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娘，大哥按手印了，大嫂真的休夫了……”

秦氏一脸恍惚地向老太太传递最新消息。

先前曲氏说要和离，她就觉得不会实现。而今曲氏居然要休夫，而且还休夫成功，于秦氏来说犹如天方夜谭。

女子怎么能休夫呢？

老太太半阖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秦氏一惊一乍的声音嘴角不觉勾起。

演戏演全套，秦氏并不知道老太太装晕，也为了避免其他人误入，老太太这才没有起身。

好在有秦氏这个大喇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都在第一时间得知。

她也觉得和离便宜了钱老大，没想到李知一与她想到一块去了。

从来没有只能男子休妻，不能女子休夫的道理。

钱老大做了那些恶心事，难得曲氏愿意出口恶气，休夫才是对钱老大的打击。

这回钱老大就更出名了，作为钱塘县第一个被革除功名的秀才，再加上第一个被休夫的男人，钱老大的名声啊，再也救不回来了。

“娘，柳氏扑到大哥怀里，说无论大哥怎样她都不离不弃。”

秦氏鄙夷的声音再度响起，休夫算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而柳氏前后跟了兄弟俩，这就更让人鄙视了。

她居然还有脸在大庭广众面前和钱老大卿卿我我？

秦氏觉得柳氏不要脸，到底是给人做小的，这底线就是底。

钱老大正因曲氏休夫而深觉没有面子，下一刻就感受到了来自柳氏的温情。

他难得主动认可了柳氏的存在，甚至给了柳氏一记温柔的眼神。

“好好照顾孩子，我马上就回来。”

此去一行，钱老大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该当如何。他与曲氏的关系已经闹到僵硬，曲家万万不会为他而奔走，而老太太……

老太太在这个节骨眼上晕倒，更不能给他提供丝毫助力。

钱看山那里也指望不上，县太爷铁了心要拿他治罪。

如果不是想着柳氏肚子里的孩子，钱老大都快绝望了。

“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

柳氏抚摸着小肚子，对钱老大极尽宽慰。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钱老大与钱老四的不同，东窗事发，钱老四满心悲愤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柳氏知道，这都是因为钱老大的缘故。

只要她攀上了钱老大，就不惧钱老四找她秋后算账。

柳氏的温柔小意一直都是钱老大喜欢的存在，如今又被她这般耐心宽慰，在钱老大的心中，柳氏的地位得到空前提升。

没了一个曲氏又如何，他又得了一个真心为他着想的女人。

没了秀才之身的钱老大也不去想那些功名利禄的事，有钱家在，他便依旧是长子，是被恭敬对待的存在。

想他当初没有考中秀才时，在钱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差。

大家投递到柳氏身上的目光也不再都是鄙夷，毕竟钱老大如今落难，柳氏还能够这般不离不弃，也算有情有义。

只是苦了钱老四，老大这般对他，他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什么孩子？”

被当成了“工具人”的丁一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句。

他可是揭露柳氏作假的重要功臣，又是回春楼的大掌柜，他的一言一行深受大家关注。

他这声“什么孩子”，立马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有那好事者像是生怕丁一医术不精似的，特意追问:

“丁先生，柳氏怀有身孕，您没检查出来？”

作为回春堂的大掌柜，丁一的医术可谓举世无双。区区孕症，根本不足挂齿。

丁一也是气得要命，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质疑他的医术，居然在这方乡野之地被人质疑了。

“一派胡言，她身上有凝香丸的药效在，怎会怀有身孕？”

丁一怒斥，更是直指柳氏根本不可能怀孕的证据。

柳氏畏缩了一下，就连难得当众对柳氏流露温情的钱老大都怔住了。

瞧热闹的人不嫌事大，也摆出证据:

“是真的，丁先生。钱老四就是因为柳氏怀有身孕才纳她为妾。”

村里人谁不知道钱老四和小秦氏的感情笃定，若非钱老四忽然纳妾，大家也想不到这个男人对儿子有这么深的执念。

而今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钱老大的种也就算了，她若是没有怀孕，这件事也太荒唐了。

丁一沉思片刻，脸上仍有怒气，倒也原谅了村民们对他的怀疑。

柳氏身孕蹊跷，别说村民们无从查证，若非他行医多年，怕是也难找出破绽。

可坏就坏在他行医多年，什么病症没有瞧过？柳氏的遮掩与其说是隐藏，不如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丁一原本只觉得柳氏身上太香了，细闻之下才惊觉她用了药物调香。

怀孕的事最是脆弱不过，别说用药了，便是一般的香料最好都少为沾染。柳氏如此不管不顾，这才让丁一觉察到了问题。

丁一不计前嫌为村民们科普:

“老夫行医多年，有没有身孕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别说她吃有凝香丸，便是未曾用药，她的身体也亏空得厉害，这辈子都不会怀有身孕。”

丁一寥寥几句更是判了柳氏一辈子无孕，这样的事别说柳氏无法容忍，便是钱老大也不能忍啊。

他做了这么多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谋划了进去，结果到了最后告诉他，柳氏没有身孕？

这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

钱老大刚要和丁一争辩，眼角的余光瞥见柳氏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

正好此事村民也有不解，抢在钱老大的怒火之前开了口:

“丁先生，什么是‘凝香丸’啊？”

百姓们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最大的热闹就是家长里短。如今出现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药。又见丁一说得笃定，更加认定丁一对此了解颇深。

便是没有八卦，涨涨知识也是一大趣味。

这回，他们可算问对了人。

丁一也知无不言:

“此乃一味能够使女子肤若凝脂的药。吃过此药的女子肤若凝脂，貌若桃花，似青春永驻之效。身体里更会散发出一种香气，恍有吐气如兰之效。”

能够永葆青春，还能够吐气如兰？

村民们的眼睛都往柳氏身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