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类似坐过山车的晕眩感之后。

零号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来到了瓦沙克口中的神明制造的肉体当中。

在传送的过程中，零号看到的一直是模糊的说不清内容的景象。而现在却是一片漆黑。

他还能感受到眼皮的和身体的温度。

我应该是躺在床上。这是零号根据脖子以下传来的轻微重量做出的判断。

他尝试着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映出陌生的天花板。

内嵌式的长灯射出明亮的光线，直直地刺向零号的双眼。但他并不觉得刺眼，这光很特别，她相当温柔，就像春天和煦的阳光。

他的头微微右偏，想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发现一个白发长发的女生，正端坐在床的右边。捧着一本白色封面的书静静地阅读着。

她穿着盘扣设计的白色长袖上衣和没有任何特点的长裤。

透过她看到那本书的上沿能看到她清秀的脸庞。

那是一张无比洁净的脸，从上面看不出任何人类本该有的杂质。她就和刚刚从云层脱落的飘雪一样，白色地存在着。

这让零号有些讶异。他的代号一直让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孤军奋战。而且瓦沙克也说过他是第一个获得世界重置权的人。

他撇到了书面上的标题。

汉字？

女孩手里的是一本一个有名的中国作家的小说。

能顺利地阅读这么久，证明她至少能和零号顺畅地交流。

零号本来还担心女孩是不是跟那些神明一样熟练掌握了汉语。这是一门学习起来相当困难的语言，不是人人都是无所不能的神。

“你是谁？”零号简单直接地问。

女生合上书本放轻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您好，我叫‘时间’，是您的助手。”她的脸上保持着读书时的淡然，但能从语气里听出她想尽力表现出愉悦。

也是中国人吗？

她的中文说得很流畅，零号也确实听说过“时”这个姓氏。

零号从床上坐起。他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和女孩一样的白色衣裳。

原本直立着躺在枕头上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额头上。进入他视野的边缘。

他的头发从原来的黑色变成了和女孩一样的白色。

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零号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目光移到右手的小指。

他还是贺秋然时右手小指上的一块小小的几乎不可视的圆形黑斑并没有消失。

它重新出现在了这具新的身体上。

看来神是完全按照我原来的身体打造了这具新的躯体，唯一的变化只有发色。

迅速地确认完身体的状态，零号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助手”这个词身上。

“我叫零号，你好。”礼貌性的自我介绍总是必不可少的，它重要性在一些问题之上。

“零号？那不是您的代号吗？”看来时间也知道代号的事。

“他现在是我的名字了。而且突然把熟悉的代号换成另外的名字应该会很不方便吧。”

时间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助手是怎么回事？”

“阿蒙丝女士没有跟您说吗？”

零号微微摇头“没有。”他之前听到过类似的话。

少女把右手放在胸口，似乎在感受自己的心跳和存在。

“我是专门为了辅佐您而被创造出来的空白的灵魂，也就是您的助手。我虽然和您一样拥有‘神权’但我并没有‘世界重置权’。”

零号看了看床边，并没有发现拖鞋之类的物品。

他只好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他并没有在“神权”这个新颖的名词上过多逗留，他大概猜得到。“神权”就是瓦沙克口中神明给予的力量。

更重要地是搞清现状。

“我们这是在哪？”零号询问时间。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我们在‘十二式七飞船’上，这里是您的房间。”

零号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大概十五平。除了床、床头柜还有那把时间坐着的椅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地板和柜子都相当干净，没有灰尘，看得出来时间在自己的灵魂到来之前有很细心地照顾这具“空壳”还有放置“空壳”的房间。

“不用对我用敬称，你就当没有助手这个身份，是和我一样的正式成员就好。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我也不是你的长辈，没有使用敬称的必要。”

零号还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他还是贺秋然的时候没有人对他用过“您”这个字。让他在听到别人用这个字代指自己的时候会有些许的不适感。

时间看起来就像一个17岁的高中生，不过脸上少了一丝少女的活力就是了。

她的脸一直僵硬着，没有过多表情的变化。

“好的，不过我比您。”时间的嘴巴停住了，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上一句话还是答应换掉敬称“抱歉，我比你小很多。不管是我的灵魂还是身体，都只存在了短短的三天而已。”

“你三天就学会了汉语？”

“汉语是被硬塞进我灵魂中的知识，算是我的母语。”

零号微微皱眉，他想起了“星球重置权”，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疼痛。

这种粗暴的方式和零号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

他本来以为时间是很早之前就被创造出来，然后靠自己的力量缓慢但舒适地接收那些知识。神明们有充裕的时间，却选择了临阵磨枪的做法，倒是颇像地球上长假末尾的学生。

“好吧，那神们发委托下来吗？”零号有些担心，他怕自己的工作也处在需要临阵磨枪的阶段。

时间颔首“目标在我三天前刚刚在这艘飞船上醒来时就已经决定了，亚提77。”

“这是一颗封闭星球，我们对它知之甚少，只知道自从230年前星球重置权发动，亚提人就不断向宇宙中作恶多端的星球发起战争掠夺资源。神明对他的评价是——战争与幻想之星。”

幻想？这个词零号并不能从时间的介绍里提取出来。

但这在预料之中，神明的视角总会和常人有所不同，他们总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我们还有多久抵达？”

既然是个封闭的星球那零号就不好多问亚提77的详细情况。这得等到他们真正踏上那块星球的土地才能调查清楚。

时间沉默着，她的脸依旧淡然。但能看出她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应该还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