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拉蒂斯，副院喊你呢！”

“来了来了。”

顾休语抓了抓卷起的头发，又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幽灵，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要一起吗？”

芙拉蒂斯皱了皱鼻子，精致的小脸露出明晃晃的嫌弃，“啊，那个老女人啊，我可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塔斯见此，冷笑一声，“现在也不想吗？”

也不知道芙拉蒂斯看见了什么，她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幅度很小的点头。

顾休语因为灵感值不够，只能看见实力层次较低的芙拉蒂斯，却看不见塔斯，只能脑补画面。

就在此刻，芙拉蒂斯忽然发出一声尖啸。

几乎在下一秒，顾休语感受到一束冷风像针一样扎在她的额头上，随之灌入一大股不属于她的记忆――那是芙拉蒂斯的记忆。

塔斯漠然地收回手，一头扎到魔戒里去对抗那难缠的契约之力。

芙拉蒂斯咬着牙，咽下攻击力极强的哭嚎，身体不断颤抖，抖得跟筛糠似的，承受着抽取记忆的痛苦。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契约印记，脸上浮现出坚韧的表情。为了成为幽灵中的强者，这点痛苦算什么？

活着的时候，她追求的是人上人，死了之后，她追求的是鬼中鬼――芙拉蒂斯的性格天生要强，难以忍受自己活的如此落魄。

当然，这并不是她跳海的原因，她只是不小心失足坠入海中而已。

但她必须承认见识到死后的那个世界后，她一点都不想活过来，不想再变成那个平庸的芙拉蒂斯。

身为普通人的她经此事件成功掌握了亡灵的力量，而那件魔法道具也只有幽灵可以使用。

强大的滋味太过美妙，她沉醉其中，不愿回头。

芙拉蒂斯身形摇晃了一下，化作一串碧绿与金黄的圆珠串成的手链，主动地套到顾休语的右手手腕上。

顾休语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整理了那一大堆庞大的记忆，总算明白这几天修道院的人看见她时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

芙拉蒂斯性格高傲，为人娇纵，对于除皮克斯以外的人从来就没有好脸色，包括一直追随在她身后的小贝诺。

私奔是不可能私奔的，她只是想把小贝诺骗出来，成为她逃跑的垫脚石。就算小贝诺被抓回来，她也要跑走。

她要去参加蓝胡子国王的王后选拔舞会，成为王国最高贵的女人。

她对权利与力量的渴求达到了个体人类的巅峰，也不知道贫穷落后的修道院是怎样养出她这样的人的。

她喜欢皮克斯不假，但那种太淡薄，更多的则是因为皮克斯时常挑战副院的权威，给她一种不羁强大的错觉。

而芙拉蒂斯认为，最好的都是她的，应该努力争取，牢牢地握在掌心。

所以她疯狂地追求皮克斯。

然而在得到蓝胡子国王选后的消息后，她就有意识地错开与皮克斯的相遇，抹去之前她做过的一切，并筹集金钱，梦想着在舞会上成为最美丽的女人，得到国王的青睐。

她一有时间就跑到海边的高地上练习跳舞，一次又一次地跳坏了舞鞋，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再爬起来，直到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最好。

然后她怂恿小贝诺凭借风精灵的速度增幅去偷钱，但她失败了。于是她自己去外面做工赚钱，每天早出晚归，用尽各种手段快速敛财，只为了一条足够踏入上流舞会的裙子。

在记忆中见识了芙拉蒂斯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做出的种种举动后，顾休语倒吸一口气。

真是一个狠人啊。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戴上了权利的王冠，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呢，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目前她看起来很惧怕但又很崇拜塔斯，暂时因为不会有什么小动作。

顾休语安心地推开副院房间的门。

……

奥莉加女士坐在黑色的木桌后，正在撰写某些东西。桌上点了一盏油灯，呼呼地燃烧着，灯油上漂浮着一层灰烬。

顾休语乖巧坐好，“副院，找我有什么事吗？”

副院这才抬起头，她戴了一只银边框的单片眼镜，拖着长长的银链，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摘下眼镜，放到一旁擦的光亮的盒子，合上盖子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最近的变化很大，这让我很担心。”

顾休语表情不变，无所畏惧地直视她，然而紧握的手心里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副院板着脸说道，仿佛在背台词，“我很担心你遭遇了某些可怕的事情导致性格大变。”

话是这样说的，看似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顾休语的灵感直觉却正在不断给她敲警钟。

露马脚了。

被发现了。

必须想出合理的理由。

不然……不然……会发生某种很可怕的事。

顾休语抿着唇，脸上摆出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被桌子挡住的右手食指与拇指微微摩擦，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没等副院再次发问，她忽然睁大眼睛，泪水直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老女人，你想搞我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不就是想说我背着你去海边跳舞，偷偷藏钱吗？”

“我又没拿修道院的钱，我自己拼本事弄来的钱凭什么要交给你！我掉到海里差点被淹死，想明白了，不想嫁给国王了，你又说我……嗝……呜呜呜！”

“我不骂你老女人了还不成吗！让我重新做个人成吗！呜呜呜……”

副院被这波操作刺激地微微睁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见到芙拉蒂斯这副不要脸又脆弱的模样，惊愕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休语一边哭，一边悄咪咪地看她。缓过神来的副院的衣袖下飞出一只看不清模样的圣光生物，围着她转了几圈后，又跑回副院的衣袖里。

奥莉加女士微微点头，挤出一抹称得上是和善的笑容说：“好了，芙拉蒂斯，我知道你对我心有不满，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应该翻页了。”

顾休语不太文雅地打了一个嗝，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接着，她骤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发现我似乎在差点被淹死后得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能力。”

副院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