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赵伯琮便说:

“不如老太太来说说看，我的身份是什么？”

果然……

老太太暗自哑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伯琮目光不变，谁能想到，环肥燕瘦没能入他的眼，上崖村一个普通老太太居然得他这般关注。

赵伯琮也实在好奇，老太太到底猜到了什么？

老太太现在骑虎难下，她若不说，会给赵伯琮留下坏印象。可她若说了……

万般纠结之下，老太太觉得还是说吧。

不过说，也得看要怎么说。

“猜对了，有什么好处吗？”

老太太可不随意猜测，这件事明摆着对她无利，赵伯琮想要听实话，总得付出点什么。

先前十分诚恳的老太太，如今充满了狡黠。很是难得，诚恳与狡黠居然会出现在一张脸上。

赵伯琮对老太太的兴趣不减，既然老太太问了，他也不能太过小气。

他默默想了想，目光不经意抬起，便看到了满目期待的老太太。赵伯琮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处:

“若是猜对了，我便按照老太太所言，让上崖村种植第二季水稻。”

这不正是老太太所求？

老太太的表现，已经充分满足了赵伯琮的期待。她越是不同寻常，赵伯琮越是想要挖掘。

“真的？”老太太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上赵伯琮淡然的眸光，又急忙讨好:

“元永身份尊贵，定不会欺骗我一个老太太。”

眼前的人可是未来的皇上，而且还是一个好皇上。哪怕他如今还不是皇上，人品也摆在这里。

老太太质疑，属实没有必要。

既然得了好处，老太太也便从善如流交代:

“叶里红是大内侍卫，他喊你一声‘主子’，你的身份定与皇宫有关。”

够了吧？

老太太看向赵伯琮，点到即止。

“继续。”赵伯琮正听得兴起，哪能让她这么快结束。

用叶里红的身份推敲出他的身份，这无法让赵伯琮满意。

老太太没有办法，又想了想，继续解释:

“苏大人乃当朝太傅，又是国丈，对待普通宫人无需多礼。他却对你尊重有加。身在皇宫，又得苏太傅尊重，我猜你是某位皇子。”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猜太子？

这不为了给自己后条后路吗？

万一赵伯琮还不满意，她还能多编造一些解释。

再有一点，按照老太太的认知，大多数时候太子并非一出生便册立，有些太子都到成年了才被册立。

老太太不知道如今的赵伯琮有没有被正式册立成太子。

说多错多，她宁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皇子身份，也不敢去冒险直言太子。

“皇子……”赵伯琮的目光充满了玩味，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触碰到了他的笑点？

老太太暗道不好，这赵伯琮该不会连皇子都不是吧？

老太太又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他既是赵琢的哥哥，又字为元永，一切都与下一任皇上密不可分。

就算他不是太子，也应是皇子。

想通这些后，老太太越发镇定。她以为赵伯琮是在试探她，老太太自然不能露怯。

赵伯琮是不是在试探老太太尚未可知，赵伯琮想继续听老太太分析倒是真的。

“老太太还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

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和善了许多，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似笑非笑，是老太太看不懂的深意。

更具体……

老太太迟疑。

难不成，要剧透？

看眼下的情形，她若不说出个子丑寅某来还真不行了。可她哪里知道赵伯琮如今的身份啊。

老太太想到自己在现世看过的一本书，书上说“想要骗人，最好的办法是先骗得了自己。三分真，七分假，让自己都迷失皱在谎言之中，便没有欺骗不了的人。”

当时，她还和鹿语慈讨论过这件事……

鹿语慈……

想到这个名字，老太太觉得太过久远，远到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她赶紧止住飘远的思绪，她现在就是钱家的老太太，不该想的别多想。还是好好思量思量眼前的这关该怎么过。

“老太太对宫内皇子并不熟知，猜不透你的具体身份。不过，你如此为国为民考量，甚至愿意听我一个老太太的话，他日若是有运，再进一步也无不可能。”

老太太舍弃了分析赵伯琮如今的身份，她舍近求远，暗示赵伯琮以后的身份。

皇子再进一步会是什么？

太子，乃至皇上。

这就是赵伯琮的归宿。

老太太眼巴巴地盯着赵伯琮，就怕他再来一句“继续”。

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太太已经全都给他说了，能不能不要再难为她这个老太太了？

“运？”赵伯琮没有理解这个字，虚心请教:

“老太太这个‘运’指的是什么？”

到了他这个位置，许多话，许多字，都代表了更深的含义。

赵伯琮自然不会认为老太太说错了字，一个“运”能代表很多很多。

老太太坦言:

“国运。”

国……

一直平平淡淡的赵伯琮露出了一份诧异，而后冷下脸，连屋内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几度。

“老太太慎言。”

他面露不悦，一双如炬的目光更是犀利的仿佛要穿透人心。

老太太心说，你还知道慎言？明明是你逼我说的。

不过赵伯琮的反应倒是出乎预料，国运是什么，是皇上的命运。老太太将赵伯琮摆在国运的位置，便是看好他以后的道路。

赵伯琮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当皇帝，可之前说他是皇子时，他脸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又似乎不是这种含义。

老太太思来想去也搞不懂他们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索性不再思量，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农家老太太，摇头晃脑的和赵伯琮表衷心。

“放心，我和谁都没说过，家里人都不知道哩。”

比说赵伯琮的身份了，便是钱家人的命运老太太都绝口不提。

自钱明珠如愿嫁给李霭之后，老太太便意识到命运这东西是可以改变的。

曾经的命运顶多代表曾经，随着她的到来，一切都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