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失算了。

她以为只是一个小岛，实际上这是一片大陆，名叫维拉大陆――真是熟悉的名称。

男孩领着她来到一个城镇，也许是一个村庄，反正看起来不太富裕的样子，但人很多。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农夫，还有一小部分穿着体面的绅士和小姐。马车咕噜噜地跑过，天空飞过两只鸟儿，小小的城镇焕发着奋斗的活力。

肉摊上摆着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猎物，路旁的小贩怀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有，铁器店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被嘈杂的人声掩盖，显得遥远而悠长。

顾休语一时看愣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十分茫然，心情更是复杂。

男孩催促道：“芙拉蒂斯！快一点！”

顾休语连忙跟上去，七歪八拐地绕了半个镇子，最后来到一处破败的院子前。

一名粉发少年站在门口，瞧见他们后，面色平静地说：“小贝诺，你又偷偷溜出去了。”

见到事情败露，男孩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请求道：“维维安，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尤其是爱丽莎！”

维维安看着他，动作很慢地点头，“可以，但你要给我一枚克罗多。”

小贝诺翻了翻空荡荡的口袋，扭头看向顾休语，怯怯地问，“你还有钱吗？”

顾休语毫不犹豫，“没有。”

小贝诺露出丧气的表情，低头走向维维安，说话的声音小极了，“我、我可以先欠着吗？”

维维安：“可以，进来吧。”

他转身走进院子里，小贝诺连忙跟上去。口袋比脸还干净的顾休语四处看了看，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小贝诺：“爱丽莎和副院什么时候回来？”

维维安：“快了，大概还有三十分钟。”

小贝诺：“那还来得及，芙拉蒂斯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头了……院长在哪里？”

维维安：“撞到头？看不出来。”

小贝诺：“那就好，只有没毁容什么都好说！我和芙拉蒂斯的脸很重要！最近有大人物……”

维维安：“我知道，有大人物过来筛选拥有魔法天赋的人。”

小贝诺：“他们说长的好看的人机会更大，等我成为魔法师，我一定要给大家盖一个大屋子！”

维维安：“嗯。”

小贝诺回过头，“芙拉蒂斯你怎么不说话？感觉你出去一趟后变得怪怪的。”

顾休语的表情严肃而认真，“我在思考人生。”

小贝诺歪了歪头，“那你思考出什么了吗？”

顾休语摸了摸肚子，“我感觉我饿了。”

小贝诺：“……厨房有吃的，我去给你拿！”

维维安：“这么一看，好像真的被撞傻了……我带你去找院长看看吧，万一真的傻掉了就不好了。”

身为戏精本精的顾休语跟在他的身后，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这可能是一个孤儿院，也有可能是修道院；最近有大城市的人要过来，寻找具有魔法潜能的人……

啊，饿了，吃饱再想吧。

破旧的院子里，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坐在摇晃破败的椅子上，目光柔和，几个小孩正围着他嘻嘻哈哈地吵闹。

维维安礼貌地说道：“院长先生，请您过来一下，我有事和您说。”

老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是维维安啊，有什么事吗？”

维维安把顾休语被撞到头的事又重复一遍，条理清晰，还特意放慢了语速。

院长眯着眼睛看了看顾休语，对着她说，“没关系，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然后他转身拉起维维安的手，声音温和地说，“小芙拉，跟我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头。”

维维安：“……”

顾休语：“……”

他无奈地说：“院长先生，我是维维安，芙拉蒂斯在我的对面。”

“哦哦哦！”院长连忙转过身，眼神朦胧地看向顾休语，解释道，“人老了，眼睛就不怎么好了。”

顾休语停顿片刻，扬起笑容：“可以理解。”

院长的表情微变，但没有说什么。

维维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

在经过无比粗糙的诊断后，老院长念了一段长长的咒语，才召唤出来那么一丁点儿光明之力，小心翼翼地撒到她的头上。

老院长对自己十分自信，“这样肯定就没问题了。”

只感觉额头一热就没有其他感觉的顾休语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谢谢院长。”

老院长受宠若惊地诶了一声。

维维安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

他诚恳地说道：“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好，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头被撞了之后，要比以前讨喜的多。”

顾休语保持微笑，心里则是纳闷这具身体之前的性格到底是多么糟糕……她这明明是正常人类的表现啊。

小贝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芙拉蒂斯，我给你拿吃的过来了！”

顾休语看着他手里黑乎乎的、有着发霉的白点的面包片，心神一震――这个面包怎么看起来有毒的样子？

小贝诺快人快语地说道：“这是最后一点面包皮了，芙拉蒂斯你再不吃就没了！”

顾休语庄严肃穆地接过那片面包皮，尝试地掰下一下，放嘴里咽下，发现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又硬又难吃，味道特别奇怪。

她默默地把面包皮放回小贝诺的手里，睁眼说瞎话，“我吃饱了。”

小贝诺叹了一口气，旋即安慰她说，“再等一阵子，爱丽莎就带着新鲜柔软的面包条和鱼回来了。”

他又扭头问老院长：“院长爷爷，芙拉蒂斯的头没事吧？”

老院长面朝顾休语，无比确定地说，“就算之前有事，现在也没有事了，你要相信光明的力量。”

小贝诺露出笑容，“那就好！谢谢院长！”

然后他拉起顾休语的手，往院子里的一排房间跑去，边跑边对维维安喊道：“我们回屋了，等到吃晚餐再来叫我们吧~”

“好的，”维维安答应了，然后他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别忘了给我一枚克罗多。”

小贝诺步子一个趔趄，“知、知道了！我会很快还给你的！”

顾休语拉了拉他，“你有钱吗？”

小贝诺摇摇头，“没有。”

顾休语：“那怎么办？”

小贝诺：“可以找其他人借。”

顾休语：“那你还是要还的。”

小贝诺奇怪地看她一眼：“拖一时就好了――不是你说我们一起逃跑的吗？现在你的头没有问题了，我们可以趁着大人物来的时候，再次偷偷离开。”

顾休语：“……”

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