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胜是想换掉展鹏，但这不在他的能力之内，而且他也有了反思。

路胜是有些执拗，但也不是顽固到底的人，他也会察言观色，洞察是非。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态度，尤其是对展鹏的冷漠找茬，几乎要引起199全部飞行员的反对。

这就证明自己的思路和做法并不一定正确。

但他又想不明白，凭啥年幼的199这么的牛气，连自己这个准军事专家都不放在眼里？

他当然不知道，V战区也有被选拔到199的飞行员，也有两名飞行员被淘汰回去，可淘汰的飞行员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如果透露199的情况，将会受到处分，所以作为副处长这一级别，根本无法了解到199。

现在包括保障分队在内，都对199的情况避而不谈，反正我们也就在你们面前，你们能了解多少，那就是多少，其他的内容，你刑讯逼供，我们也不会说。

路胜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因为展鹏。

当他挤兑展鹏的时候，与自己的期望值相差甚远，如果展鹏真的靠关系当上中队长，那他身边的人肯定会偷笑，至少不会给他冷眼。

相反的是，展鹏似乎很受欢迎，上至团长政委，下至三中队飞行员。

甚至于，他观察到，就连机组人员对展鹏也另眼相看。

此人要么关系非常硬，要么就是自己想错了，是靠自己本事努力的结果。

他问过孔迪，孔迪也没给出明确的答案，脸上还露出了不高兴，说明这个沉稳的家伙也支持展鹏。

此时的孔迪表现的是比廖健还要沉稳。

好奇心驱使着他又采取了措施。

何况，他还带着任务，就是让199团更接近实战状态。

他想出了临阵换将的办法，他对展鹏还是不放心，一个中队的编制，到了空中就是战术中队，中队长必须有过硬的技术和极强的心理素质。

这个举措也会让让199相信当前的态势是真的，而且真的会出击。

他先找到孔迪，装模作样地说展鹏太年轻，一旦有事，恐怕难以担当带领中队作战的大任，如果由他代替展鹏，大家欢迎吗？

这次孔迪表现的很聪明，既没得罪路胜，却又让他感到了难堪。

孔迪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路副处长，我们当然欢迎您，您是战术专家啊，但是这事估计我们团长也不会同意。”

表达了欢迎之后，又装作没脑子的样子，说出了“也”字，让路胜好像明白了。

他是有些尴尬，合着你们还真不欢迎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如果真的有事，你们三中队能顶的上？

他仍把199当做井底之蛙，还埋怨何敬忠一个几次出国交流的人，目光还只停留在脚面上，目光太短浅了。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半，至少让三中队这帮年轻的飞行员知道，这次的情况是真的。

他还真按孔迪说的，去找何敬忠，同样的目的，换掉展鹏，也是让全团飞行员都知道，他们将“真”的要做好出击的准备。

一本正经地告诉何敬忠，三中队太年轻，经验不足，万一有事，恐难完成任务，所以建议进行人员调整。

何敬忠已经看出了路胜的想法，这家伙对展鹏还是一百个不放心。

他真想告诉路胜，展鹏在之前的对抗中已展现出他的进步，不管是他的机智、飞行技术，还是他的临机处置能力，都能胜任中队长，就不用你在这儿狗拿耗子，多此一举。

就是那两次二等功，也足以让路胜闭嘴。

但何敬忠不能这么说，现在的路胜还没权力了解199的过去和将来，他只能知道眼睛看到的199。

他说：“谢谢你的好意，但人员调整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需要经过团党委研究决定，还要上报战区备案。”

199团是战区直管的单位，人员任命程序相对来说简单一些，但何敬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换人的事，我不会同意。

自己没想真的换掉展鹏，但看着何敬忠的态度，没有一点余地，丝毫不尊重自己的样子，路胜有些急了。

如果真的有事，即将爆发冲突，他会立即向上级报告，行使战时专断之权，拿掉展鹏，但现在不是，对199来说，不过是一场百分之九十的真实模拟，因此他没那么大的权力。

“难道展鹏真的让你们放心？”路胜的口气中已经带着质问。

何敬忠也有些恼了，你老路太不懂规矩了，人事任命是我199的事，与你这个帮带的副处长何干？

但这话说出来太过伤人，何敬忠压住火气，反问路胜：“展鹏飞行有问题？”

路胜倒也诚实，摇摇头说：“从三次飞行来看，中规中矩，没有问题。”

何敬忠又问：“他不团结同志？”

这戳中了路胜，展鹏的人缘相当的好，他只能继续摇头：“也不是。”

何敬忠又发出了第三问：“那他不够忠诚？”

这个没有证据，路胜也第三次摇头：“这个暂时还看不出来。”

何敬忠严肃地说：“那就仅凭有没有经验，就武断地断定一个人的能力，我想这是不科学的。再说，三中队出了问题，责任还是由我来担。”

这几句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路胜只是在尽帮带的义务，没有权力在这儿对199的内部事务指手画脚。

路胜也露出了严肃：“团长同志，首先声明，我只是提出建议，建议！而且我要告诉你，199团现在面临的不是训练任务，而是可能要真实发生的战斗，我们空军多少年没打仗了，我们，当然包括你和我在内，做好准备了没有？”

虽然路胜没提展鹏的名字，但他咄咄逼人的架势，还高举着大义的旗帜，让何敬忠还是深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个人还真不简单。

路胜的话也让何敬忠产生了共鸣，他也曾一次的这么想过。

但何敬忠还是坚定地说：“我向你保证的是，我做好准备了，而且我也相信，展鹏也做好准备了。”

“好吧，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对于展鹏，我还会相信我的眼睛。”说着，路胜抽身离开了何敬忠的房间。

路胜的拂袖而去，何敬忠没有气恼，他安静地坐着，也沉思着。

路胜的话并不是强词夺理，更不是无理取闹，他说的很有道理，唤作另外一个来帮带199的领导，对三中队的人事安排也会产生怀疑，当然，换作他人，不会像他如此的言辞激烈，呛声夺人。

但话说过来，此人有着强烈的责任心，应该受到尊重。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199面临的当前任务，用路胜的话说，很可能发生真实的战斗，年轻的199团，正如年轻的三中队，真的能完成好任务吗？

巨大的压力如乌雀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何敬忠心头。

谁都不是神，谁都是正常的人，他相信兄弟们，尤其是展鹏，但那将是真枪实刀的搏杀，从未经历过，这又是军人的最高使命，当然会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