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珂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轻声问：“我以前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过？”

“嗯，你的力气很大。”

男人陷入回忆中，二十六年前的二月十二花朝节，在燕来镇的安康桥上，他第一次看到小珂，她和岳母还有小舅子在桥边卖花，她很独特，把不同的花搭配在一起，还带着小舅子在桥头吟唱着不同花种的寓意，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每种花还有自己的花语。

她很会卖花，引得同行嫉妒，威胁她离开安康桥，不允许她在附近抢生意。

小珂这暴脾气自然是不愿意的，在别人推搡她和岳母时，她居然把比她高大的男人抬走丢进了河里，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力气。

那个欺负她的男人被扔下河后，另一个女人咒骂她以后嫁不出去，以后只能住在尼姑庵，一辈子孤独终老。

小珂无所谓地说“不嫁就不嫁，就算住在尼姑庵，姐也永远过得比你好！”下一秒就被岳母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嘴巴，小舅子则是对着咒骂小珂的女人对骂“反弹反弹，你这个老巫婆的女儿、孙女才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姐姐一定会嫁出去的！”

那天他对小珂一家印象很深，所以后来媒人过来说亲时，知道对方是她，他当下就应允了，庆幸自己的脸长得不错，被小珂看上……

小珂唯一一次举起他，是在成亲夜喝了合卺酒后，她一杯倒，非要把他抱起来，在把他抱了一刻钟后，她耍赖要吃麻辣烫串串香臭豆腐，说这是他应该给的酬劳，不然不肯睡觉，他哪里懂怎么做那些陌生的吃食，最后还是她自己回到床上，教他很多稀奇古怪的手势……

“你当时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很疼？”花珂的手探向男人的脸颊，指尖顺着狰狞可怕的疤痕从额头来到颧骨。

温林壮着胆子把花珂的手腕抓住，“很疼，不过再疼都没有失去你疼。小珂，我现在毁容了，你是不是很介意这个？”

闻言，还在生气中的四牛更加生气了。

可恶，这个人是和他抢祖母的！他就是陈婆婆说的狐媚子！

“祖母～我要沐浴，我想穿新衣裳。”四牛抱着花珂的腰撒娇，打断俩人之间的暧昧。

花珂把手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看出四牛的小心思后，她牵着四牛走去厨房打水。

温林跟在后面，“小珂，我来吧，四牛，需要我帮你搓身子吗？”

“不要！我自己可以洗。”

二牛哒哒哒跑来，“四牛，我和你一起洗哇，可以省点水！”

四牛：“……”

天气冷，没到一盏茶的时间，花珂在浴室门外催促两个孩子穿衣出去，洗个澡叽里咕噜，又喊又叫，再闹腾下去水都冷了。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小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玩着爆竹，听说温林没死，温炎以及好几个和温林相熟的人都来到温家的院子畅聊。

温林没有继续戴上面具，他没有在小珂眼中看到不喜，便坦然地把自己的脸公之于众。

“除去刀疤，你的脸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不像我们，黑不溜秋的，褶子也很多。”温炎拍拍故友的肩膀，“你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大作为吧。过完年后，是不是要带他们上京城了？”

“要看小珂，她在哪我就在哪。”他不想和别人谈论他在京城的生活。

大伙开始起哄，“你们都分离这么多年了，感情还和以前那么好。想当年，你们就是我们石城村里最黏糊的一对。”

温林笑了起来，还是在老家比较自在，村里人没什么心眼。在京城，需要注意太多东西，活得比较累，连说话都要再三斟酌，依小珂这个性子，她可能不会愿意和他去京城。

黏糊吗？她没有多大印象了，花珂坐在窗边擦着长发，等她头发干了，外面那些人还在聊，四牛中午没睡觉，第一个跑回房里，“祖母，我困了。”没多久，二牛也抱着他的小枕头过来了，“阿祖，明天我可以骑祖父的大马吗？”

“明天你自己问他，让他带你。”

花珂给两个孩子讲了精卫填海的故事，故事讲完两个孩子便沉沉睡去，花珂打了个哈欠，门都没关就扑到床上睡觉。

大伙都回去了，温林一个人在院子里守夜，家里静悄悄的，他起身来到花珂的屋前，见门没关紧，犹豫半秒后轻轻推开门来到花珂床前。

过年这几天，屋里的油灯不会熄灭，要照亮一整晚，是以温林清楚地看到她豪放不羁的睡姿。

浓密的头发铺满枕头，整张脸缩在被子里，一只穿着长袜的脚丫露在被子外面。

“趴着睡舒服吗？”温林小声嘀咕，把她露出的脚丫放回被子里面。

花珂毫无知觉，她正在做梦，梦里是她又不是她。

她梦到二十几年前的新婚夜，屋里只有她和刚认识不久的新郎官。她穿着红艳艳的喜服，坐在做工粗糙的拔步床上，视线被喜帕遮挡。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她心里砰砰跳，一时分不清是原身紧张还是她紧张。

在她揪住裙摆时，喜帕被人挑开，她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面前充满书生意气的温林，他穿着一袭红袍，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娘子，你好美。”

喝了合卺酒后，花珂想起爹娘说的话，哈哈哈，他们生怕自己嫁不出去，没想到还是有帅哥识货的，她以后不用去尼姑庵了，爹娘也省了一笔人头税，激动之下，她一把抱起温林，温林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娘子，你放我下来。”

“不放！我在发福利呢！这是你的荣幸。”

一刻钟后，花珂肚子咕咕叫，她把温林放下来，“小林子，我要吃麻辣烫！里面加毛肚、鸭血、鱼丸、豆腐泡、土豆、海带、小白菜……”

闹了半天温林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她只好趴到床上啃被子上的红枣，她觉得她太可怜了，想吃的东西都吃不到。

就在她啃完最后一颗红枣时，忽然被人拦腰抱起，花珂被吓了一跳，温林低沉的嗓音响起，“娘子，我们就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