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因为是大多数人的利益，才不能随便代表。

钱家本就风头正劲，大家信任老太太是一回事，老太太若无端代表了谁，又是另外一回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太太不会去挑战村民们的容忍度。

“我只能代表自己。”老太太叹了口气，“族中的事有族长，村中的事有村长，我一个老太太能代表什么？”

赵伯琮太高看她了，她一个老太太只是想活得舒坦些罢了，哪有那么多义薄云天？

赵伯琮眉头轻抬，漫不经心理了理折起的衣摆。

“若没有我插手，老太太要把地分给村民？”

赵伯琮怎么那么不信呢？

“这是自然。”老太太毫不迟疑，她的确有这种想法。

这些日子大家对稻谷的用心她也是看得到的，若没有半点好处，人家凭什么那么尽心尽力？

再者，老太太也没想将双季稻的事藏着掖着。若没有赵伯琮的出现，她顶多就是买卖各方，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卖卖稻谷种子。

如今有了赵伯琮的出现，让老太太看到了更大的舞台，她也就对村民们的利益更为上心。

老太太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的态度让赵伯琮觉得他的怀疑是一种亵渎。

一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真能有这份胸襟？

“白送？”赵伯琮还是不信。

粮食对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言，钱家的第二季稻谷虽是意外所得，可毕竟倾尽了心血，老太太真能将稻谷白送给村民？

白送？

老太太差点笑出了声。

赵伯琮可真敢想，他怎么就不白给她几万两银子呢？

他把老太太的种子当什么了，又把老太太当什么冤大头了！

老太太心中不愤，脸上还挂着笑。眼前的人毕竟是未来的皇上，占着这层关系，老太太也不敢对他恶言厉色，只能好言相劝。

“我刚刚还说民以食为天，如今收成好了，谁家也不缺那买种子的钱。两季稻的种子的确难得，定价应比普通种子高一些，却也不会让大家负担不起，我能赚个卖种子的钱就够了。”

老太太言语随和，却也肯定了自己买卖种子的心思。

她费劲忙乎小半年，总得让老太太占点好处吧？

老太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单从气度上来看，她丝毫没有乡野之气，反而隐隐透着矜贵。就好像朝中的命妇一般，让人不敢小觑。

是了，乡野之地的老妇人怎会培养出两个秀才公？

许在赵伯琮眼中，区区秀才算的不了什么。可在这只有两个秀才的上崖村来说，老太太就是高瞻远瞩的体面人。

而老太太最为厉害的是，她在上崖村是体面人，到了赵伯琮眼中，她依旧是体面人。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老太太这份胸襟、气度终于得到了赵伯琮的认可。

认可是一方面，却不代表他不给老太太挖坑。

“这些种子卖给朝堂，老太太可知价值几何？”

既然老太太要卖种子，赵伯琮就给她出个好价格。看看在价格与村民们之中，她会选择什么？

老太太摇头不知，赵伯琮非要她说一个答案。

“一百两？”老太太猜测。

赵伯琮笑而不语，似乎有点不屑。

老太太也觉得若是皇帝老儿想用一百两收购她的稻谷种子，是有点小气。

老太太努努力，又往上翻了十倍。

“一千两？”

这回，总是差不多了吧？

钱家自己的田地就那么多，而稻谷也并未种满。本来就是老太太化解矛盾的法子，钱家人就当是陪着老太太做游戏，毕竟他们从未知晓第二季稻谷的存在，刚开始插秧的时候也都是游戏心态。

后来在村民们的照料下，稻谷长势不错，可到底种得少了，得到的种子也就那些。

老太太寻思着，用一千两银子买那些种子，指不定朝廷也是个冤大头。

然而，冤大头的报价才是真正的令人震惊。

“价值万金。”赵伯琮给出了答案。

万，万……金。

金子啊！

老太太不自觉咽了口唾液，这是明晃晃的引诱啊！

她将种子卖给村民们，顶多比市价高出个一两成罢了，也就几十两银子的收益。

然而赵伯琮一出手便是万金……

真不愧是未来的皇上，出手就是大气！

老太太偷偷呼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市侩。

金子虽好，也得有命享才是。

上崖村整个村的受益，一年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赵伯琮出手便是万金，这不是把老太太架到火上烤吗？

再说，万金，万金，老太太哪能花得完？

认清这一点的老太太再不会被万金条件所蛊惑，老太太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可不想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

钱财迷人眼，家中没钱钱老大和钱老二都是那副德行，一旦出现万金的情况，老太太怕会搞出人命来。

这样一想，老太太就淡定多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不会被金钱牵着鼻子走，所作出来的决定也加贴合本心。

“果然万金？”老太太眉心一动，双目放亮。

如果钱老二在这里，就会发现，他娘此刻的表情和他见到银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赵伯琮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晦，他见老太太眸光不同以往，语气冷了几分。

“果然万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赵伯琮对于自己说出去的话一向坚定。

只不过，别人会怎么理解他的话，他又会不会为这句话上加上某些条件，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更开怀了一些，她忙不迭表示:

“若是这样，我便把种子卖给朝廷。”

既然有万两黄金的买卖，干嘛不做？

老太太想的很清楚，她不是金钱的奴隶，可到了手的金钱也没道理弃之不用。

至于这钱该怎么花，老太太心中也有章法。

她所表现出来的喜悦让赵伯琮越发不满，冰冷的目光寒气叠生。

“老太太想清楚了？”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家着想，不过区区万两黄金便让老太太就范，这样的老太太可没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