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二试探着老太太的心思，哪怕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也按照老太太所思要去解救钱老大。

这是老太太一惯寻常的做法，无论钱老大做错了什么，打也好，骂也好，老太太总舍不得太过为难钱老大。

这一点，从钱明珠被钱老大坑害，老太太的作为中就能窥探一二。

钱老二自觉老太太这回还想着救下钱老大，话语中也多了几分讨好之意。

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也没多少不舍。

“通融？如何通融？”

老太太发问:

“恕他无罪，再来祸害其他人？”

老太太这话说的就太严重了，也直接表面了老太太的心思。

钱老二胆怯地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说:

“老二啊，你得知道，他祸害了老三，祸害了珠儿，也祸害了老四，就差你了。”

钱家几个孩子，钱老大轮番祸害了个遍。剩下的一个钱老二，他以为自己能够幸免于难吗？

说不定，这次不惩治钱老大，下一回受祸害的就是钱老二。

钱老二也被老太太的这一套理论给吓到了。

“娘，这……”

钱老二惊惧不已，他知道钱老大把家里人祸害了一个又一个，他背地里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被钱老大祸害。

可按照老太太的理论，钱老大并非是不想祸害他，而是要把他留到最后祸害。

这其中固然有老太太的主观判断，但绝对也是钱老大能够做出来的事。

钱老二再不敢以事不关己的姿态看待这件事，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当，指不定下次他要亲手将钱老大送进大牢。

老太太见钱老二怕了，这才缓了口气。

钱家几个儿子，钱老大和钱老二聪明是聪明，但也都有着自己的小聪明。

别看钱老二现在改好了，可他骨子里仍旧存着自己的小心思。

这番试探之言老太太不是不明白，可戳穿也没什么意思，她索性将计就计，趁机点明钱老二与钱老大之间的利益牵扯，让钱老二不得不认真面对。

趁着钱老二心慌意乱，老太太又问:

“他当初要把兰姐儿卖给唐家，这件事你参与了没有？”

要说钱老大哪点最对不起钱老三，非是他让钱兰儿做续弦莫属。

而钱老二一向唯钱老大马首是瞻，这件事他有没有参与老太太一直拿不准主意。

“娘！”钱老二很是慌乱，这都多久的事了，老太太怎么还惦记着？

“没有，我，我猜到大哥想做什么。我，我没有阻拦，但我绝对没有参与。”

钱老二的解释说得磕磕绊绊，主要还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当时钱老大定下这亲，他就怀疑钱老大用心险恶。

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不是他的闺女出嫁，他管那些闲事作甚？

后来又牵扯出要把钱兰儿卖给老鳏夫做续弦，他钱老二顶多就是冷眼旁观，可没有助纣为虐的心思。

老太太忽然提及此事，怎么看都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钱老二回答得战战兢兢，生怕哪里说得不对，会引发老太太不满。

老太太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满，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没有参与就好。兰姐儿是个有大造化，以后你遇见了她，把老大的所作所为告诉她。”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钱兰儿，老太太没说。

而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钱家的事自有大人做主，什么时候有事需要告诉一个丫头片子了？

钱老二还从其中窥探出另一个信息:

“娘，您有兰姐儿的下落了吗？”

自从钱兰儿离家之后，哪里也没有她的消息。老太太也没派人调查，瞧那意思似乎是不在意的。

可现在老太太居然说出这种话，钱老二意识到老太太对钱兰儿并非不在意。

她对钱兰儿很在意。

不止是在意，还十分看重。

结合老太太说的那句“兰姐儿是个有大造化的”，钱老二惊觉自己似乎窥到了什么真相。

钱老二一直都知道，钱家三房的白哥儿是个有大造化的。小小年纪便考中秀才，还是案首，举人已是囊中之物。

钱家若是出了个举人，那名声可比钱老大这个秀才要重要多了。

可怎么听老太太这个意思，钱兰儿的造化能和钱书白相媲美？

是什么样的造化能够媲美举人老人爷？

钱老二的思量就更多了。

老太太见钱老二的眼珠子提溜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太太不怕他想，就怕他不想。

她无法光明正大说出钱兰儿的女主身份，就只能依靠脑补让钱老二少找钱兰儿的麻烦。

钱兰儿错也好，对也好，都不是他们这些配角都能左右的。

趁着钱兰儿心中这份思量，老太太给他加一层顾忌。

“你瞧，老三什么时候问过我这句话吗？”

钱老三什么时候向老太太问过钱兰儿的下落？

老太太又说:

“便是老三外出不在家，王氏也从未问过。”

钱老三和王氏虽偏向钱书白和钱书羽，但对钱兰儿也不差。做父母的哪有这么长时间不在乎女儿下落的？

老太太刚一提及，钱老二立马想到:

“您，您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兰姐儿的下落？”

这可真是稀奇，什么时候老三有这等能耐了？还是说，钱兰儿暗中联系了家里？

可钱兰儿暗中联系了家里，钱老三居然没有将此事告诉老太太……

钱老二一时间对钱老三也有了新的认知。

不重新认识不行啊，就如钱老四一般，若不是今日一事钱老二如何也不会相信钱老四居然会打了钱老大。

他这两个弟弟看起来老实巴交，却也有勇猛的一面。

若是钱老三真知道钱兰儿的下落却瞒着老太太，他的心思未免也太重了些。

“老二啊。”老太太的语气略带惆怅，她叹了口气。

“娘？”

钱老二也怕老太太被钱老三气出个好歹来，毕竟钱老三未曾向老太太言明钱兰儿的事，可老太太有自己的渠道能够打听。

当她发现钱老三的隐瞒，心里该多不是滋味啊。

钱老二以为自己发现了老太太的软肋，殊不知老太太压根没往这上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