和。

但看他这么疲惫的样子,她心口一抽,伸手想要探向他的肩膀,却怎么都没有底气开口,让他上床一起睡。

最后她只是抽走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将一条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显然,向初和惊讶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但当目光触及陈暻的时候,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我是来替周旭的,你……还有你们,是怎么来的?”

在错过他的这五年里,纪明阳到底经历了什么,陈暻无从得知。

夜深了,她在床前给他留了盏小夜灯,对着沙发的方向,轻轻唤了一声。

果不其然,纪明阳在下车看见她的时候脸色沉了沉:“你怎么也在这?”

车没靠边,陈暻却远远地在迎接的人群中看见个熟悉的面孔。  和负责人交谈后才知道,这块地产也有向初和未婚夫的公司的股份,向初和这次来就是来帮周旭监管进度的。

工地的负责人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三人之间尴尬的氛围,问了声:“纪总,今天的安排……”

“没事。”

纪明阳抬手,目光向别处,表情冰冷:“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是是是……”

工头领着他们边解释边看,照理说这个氛围,陈暻是想有多远躲多远的,但好死不死她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还要站在纪明阳和向初和前面询问详细情况。

她不想搞砸这难得的生意机会,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时不时谈及问道几个关键的问题,并招呼助理做好记录做初步评估。

等到她好不容易渐入佳境,队伍后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痛呼。

几人闻声看去,是走在队伍末尾的向初和不知被工地的哪块石头绊着了脚,跌坐在了泥地上,蓝色衬裙被蹭脏了好一块。

“矫情。”

纪明阳忽然出声,双手正插着兜,冷不丁地讥讽一声:“来工地还穿高跟鞋?你怎么想的。”

“还不是你们走得太快了?”

向初和不满地大声埋怨了一句,陈暻心虚地埋了埋脑袋:因为她是带队的那个。

她折腾了好几下,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半分钟后,纪明阳终于看不下去,起身朝向初和的方向走过去:“一身的公

突然被提到,陈暻挤出个勉强的笑,不知所措地冲众人点点头。

陈暻僵在原地,心中酸楚,感觉她这个“纪夫人”才是多余的那个。

“陈总,咱们继续吧?”

“站好。我没有抱废物的癖好。”

“是我自己要来的。”她扶着他伸过来的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脚踝似乎是真的扭伤了。

“我送她去医院,你们先看。”

“老娘都疼成这样了,就不能抱着我吗?”

“她签。”

两人拌着嘴,一边慢慢地往工地外的方向走去,背影看起来那么亲密无间。

纪明阳将向初和的手臂搭上肩膀,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陈暻的方向:“总裁夫人都在,她点过头的东西,都不用再问我。”

纪明阳:晚上我照顾一下她,可能不回来了。

陈暻心口一空,旁边的小吴比她更先开口:“纪总,你走了我们这情况没人签字确认了啊。”

主病,周旭怎么放心把你送这来的?”

小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默默继续投入了工作。

直到实地考察结束,晚上聚餐的时间,纪明阳和向初和也没有再出现,陈暻用筷子戳着餐盘,无心其他,直到收到了纪明阳的信息。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颤了颤,输入发送栏的消息编辑了一遍遍又删除,最后也只是回了个“好”。  她回到了酒店,身心俱疲地一头倒进了沙发。

她忘了纪明阳也在这里睡了一晚,靠枕上残留着他身上的香味,空洞的心在闻到爱人的气息后更家落寞。

她心头一软:好想他。

可想着纪明阳发来的消息,以及每次面对向初和和她的选择时的毅然决然,她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也许是工地的环境不太好,也许是情绪波动地厉害,她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大概是肺又出了状况。

她熟练地找到床边的背包,翻出了几颗药片顺水服下,缓了好一会后,总算是舒畅了不少。

人在身体脆弱的时候,精神也总会跟着崩溃。

她明明已经很习惯了这个过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是纪明阳在就好了,或许还能像在飞机上那时一样,骗取到他肩膀上的一点依靠和温暖。

可纪明阳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她现在难道不比向初和更可怜,更需要人陪在身边吗?

她内心想法往更偏处跑,看着手里的药瓶,想着想着,忽然涌现出了个歪点子。

夜已经深了,大概都快到了睡觉的时间。陈暻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小人,一只天使,一只恶魔。

恶魔说:“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天使说:“听恶魔的吧。”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纪明阳的电话,心跳几乎快比待机的滴答声还要快,终于,纪明阳接通了电话。

她难以置信地拿起来确认了,真是她平时吃的种类,可纪明阳怎么还会记着这种事……

“小吴?”

她强装着镇定去开门,门口的却不是纪明阳,而是法务部的小吴和拿着房卡正准备开门的酒店前台。

她像是个被老师突击检查作业的小孩一样,把那几瓶药当“罪证”一样慌忙踢到了床底:纪明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明阳催促着,陈暻干脆一闭眼:“我、我好像发病了……没找到药……”

纪明阳慵懒低沉的嗓音响起,电话那头还隐约传来护士交谈的病例的声音,纪明阳应该还在医院。

“出什么事了?”

“陈暻?陈暻!”

她拿着药品愣在床边,脑中思绪万千,正当思考的时候,门铃却响了。

纪明阳那头的声音短暂地停了数秒,紧接着那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右边第二个床柜下面我放了备用的,你先去找找。”

陈暻吃惊地愣了片刻,挪到床边柜子翻开一看,果然放着几瓶药。

陈暻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怎么了?”

“你别动,乖乖找个地方躺一下,我马上就到了啊。”纪明阳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语气却温柔的像哄孩子似的。

她还在惊讶,没注意到电话里的纪明阳叫了她好几声,连忙将电话拿起:“我、我在。”

一到要撒谎的时候,陈暻大脑一片空白,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她睁大了眼,小吴明显比她更吃惊:“陈总?纪总不是说您病了吗?”

“是……刚刚找到药吃了。”陈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您没事就好。”

小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叫前台回去后,才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她:“刚刚纪总打电话让我送过来的。”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跑了。”

“没事没事,您这身体,也难怪纪总老是这么惦记着,昨天才去医院检查了,我还担心您出什么事儿呢?”

陈暻诧异:“医院?”

“对啊。”

小吴反应过来什么,连忙笑着和她解释:“您昨天下了飞机后,不知怎的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的路上还堵了车,是纪总直接下了车,抱着您跑去了医院。”

第23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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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说完,留下了药后就走了。

陈暻关了门躺回床上,却紧张得怎么都平复不了心情。

是纪总抱着您去医院的,是纪总抱着您去医院的……

小吴的话不停地在脑子里盘旋,她拉起被子,捂住烧起来的脸颊。

他说,纪明阳昨天抱着她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了医院,即使大致的检查结果显示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还是坚持排查完了所有可疑项才抱着她又回了酒店。

难怪他昨天那么累,难怪……

陈暻揪着被子,赶紧快压抑不住心底的欢喜。

纪明阳好像真的还喜欢她。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房卡的开门的声音,纪明阳的身形随后冲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叫他,他就匆匆跑过来蹲在了床边:“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吃药了吗?”

他还喘着气,大概是跑回来的,但语气仍然温和。

陈暻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关心自己,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如鲠在喉,忍不住起身上前搂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一软:“明阳……”

她说出口的嗓音哽咽,压抑着心底的雀跃。

在纪明阳听来,倒像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于是伸手轻怎么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喜欢他。

陈暻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关心自己,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如鲠在喉,忍不住起身上前搂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一软:“明阳……”

在纪明阳听来,倒像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于是伸手轻轻在她后背抚摸拍着:“我回来了啊,别怕别怕……”

“就是忘了。”

陈暻揪着被子,赶紧快压抑不住心底的欢喜。

她说出口的嗓音哽咽,压抑着心底的雀跃。

纪明阳的手在她的发梢温顺安抚:“这病从小就有了,怎么会忘了带药呢。”

“没事没事。”  她编不出别的理由,发间传来沉沉的触感轻缓,像是要把她炸起的每一丝小情绪给抚顺,抚得她鼻子又酸又红,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地将他抱着。

纪明阳也没有松开,只是笑了笑:“还害怕啊?”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怕。”

纪明阳拉开些许距离:“那就只先松开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我不渴。”

她拽着纪明阳的袖子:“不要留我一个人。”

纪明阳无奈地叹了声气,在床边蹲坐下来:“那我们就休息。”

“嗯。”

她低下眉眼,躺下后往旁边挪出了些许位置,纪明阳却只是撑着脑袋在旁边看,没有丝毫要上来的想法。

“你不睡吗?”

纪明阳摇摇头:“你睡,我看着你。”

陈暻有些难为情:“我有什么好看的。”

纪明阳嘴角扬到露出雪白的上牙,罕见直率地表现出了开心:“我想看你明天起床,想起来今晚上后,追悔莫及的表情。”

纪明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陈暻想起刚刚抱着他不放的场景,害羞的红晕后知后觉地涌上脸。

她拉起被子遮住小半边脸,小声嘀咕:“我不会后悔。”

“好好好,赶紧睡你的。”

陈暻脑子里憋了很多词,还是讲出了那句羞于出口的暗示:“你可以上床一

陈暻知道纪明阳的脾气,认定了事就很难再改变想法,况且今天已经可以说是圆满到不留遗憾了。

纪明阳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不会走的,放心吧。”

然而谎言再美好,终究是谎言。

陈暻起来得很晚,已经是中午了。

陈暻心跳一紧,没想到会被拆穿得这么快。

梦里萦绕着纪明阳身上的香气,随着四月微凉的风儿摇啊摇,最终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找到归宿。

起的。”

一个谎言需要千万个谎言来圆,陈暻不想再欺骗,手心却紧张地直冒汗:“因为想见你。”

她只看见纪明阳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沉默,气氛僵硬得诡异。

纪明阳见她沉默,心中也有了答案,轻嗤了一声,不停点着头:“为什么?”

纪明阳冷笑一声:“陈暻,你都不会挑个好点借口吗?”

她察觉到了不对,静静起身走过去,看见纪明阳手里握着的,正是她昨晚踢到床底的药瓶。

“不用。”

被拆穿的那一刻,会随着信任的崩塌,连同过去埋下的种种不堪的隐患一同爆发,将两人所有的尊严和体面撕碎。

“想见我?”

“你昨晚是带了药的吧。”

她不再多说,疲乏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后,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纪明阳后颈一凉:“我没有……”

“那可以劳烦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何慧突然公开的特效药研发项目,成分表会和纪华制药文件里的这么相似吗?”

从纪明阳嘴里听到何慧的名字,陈暻楞了好半晌。

她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翻出手机查阅最新热点,果然看见陈氏制药的相关词条里,何慧忽然召开了发布会。

她宣布,陈氏制药为了女儿而研发的,有关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罕见病的特效药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并对外公开部分成分。

她放下手机时,纪明阳站起了身,气场逼仄地步步走向她:“我就说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医院遇到何慧,你昨晚又为什么会突然对我那么亲近,原来是你们母女里应外合,给我打了一手好牌啊。”

“你什么时候遇见……”

“到了现在你还要装傻吗?”

她的询问被纪明阳厉声打断,他的声音难压怒意:“她昨晚突然出现在医院我没怀疑过,问我特效药的进展我也没怀疑过,你生病我更没有怀疑过。研发进度才刚到一半,我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过独享成果,我承诺过研发成功后,该你们陈家有的分成,我一分都不会少,可你们呢?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把我纪明阳当什么了?”

她极力理清他愤怒的话中的信息:何慧昨晚去了医院找了纪明阳,纪明阳可能对她没有过戒备,对她公开了现在的药方。

但没想到何慧想独享成果,第二天就对外宣称成是陈氏制药独立研发的成果。

好巧不巧,昨晚她撒的那个谎,正好分散了纪明阳的注意,给了何慧公布和

她抬起头,辩解的话是那么苍白无力:“我没有……”

她感觉头疼了起来,想解释清楚又不知道从哪开始:“你先冷静一下,我和何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亲近,我们……”

窃取的时间和机会。

“你是想说你压根就没有参与过这件事吗?”

之后面对她的“知情不报”,纪明阳又该怎么想?

“没有什么?‘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胜方才有资格决定对错,能达到目的带来利益的都是好方法’,这些不都是你当初甩了我的时候,教会我的吗?”

陈暻缄默着,纪明阳却步步紧逼:“陈暻,你真是又好好地给我上了一课。”

纪明阳压抑着情绪:“行,那能告诉我,那天你们在聊什么吗?叙叙家常?那应该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话吧。”

突然被提及的过去让陈暻瞬间僵在了原地,抬头想张口说话,却对上纪明阳一双蓄满水光的眼睛。

纪明阳的眼中越来越失落积累了起来:“说啊,以前不是那么会说吗?”

陈暻百口莫辩。她确实知道何慧一开始就图谋不轨,可如果将这些都告诉纪明阳,告诉她自己并没有答应,他会相信自己吗?

照片中正是上次她和何慧在咖啡厅见面的照片。

纪明阳的视线冰冷,忽然从桌上拿起一叠照片:“那这个呢,你想怎么解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的巧合会以这样的形式连接在一起,又在她那个不堪的谎言下持续发酵,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陈暻看见他手中的照片时,惊得睁大了眼。  她瞬间哑了声,只想抬手想帮他擦去,却被他倔强地抓住了伸过去的手腕。

“是我不长教训,你不用假惺惺地装出副心疼的样子。”

他的眼眶绯红,睫毛随着沉重的呼吸颤动着:“你要是乐意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瞻前顾后地伺候着你,不用耍这些烂把戏,我这么好骗的一个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像条狗一样从城南跑到城北来见你,你想要什么难道不能直接跟我说吗?哪怕你想要纪华集团都可以随便拿去,我纪明阳不稀罕……”

他死死地盯着她,声音越说越哑,最后深吸了口气,扯出个无奈的笑:“你也不用再解释了,是我太天真,以为你变得不一样了。你从来就没有变过,永远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也永远不在你的计划里。”

他的声线微颤,撞开她的肩膀快步走出了房间。

碰上门的那下声音很大,震得陈暻的心窝子直颤。

她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犯着疼,不停地后悔,脑子里千万句对不起,却不知道该从那一句开始忏悔。

为她昨晚的私心?

为何慧的贪婪?

还是为她五年前,随意玩弄了他的感情后,又将他抛下后远走高飞?

她感觉四肢酸软,脱力蹲坐在了地上。这才回想起,他们现在怎么可能修复如初,横在她们面前的始终有一道坎。

是她曾经用自己轻浮挥霍过的纪明阳的真心。

那些在她离开了他之后,才后知后觉复苏的喜欢,并没有及时地传达给他,反而五年后,成了纪明阳心里久久难以愈合的疤。

我到底还要说上多少声对不起,才能补得上这五年的等待和喜欢。

她现在倒是宁愿纪明阳早早地就将她放下了。

“这是昨天纪总叮嘱我给您准备的早餐,他昨天说明天他要自己出去先去谈个生意,可能没法陪你,让你按时吃饭。”

第24章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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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着谁没了谁都能活的原则,陈大小姐度过了没心没肺的十多年光阴,直到十九岁时遇见了他,从此人生的轨迹悄然拐了个歪。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捧着整颗心献出。

她却只察觉到了他与别人不同的青涩有趣,试图把它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继续下去。

纪明阳没有说错,哪怕她决定了离开陈家重新开始的那天,她也依然没有将纪明阳规划在人生里。

既然是重新开始,就没必要再眷恋过去的人。

她没觉得他们的感情到了厮守终老的程度,甩开了他追上来的挽留: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分手而已。

她心里这么想着,漂泊数日的雨后,来到了那个让她安身五年的酒吧。

待到那之后的第一年,她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黑猫。

她之前从没想过养猫,但小家伙耷拉着湿漉漉的脑袋,从街边一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直来到了酒吧。

大家看到小猫都很欢喜,所以她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将它留了下来。

她怕小猫养不活,要是养死了心里还难受,所以就没有给它取名。

没有起名的猫,就不是她养的猫。

她却只察觉到了他与别人不同的青涩有趣,试图把它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继续下去。

纪明阳没有说错,哪怕她决定了离开陈家重新开始的那天,她也依然没有将纪明阳规划在人生里。

既然是重新开始,就没必要再眷恋过去的人。

她没觉得他们的感情到了厮守终老的程度,甩开了他追上来的挽留: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分手而已。

她心里这么想着,漂泊数日的雨后,来到了那个让她安身五年的酒吧。

待到那之后的第一年,她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黑猫。

她之前从没想过养猫,但小家伙耷拉着湿漉漉的脑袋,从街边一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直来到了酒吧。

大家看到小猫都很欢喜,所以她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将它留了下来。

她怕小猫养不活,要是养死了心里还难受,所以就没有给它取名。

没有起名的猫,就不是她养的猫。

不是她养的猫,死了就不会心疼。

皮包骨大的小家伙一天比一天胖了起来,偶尔调皮起来的时候,还会跳起来抓伤她的手臂。

她和酒吧里的众人找了一整天,浑浑噩噩间,往事一件件地像电影幕布般涌了上来。

可有天夜里,她忘记了关窗,第二天起床后,小猫就不见了。

那个已经分手了的前男友。

她眼底酸涩,这才顿悟,原来是她一直在逃避。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分手,心底的涟漪却在一年、数年后,经久不断。

就算是没有名字的小猫,也是她的小猫啊。

这几天里,她带着小吴和助力一同出入勘察现场状况,但直到签订合约的那天,也再没见到过纪明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后知后觉的喜欢只留给她无尽的悔意,和无眠的长夜。

她那个时候在想,它可真是只坏猫,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还好当初没有给它取名字。

她想起冬夜里,小黑猫会依偎在她手边为她取暖;想起小黑猫会把自视珍贵的树叶、老鼠和毛线球都叼来给她,尽管在她眼里有些无聊甚至渗人;想起小黑猫抓伤她时,会愧疚地用脑袋蹭蹭她的小腿当做道歉。

幸好夜里,小黑猫居然顺着窗户爬了回来,她喜极而泣地将它抱住,但脑海里却反常地想起了纪明阳。

她想起每一年冬天时他的包里总有一包为她而热的牛奶。

她想起他坐在天台笑着听她一遍遍讲完学校里的八卦琐事;想起他为她随便一句话努力学做的糕点饼干;想起她说出离开陈家时,纪明阳毫不犹豫地起身,说要和她一起远走高飞时,那坚定的语气。

老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但她好像又搞砸了一切。  反而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作为合作方出席的向初和,还有她的未婚妻周旭。

她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还好纪明阳今天也没来,不然看到那两人甜蜜的画面,又要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最后恐怕生意都谈不成了。

约好了晚上的庆功宴,到了临走的时,向初和却叫住了她,约她去茶馆坐一坐,单独聊聊。

男人们都去了隔壁,两人面对着面坐了下来。

向初和很漂亮,清亮大方的千金长相,明眸皓齿。不开口的时候,哪怕就像现在这样,一双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细细品味,神态都令人屏息赞叹不已。

只是一开口,那直愣干脆的声音,就无故地为她添上了几分娇憨。

“你就是陈暻?”

陈暻还从没见过语气这么嚣张的第三者,还是带着对象的第三者。

她不卑不亢地坐直了身,语气笃定:“是。”

向初和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冷哼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真想不通你到底给纪明阳下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他那么魂不守舍。”

“请注意您的用词。我是他的……妻子。”

陈暻斟酌了很久,才将试图将这个词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但她的努力在向初和眼里显得格外好笑,引来她不屑地轻嗤一声:“那你这个妻子当得可真好,自己的丈夫还要我这个外人来照顾。”

陈暻努力压抑着情绪,才不至于当场爆发:“那以后不用劳烦您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是吗,那天这几天为什么天天往我家里跑?”

向初和的表情得意至极:“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更喜欢我一点?”

他怎么能既喜欢着她,还……

陈暻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脚踏两条船的人,忍无可忍正想起身和她争执,却被周旭抬手打断:“初和,差不多就行了。”

她攥紧着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佯装无事般喝了口茶:“是啊,我也觉得。可惜他最后娶的还是我,你猜是为什么?”

她挽上周旭的胳膊,目光挑衅地看她一眼:“那最好能像我这样,把你自己的男人管好些。”

陈暻的瞳孔微收:纪明阳这几天去找向初和了?

弟妹?

向初和像是被呛住了,半晌没接下文,随后淡笑着:“你觉得他的喜欢值几天?他今天能来我这,明天就能再去找别人,少自作多情,你这个纪夫人的位置能坐多久?”

周旭转而面向陈暻:“弟妹。我们虽然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但毕竟都是一家人,还是早些说开了好。”

她愣住了片刻,向初和嘴立刻伸手想去捂周旭的嘴,但奈何身高不够,怎么也没碰着,反被儒雅的男人轻笑着握住了手腕安抚下来。

陈暻一脸茫然,向初和却是一幅被扫了兴的模样:“谁允许你说的?”

她将“家事”两字刻意说重,向初和面色如常,突然像觉得索然无味了般,招呼着将周旭叫了过来。

“至少他现在新鲜感正上头着呢,连这块地都能眼都不眨一下地送给我,你又觉得你现在能有多少胜算上位。”

陈暻放下杯子的力度略重:“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少掺和别人的家事。”  “明阳总在我们家待着也不好……”

两人还在打着俏式地争执,陈暻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周旭见状,先决定和她解释清楚:“他们家随母亲姓,他们俩个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陈暻脸一热,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向初和是……纪明阳的姐姐?!

向初和见谜底被拆穿了,也懒得再装了,看着陈暻的模样,又极其厌烦地瞥了她一眼:“行,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的那点破事,我全都知道了。我不知道你给纪明阳下了什么蛊,他才能像脑子抽了一样非要娶你。好言劝不了赖死的狗,我拦不住,但他再怎么有病他也是我弟弟。”

“陈暻,你要但凡还有点良心,要么就好好对他。要么就赶紧离婚,离他远远的,路费来找我,不管多少我全给你报销,少来霍霍别人的感情。”

得知向初和身份后的陈暻想起刚刚对她接近“宣示主权”般的言论,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陈暻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面向两人语气认真:“我、我是真心的。”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向初和最后只是叹了声气:“希望你是吧。”

他们大步离开了包厢,陈暻如释重负地坐回了位置,感觉心里压着的某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可她现在又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

晚宴,陈暻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酒店附近,因为早在他们来杭州之前,纪明阳就提前安排了人为她收拾晚宴的装扮。

三两个化妆师围在她的身边,这次庆功宴来头不小,有不少业内的大人物入

光是那矫健英挺的身材就足够扎眼了,他现在还换上了身亮眼的白西装。今天他像是换了个风格,挡住额前的碎发全都梳到了脑后,露出清俊深邃的五官,垂眼清冷漠然,唇线紧抿沉稳内敛,透着几分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她被几个女孩夸得几度羞红了脸,匆匆拿上包下楼。

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和他相见,方才明明在才化好了妆,现在却变得格外不自信,总想着会不会是灯光的关系,才让她显得没有那么重的脂粉气。

灯光下她的皮肤清透,眉细而淡,衬得一双灵动细长的吊梢眼如狐狸般娇俏可人。薄唇水润,鼻小而挺翘。一身杏色的吊带长裙衬出曼妙的身材,雪白的貂绒披肩遮住了香肩好景,矜贵持重,魅而不俗。

陈暻虽然心不在焉,但现在一定得替纪华集团撑住场面。

“陈总,准备好了。”

但他一连失踪了好几天,今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席。

但该说不说,不愧是专业的化妆师,经过她们的手后,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像现在这样这么……漂亮。

化妆师小声提醒她,拿着工具的几个小女生小声惊呼着,纷纷拉着她来到镜子前。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对她外貌的赞美数不胜数,所以很清楚自己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对打扮什么的并不太放在心上。

真的不怪她总盯着纪明阳,人群中真的很难不注意到他。

当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一瞬间,陈暻忽然愣住了半秒。

然而刚到楼下街口,她就意外撞见了纪明阳正被助理引导着,从一辆卡宴中走下。

股。纪明阳的本意,应该也是为了借机熟络关系。  见他要进门,她的脚步怯懦地停住,怎么不敢上前。

纪明阳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大步走到门口时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后,视线正好和街边站着的陈暻对上。

两人谁也没有动作,静静地僵持了数秒。

但很快他就回过了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会场。

直到看见他的身形消失,陈暻这才有些惘然所失地回过神。

“还吵着呢,陈总?”

小吴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些天冷战的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要不我等会就去问问?”

“这次宴会很重要。”

她摇摇头,收起了情绪:“等开完再说吧。”

第25章 亲吻

25

小吴他们在外面等着。

陈暻跟在纪明阳后面,与他一前一后进入了会场。

他们落座的位置虽然被安排到在一起,两人却并排僵持,没有话说。

陈暻甚至目敢不斜视。不过纪明阳很快打破了这种局面。他端起了一杯酒起身,自顾自地走入了人群中去。

她抬眼瞄了一眼,纪明阳正和几个看起来身价不菲的人交谈着,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见进门时候的冷淡,深邃沉稳,笑容温和。

情绪再怎么差,也没失了该有的风度。

纪明阳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工作的。

陈暻无奈,面对他时总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走了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既然纪明阳现在已经来了,自然也没她什么事了,只需要安分地坐在桌前吃饭,等宴会结束后,再找到他就好。

她身旁的位置始终空着,吸引了部分人的视线,也许看她打扮不一般,偶尔会有人上前敬酒打个招呼,但直接敢凑到她身边来的人,倒是只有面前这一个。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男人,张口就约她同行:“您好,一起过去喝一杯吗?”

陈暻没有回答,轻笑着摇了摇头婉拒,然而男人却不  “是么?可我看你手上连个婚戒都没有,和丈夫感情不好吗?”

他身上的浮夸又轻佻语气让陈暻有种说不出的不适,于是将视线转回到饭桌上,尽快结束话题:“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纪明阳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工作的。

陈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与瓷碟碰撞后发出一声脆响,不耐烦地取出纸巾擦了擦嘴,做出一幅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情绪再怎么差,也没失了该有的风度。

“别猜了。”

她身旁的位置始终空着,吸引了部分人的视线,也许看她打扮不一般,偶尔会有人上前敬酒打个招呼,但直接敢凑到她身边来的人,倒是只有面前这一个。

陈暻没有回答,轻笑着摇了摇头婉拒,然而男人却不依不饶地将一杯酒推了过去:“来嘛,反正你不是一个人吗?”  “那我不打扰你,陪我喝一杯吧,喝一杯我就走。”

男人说着,又将方才的那杯酒推了过来。

陈暻就没见过这么执着,又没脸没皮的人:“抱歉,我喝不了酒,失陪了。”

“来宴会不能喝酒?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太扫我的兴了吧。”

那人忽然强硬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她紧张地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纪明阳并不在周围。

“你到底想做……”

陈暻回过头想挣开,对上男人那双阴冷的视线,忽然察觉到不对。

“我很欣赏你。放眼整个圈子里,还没几个敢这么直接拒绝我的人。”

他话音里带着笑音,脸上却没什么笑的意味,说出口的话让人后脊发凉。

他说着说着,语气已经全然没了笑意,淡淡地向杯子的方向伸了伸手示意:“就一杯,喝完我保证不纠缠你。”

陈暻不清楚对方有多大权势,但听这猖狂的语气,背后一定是有底撑腰的人。

在不清楚他到底是纪华集团惹不惹得起的人物时,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稳住他的情绪。

“你先松开。”

她试探一句,男人果然笑盈盈地将手松开,双手靠在双肩上,做出个投降的姿势。

这代表还有商量的余地,那杯酒就是给两人下去的台阶。

陈暻犹豫片刻,端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男人大笑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比你丈夫要识趣得多。”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独留陈暻愣在原地,不解地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有什么深意。

丈夫?他认识纪明阳?

而且看这情况,他和纪明阳的关系一定谈不上好。

偏偏是这种时候,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情况。要她这个撒谎的人,再去一次求助刚切体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即使用手捂住也无济于事,脸逐渐涨得红,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可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救护车什么时候才能赶到都是个未知数。

来之前她换了身衣服,所以就将药放在了包里,刚刚事发突然,包被落在了椅子上。

眼下要是能联系上熟悉情况地人把药送进来就好了,可小吴他们都在会场外,纪明阳……

果然,她绕着沙发摸了一圈,成功找到了墙边的电话打通了急救,趁着还能说清话的时候,迅速交代了病情和地点。

刚刚那杯酒喝下去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烈。

会场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陈暻不想在这种场合出岔子给纪华集团抹黑,趁着还清醒的时候,强撑着走去了最靠里的一间休息室。

幸好这间休息室的位置偏僻,没什么人,她来不及开灯,就痛苦地跌坐在了地上,摸索到沙发的轮廓后,才勉强靠着坐了起来,翻遍浑身,却怎么也翻找不到应急的药。

她扯开披肩和领口,尽量让呼吸稍微顺畅些,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接电话的护士建议她先找认识的人急救。挂了电话后的她,却只能祈祷救护车可以更快一些到达。

她又想起了纪明阳,却怎么都没勇气打出那通电话。

但她来不及再多想,身体内传来危险的信号:酒精也是肺动脉高压的禁忌。

但现在不是盘算幕后真凶的时候,她尽量保持头脑清醒,想起每个休息室里,应该有应急的电话。会过“狼来了”的滋味的受害者,还是在他没消气的时候。

这次她真的没有带药,就像故事里真的遇上了狼来的牧童一样,追悔莫及。

或许这就是骗人的代价,如果真的把电话打过去了,纪明阳会不会再相信她一次呢?

要是听到他讥讽着拒绝话,那她是会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多一些,还是难过失意多一些?

她不敢赌这个可能性,也不想面对这样的结局。于是咬咬牙放下电话,靠着沙发铁了心等救护车。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起来,她手按着胸口,五脏六腑都像是倒了位置,像是放在热锅上煎煮班难熬。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感觉快挺不住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她几近昏迷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光亮照进房间有些刺眼,她的视线模糊,但仍然分得清,有个高大的人影匆匆朝她冲了过来,随即脸上像是被罩上了某个的器具,鼻息间也传来的一股股清新气流,肺终于像是又活了过来。

她靠着那人的胳膊缓缓睁开眼,却对上纪明阳一张严肃得骇人的脸。罩在脸上的是包装熟悉的应急药剂瓶,也是靠着这个,她才总算缓过神苏醒了过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半蹲在她身侧,将她抱在怀中,语气平静地质问。

她拖着药剂瓶,视线埋在面前透明的罩子上不语。

“我不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待在这等死吗?”

纪明阳的语气突然激动,陈暻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生气,两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但是他很快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扶着额将脸别过,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他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握着药瓶的手也惊魂未定地打着颤,他似乎比她这个生了病的人还要紧张得多。

她终于有勇气将这些天压抑着的情绪说出口,哽咽了片刻后,她毅然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不愿和她对视,却在她咳嗽了几下后不再抵抗。

“对不起。”

“一定要看到我难堪你才高兴吗?”

“你……”

突如其来的吻让纪明阳的手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半空,她唇角微张的瞬间,眼泪就止不住直刷刷地抖了下来,嘶哑的嗓音却自欺欺人地补充了一句:“只是人工呼吸。”。

但如果把它视作一个吻,陈暻感觉非常不错。

所以她以更甚的力度加深了这个吻,搂着他的脖颈伸手轻抚他的脸颊,随着温软的缠

如果这是在救助的话,那一定是最烂的人工呼吸:鼻息紊乱,运气毫无章法,最糟糕的是舌尖还在换气间,得寸进尺地探进了彼此的口腔,简直是最差劲的急救示范。

之后,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静:“我不生你的气,以后不要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纪明阳只是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抱住她的腰回吻了过去。

看到事情都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只是这么轻飘飘地原谅了她,陈暻推开了药剂,伸手想将他的脸掰了过来。

看见他早就红得不成样的眼眶,陈暻心里疼得百般不是滋味。绵将两人脸颊的灼烫逐渐融为一致,似乎再难有什么事能将此刻的他们分开。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到了。

得了消息的小吴原本还很紧张,但当看见纪总抱着活生生的陈总从大门走出来时,立刻松了口气。

两人都面无表情地沉默着,除了陈暻的身上的披肩被纪明阳的西装外套取代,他们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僵持的气氛。

如果能忽略掉彼此都红到脖颈处的脸。

他们先上车去了医院,等到所有的检查都走完了一遍,大家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了下来。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纪总,陈总,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

纪明阳送着几个闲杂人等离开了病房,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随着“吧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本淡定的两人,表情都出现了一丝错愕:怎么这家医院的门反锁时会有这么响的动静。

两人之间的空气因为这个小插曲凝滞住了,默契地将眼神转向别处。

想起那个可疑的“人工呼吸”,陈暻仿佛还能想起,唇齿间残留着的温度。

纪明阳……现在怎么想的呢?

她的视线暗戳戳地往纪明阳的方向飘,没成想正好被纪明阳撞个正着,于是脑子一热,尴尬地清了清嗓:“今晚……谢谢你。”

纪明阳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径直走到了病床前坐下,语气沉闷。

“只有感谢?”

第26章 哄人

26

陈暻正左右想着,到底要什么样的回答,才能让某人“龙颜大悦”,纪明阳却已经给岔开了话题:“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

她赶紧回答上,空气却还是有些僵。于是就随便找了个话题:“会场那边怎么办,你提前离场的话,没问题吧?”

“都安顿好了。”

“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应急电话是联通着保卫部的,他们找人来通知我,说有人在休息室报了警,我看见是你,就查了监控知道了情况。”

“其实是今天遇到了个敬酒的人……”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注意谁给他带进来了。你身后有纪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纪明阳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谁下次要是再逼着要你喝酒,直接拿杯子往他头上砸。”

“哦……”

话题终于又僵了回去,陈暻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假装用手指捏着被单玩,心里却乱糟糟的。

单玩,心里却乱糟糟的。

纪明阳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谁下次要是再逼着要你喝酒,直接拿杯子往他头上砸。”  “为什么要亲我?”

没成想纪明阳直接开门见山,挑了个最尴尬的问题。

陈暻脸皮薄,耳尖立刻红了。

当时完全是情绪到位,才让她这个顶级怂蛋大着胆子,公然调戏了良家少男。

但这个良家少男不仅没有丝毫被糟践了的羞愤,还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她这个流氓:“你先亲的我。”

“……你人工呼吸做错了。”她脑子一抽,顺带倒打了一耙。

“那你为什么要伸舌头?”

纪明阳表情淡定,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你先伸的。”

陈暻两眼一睁,再也受不了纪明阳这么直白地阐述,羞愧难当地钻进了被子里。

她感觉脖颈都红了大半,那当然不是什么人工呼吸。

她想着纪明阳这回总该会明白了吧,这么赤裸裸的告白。

难不成……还在趁机戏弄人吗?

她越想越窘迫,被子却被他悄然掀开了一角。缝隙间,纪明阳单手拉出些许光亮,歪着脑袋和黑暗中脸红的人对视:“那陈小姐可以给我示范一下吗?”

“……什么?”

“人工呼吸。”

“……”

陈暻不知道纪明阳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但犹豫着,她的身体诚实地挪出了被窝。

她半跪在床上,纪明阳仰头望着她,她实在难以直面他眼中的灼烫,于是小

陈暻被压在床上亲得没了自我,手胡乱地在他身上摸索。

声道:“你闭上眼睛。”

生活与爱情如戏荒诞,但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她伸手抚摸着他柔软的脸颊,只须视线在他脸上留恋的数秒,名为“喜欢”的情绪就足够支配羞涩,领导着她的大脑中枢,发出吻下去的指令。

纪明阳轻笑一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这好像也不是人工呼吸啊,陈小姐。”

随后是鼻梁、鼻尖,如晨露沾花般挠得人心痒,最终慢慢下滑,与他的双唇相贴。

谁又能想到,当初五年前两个分手分得那么决绝的旧情人,会在这么个奇怪的地点和时间,重新在一张床上吻得难舍难分。

她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动摇了些许。

纪明阳翻身掐住她的腰往后压去,简直与平时毒舌沉稳的纪总判若两人,揉拧着两瓣她那可怜的红润,耐心至极地在唇齿间探寻。

“不是。”

陈暻看着他的眼睛,爽快地承认:“是接吻。”

四瓣绵软贴合时,流动着的空气都被酝酿得温情,她半眯着眼侧过头,正想加深这个吻,纪明阳那双漂亮的垂眼忽然张开,湿漉漉的视线软成了一滩春水。

“你在骗我。”

“为什么?”

一吻结束,陈暻喘着气,情难自已,不再满足于就止步于此。

纪明阳非常听话地阖上眼睛,浓密的睫毛纤长,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动作。

视线相接的时间只需一瞬,便可擦出千万情动的花火。  陈暻因为紧张,说话都有些磕巴:“因为想亲你。”

纪明阳指关节轻轻扫过她的脸,沉默了片刻:“算你的道歉吗?”

面对他的发问,陈暻迟疑着,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件事应该算在“道歉”范畴内的:“嗯。”

“以后不许拿生病的事情开玩笑。”千金悱恻

纪明阳点点头,忽然松开手坐了起来:“我原谅你了。”

沉溺其中的陈暻愣住了,没懂刚刚那样好的氛围,怎么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面对他不解的目光,强忍住羞臊:“可以不只是接吻的。”

“不需要。”

纪明阳起身,替她整理好了领口:“我来医院之前就没有生气了,不需要再继续了。”

这是……被拒绝了?

陈暻愣在了原地。

按照纪明阳坦白的那些话和向初和的反应,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啊,可为什么会拒绝了她的告白?

难道就是因为这次骗了他之后,他突然大彻大悟地决定要将她放下了吗……

她思绪紊乱,见纪明阳要准备离开后,瞬间慌了神,连忙起身,从身后将他抱住。

她知道她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纪明阳的事。

可就真的不能……不能再多给她一次机会吗?

她将脸埋进他的脊背,想用最后能想到的愚蠢的方法,小声试探着他的心意:“可是我想。”

他久久没有动作,叹了声气后,默默解开了她的手。

但没成想纪明阳听完后,眉心皱了皱,只是思索了片刻后,就应了声:“好。”

纪明阳收回了手,答应得干脆,陈暻想着他的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点头,淡淡地补充:“而且她拿走的那份文件,并没有涉及到全部资料,最关键的实验数据她手里没有,起不了什么风浪。”

她捂着脑袋,感觉眼底酸酸的,纪明阳伸出手指,温和地揉了揉刚刚弹过的地方:“我说过,不讨厌你这样的道歉方式,以后也可以多尝试。”

“第二,我是个脑子正常的普通人。”

“可我真的没事……”

陈暻如坠冰窖,难堪又无奈,只能定定地僵在原地沉默。

陈暻刚想挣出来,就被纪明阳迎面轻轻弹了弹脑门:“你有事。”

头顶忽然传来的温暖的触感让她短暂地活了一下,她抬眼对上纪明阳无奈的神情。

他说完,就直接把她按回了床铺里,还顺手掖好了被子。

“嗯。”

她把这么多巧合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心里都越来越没底。

陈暻惊讶,难以置信:“你相信我吗?”

但眼下,还是先把最重要的误会解释:“特效药的事情,何慧之前确实来找过我,那天她想让我合作,但是我没有答应,她为什么来杭州,也不清楚,那天晚上我也不是有意把你叫回来……”

她眼中忽然闪过些许光亮:“你是说,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第一,你是个刚脱离危险的病人。”

“是。”  陈暻心中庆幸,还好何慧的意外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所以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纪明阳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她抿了抿唇:“好。”

纪明阳见她老实钻回了被子,自己躺去到旁边陪诊的病床上。

两人无话,夜已经深了,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纪明阳却并没有睡着。

他忽然坐起身,来到了阳台,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

当手下意识伸进包里,却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时,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戒了烟五年了。

无以得到排遣的烦躁,像梦魇般笼罩着思绪。

原来以为这次自己这次总算是长点了教训,却被她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哄得“重新开始”。

她的问题问得未免也太羞辱人: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重新开始,不管她以什么样的目的。

但如果不是为了陈家,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病房里的人打了个喷嚏,唐突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概是打开了窗受了凉。

他以为她醒了,所以关上阳台的门,回到病房里,却只看见女人安然躺在床上,睡得乱七八糟的场景。

他心中无语,替她整理好了睡姿,瞥着她酣甜的睡态时,有了心中那个困烦已久问题终于是有了答案。

没必要想得那么多。

只要他手中一直都有她想要的东西,不就好了。

第27章 暧昧

27

陈暻第二天是被闷醒的。

南方的空气潮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暖洋洋扫在脸上时又闷又热,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难受。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生活在一片海域里,下半身变成了一条鱼尾巴,酒吧的大家都在,也都是半人半鱼的模样。

但她感觉自己怎么也适应不下来海水的环境,但因为不想和大家分开,一直勉强着自己。

直到某天,她准备坦白一切,大家忽然捧着花环朝她围了过来,嘴里还一边祝福着她新婚快乐。

她错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一件婚纱,更令她茫然的是,大家欢声迎接的人鱼新郎,赫然是赵曜的模样。

不不不,我已经结婚了。

她大喊着抗拒,却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团团围了上来。

她摆摆尾巴就想跑,却突然被赵曜追上来,从身后一把搂住脖子,怎么也喘不上气。

当她好不容易伸手摸到脖子上的罪魁祸首,一个翻身将那团东西丢到了地上时,恍惚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四周好像立着几个白花花的人影……

不对。

她摆摆尾巴就想跑,却突然被赵曜追上来,从身后一把搂住脖子,怎么也喘不上气。

不不不,我已经结婚了。  她立马意识到之前是在做梦,慌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强装镇定地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刚刚被她甩到地上的东西,是原本应该盖在身上的被子。

现在起身去捡被子似乎会更尴尬。

她坐在床上,局促地抱着膝盖,无地自容到内心疯狂尖叫:医生来查房了,纪明阳怎么没叫她呢……

她无处安放的视线四处乱飘,终于检索到了正对着床位椅子上的纪明阳:此刻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浓密的睫毛微动,格外专注。

好吧,看样子纪总根本没时间管她这个起不来床的废物。

“陈小姐,我们现在先确认一下您的情况。”

医生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她连忙点头:“好、好。”

“你现在感觉头脑清醒吗?有没有头晕眼花或者胸闷气短的情况?”

“没有。”

“有遗传性高血压和心脏病吗?”

“没有。”

“有什么病史和过敏原吗?”

“没……”

“海鲜过敏。”

纪明阳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面响起,一字一顿,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

众人闻声朝他望去,他仍然静静地看着那份文件,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

陈暻才恍然回过神,刚起床的脑子果然就跟短路了似的:“对,海鲜过敏。”

话音未落,安静的病房里已经传出了几声克制的笑音。

“检查完了就出去。”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实习生轻咳了一声,上前小声地提醒:“你说,你是一条淡水鱼……”

她脸上的表情没变,人已经从内到外熟了个透了。

没人敢忤逆他的意,医药行业没人不知道纪华制药,就连这家私立医院也有纪明阳的

陈暻话音一顿:“我说什么梦话了?”

陈暻僵在了床上。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转向她,实习生提笔记录下。

“什……”

说话的实习生停了好一会才补上后半句,勉强才压下去了上扬的嘴角,哽着声:“你说,要是把你放在海里,你就要变成腌鱼了……”

连续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身体看样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医生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正当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医生突然面色迟疑地补充了一句:“有时间也可以排查一下心理问题,最近是不是精神压力有些大,你这……梦呓的情况有点严重,保险起见,可以去看看。”

她现在非常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被子捡起来,才会让现在的自己连缝都没处钻。

纪明阳一开口,病房里细细簌簌的笑声戛然而止,冰冷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投资。

病房终于空了,陈暻默不作声地捡起了被子,生无可恋地盖上,缩了进去。

在哪里社死,就在哪里多睡一会。

醒了后就骗自己,全都是在做梦。

“下午回京城,还困的话,就在飞机上睡。”

被子外传来纪明阳的声音,陈暻拉紧了被子不挪窝:谁乐意被喜欢的人,看见自己那么窘迫的时候。

但纪明阳像是个不懂人情味的起床机器一样,拉了拉她的被子:“说梦话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是那群实习生没培训好,我这会就去让负责人记着那几个人的名字。”

“别。”

陈暻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住:“成为医生不容易,而且他们还是小孩子,别为难人家。”

“那你现在能出来了吗?我又不会笑话你。”

陈暻听着他沉静的语气,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探出了脑袋。

果然纪明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脸先生模样,甚至多了几分不耐烦:“饿没饿,渴没渴。别等会在去机场路上才说。”

陈暻抿了抿唇:“有点渴了。”

纪明阳放下文件,拿着床边的杯子接水去了。

陈暻舒了口气,无意间却看见纪明阳放在床上的文件,翻开的那一页正好对应着目录。

陈暻脑子一空:纪明阳……看个目录都这么认真?

还没来得及多想,纪明阳已经回到了床边,将装着温水的杯子递给她:“放

空气安静了好半晌,她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笼住,随后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盛怒占领了怂脑的高地,她从迅速从床上站起,怒不可遏拿起枕头地拿起枕头锤向他的脑袋。

带着笑声的道歉显然一点诚意也没有,陈暻都羞得差点没哭出来了,最后索性腿一抱,缩成一团生起了闷气。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任你处置,好不好?”

“你就是故意不叫我的!”

心喝吧。”

正当她一脸纳闷地冲他歪了歪头脑袋,纪明阳唐突别过脸,伸手捂了住自己的嘴,声音支支吾吾道:“这是淡水,不会变成腌鱼……”

下一秒纪明阳慵懒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这家伙哪是没工夫叫她起床,分明是静静地盯着她出了一早上的糗!

纪明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得招架不得,仍然停不下来大笑,只能一边伸着胳膊挡着一边道歉:“别,我也没想到你能一口气咕噜了四分钟的泡泡……”

陈暻的心神微乱,脸“唰”的一下又染上了绯红:这次不是因为窘迫了。

直到他的肩膀都开始克制不住笑意地抖了几下,联系上刚刚的文件目录,陈暻才终于恼羞成怒地反应过来。

连纪明阳的一颦一笑,一句一言,她都能读出些许宠溺的味道来,光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她都觉得暧昧得能拉丝。

要不说一段感情开始前最关键的时期,就是有了越界的那点“奸情”之后的时间。

她刚准备接过杯子,却看见纪明阳迟迟没有松手。  放在他脸颊旁的那只手最终只是轻轻地捏了捏,就收了回来。

她感觉喉咙更渴了,手攥着杯子送到唇边抿了抿:“没生气了。”

“好。”

纪明阳轻笑一声,松开了桎梏:“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打包行李。”

“嗯。”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杯子,悄悄地喝完了小半杯后,才将视线重新转向纪明阳。

他打完了电话,又重新拿起文件,坐回了那张椅子:这次看样子是真的在认真看了。

她收回视线,掩饰住那一刻心头的兵荒马乱。

想起纪明阳的眼角眉梢都温柔带笑的模样,看上去心情那样好,她也反应过来,自己也很久没有见到他笑得这么爽朗过了。

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变得暖洋洋的。这趟杭州的经历有喜有忧,她还险些到了危险的境地。

但飞机起飞后,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却忍不住期待,下一次再和纪明阳来到这里,会有什么样独特的回忆。

这次没了之前去时的颠簸,下了飞机不久,两人一起回了公司整理这次的资料。

恰巧邓俊杰那边来了消息:起诉的情况已经基本处理完毕,现在陈暻已经可以恢复直播了。

陈暻惊讶于他们的速度之快,纪明阳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毛:“不错,就今天吧。”

“今天?”

陈暻激动又惊讶,想到终于不用再背负骂名连累大家,她手下紧张地攥着拳,指甲都快嵌进手心里:”不需要再准备什么了?”

“不用,就和你以前的直播内容一样。不过也可以适当做点……炫技的东西?我不太明白这些,总之就是播一些,能证明你有作曲的能力的事情。”

“作曲能力……”

邓俊杰不解:“纪总,您这是……”

陈暻说着,就打算和邓俊杰一起出门看看,没成想刚刚一直沉默着的纪明阳却悄无声息地跟进了电梯里。

就是这首歌创作的时间太久远,逐字逐句地解释起来可能太麻烦……

纪明阳眉心微蹙:“还是你觉得,我这张脸上不了台面?”

“我和她一起播。”

“是吗?我一块过去吧。”

第28章 曜日

28

“不不不……”

陈暻连忙表明立场,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建议,纪明阳给自己的脸买份保险。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小房间里,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式的直播,一想到等会要她当着纪明阳的面……尬聊,她就不免觉得浑身都不大自在:“就是我之前直播的时候,一直都不露脸的。”

“露了也没什么,而且现在露脸也有利于你自证。”

他双手插着兜,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扫:“你现在这样就挺好,再找个化妆师收拾一下也行。”

“不用不用……”

陈暻可不想再折腾,感觉到纪明阳是铁了心准备和她一起后,脑子里就只想着速战速决了。

电梯到了楼层,她被人领着进到了一件灯光敞亮的房间里,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直播场地,没想到这里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造型师、灯光师,摄像师都在一旁等候着,各种收音、拍摄设备一应俱全,光是看着都价值不菲。

她看得眼花缭乱,这哪像是直播,分明是按照拍广告杂个化妆师收拾一下也行。”

“不用不用……”

陈暻可不想再折腾,感觉到纪明阳是铁了心准备和她一起后,脑子里就只想着速战速决了。

电梯到了楼层,她被人领着进到了一件灯光敞亮的房间里,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直播场地,没想到这里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造型师、灯光师,摄像师都在一旁等候着,各种收音、拍摄设备一应俱全,光是看着都价值不菲。

她看得眼花缭乱,这哪像是直播,分明是按照拍广告杂志的配置安排的,专业程度和她过去直播的环境相比,完全就不是同一个量级的。

她晕晕乎乎地被簇拥着,拉到一面镜子前坐下,尽管和纪明阳说过不用特意

陈暻条件反射地点点头:“我觉得可以了。”

接着她才被带到了直播位上调试参数,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紧张,五指都蜷了起来,努力让自己恢复镇静。

她们对了半个多小时的词,终于宣布了正式开始。

化妆,几个造型师还是给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好让上镜的时候看起来更有气色。

还好纪明阳真的就只是来“陪一下”,要是让她在只有她和纪明阳两个人的房间里直播弹奏,她可能连半个音符都弹不出来。

好在纪明阳坐在镜头之后的沙发上,并没关注她这边的动向,而是示意旁边的助理将一台笔记本递过来,随后就将注意转到了笔记本的屏幕上。

一想到这,她倒是庆幸这里人多,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就她那个一两百人的直播间,真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准备吗?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忽然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耳返,告诉她,她是这次的直播助手宋婷,如果等会出现冷场或者其他状况,她会在耳返里和旁边的白板上提示她接下来可以说的话,也会有专门的人控制弹幕和评论走向,一定不会让直播出现特殊状况。

然而陈暻抱着调试好音的吉他,手心直冒冷汗,刚刚才记住的词全都差不多忘得干净了,全靠宋婷的提示救命。

她笑眼盈盈地介绍完后,又问她:“陈总,您还有别的意见吗?”

没准这里准备着的活人,都要比她直播间里的人多……

“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播景明,真名陈暻,近期我的一首原创曲《曜日》,被无故卷入了一场抄袭风波中,遭受到了一系列的诽谤和恶意中伤,甚至对我的亲人朋友都造成了许

其实她心里真的不明白,纪明阳是不是太高看她了。多恶劣影响。因此我决定不再沉默,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权益。”

陈暻顿了顿,看到不远处的宋婷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才接着继续:“我将对江蕊和她所在的琉艺娱乐、以及扩大造谣诽谤的博主等进行起诉,更详细的细节和进度,我会在直播结束后,在‘左耳’和‘景明’的账号以图文的形式全数公布。从今天开始,我会恢复这个账号的直播,努力为大家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云里雾里地说完了整段,陈暻已经快忘了自己整在做什么,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耳返里,宋婷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啦陈总,接下来的内容,就按照您平时的习惯来就行,看看弹幕互动互动,我们会控好场的。”

听完宋婷的话,陈暻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总算可以松了下来,看了眼手机里的弹幕,险些吓得把手机摔在地上。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惊人的五位数,然而在线人数还在不断地飙升,弹幕滚动快到让她根本看不清字。

她眼花缭乱地翻了翻,总算在一众花花绿绿的id里,找到了之前常来直播间光顾的几个老粉的留言。

【景明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今天播什么啊?还是弹唱吗?】

【直播间怎么这么多,景明姐是不是都忘了我们了,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听你唱歌吗?我都不敢说话了。】

陈暻连忙给那几个熟悉的id设置了特别关注,好一眼能识别出她们的弹幕:“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都和过去一样,正常地弹唱点歌,大家不用觉得拘束,我的直播内

容和风格,都不会改变太多的。”

然而不明真相的学弟学妹们,已经将那时的视频传遍了学校论坛,评论高楼里看不见

过去的时候,一直是这几个人在她直播间里活跃互动,陈暻对她们的id早就熟络于心,心中也一直感谢她们这些年的支持和陪伴。

没想到在一起后,纪明阳揭晓了无聊的真相:那他是被室友赶鸭子上架地报名了文艺汇演,才只好把那首要弹的曲子的手势硬背了下来。

实际上文艺团只是看中了他的脸,当时唱歌只是在对嘴型,他这个人对吉他、乃至音乐都一窍不通,是个重度音痴。

她瞄见弹幕上很快刷上去了清一色的“好”后,深吸一口气,手指刷过和弦,弹出那首熟悉的曲调。

【这是《曜日》?刚一复播就弹抄袭曲,主播这么刚吗?】

【我就随口一说表达个意思,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别吵了,你们该听歌听歌,该吃瓜吃瓜吧】

它早就不只是一首歌那么简单。

过去她第一次接触到吉他,是因为在论坛翻到过别人拍摄的,纪明阳的一条吉他弹奏视频,出于找共同话题的目的,才心血来潮地学了一下。

【什么抄袭曲?本来就是咱们景明姐的曲,弹了又怎么样?】

弹幕里争执得厉害,陈暻却在摸到吉他后,渐渐找到了状态,不再关心其他,只想好好弹唱完这首曲子。

她对着镜头示意了一下吉他,在位置上调整好坐姿:“我知道大家都还没适应过来,那我就先弹唱一首开场,大家再在下面的点歌栏排队,怎么样?”纪明阳那无力的澄清,只有清一色的夸赞尖叫。

陈暻莫名不爽,伸手扒拉着纪明阳的脸,把他捏的龇牙咧嘴,信誓旦旦地说她一定会创作出一首正儿八经的曲子,把他这个“假艺术家”的皮囊拆穿。

所以她开始努力学起了吉他,执着到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

当时的她感慨,胜负欲果然是第一生产力。但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后的今天,她反应过来,那时候不过只是因为在吃了些奇怪的醋,才做出了奇怪的事而已。

直到这首歌的全曲终于谱好,她本想在纪明阳来年的生日那天弹给他听,两人的恋爱却没撑过那一年。

后来她来到了酒吧,遇见了顾叔。

她们一同渡过了清贫又快乐的时光,在大扫除的时候,这首歌的谱子又被翻了出来。

那时候她有了顾叔这个专业的艺术家的指导,作曲风格已经成熟稳定了不少,重新看到这份稚嫩的初稿,实在难以恭维。

顾叔却拍手叫着好,说他从没想到,陈暻也曾经写出过这么张扬的歌。

相由心生。要换到作曲人的立场,那就是曲调代表作曲人的性格立场。

过去的她肆意张扬,从不计较情感得失,曲风自然是大胆又明快。而经历了这几年里的种种,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再也找不回过去的那种感觉。

更何况这首歌背后,还有藏着一个被她辜负过的人和感情。

她不敢面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顾叔知道了她的故事,没有多说其他,只是陪着她重新将它重新修订优化,最终有了现在这首《曜日》成品。

酒吧捉襟见肘的时候,顾叔卖掉喜欢的乐器,也从没提到过要卖掉这首曲子

她明白顾叔想替她守护住她这份专属的回忆,所以记着顾叔的好,在他走后,还是将它卖了出去,守护住他珍视的酒吧。

这首承载着她那么多悲欢的回忆,居然在别人的眼中这样廉价,居然就能这么被人轻飘飘的拿走纂改,公之于众。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可以支撑着更多宝贵的回忆,继续传承下去。

脑海里的景象一点点消逝,最终归于一片空白。

在两侧呐喊着的观众里,她瞥见了许多熟悉人影:表情青涩的少年纪明阳、倨傲抱胸着的何慧、热情洋溢的黄婉宁、赵曜……和已经离去的顾叔。

“弹得很棒,大艺术家。”。

她猛地冲破红线,恰时曲终人散。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首歌会以这样的方式走红。

拿着为数不多的报酬,她心里难受过。

一切都画上了句号,又或是新的开始。

她抬起头,视线对上沙发上的纪明阳。

现在一切终于真相大白,她想着过去的回忆,眼底微酸,随着手中弹奏的动作越急,像是在进行万里马拉松后最后的冲刺。

他也正在看着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满意地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耳后,朝她张开嘴型。

但人是要知恩图报的,回忆不能让人吃饱饭,钱却可以。

第29章 顾叔

29

“陈总?陈总!可以到下一个环节了。”

陈暻做了半晌的哑巴,才从纪明阳那声“大艺术家”里缓过神。

她慌乱地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大家可以开始点歌了,我会按顺序看的。”

然而脸上还烧得厉害:耳返怎么还连着纪明阳的声音,纪明阳他……也一直在旁边盯着吗?

说起来同处一个空间里,应该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弹奏,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害臊。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纪明阳弹这首为他而作的曲子。

但就在她心猿意马的时候,不远处的纪明阳忽然起身,带着两个助理走去了电梯。仿佛是印证了刚刚那句关心和夸赞不过只是普通的客套,没有任何多余的涵义。

心情大起大落后,情绪迅速冷静了下来,陈暻自嘲般对着屏幕笑了笑,翻到下一首点唱的曲目准备。

因为在线人数众多,她只开放了两分钟的点歌时间,并且不再在直播间里现学不会的曲目。

就这样,她的直播破天荒地突破了三个小时,但即使是这样,后面排着的曲目还有一百多首……

时间不早了,她只能无奈地让人记录下顺序,约好下候再继续。

关闭了直播间后,宋婷贴心地给她送来了杯谁,她接过,转了转酸痛的脖颈

陈暻的手指顿在了原地,连忙确定了现在的时间:5点43。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和公关部门一起拟好了声明发布后,她已经累得不行,实在不想再折腾回家了,于是伸了个懒腰照常来到了办公室里休息:之前因为杭州的案子,她在公司里休息过几天,该有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她顾不得思索其他,连忙下楼打车朝酒吧的方向赶,然而两个地方终究是隔得太远。

【姐,酒吧五点钟的散伙饭,你要来吗。】

她看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她多希望这只是她的一个玩笑,可她将电话回拨过去,那一头却始终无人接通。

显然是有纪华集团幕后的操控。

但终于能够澄清自己的第一场直播还是让她畅快不已,累一点什么的,似乎也不重要了。

她吃过午饭后,又接着继续前一天相同内容的直播。

第二天醒来后,她翻了翻声明下的评论,与过去的骂声一片截然不同,都是清一色的支持声讨。

然而下了直播拿回自己手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过了黄婉宁发来的消息。

一般有急事的时候,黄婉宁都会直接给她打电话的,今天怎么就只发了消息。

因为睡了个好觉,又没了昨天的紧张压迫,今天的氛围明显轻松了不少,索性就一口气播到了晚上,把欠着的曲目全都补齐了。

,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僵住了。

等到她终于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临近7点半了,天色昏暗,酒吧里的灯还亮着,只是以往不同的是,里面已经没了稀稀拉拉的人影,四周的门店也早早就关上了,萧条得像是被废弃了的荒地。  她已经许久没回来过,没想到这条街会变了这么多。

她做好了准备,推开门走进酒吧。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不清的瓶子,乱到她甚至没地方落脚。

四周空得像是能听见脚步的回声,她好不容易走到里面,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

顾子路出现在楼梯的拐角,手里拿着扫帚,拴着围裙头戴头巾,一幅全副武装的模样。

在看到她后,似乎也没太惊讶,淡淡地走下楼:“回来了?”

陈暻直到顾子路开口,才勉强相信了现在看到的酒吧的场景不是虚假的,欲言又止了许久:“这里……”

“准备搬走了,你来晚了,散伙饭半个小时前刚结束。”

“什……”

陈暻深吸了口气,还是难以置信:“散伙饭?”

“赵曜哥没跟你说过吗?”

顾子路扫着地,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你不在的时候,天盛地产想收购我们这条街的所有商铺,我已经签订了同意书了。”

陈暻愣了好半晌,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子路的嘴里说出来的。

顾子路的爸妈走得早,是顾叔将他养大的,他在悦音酒吧渡过了整整十八年,按理来说,他是他们之中最在乎酒吧的那个人,怎么会轻飘飘地决定卖掉酒吧?

之前和赵曜调查出来,天盛地产的收购计划和何慧脱不了关系,可明明何慧已经从纪明阳那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还是没收手。

发现了资料不全?还是对她“不乖”的惩罚?

陈暻的思绪混乱,明明从昨天开始一切都在转好,怎么酒吧还是逃不了被针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我知道酒吧里的情况一直不好,但直到接手了后我才知道,原来咱们的情况这么萧条,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该倒闭了吧?真不知道你和爷爷是怎么撑过来的。”

谁都不乐意倒贴钱做生意,她理解顾子路的做法,但仍然不太死心:“子路,你想好了吗?这可是顾叔一辈子的心血,你还在这里长大,你真的……真的打算把它送出去吗?”

顾子路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声气:“不签,然后呢?接着和天盛耗着吗?”

陈暻愣了愣:“我们可以慢慢收集证据,走司法程序,一定可以……”

“那李崇哥他们怎么办?”

陈暻一时语塞,只见顾子路已经放下了扫把,无奈推开她的手,走到吧台里。

他平静的话句句直戳陈暻的心窝,她踌躇许久不语。顾子路打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口后,才继续说道。

这几年陈暻一听到有关钱的事,就愁得脑仁直疼。

“然后呢,继续把这半死不活的酒吧开下去吗?”

对的命运。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没有天盛地产,我们这酒吧也开不了多久。”

顾子路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她的话音打断:“我倒是没什么压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官司十年、二十年我都耗得起,那其他人呢?拖着妻儿老小陪着一起等,哪怕胜诉了,还要让他们接着在里领着几千块的薪水吗?”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走到顾子路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子路,你相信我一次,先别签……”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酒吧的地理位置本就不佳,再加上没有出色的营销方式,这些年确实入不敷出,全是靠着顾叔的老底和他们出售原曲,才勉强支撑起来。  面对顾子路的质问,陈暻突然羞愧得无地自容,她只想着守住酒吧,却忽略了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待在酒吧清贫无为,他们心中有美好的愿景,但支撑不了现实家庭的压力,酒吧里的不少人都是有自己的兼职维持生计。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竟然比她思虑得周全的多,陈暻低下了头无言,顾子路自嘲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不好的,我知道酒吧对你们很重要,爷爷为了自己的美好初恋,你为了爷爷的收留之恩。你们有自己的信仰,所以拼尽所有办法去守住酒吧。但我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能力,只能早点吧补贴金分了,大家好聚好散。”

他说着忽然停下,不甘心地从鼻息间出了声气:“也难怪他会更喜欢你,选择把酒吧交给你。”

陈暻专心听着,忽然察觉到不对:“什么更喜欢?”

他无语地背过身:“我知道我脑子转得没你快,乐器也都一窍不通,连基本的经营都不会,他当初把酒吧交给你是对的。”

陈暻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终于明白顾子路这些年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

“听着,子路,我很惊讶居然能想得这么周全,做出这么成熟理性的决定,你是个很棒的孩子,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酒吧落到别人手里的。”

能被卖出去,肯定也还能被买回来。

无论如何,酒吧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被卷进来的,她无论如何也要重新将它拿回来。

顾子路苦笑着,背脊像是泄气般塌了下去:“还是爷爷的眼光老道,果然只有你才能想到办法。”

陈暻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打断:“子路,在此之前,我得跟你澄清

她走到吧台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子路将信将疑地转过头,陈暻满面愁容。

一件事,顾叔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不如任何人,他也从来没想过之后要把酒吧交给除你之外的人。”

陈暻越说越替他们这些大人害臊害臊,酒吧里这么多人,居然都还不如一个小孩冷静:“我和顾叔,甚至咱们这一帮人,都太过于享乐主义,今朝有酒今朝醉,顾头不顾尾,从来没关注到这么多细节,还是你好几次无心的话启发了我们。”

偏偏他的人生堆满了琐碎的小事。

“而且相反,他觉得你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可以经营好酒吧的人。”

“你也太高看我们了,我们就只是会写几首曲子而已。”

顾子路不解地皱眉,指了指自己:“我?”

顾子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都把酒吧给你了……”

陈暻内心状况,伸出双手无奈至极地揉了揉脸,这么大的事儿,顾叔居然一声都没跟顾子路通过信儿,才让他们白白误会隔阂了这么多年。

顾叔这个人,面对大事思路清晰,面对小事公式乱套。

顾子路反复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来他似乎真的说过这类话。

“还有,顾叔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意志坚定沉稳形象啊?他三年前亏钱的时候,就开始天天来跟我哭诉,说当老板好累,什么时候你才能成年接手这个酒吧,他说只想在酒吧里混饭吃。”

陈暻无语地扶额,没想到现在居然要跟顾子路揭他爷爷的老底:“这些年酒吧能运营起来,是靠着卖曲子赚钱,但就连这个点子还是你上高中那会提出来的,你当时说‘既然没人大老远来店里听,不如直接卖到他们面前去’,我们才想到了这里,你都忘了吗?”  她知道顾叔不靠谱,但没想到顾叔能这么不靠谱。

“酒吧先给谁,是你喝酒喝出来的。”

顾子路瞪大了眼,陈暻也很无语,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那个天马行空的小老头儿到底还给她们埋了多少坑。

“你高考结束的那天,顾叔说他再也不想当老板了,让我们每个人拿了带数字的纸条,说晚会的时候,你喝了几瓶酒,对应的数字的人,就先负责未来的几年里,帮你交接好酒吧的工作。”

“……可我记得我那天一瓶也没喝。”

“我拿到的是0。”

“……”

第30章 教我

30

空气静默了很久,顾子路像是忽然释然了般,大笑了起来。

也许顾叔的做法总是让人哭笑不得,也许是没想到在意了那么久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原来是个这么荒诞无聊的原因。

陈暻陪着他笑,表情极其无奈,直到顾子路停了下来。

“我之前以为是你把爷爷的曲子抄袭拿出去卖钱,后面听了婉宁解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展。”

他背对着她,抬手抹了抹眼睛,转过身向她道歉:“之前在陵园的时候推了你,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太小心眼了……小暻姐。”

“没事。”

陈暻心底酸涩:如果顾叔还在的话,怎么会让这个误会持续这么久。

或者这些宽慰的话,本该是由顾叔对他说出口的。

顾子路或许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儿,但十八岁的少年比她坚强得多,迅速收起了情绪:“天盛地产收购后,酒吧就开在环野街去了,离纪华好像很近,你要常来玩,带着你老公一起?他们都见过了,我还没见呢。”

陈暻脸一热,支支吾吾地应下:“哦……”

“要是生意做得好,我就发高新聘请,把大家再一个个  顾子路或许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儿,但十八岁的少年比她坚强得多,迅速收起了情绪:“天盛地产收购后,酒吧就开在环野街去了,离纪华好像很近,你要常来玩,带着你老公一起?他们都见过了,我还没见呢。”

“不用到那个时候,现在也行啊,顾老板。”

“没事。”

陈暻“切”了声:“散伙饭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陈暻嘀咕着:“再忙也得赶回来啊……”

顾子路坦然地承认:“大家喝得多,婉宁送他们回家去了,可能没看手机。”

陈暻脸一热,支支吾吾地应下:“哦……”

陈暻心底酸涩:如果顾叔还在的话,怎么会让这个误会持续这么久。

你,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太小心眼了……小暻姐。”

“是我不让她打的。”绊住。”

陈暻的心底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隐隐作着痛。

“小暻姐,如果你永远把别人对你的好当作对他的亏欠,还千方百计地想用自我牺牲的方式补偿回来的时候,是学不会爱自己,也感受不到别人对你的爱的,你不要活得这么累。”

顾子路面对着她,模样严肃:“爷爷和我们对你好,不是想着有朝一日,你可以豁出身家把酒吧赎回来,而是我们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你过得不开心。”

“就算你之后没法把酒吧赎回来,我、爷爷、酒吧里的大家,都不会觉得是你的错。你大方方地放下这一段经历,不再为它烦恼,多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们会为你高兴,因为你并不亏欠我们什么,我们也真心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

陈暻心虚地垂下了眼睫,对顾子路的话似懂非懂,听到“自己的人生”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里像被挖走一块似的疼。

好像突然意识到,人生的书真的已经翻过去了一页,从此以后,酒吧的主旋律生活真的就只剩空荡荡的一页回忆,印刻在了过去。

分别是最沉痛的课题。

她如鲠在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顾子路突然对她张开双臂:“没赶上散伙饭,那就来个分别的拥抱?”

她抿着唇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点头。

温暖的怀抱短暂地填补上了空寂的内心,那个眼皮子底下窜高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大人的成熟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谢谢你这些年辛苦经营着酒吧,我们永远欢迎你回来。”

她克制着眼底的酸楚默默:“嗯。”

陈暻苦笑一声,还是平静着语气和他解释:“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爱情吧?”

“那你的弟弟可真多。”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一定要等到纪华集团的总裁夫人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照片挂上头条,你才满意吗?”

陈暻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上的回家的车,只觉得一股悲伤总在心里头盘旋萦绕着,挥之不去。

陈暻此刻最不想提到的就是有关酒吧的话题:“吃饭。”

“吃饭啊。”

他擦了擦头发,漫不经心地开口:“去哪了?”

他的表情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哼了一声:“还挺诚实,去做什么了?”

纪明阳冷笑一声,坐到了沙发上:“吃什么饭才需要抱在一起吃?”

她回家的时间正巧,纪明阳刚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一身纯白的浴袍领口大敞着,四周冒着的水蒸气。

陈暻此刻无心其他,淡淡地走到门口换鞋。

她皱起了眉:“你跟踪我。”

仔细想想,之前能那么快拍到她和何慧谈话的照片,没准纪明阳那个时候开始就找人跟踪着她。

陈暻皱立刻想到酒吧里那个分别的拥抱,可纪明阳怎么会知道。

纪明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就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酒吧。”  纪明阳的气压突然低了几份,随后将沙发旁的一个纸盒随手放到了茶几上:“这也是你弟弟,昨天特意托人来送到家里来的。”

陈暻走上前,里面是她过去收养的那只小黑猫,因为自己神经大条,担心照顾不好它,所以过去一直都是她和心细的赵曜一起看顾的这只小猫。

纪明阳面色冰冷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你的好弟弟还给你写了纸条呢,看看吧。”

陈暻翻到小猫的食盆旁有张便利条,拿起来一看,正是赵曜的字迹。

“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我理解你的苦衷,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会一直等你。”

纪明阳一字不差地将字条上的话念了出来,语气毫无起伏:“抛夫弃子地嫁给我,真是个说不出口的苦衷。”

陈暻紧攥着手中的便签,忍了又忍:“他确实和我表过白,但我已经拒绝了,我们之间很清白,只是普通朋友。”

纪明阳的表情难看至极,仿佛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酝酿到最后只是剩一条简单粗暴的命令:“以后不许再和他们来往。”

陈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她撕碎手里的便签,直勾勾地盯着纪明阳:“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朋友,他们在我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

“你以为我在乎你们是不是朋友吗?”

纪明阳的态度强硬:“我只在乎,你在和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纪华集团看。结婚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对你的要求只有恪守本分,安心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陈暻盯着他,想张口却感到由内而外的无力和疲惫,心头那股巨大的悲伤仍然在摧残着她的意志,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把她逼向崩溃的边界。

大家好像都在逼着她离开,逼着她前进,朝着她也看不清的前路,朝着那片未

纪明阳冰冷的瞳眸似乎有一丝动摇,但陈暻已经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飞奔上楼。

小黑猫又咕噜咕噜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应了她的想法。

她不能剧烈运动,纪明阳就会背着她爬山,替她体验坐不了的过山车,为她录视频留念,在那个手机内存不多的年代,他的相册中全是她各式各样的照片。

知的迷雾,不断往前。

“好的,纪总。”

她把房间门锁上,坐在床上,极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可发现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她脑子里不断回闪着顾子路的话和纪明阳的语气。

小猫可比人可爱得多。

她离开酒吧后又怎么会幸福?

她抱起纸箱,鼻子一红,哽着声字字吐得清晰:“我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再忤逆您的意思。”

她心底微暖,伸手将它抱了过来,裹进了怀中,躺进被我。

她将头埋进了膝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又缩了回去。

“喵。”

梦里她想起了大学时期和纪明阳在一起时的美好。

夜深了,她在小猫的咕噜声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顾子路说要她幸福,那前路又会是什么样?

一声猫叫声打断了思绪,她抬头,小腿旁,那只小小的黑猫正用小脑袋蹭着她,似乎是想帮她分担一些悲伤。

也梦到他们分开的那个雨夜,纪明阳双眸湿润地勾住她的手腕,求她带他一起离开。她却只是冷着脸甩开了他的手独自离去。

天边忽然塌下一阵雷鸣,惊得她从睡梦中直接惊醒。

并不是真的打雷了,而是源于屋里传来的某声极为难听的弦音。

她蹙着眉四处探了探,看见阳台的窗边坐着个抱着贝斯的人影。

不是纪明阳能是谁?

纪明阳没意识到她醒了过来,盯着面前的平板,又将手搭在了弦上。

起初还能勉强听出些磕磕绊绊的调子,谁知下一秒,纪明阳不知道勾错那根弦,那音调忽然直转而下,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

黑暗中,她听见纪明阳叹了声气,把平板翻到上一页,又准备重新开始弹。

陈暻实在不知道这家伙半夜发什么疯,撬开门进来就为了把她吵醒?

“你在干什么?”

陈暻话音刚落,黑暗中男人抱着贝斯的手突兀抖了抖,许久后才缓缓朝她起身走来。

搞什么?

纪明阳还是没说话,来到床边,打开了小夜灯。

陈暻终于看清楚了那张不悦的脸:纪明阳还穿着浴袍,怀里抱着一把价值不菲的贝斯,表情却难看的像是跟那把贝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我不会。”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纪明阳就顶着那张充满仇怨的脸,冷冰冰地把贝斯递给了陈暻。

“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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