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儿进城，仗着手里有钱，从街头扫荡到街尾，连上次没去的金楼，这回也一并去到。

给几个媳妇儿从头装扮到尾，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打理。

钱老四尽职尽责成了搬运工，将老太太选的衣服首饰全都运上牛车。还顺便靠着辛苦的劳动，从老太太指缝间顺走了一件大褂。

给钱老四买了大褂，老太太也不能不给其他几个儿子买，索性一人一件大褂，再加上一双鞋，这就齐活了。

婆媳几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去了曲家，曲氏早就得了招呼，摆好了茶水迎接。

数日不见，她清瘦了许多，脸上虽抹了粉黛，也难掩眼下青紫，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曲氏这样，倒显得像是离了钱老大的憔悴一般，老太太却知道，她不是为了钱老大。

曲护院一点儿也没夸大，曲氏这副茶饭不思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脆弱多了。

“娘，你们来啦？”

曲氏热情迎接，她知道秦氏肚子大了，还特意派了两个丫鬟在旁侍候，吃喝也一并按照孕妇的口味，可谓细心至极。

当着大家的面，老太太没有直接问明曲氏情况。茶过三旬，借着小秦氏提及钱喜儿的婚事，老太太便将话题延伸到了钱家其他几个孙女身上。

除了钱兰儿和钱喜儿，钱家其他几个孙女已经嫁人。

有秦氏所出的钱香儿，还有曲氏所出的钱巧儿和钱秀儿。

老太太本想曲氏会提及钱巧儿的事，话没说几句就叹了口气。

“这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直接说。”

老太太心想，只待曲氏提及钱巧儿便安慰几句。这女儿都不认娘了，当娘的再怎么折腾自己也无可奈何。

曲氏可是连休夫都能做出来的女子，还有什么事能打倒她？

却不想，曲氏没有提及钱巧儿，反倒说起了钱秀儿的新婚生活。

钱秀儿前年才嫁了人，找的是钱老大的同窗家的儿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前些日子，钱秀儿向家里稍信说两年无所出，婆婆已对她冷眼相待。对于这种事，曲氏也曾经历过。

她前后生下两女，这对于求子心切的钱老太而言不亚于没有所出。

那几年，她的日子也过的辛苦，还是在生下钱书修后才得到喘息。

钱老四那般期盼儿子，难说其中没有钱老太的影响。

曲氏原本是打算说这件事的，老太太如今虽是变了许多，可在子嗣一事上的观念毕竟由来已久。

不过几日老太太问了，曲氏便也多说了几句。

“秀姐儿是个腼腆性子，女婿也和她差不多，她那婆婆倒是个泼辣的，如今占着理儿可不得磋磨她吗？”

曲氏说这些也有试探的意思，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老太太对子嗣很是看重。若是老太太不喜，她就不说了。

“占着理儿？”老太太不明白，这怎么就占理了。

秦氏见她脸色不好，也忙帮腔:

“两年无所出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是非对错难保就是我们秀姐儿的错。”

这年头，又不单单只有女子不孕，那男子不孕的也多的是。

秦氏当员外夫人那几年什么事没见识过？

她一听曲氏提了个头，就忍不住为钱秀儿帮腔。

钱秀儿待字闺中的时候，很少回乡下，自然与秦氏相处的时间也不错。可同为女子，这样的事并不妨碍秦氏为她说话。

曲氏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世人总把生男生女的责任推到女子身上，可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女子一方就能决定的。

这要是夫妻不和，曲氏还能够为钱秀儿撑腰，如今这无子，她说再多也是无用。

“话是这么说，秀姐儿的日子不好过，我这心里也难受。”

这么多的道理，可钱秀儿的婆婆听不进去。

看着钱秀儿字里行间的委屈，做母亲的哪能不担忧？

也是老太太来得巧，钱秀儿昨日刚稍信来，她今日就到了，这才看到曲氏憔悴的一幕。

老太太记忆中对钱秀儿的记忆还真不多，主要钱秀儿是个比钱喜儿还腼腆的孩子，她又常年不住在钱家，与老太太的关系一向疏远。

而情节中很少有关于钱秀儿的描写，顶多就是在介绍钱老大的时候，顺便写了一笔她是钱老大的二女儿。

至于钱秀儿嫁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也不得而知。

“秀姐儿这两年回来过没？”

若说钱秀儿不回钱家还有情可原，若是她连曲家都没回过，那就有点不同了。

曲氏一顿，摇摇头:

“没有。”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曲氏素来与女儿不算亲近，女儿出嫁后不曾回娘家，于曲氏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者，有钱巧儿在前面比对，钱秀儿不回娘家也是正常。

老太太立马意识到不妥，虽老话都那么说，可与娘家亲近的女儿又怎么舍得两年不曾回家？

之前钱书白考中秀才，包括钱明珠、钱香儿的婚事，钱巧儿和钱秀儿都不曾露面，老太太还以为她们是因为不想回乡的缘故。可原来，她们俩曲家都没回过。

也是王氏心大，女儿嫁出去了，她就没想问问女儿过得好不好？

想想曲氏在书中的性情，老太太有有点明白了。

“我记得秀姐儿嫁的不远？”老太太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里搜寻到钱秀儿的信息，找曲氏求证。

又不是如钱巧儿一般离得远，没得两年不能回家一趟。

曲氏还没想到问题的重要性，见老太太好奇，便回答:

“嗯，就在城郊。秀姐儿嫁的是独子，这几年为了孩子的事没少吃药，如今又不受婆婆待见，日子过得艰难。”

曲氏只想着钱秀儿日子过的艰难，却没想从中帮衬一把。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让曲氏自己想起来帮衬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算了，还是老太太出马吧。

“正好今日有空，咱们去看看秀姐儿。”

老太太对钱秀儿这个孩子了解不多，只因她也是钱家的子孙，如今求救的信函都发到娘家了，作为有责任保护子孙后代的老太太也不能置之不理。

老太太这一决定惊呆曲氏。

“娘？”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太居然要去看钱秀儿？

再说，哪有做长辈的去看小辈的道理？

曲氏第一念头就是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