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怎么还末位淘汰啊？”邢查见到时漱都快哭了，“我工作不就是为了不考试吗？这地方怎么又资本又应试教育的，时哥你这副本是奔着毒窟设计的？”

师裴是大学生，高三的知识至少还能记得一些，最惨的是保安大哥，一节课都没上过，直接上场考试。

保安大哥用那双树皮似的手拉住时漱：“小兄弟，你跟我说说，为啥那个老师说咱们进度太快？”

时漱沉默片刻：“通常来说，新手期是游戏最为重要的体验，根据游戏不同，新手周期从三天到一周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班主任说原本考试设计在三天后，但因为我们在第二天就完成了三天的任务量，导致三天后的任务自动提前了。”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只用了一个全天就把副本进度打出了80%。

对玩家来说很漫长，但从游戏设计的角度来说，进度已经很惊人了。

保安大哥更不懂了：“啥？这还叫快？我现在恨不得马上把这些个破任务都做完！”

单纯从解谜的体量上看，这个副本难度确实不高，符合新手本的设计强度，只有五道解谜题，还有一题的答案是系统白送的。

……如果不是真的会死人的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来。周遭瞬时静寂无声，教导主任逆光而站，垂眼看着眼前的几个转校生：“进来吧。”

“什……什么意思，”邢查冷汗都下来了，“我们……没犯错啊？”

谈烬轻轻笑起来，那笑容好看得甚至有些渗人，“教室不够，你们在我办公室考试。”

……

四个转校生以斜对角的位置，分别坐在两张四人位的办公桌四个角，起初几人还期待着考卷会不会就是最终的解谜题，可当他们看到写着理综模拟真题的考卷时，彻底绝望了。

这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策划能想出来的游戏任务。

“考试一共两天，四门，现在是上午八点二十七，考试在三分钟后开始，考试时间一百五十分钟。所以考试结束的时间是……”谈烬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十一点，准时收卷。”

“……”

“考试规则都知道吧，考试时不许说话，试卷不许超过桌线，不允许携带任何与考试无关的东西，否则都视为作弊，有问题举手问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时漱举起了手。

谈烬扬了扬下巴：“说。”

时漱问得很认真：“违反规则会怎么样？”

……怎么还有人直接暗示监考老师他准备作弊的。

谈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不你试试。”

“……”

真·拿命试。

八点半，考试开始。

师裴和邢查坐在另一张办公桌前，师裴的脸通红，死死咬住嘴皮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全神贯注地在试卷上刷刷写着。

邢查的考卷都快贴在脸上了，时不时写一笔，又划掉，再写一笔，再划掉。

以前考试都是决定命运。

现在考试直接决定生死。

只有谈烬仍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喝茶，看报。

在焦灼到窒息的氛围里，十分格格不入。

时漱收回视线，把卷子翻了两遍，连题都看不懂。

他把卷子扣回桌上，四下张望。

然而就像多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就在时漱挪动身体的那一刻，谈烬忽然抬起了头，探寻的视线越过报纸顶端，似笑非笑看着他。

时漱不动了。

谈烬继续看报纸。

时漱拿笔一下一下戳着试卷。

他不可能乖乖考两天，考完这缺德的模拟考的。

恐怕今天这一上午考完，他就注定要被末位淘汰了。

在他对面，保安大哥手抖得像筛糠，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

……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时漱举起手。

“我要上厕所。”

写字的刷刷声停了，办公室的另一头，谈烬若无其事地将报纸翻过一页。

时漱：“……憋不住了。”

谈烬终于放下报纸，打量了他片刻，似乎在积蓄着最后一点耐心。接着他走到门口，双手抱肩倚在门边。

不多时，班主任进来了，代替了谈烬监考的位置。

可能因为班主任当着他们的面“杀”过人，留在办公室的几个人明显恐慌了不少。

然而谈烬却像毫无察觉似的，用眼神示意时漱：“还不走？”

时漱乖乖站起来。

谈烬带他去的是教师洗手间，位置离办公室更近，有外窗，光线相对明亮。

洗手间也明显做旧，但比学生使用的干净不少，时漱刚要关上隔间的门，被一只手挡在门上。

时漱：？

谈烬：“考试规则，学生中途上厕所监考老师需要全程监控。”

时漱：“……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谈烬挑眉：“你也可以选择憋着回去。”

“要不，”时漱心一横，“我开着门，但你别看着我，行不？”

谈烬盯了时漱三秒，转身过去。

时漱直接坐在马桶盖上。

他从隔间狭窄的视野里看着谈烬的半边后背，用力抓了把头发。

刚才考试的时候他想过，这里其实存在着一个极限操作。

——只要在出成绩前找齐所有校规，就可以规避末位淘汰带来的退学。或者说，改副本的人正是用这种方法逼迫玩家尽快推关。

但他实在无法推断最后一条校规跟随堂考试之间的关系。

既然已经有了校规十一的末位淘汰和不能作弊，那么就没理由再设计一条……

等一下。

为什么不能作弊没有显示在学生手册里？

从进入副本开始，所有的校规都是“声控触发”，无论玩家还是NPC触发校规都是通过声音让系统识别。

……还是说考试不允许作弊这一条并没有记录在校规里？

不属于校规，即没有惩罚。

那谈烬为什么会说让他试试看？

NPC本身就自带惩罚机制，根本不需要语言威胁玩家。

“……”

时漱抬起头，下意识扫过门上的“男洗手间”四个已经掉漆的字，接着视线一顿。

在他对面，洗手台上的镜子蒙着一层灰，边缘的水银已经脱落，就在这面似乎经历过风吹雨打锈迹斑斑的镜子里，他跟谈烬四目相对。

时漱头皮都要炸了。

谈烬没转身，他反手在镜子上敲了两下，灰尘随着震动簌簌落下来。

“好了吗？”

“……好了。”

时漱站起来，装模作样打开水龙头。生锈的龙头像年迈的老人喘息了两声，从水管里流出黄褐色的水。

时漱看得皱眉，正准备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