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韩江远被仆从拦在屋门外，只有林殊被允许进入房间。

林殊适应了下屋内的光线，这才在一处黑暗的角落找到抱膝坐在地上的韩云斐。

听到林殊的声音，韩云斐抬起脸，露出一张苦闷的脸。

“我，真的不够努力吗？”

林殊惊讶的看着韩云斐。

韩云斐死死盯着林殊，企图在林殊的脸上找到答案。

但是林殊背光而立，韩云斐看见的仅仅是林殊林殊脸的大概轮廓。

林殊走到韩云斐面前，坐了下来。

“你想和谁比？”

韩云斐沉默的盯着林殊。

林殊伸手指了指自己，嘴角露出笑容。

“皇子们？各家被着重培养的嫡子们？表哥？还是，我？”

韩云斐继续沉默，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

“作为你自己来说，你能在这个年纪做到光禄寺卿的位置上，已经足以证明你的优秀！”

“什么光禄寺卿？”

韩云斐讽笑。

“尽做些看人眼色的事情不说，还几乎断绝了升迁的机会！”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族？”

林殊站了起来，从上而下俯视韩云斐。

“我怎么没有想过？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家族努力啊！”

韩云斐抬起头嘶吼，眼眶迅速红了一圈。

“那你有没有想过，南平郡王府曾经如何的辉煌，你的先祖们也都不是蠢笨之人，怎么会这么快速的没落下去的？”

看到韩云斐睁圆了眼睛，林殊才继续开口。

“功高，那位会不安！”

韩云斐眼神恍惚了下。

“你的意思是，那位出的手？”

“是也不是！因为那位什么也没做，但是郡王府的衰落确实和那位息息相关。在这镐京城中生活的各个世家，都谨记着他们活在天子脚下，他们都清楚，想要在这里长久的生存下去，几条原则是一定要遵守的！第一，老实本分！不管那些世家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他们表现给那位看的，都是维持在表面的祥和氛围！第二，平衡！那位不会看到自己手下出现一个鹤立鸡群的人，即使那个人只是想要得到重用！第三，软肋！如果哪个世家固若金汤，那位一定会重点关注那个世家！”

“但是，现在的局势......”

“不管局势如何，那位始终还在那个位置上！”

韩云斐将头埋入手掌中，身体微微颤抖着。

“难道，我就只能维持现状了？”

“......“

林殊沉默的盯着韩云斐。

韩云斐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她自然知道韩云斐有多努力，每每在自己长期出去玩耍的时候，她都可以在离开前看见韩云斐用心学习的样子。

她也自然可以察觉出来韩云斐在刻意的学习她的学习方法。

她尝试着跟韩云斐说过，自己学习的方法是不适用于他的，但是劝了几回，韩云斐看见她每次都已短时间记住大量知识，韩云斐还是会用自己的学习方式学习。

但是她是拥有前世记忆的成年人，对于一些幼年学习的东西了解的快一些，韩云斐却是从一点一点从幼年长到现在的。

“你也可以尝试着走别的路子！”

“从小到大，你说了无数遍了！”

韩云斐几乎油盐不进的态度惹得林殊皱紧眉头，换了一个话题。

“南平郡王府衰落，是历代天子乐见其成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世人渐渐遗忘你们曾经的功勋，将世人的目光从你们的身上移开，这是在保护你们！”

“你又给那位说什么好话？”

林殊的气头也上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永宁侯府从一开始的人丁兴旺，到只有我这个独苗苗？”

韩云斐惊讶的抬起头。

林殊斜睨着他。

“我们永宁侯府跟随开国皇帝一起开疆扩土，被封为侯，那时的风光一时无两。往后几代的永宁侯，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那时，永宁侯府的风气不好吗？族内子弟都在用尽全力报效国家。结果呢？”

当着韩云斐的面，林殊抬手指了指西北。

“大部分都血洒疆场！”

“上任天子在任的时候，侯府中孩子的降生率出奇的低，一直维序到我祖父这一代，只有我祖父一人的时候，这种几率才没有继续降低！那个时候，这任天子刚刚登基不久！”

“我的父亲小的时候，维持着永宁侯府一贯的习武习惯，但是他从小就经历过无数次的刺杀！”

“每次都是一批蒙面人救了他！”

“我出生至今，遭遇的刺杀仅仅集中在幼时聪颖外露的时候！”

“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那位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我们这些人！”

“你有什么想法，自己留在私下里去做，表面上，不要显露太多！”

“你的任务，是做好一个纨绔子弟！”

韩云斐呆呆地看着林殊，似乎自己以往以来的追求都是假的！

“你渴求能力，没有错，你渴求功业，也没有错，但是你看看你的家族，还能不能因为你而承受那些可能到来的波澜！”

“你的背后还有家人！”

韩云斐神情恍惚，似乎陷入了癫狂状态。

林殊便不再留在里面刺激他，主动退了出来。

韩江远还在屋门外，不过，屋门外只有他一个人在！

早在听到屋内谈话不对劲的时候，韩江远已经将院中的仆从都遣到外面去了。

此时，见到林殊走出来，韩江远向林殊点头示意。

林殊离开了南平郡府。

南平郡王盯着林殊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时，才收回目光，走进了韩云斐的房间。

韩云斐忙抬头看去，见是韩江远，韩云斐明显失落了几分。

“多少人小看了这个孩子！“

听到韩江远的话，韩云斐将自己又缩了缩。

“你也知道那位一直在保护我们吗？”

“当然！”

“为什么不和我说？”

“像林小侯爷所说，你好好当个纨绔不好吗？”

韩云斐愤怒的瞪向说这话的韩江远，韩江远回以微笑。

“你的能力还太小，我不放心！”

韩云斐表情一顿。

“现在，那位都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对你们这些小辈来说，越远离权力，你们越安全！”

“所以，别往上争了！”

“至少在表面上，别插入现在的局势中！”

“当好你的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