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老太太就不高兴了。

“秦氏，说话要讲证据，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宣哥儿要去追寻梦想，怎地是我把他如何。你这么大的人，也该懂点道理！”

老太太对秦氏的感官一向不好，也是她这些日子忙前忙后，没顾得上整治秦氏。秦氏倒好，自己撞上了老太太的枪口，非要老太太拿她出气不成？

老太太顾念她刚刚受了钱书宣的气，并未把话说重。秦氏可不顾及什么，她就笃定是老太太让钱书宣离家出走的！

“懂道理，我懂道理，我的宣哥儿都不知道哪去了，我懂什么道理！”

秦氏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扯着嗓子高喊。

钱家有了两位秀才公，在上崖村一言一行都颇受关注。昨日钱家刚办完喜事，正是瞩目的时候。秦氏这么一吼，已有不少人家张望开来。

老太太的耐心有限，见秦氏一味折腾，讲不通道理，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宣哥儿离家出走，我也担心。你这个做娘的平日里不知好好教导他，出了事就攀咬别人，先检讨检讨你自己的问题！”

钱书宣能被养成这样，秦氏一千一万个都逃脱不了责任。

要老太太说，钱书宣离家也好，再在秦氏身边待下去，好好的孩子早晚也得被养废了。

让他到外面知道知道人间疾苦，生活不易，说不定对钱书宣来说还是件好事。

“娘，二嫂也是关心则乱……”同样是当娘的，小秦氏理解秦氏的苦衷。不过这话说得确实有点过，她也只能帮着劝慰一二。

老太太也火了，“别替她说话，我就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她不去找秦氏的麻烦，秦氏却来找她的麻烦，老太太再没点火气，当她是泥捏的了！

老太太虽然怒了，也确实没想把秦氏怎么着。谁都有在气头上的时候，老太太想着大事化小，为今之计还是先处理问题，到底是把钱书宣找回来还是怎么着。

老太太下一句马上就要翻篇了，秦氏却抓住她这句话不松口，什么有的没的全都说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当娘了。我宣哥儿活泼、开朗，乖巧、懂事，平日里对我知无不言，一定是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才想到离家出走。把我的宣哥儿还给我，把我的宣哥儿还给我……”

她上前拉扯住老太太的衣衫，口口声声都是老太太把钱书宣如何如何，也幸亏老太太力气大，站得稳，才没被她拽倒。

得了，余下的话也不用说了，秦氏什么都听不进去。

小秦氏和王氏一个去扶老太太，一个去拉住秦氏。院子里吵吵闹闹，屋里的人也都出来了。

“二嫂，你魔障了不成？娘只会盼着孩子们好，她如何会坑害宣哥儿。你的心乱了，我扶你回屋去……”

小秦氏听得多了对秦氏也没了最初的担忧，就秦氏这强势姿态也不像坚持不住的样子。她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顿哀嚎，反倒让村里人看了钱家笑话。

“我不回！”

秦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小秦氏，直冲老太太而去。

“老太太，你丧良心，你……”

她认准了老太太是坏人，她非要老太太还她儿子。

钱老二忍了又忍，见秦氏要对老太太出手，最终忍不住拦下了她。

“闭嘴，回屋去！”

钱老二常年待在县城，对秦氏的性子了解的并不充分。两个人相处多是温柔小意，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秦氏的荒唐。

以至于钱老二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眼前这个如泼妇一般的女人，真的是他那温柔、善良的莲妹妹？

“钱老二你这个没良心的，宣哥儿没了，你还无动于衷，你把我的宣哥儿还给我。”

秦氏扯住钱老二的衣领嚎啕大哭，说是哭，其实更偏向于嚎叫。她的声音轻声时细腻，大喊时尖锐，吼得钱老二脑袋发蒙，一下子来了火气。

“宣哥儿信里说得明明白白，他出去是要找梦想，你在这里和娘吆喝什么？要怪也就怪你平日里不知好好教导他，才助长了他这么个性子。”

钱老二越说越觉得有理，大嫂曲氏那里就不用说了，修哥儿早晚都会有出息。而王氏教导的白哥儿已成了秀才公，光宗耀祖。唯独钱书宣，都长大了还整日和野孩子似的没个教养，全赖秦氏这个做娘的不会教。

这句话就和捅了马蜂窝似的，秦氏也不去和老太太硬碰硬了，把所有的火气都冲着钱老二发泄出来。

“我不知好好教导，那你呢，你教导他了吗？”

秦氏又哭又闹，她为钱书宣委屈。

“养不教父之过，宣哥儿到底喊你一声爹，你何时有正眼看过他？”

这些话，秦氏以前从未言说，更为有过任何征兆。她如今这般说辞，只让钱老二觉得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差别太大了，简直成了两个样子。

“你这婆娘魔障了，赶紧给我回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钱老二也是个要面子，眼见秦氏的嚎叫吸引了许多村民的目光，自认比钱老大也不差什么的钱老二越发不快。

秦氏这是拉上他一起丢人现眼！

“我丢人？”秦氏刷开钱老二的拉扯，根本不让他近身。

“是，我知道，我和宣哥儿给你丢人了。宣哥儿不是你的亲生子，你便不上心。可我有什么办法，是我不想给你生儿子吗？你钱老二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

儿子的离家，是击倒秦氏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氏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这些年她忍着，忍着……忍着忍着，她再也忍不住了！

“乱说什么，回去！”钱老二顿显慌乱，他避开秦氏的阻挠，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屋里拽。

钱老二的发了狠，秦氏也不容小觑。钱老二虽说是个男人，可到底这些年多做笔杆子的事，力气竟比不得在村里耀武扬威的秦氏。

秦氏与钱老二相处多年，如何不知他的狠厉？

未免被拽回屋里不能发声，秦氏甩开他的拉扯，三步两步往门外跑，边跑边喊:

“我不回，我今儿就要好好给大家伙说道说道，钱老二那子孙根到底有多小，还整日说别人是个病秧子，殊不知自己才不行……”

“啪！”

忍无可忍的钱老二一巴掌甩在了秦氏脸上，“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