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书韫没在崇王府待多久，很快便出发随崇王入宫。

马车内氛围严肃，崇王比往日要低沉。

今日他入宫，是为见证息国和兼国签署结盟契约，这个契约，显然是他起事中的变数。

“父亲在思虑息国之事？”尹书韫主动问。

“圣上答应给息国开放水道，并捐十艘巨舰给息国，”崇王说，“息国给的承诺是，会将国中军力的一半附属于兼国，兼国遭受战乱时，会第一时间来救援。”

尹书韫沉默片刻，“双方都下了血本。”

水道是要道；十条巨舰代表的不仅仅是无法估量的银两、时间和工匠技艺，也是战乱时救急的军资。

息国提这样的要求，完全是因为他们国家的造船十分落后，且水道闭塞。

可见息国之急。

当下时局看似平稳，但息国的这些诉求，已然暴露五国平静下的风声鹤唳。

“息国的条件不可谓不过分，一开始圣上并没有答应，但息国如果和我国谈崩，就会去寻求与燕国结盟。”崇王说。

“圣上不可能仅仅为这个原因答应他们的条件。”尹书韫说。

“燕国突起，五国不再平衡已成定局，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崇王说，“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尹书韫压低声音，“我今日去看粮草兵马，已逐渐齐全，按照道理三个月内应当足以事起，但圣上如若签下盟约，朝内兵力大增，很有可能父王你又要重理兵马之事。”

“是。”崇王说，“本是内忧的事，却撞上外患，都城中各方势力对崇王府虎视眈眈，尤其是圣上，我们再等待下去，只会损耗更多的精力，错失先机。”

息国虽小，但一半军力不可轻视。

“父王，不如从根本解决问题？”尹书韫说。

“何解？”崇王问。

“可有办法让息国和兼国无法结盟？”尹书韫问。

“今日息国来签下盟约后，明日他们便回去，短时间内无法让他们改变主意。”崇王叹息。

“要成事，”尹书韫说，“必然面临许多风险。”

“这是必然，”崇王点头，“只不过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全要大改。”

马车停下，二人入紫禁城，没有再聊政事，崇王谈起家事，说崇王妃眼疾已然被治好。

期间，崇王委婉地问尹书韫有没有钟意的人，尹书韫说完没有后，崇王踟蹰道，即使她有钟意的人，也要注意节制。

尹书韫没能听懂。

盟约签订的地方在成辉殿，走到殿外，宫人毕恭毕敬地朝崇王和世子行礼。

殿内肃穆，鸦雀无声，皇家子弟中的小辈以及普通的官员只能在一旁观礼，盟约签订以及最后商谈的部分他们不能参与，于是观礼结束后，一行人鱼贯而出。

成辉殿紧闭。

尹书韫往外走，行至回廊，被一道高长的身影拉到屋檐下。

魏仲余拉着她的手腕，按着她、仔细地看她的脸，那张常年冷着的脸上有笑意，“你今日出来前，照过铜镜么？”

尹书韫顾不上甩开他的手，她低头看自己的装扮，“哪里不对么？”

“脸上。”魏仲余说。

“脸上？”尹书韫摸向自己的脸，“有脏东西？”

“不是。”

魏仲余的手指触摸向尹书韫的嘴唇，“难道不疼么？”

他的指腹摩挲着尹书韫的下嘴唇，“我昨天有咬得那么重么？”

尹书韫的嘴唇上，有一个仔细看便能发现的、明显的牙齿印记。

尹书韫“啊”了一声，摸向自己的嘴，忽然明白刚才崇王为什么对她说那些话。

魏仲余盯着她的嘴唇，“我昨天不就咬了一口，怎么会有两个牙印？”

尹书韫顿了一下，她抬眼，“魏大人难道只有一颗牙么？”

魏仲余弯下腰，嘴附在尹书韫的耳畔说，“我有多少颗牙，世子知道的最清楚，你不是用舌头数过么？”

“你！”尹书韫的脸窘红，她作势要用手拍魏仲余，被魏仲余反抓住手。

他环顾四周，见没人，在尹书韫的嘴上落下一个吻。

“你疯了，”尹书韫赶忙后退，“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没忍住，”魏仲余依旧揽着她，“我今日要送息国人马出城，没办法去找你。”

“那你现在还不快去？”尹书韫说。

“还没到时候，他们还在签缔盟约。”魏仲余说。

尹书韫不想太靠近魏仲余，转身要走，魏仲余抓住她的双肩，弯下身，“别动，我看看你。”

“又看什么？”尹书韫对上魏仲余的双眸。

魏仲余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今日是月半，你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尹书韫先是避开眼神，而后又看向他，“没有，可能是上个月的解药误打误撞治好我，我今日半点感觉都没有。”

“当真？”魏仲余说，“你如果不舒服，今晚可以一起随我出城。”

“使臣队伍出行都是有礼制的，哪能随便加人？”尹书韫说。

她继续说，“我的身体没有异常，你不用挂念我。”

魏仲余仔细地摸她的脸，“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日光照的。”尹书韫用手挡日光。

魏仲余用手轻捻她的脸，“现在红了。”

他抬起尹书韫的下巴，作势又要亲上去，尹书韫侧过脸避开。

“就再让我亲一口。”魏仲余说。

尹书韫的脸被扳回来，她闭上眼睛，魏仲余的嘴贴向她的唇，绵长地吻起来。

正吻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宫人兀然出现在转角，喊道，“魏大司马，圣上喊你觐见。”

听到声音后，魏仲余和尹书韫的身体俱是一震，魏仲余飞快地用手抹了下尹书韫的嘴唇，将她护在身后。

宫人赶过来，抬起头这才看到尹书韫，“见过崇王世子。”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觉得魏司马和崇王世子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魏仲余离开后，尹书韫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

锦囊破旧，是之前间客从河东搜出来的那个。

前几天，间客来告诉她，他们已经查到这个锦囊真正的主人。

是汪如。

先皇在位时候，年轻的汪如金榜题名，成为金科状元，先皇十分欣赏他的才气，将包着金子的锦囊赏给他。

这解释了为何圣上从未出现在河东，河东却被留下圣上才能用的材质的锦囊。

三年前的那场河东瘟疫，汪如绝对在列。

这件事她已经告诉崇王，他们两人一致认为，三年前能让汪如动这么大手笔的，定然不简单。

尹书韫觉得，三皇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