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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戎酒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4-04-23 02:07:34
  • 章节字数:71244字

第61章

周佶并未想到云皎皎是问这个的, 他略显疑惑的望过去,“你,不知?”

他起先以为, 是云皎皎哄着侯爷替她解蛊,他始终不解,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何故能让侯爷冒如此风险。可如今看来,她是不知情?

“我是近日才听说这个东西,有人说是给我下了情蛊,可近几月, 我也没少看诊,没有人与我说过我有中蛊。方才先生帮我诊脉, 可有情蛊异动?”

周佶面色肃穆,似乎另有话要说,但?只说出一句, “姑娘如今体内确实没有。”

云皎皎早就料想到这个答案,沉默片刻, “若是中了情蛊, 可有什么症状,比如我离不开下蛊之人,会?死吗?”

周佶沉吟片刻,“情蛊之后自然是容易对下蛊之人, 念念不忘、情有独钟。具体症状要分不同的制蛊方式,不同的情蛊也有不同的反应。”

云皎皎应声, “先生说着,我倒是想起来有一阵, 我比较容易喝酒后动情,可否也算?”

周佶并不否认, “是,当下许多巫医制情蛊,多爱添加类似东西?,说到底情蛊控制的不是思绪,而是身体。”

云皎皎沉默片刻,“那,除了喝酒,这种情况,是不是也会?随情蛊有一定规律的出现,不消解就会?死。”

“通常是这样,但?可能不至于危及生命,就是会?元气大伤。”

云皎皎抬头,“那司延呢?”

过于突然和?尖锐的询问,让周佶骤然警惕起来,意外于眼前这个姑娘的反应快速,也踟蹰于有些话司延不让她知情,那他能不能跟她说。

周佶还?是不能相信她,“情蛊一事,姑娘怎么会?扯到侯爷?”

云皎皎沉吟片刻,没有掩饰她的怀疑,“就是觉得,侯爷有些迹象,与中了情蛊很是相似。”

“我时常陪侯爷,并未有姑娘所说的情况,还?请姑娘不要多心。”周佶福礼,简单说了两句便告退。

云皎皎看着周佶离开的身影,心下想着司延身边的人,嘴巴倒是都?挺严谨。

她坐下来,旁边支芙将温好的茶放在她面前。

云皎皎缓神,除了最后一个问题,周佶没有回?答,好在她前面几个问题已经?将自己想问的,基本都?问了出来。

身体,其实?顾钦说的,应当就是这个意思。

身体离不开,离开久了会?损耗元气。

那这样,司延从?前与她说的话好像有了点眉目。

那句,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留在他这里?。

支芙见云皎皎茶放凉了都?没有动,整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她动了动唇,也没有打扰,规规矩矩的守在旁边。

直到云皎皎叹了一口气,支芙才又默不作声的换了一盏新?的温热茶水,送到云皎皎面前。

云皎皎有些心不在焉,指尖沾到了茶杯边缘渗出的茶水,她顿了顿,看着支芙想起来那晚的事,“那天是不是吓着了?你若是需要休息,便也去歇几日吧。”

支芙紧了紧手指,“我没事的姑娘。”

相比于云皎皎和?司延经?历的事情,支芙觉得自己说出来都?显得矫情。

尤其云皎皎身上那么深一个伤口。

“我总不能,一有点小事就要吓着去休息。”支芙深吸一口气,“小厨房煎的药应当快好了,我去拿。”

支芙说着出了房门。

云皎皎收回?视线,手指轻轻蜷曲了一下,沾湿的指尖点在桌案上,“司延……”

京城中,宁国公府门猛地被破开!

府中看门家丁纷纷诧异的看着闯进来的禁军,掌事嬷嬷急的大喊,“此乃宁国公府邸!岂容尔等擅闯!此事禀明?圣上,有你们……”

萧平为首,手执圣旨,“圣上有令!宁国公与太?子反贼勾结,意图谋反!抄家收监彻查!”

国公夫人被禁军押送出来,“我国公府世代忠良,你们如此诬蔑忠臣清白,我要面见圣上!”

宁婉玉试图挣脱开身边束缚,“你们可有证据说我们参与谋反?”

“你弟弟参与谋反当众被缴获斩杀,国公府与太?子勾结的证物在东宫全数被搜剿,”萧平呵止住他们的喊冤,“有话去牢里?继续聊。”

如当头一棒,国公夫人和?宁婉玉都?没缓过来,国公夫人颤着声,“谁被缴获斩杀?”

萧平并不多费口舌,给旁边禁军递了个眼色。

院内国公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喉中夹杂着哭音,国公府一度哀嚎遍地,凄惨无比。

国公府门匾被砸下来,碎裂成两半。

门口来往百姓看着这般场景,唏嘘不已。

一个举足轻重的一品公爵,一夜之间大厦倾覆。

不只是宁国公府,燕淞的东宫一并被查处。

燕程起不来床,连夜下旨让还?在外面平灾的桓王回?京。

京城一番忙乱下来,司延晚间约么亥时才回?了侯府。

云皎皎阁楼里?还?点着灯,并未就寝。

司延沉沉思量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进院子发现屋门大开,云皎皎就坐在大堂里?面,摆弄着素风又孵出来的小鸡崽。

素风站在旁边花架上,低头嗅着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小鸡崽。

似乎很是迷惑。

它的崽怎么跟它的饭像一个物种……闻起来还?挺香的。

云皎皎放了一把?小米,喂小鸡崽。

她听见门口的动静,把?鸡崽放进木盒里?圈养,走到旁边简单净手时,司延已经?走了进来。

司延瞥了一眼那几只毛茸茸的黄糯米团子,手指拨了一下它们的羽毛,出口却是在问她,“没睡?”

“不困。”

司延慢条斯理道?,“今日见了哥哥,是该激动的睡不着。”

云皎皎擦拭手指的动作停了停,感觉这话没由来的古怪。

“是不是想你哥哥了?”

云皎皎没懂,“你在说什么?”

司延拎住一只小鸡崽,小东西?就几哇乱叫个不停,旁边“同胞”鸡崽叫嚷着让他放手。

“还?是你哥哥心疼你,见我一次打一次。那怎么不跟他走?”司延扯了扯唇角,觉得无趣,便扔下小鸡崽,看向云皎皎,“其实?你可以跟他走,即便说你在乱战失踪,也不会?有人追究。陪在哥哥身边,不比跟在我这个混蛋身边好。”

云皎皎眉毛跳了跳,“他今日打你,你……生气了?”

“打一下而已,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司延伸手喂了下素风,“兄妹情深么,哥哥对我做什么不应该。”

云皎皎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后厨的一坛醋打翻,那丝丝缕缕的酸气硬是从?后厨飘到了前院,“你……你干嘛老说哥哥?”

她的意思是,司延怎么老重复“哥哥”两个字。

听到司延耳中就是护着她哥。

司延并未再说话。

深夜万籁寂静,这一时的安静让云皎皎心下不太?自在,“怎么不说话了?”

司延仍旧在喂素风。

云皎皎起身,“司延,我问你话呢。”

她走到司延面前,看了看他没什么情绪的脸,踟蹰了好半天,“你该不会?……吃我哥的醋?”

司延像是没听见一般,将素风引到了它常睡觉的地方,而后随意的洗了下手。

云皎皎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了,“那好,你差人送我出去找哥哥吧,反正现在京中半数防守都?是你的人,想必对于侯爷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云皎皎提起裙摆,“我去收拾东西?。”

她刚走两步,被握住手腕,顺势压在了桌边。

后腰弯折出美妙的弧度,被男人手掌禁锢,如疾风骤雨般闯入檀口,肆意凌虐研磨。

浓烈的侵-入气息汹涌而至,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和?喘息的空间。

头脑发蒙,被挑起的麻痒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发酥。

像是要将山林里?被打断的那一回?,尽数索取掠夺回?来。

娇艳欲滴的花瓣被碾出暗色红痕,布满春日雨露摧折的痕迹。

“皎皎今年十八了吧,”司延看着她眼尾沁湿,喘不上气的样子,适才暴露出最为凶狠的本相,“怎么还?跟八岁一样,哥哥哥哥的叫?”

云皎皎晕晕乎乎的望着司延带了些红血丝的黑瞳,她缓了两口气,“我对我哥叫哥哥,有什么问……唔!”

她窒息缺氧,重重的拍着司延的手臂胸膛。

司延声音嘶哑,“有问题。”

那叠音太?绵,太?软,时有撒娇,祈求,依赖。

哪怕知道?那是她亲哥哥,他一样嫉妒得发疯。

云皎皎白日里?因为情蛊生出来的那点情愫,这会?儿消散得一干二净,问是也不想问了,觉得他莫名?其妙,非不让她叫叠音,要么就叫什么兄长?。

司延发疯的点,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又无孔不入。

云皎皎觉得叫兄长?生分又奇怪,并不答应。

司延:“那审讯宁家的档口,就不给公主留了。”

“宁家也算是我拉下来的,你知道?我想审,你用这个威胁我?”这话倒是成功激起了云皎皎,舌头急得打了结,“你你,你卑鄙!”

“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好好好。”

云皎皎深呼吸了两下,脑袋冷静下来,声线平稳的继续与虎谋皮,“司延,今日周佶先生给我看诊,你中情蛊的事情,他已经?跟我交代了。”

司延大局在握的沉稳神色,骤然出现一丝裂纹。

第62章

司延视线扫了过去, 眼底情绪微凝。

云皎皎平静的与他对视,房中气氛随着袅袅升起的熏香变得异样微妙。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里,轻而?沾满蛊惑力, “你?需要我。”

司延凝神幽幽看了她许久,眉梢轻挑,“他与你?交代什么了?”

云皎皎抿唇,意味不明的沉默良久,直白询问,“你?说呢?”

是, 周佶才没有跟她交代什么。

不妨碍她诈他。

司延黑眸半阖,忽而?捏了下她的耳朵,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留下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云皎皎一顿,她愣是没想到?这一层。

司延并未有被她拆穿或者击中的窘迫和不安,反倒是将她可活动?的范围收得?更小了些?, “你?拿这个与我做筹码威胁,是愿意……”

愿意什么?

云皎皎忽然觉得?司延的眼神变了, 直勾勾的扫荡着她所有的反应, 沉吟片刻后,他心情似乎好了几分,没再追究什么称呼,“既然这样, 那便随公主,臣下次多收些?利息也无妨。”

“我不是……”

云皎皎血液逆流, 直冲向脑海,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 看着司延离开,薄唇开合却哑然无话。

她羞赧的踹了一下旁边的圆凳, 划出一道略显拖拉的声响。

晚风微凉的园子里,司延听见里面屋内无声轻笑一下,叫过卫轲,“近来宁国公府一家审讯,安排下她听审。”

卫轲规矩应声,又?犹豫了下,“大?人,需要叫周佶先生来问问吗?”

司延回?头看了卫轲一眼。

卫轲忙解释,“方才大?人与姑娘争执激烈之?处,属下就听到?一耳朵,其他的什么都?没听到?。”

“不用,”司延淡淡道,“小公主诈我呢,没听出来吗。”

司延身边的人,若是能这么轻易的套话出去,他早死几百次了。

“啊……”卫轲恍然,周佶不像是那般不稳重的人,“可如今云姑娘也知道了。”

四周只有司延缓慢的脚步声,“她那八百个心眼子,早就猜到?了大?半。”

既然她这么想戳这层窗户纸,破也就破了。

深夜里,云皎皎辗转难眠,无比后悔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她还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去跟一个疯子谈判。

那她眼下是要如何,顺理成章的被……

云皎皎将脸埋进被子里,大?约是胡思乱想了一整晚。

她做了个很是糜乱的梦。

红纱软枕之?上,她纤细的脖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住,摁在枕间动?弹不得?。

她薄汗浸透,那压低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突然间股间落了重重的一巴掌,“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受着。”

接连的惩罚。

径直将人打哭出声,泣泪涟涟。

他摄人心魂的低笑声魔魅一般萦绕在耳边,“皎皎打一下抖一下,甚是可爱。”

云皎皎惊醒时,脖子、腰际臀侧还隐隐作痛。

天色已然大?亮,屋内并未有第二个人的影子,云皎皎那股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骤然舒缓,大?松了一口气。

好可怕。

她望着头顶床幔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叫支芙。

与支芙闲聊了一阵早膳,才忘记那乱七八糟的梦。

用过早膳后,卫辙进门,与云皎皎提起了宁国公一家审讯听审的事情。

虽然如今皇帝重伤,司延有意安排直接让她去也无妨,但云皎皎还是不能去的太?过于明目张胆,须得?以陪同侍女的身份前去。

云皎皎不甚在意什么身份不身份,她在意的是宁国公一家与当年的事有几分关系。

云皎皎与他们商议,等他们正事审查完了她再去。

又?过了几日,她进无定阁就按照她的意愿被带到?了宁国公的牢房之?中。

一盆冷水泼在了宁国公的身上,宁国公迟钝的睁开眼睛,模糊视线之?中看到?了云皎皎的身影。

“是你??”宁国公声音粗哑虚弱,突然激动?的挣扎起来,“是你?陷害……”

“嘘。”云皎皎做了个噤声的手指,“国公大?人咎由自取,我可没有陷害你?。”

宁国公挣动?得?拳头紧握额角青筋绷紧,转头看向无定阁众人,“你?,你?们,你?们私下勾结,你?们才是真正的意图谋逆!我要去告诉圣上!”

云皎皎深深看了宁国公一会儿?,“国公府与太?子勾结谋逆已是定局,大?人这辈子都?见不到?圣上了,不如省省吧。”

她起身,缓慢的朝着宁国公走过去,漂亮的桃花眸间笑意莹莹,“我今日来,是跟国公大?人叙旧的。”

说着,云皎皎便命人摆了一桌茶点。

她亲自给宁国公斟酒。

宁国公满眼敌意的看着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云皎皎将酒盏递到?宁国公面前,“与宁国公聊聊,您嫡孙,宁恭承的事情。”

宁国公听到?宁恭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阿承这孩子我了解,他绝没有跟随太?子谋逆。”

“是啊。”云皎皎弯着眼睛,说话却骇人无比,“我杀的我能不知道吗。”

宁国公蓦的浑身僵硬,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挣扎得?浑身铁链颤动?,“你?!”

“宁恭承月前毒害了顾钦的母亲,用了一种毒,无色无味突然暴毙,查不出迹象,”云皎皎嗓音仍旧温和,“真是巧了,与我父皇母后当年暴毙时,如出一辙。”

云皎皎抬手,将手里的酒,尽数淋到?了宁国公的伤口上,听着他痛苦的哀鸣,询问,“所用之?毒出自国公府,国公大?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身上的疼痛让宁国公面容都?跟着扭曲,咬牙冷笑,“你?个毒妇!你?父皇母后死那是天意!你?非要嫁祸给……呃!”

云皎皎烈酒盐水浇灌在宁国公伤痕累累的身上,“天意啊?”

“总归如今老夫横竖是被你?这个毒妇害得?一死,你?就算杀了我,又?当如何?”

“不如何,”云皎皎笑了,转头吩咐,“带进来。”

后面侍卫上前,宁国公猛地愣住,从心底攀爬而?上的恐惧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几个侍卫押着他的夫人、妾室、儿?女、孙辈纷纷进了牢房。

云皎皎将酒壶扔到?地上,“国公大?人都?说了本宫是毒妇,那本宫就赏脸做些?狠毒之?事。”

“你?要干什么?”宁国公颤着声。

“你?要……”

话音刚落,云皎皎手里匕首径直刺入了宁国公长子,宁恭承父亲的胸口!

匕首拔出,鲜血喷溅在地板上,男人遥遥望着宁国公,口唇被塞住,浑身抽搐的颤动?了几下,睁着眼睛倒在了宁国公面前。

宁国公凄惨的声音接连响起,“儿?啊!”

被押在一旁的国公夫人奋力的挣扎哭嚎着,宁婉玉不知如何挣掉了口中布帛,“爹!”

云皎皎视线落在了宁婉玉的身上,拎着沾了血的匕首走了过去。

宁国公颤抖的声音带了恐惧,“你?要干什么?!云见月你?住手!”

云皎皎手中匕首拍打着宁婉玉的脸,“国公大?人有现在想交代的吗?”

宁国公到?底年余七十,全?然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浑身抖如筛糠,“你?个毒妇,你?,你?不得?好死,你?……”

云皎皎匕首刺进了宁婉玉的腰腹,女子尖叫声显得?无比凄惨。

云皎皎嗓音满是凉意,“呀,不好意思,刺偏了。国公大?人再骂一句听听,应该还能再偏几次。”

“是我,”宁国公声音都?夹杂着血腥味,“你?杀了我,云见月你?杀了我!该死的是我!你?杀了我!”

“是我杀了你?父皇母后,是我下的毒,你?杀了我。”

“国公大?人好像不太?诚实。”云皎皎在宁婉玉的衣襟上擦了擦血,“无妨,本宫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

“你?一日不说,那本宫一日选一个去给我父皇母后谢罪。”她笑得?像是地狱而?来的妖女,“或许杀到?你?,本宫就能消气了。”

“说来国公大?人真是晚年的福气,能亲眼看着你?散出来的宁家枝叶,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旁边国公夫人想要跪行上前,又?被侍卫拉了回?去,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公主!公主,我说,我都?知道,我都?交代!”

云皎皎深夜回?到?住处,支芙与茯苓在门口看见她浑身是血的这样回?来,都?吓了一跳,忙迎上去,“姑娘?”

茯苓唤了云皎皎几声,她才堪堪回?神,“备水吧。”

茯苓还想问什么,却也开不了口,“诶。”

支芙还想去扶云皎皎。

被她伸手拦了一下,“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支芙茫然的看着云皎皎的背影,又?回?头看向卫辙,“这是怎么了?”

“姑娘大?约是憋久了。”卫辙还从来没见过云皎皎几时如今日一般,狠起来,把上过战场的宁国公逼成那副狼狈样子。

云皎皎将被鲜血浸染的衣物?换下来,进了浴间,茯苓提醒着她,身后伤还没好不能沾水,浴桶中水面也只到?腰腹。

云皎皎浑浑噩噩的将身上别人的血迹污秽擦洗干净,趴在浴桶边出神良久。

大?约是茯苓担心,半个时辰后,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询问她要不要帮忙。

云皎皎命她先回?去,自己?过了一阵才出来。

她身披薄纱,灭了屋内灯盏,推开窗户,看见了窗口高高悬挂的弦月。

皎皎月色流淌在细密云层之?下。

云见月皎皎。

他们死在久别重逢,爱意最浓的那年。

第63章

云皎皎心若寒潭, 久久无声。

恶意从心?头蔓延滋生,幻化成无数尖利的剑刃压在她的心口,念头愈发尖锐无所出, 她?心?口就反噬的绞痛几分。

月色冷寂,寒凉刺骨,云皎皎攥紧了桌上的双蛟玉簪,玉簪雕刻纹路渐渐在她?掌心?印出红印。

良久的沉寂之?后,云皎皎脑海中只剩下无比强烈的渴望。

她?要进宫。

不日,燕沛之?奉旨回京。

踏入宫门, 探望燕程的时候,正看见母妃坐在?龙床边喂药, 下面跪着一个身段艳丽的女子,毕恭毕敬的回着燕程的话。

“回陛下,武云侯府一切正常, 自打围猎回来,侯爷便听命陛下查缴谋逆余孽。”

燕程低低的问着, “司延还是没碰你?们?”

文琴低着头, 眼睛转了下,“碰了,之?前召幸了简烛姐姐,侯爷似乎还挺喜欢简烛姐姐的, 独宠多日。”

燕程满意的点?头,“朕就说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不动送上门来的,难不成是盯着那云皎皎。”

“这倒是没有?。”文琴规矩回禀, “侯爷一直很忙不沾后院,云姑娘也不喜侯爷, 不常来往,这请陛下放心?。”

燕沛之?听到这话眉梢微扬,意味深长的看着那舞女。

“不过云姑娘确实惹眼,好像被逆贼在?围猎场上盯上了,强抢的时候有?些伤到。”

“伤到?伤情重吗?”

“好像不太重,”www.youxs.org,想着云皎皎教她?的话,不安的握了握手指,“奴婢以为,如今宫内清扫差不多了,云姑娘在?宫外总是诸多眼睛盯着,不如陛下接进宫来。”

燕程凝眉,似乎觉得有?些道理,“本来选秀过后,就该把她?弄进来。”

燕程转头吩咐李公公,“叫个太医、带些东西去武云侯府看看情况,若是没什么事,过阵子把人接进来。”

李公公躬身应声。

那舞女也跟着退下,文琴走到燕沛之?身边,冷不丁察觉到身上落了一股尖利的视线,像是要将她?剖开看穿。

她?忙行了个见礼,转身退下。

刚往外走没多久,文琴迎面看见司延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文琴吓了一跳,到底是跟云皎皎一起背着司延做的事,连忙躲到了旁边石狮后面。

碍于燕沛之?在?里面,司延并未入殿,先在?门外等候,以至于文琴躲在?石狮后面也不敢出去。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燕沛之?从殿内出来,与司延打了个照面。

司延规矩行礼,正要进去,忽然?被燕沛之?叫住,“侯爷留步,本王有?要事相?谈。”

说着两人便朝着文琴的方?向走了过来。

文琴懊恼的躲藏,忽然?听见燕沛之?的声音,“侯爷此番平反,真是功不可没啊。”

“王爷过奖,如此一来王爷日后在?京中地位,也算是无人可撼动。”

“这恐怕还是侯爷的功劳。”燕沛之?意味深长道,“不过侯爷树大招风,也要小心?被人抓住把柄。”

“还请王爷明示。”

燕沛之?压低声音,轻拍了下司延的肩膀,“你?府上那个小公主啊。”

司延微顿,“臣不懂。”

“人都有?七情六欲,本王懂你?的心?思?,只可惜那个小公主要被接进宫了。”

司延手指一僵,并未表露声色。

燕沛之?下一句话如毒蛇钻入耳中,“近来,本王听说云珩现身了,你?若是能帮本王生擒云珩。那小公主,本王就帮你?在?宫中护着,日后本王得势,她?就是你?的。”

“生擒云珩,是臣分内之?事。”司延恭敬道,“只是这小公主与臣实在?是没有?关系。”

“是吗,本王怎么还听说,侯爷是当初在?皇宫安置的质子,”燕沛之?打量着司延,“很巧,前朝公主曾与一质子暗中苟且,那质子发配到了边疆。如果本王没记错,侯爷也是从边疆回来的。”

“质子前去边疆有?许多,臣倒也听说过此事,只不过不是臣。”

“最好如此,免得本王还要担心?你?与前朝小公主有?私情,忠心?他主了。”燕沛之?点?头,“侯爷爬到如今,若是因此功亏一篑可就不好了。”

这一句话,饶是文琴也听出来了威胁,惊愕的捂住嘴巴。

燕沛之?是比太子那草包有?些脑子,不知怎么开始怀疑司延与云皎皎的关系,甚至还怀疑,司延与他们是否都是逢场作戏。

他们剩下的对?话,文琴已然?听不进去,只觉得浑身发软。

直到庭院无人许久,文琴才跌跌撞撞的跑回去。

文琴出了宫殿也没有?半分放松下来,反倒是手掌心?一层冷汗。

焦灼的往侯府赶,她?也不懂为什么云皎皎要她?主动提起入宫的事情,私心?她?还是不想让云皎皎进宫。

然?而等文琴赶回侯府的时候,李公公和太医已经到了多时。

她?走近的时候,正好看到云皎皎收下封赏,站在?院门口送人。

李公公笑着,“若是姑娘没什么异议,那半月后,奴才来接你?。”

“好。”云皎皎面上情绪并不高,简单行礼,“有?劳公公。”

李公公办好差事,颇为高兴的离开。

文琴偷偷等着李公公离开,才上前唤了云皎皎一声,“云姑娘。”

刚走到门口的云皎皎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文琴。

文琴走过去,担忧的看她?,“你?真的想好入宫了吗?”

“想好啦。”云皎皎拍了拍她?的手,将一个镯子放进了她?掌心?,“多谢。”

“我,我不能要。”文琴推脱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皎皎要这么做,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已经拿了姑娘和侯爷很多好处了。”

“我还有?这些赏赐,不愁用。”云皎皎放进她?掌心?,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等日后,放你?回家,你?和弟弟用钱的地方?多。”

文琴忙叫住云皎皎,“姑娘,还有?一事。”

文琴将她?在?门口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皎皎。

云皎皎面色沉寂,凉了下来。

支芙和茯苓也好不到哪去,支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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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威胁啊。”

茯苓顿了顿,“无论如何,主子被他捏到短处,这事事恐怕都要被牵制。”

“什么短处,”云皎皎深吸一口气?,“无非是我而已。”

屋内的氛围一时间沉到了低谷。

半晌响起云皎皎的声音,“司延的短处不该是我。”

云皎皎朝着文琴勾了勾手指,“再帮我个忙。”

初夏时节安京俨然?进入雨季,入夜便开始狂风卷地,乌云满布,将显露一角的弦月遮盖。

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水汽与潮湿气?息。

偌大的武云侯府路上灯盏被突如其来的水汽和狂风吹灭,院子里的下人连忙尝试着重新点?燃。

正忙活的空隙,司延自马车上下来,玄色衣袍随风而鼓,衣角翻卷。

他一身清寒肃杀,巍巍而立,伴随着闷闷滚雷声朝着后院走过去。

沿路忙于点?灯的下人被卫辙驱散。

整个侯府陷入渺茫空寂,失去生气?,被天空忽明忽暗的光线映衬得甚是阴暗。

后院小阁楼内,茯苓正忙于关窗,忽然?砰一声,屋门被撞开。

云皎皎面前刚刚点?燃的灯盏硬是被门口灌入的狂风吹灭。

屋内变得很是昏暗,只有?角落里被支芙护着的烛灯摇摇晃晃、潺潺弱弱,支芙不满的嘟囔,“谁啊,进来也不敲门,我好不容易……侯爷?”

支芙忙放下灯盏,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侯爷恕罪,我……”

司延声音低沉平静,“滚出去。”

偏偏越是这般平静的语气?,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茯苓与支芙双双看向云皎皎。

云皎皎温声道,“回去吧。”

两人迟疑着,行礼退下,将房门带上。

屋内俨然?只剩他们两人。

云皎皎见没了风,重新点?燃了面前的灯盏,盈盈弱弱的火光朦胧的映照在?她?的眉宇间。

司延走到她?面前,“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嗯?”云皎皎抬头看他,“哦,半月后,我要入宫了。”

她?一如往常风轻云淡的嗓音,瞬间将司延的火气?挑高到了极点?,他一步上前,宽大手掌掐住云皎皎下颚,“你?要入宫,我准了吗?”

云皎皎反应很是平静,“就知道你?不准,我才越过你?做的。”

司延眸光凛然?,“你?审讯,审到了什么?”

“燕家。”

“你?如果想,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从来就不需要你?入宫。”

“你?帮我?”云皎皎有?些气?闷,“燕沛之?早就盘算好以此为筹码,等到太子倒台拿捏住你?,日后好坐上皇位。你?但凡不顺他的意,随时能被他捏住,你?还能帮我多少?”

司延剑眉轻蹙,“你?如何知道的?”

“若我还是不知道呢?你?打算怎么办?”

“把你?送出去……”

“把我送出去,倘若你?先暗杀燕程,皇位于燕沛之?一旦毫无悬念,他会立刻处死你?。”云皎皎看着司延的眼睛,“再或者,你?先检举燕沛之?,他必定?会反将一军,拉你?下水。”

“你?我都清楚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我要进宫,我该进宫,我是时候进宫了!司延你?不可能事事都帮我做,需要有?一些事情我来做。你?明不明白适当的保全自己,事情才能更顺利。”

司延气?息沉重,“我的事不需要你?担心?……”

云皎皎突然?摔了手中灯盏,“我怎么能不担心?!”

忽然?一道白光划破天际,令人窒息的沉寂之?后,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第64章

狂躁的风雨声重重的拍打在窗柩上。

云皎皎声音掺杂着异样?的冷淡, “我真的很讨厌你们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知道。”

她起?身?,“时候不早了,侯爷回去吧。”

云皎皎面无表情的回身?, 进屋。

手臂突然被攥住,司延的声音混合着闷雷轻响,“你方才说什么??”

云皎皎欲推开司延的手,“我说我讨厌你。”

司延却提步朝她走过来,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这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响格外清晰, “上一句。”

“没?有?上一句,”云皎皎矢口否认, “你放开我。”

“有?。”司延并未放手,常年习武的男人?最懂如何用力不至于弄疼她,又让她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云皎皎不知是气得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素, 那股浑身?上下血液逆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急促,没?有?章法?, “我们本不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吗?”

“你我想要的都得到了。这种关系你还要妨碍我想去哪, 要做什么?,那我们的交易就结束好了。”

司延周身?气压极低,“我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云皎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黑暗中与男人?对视良久, 忽然间扯开自己的裙带,挂在司延结实的手臂上。

“那你来要, 要够了就放我走。”

她是认真的,她真的无比讨厌这种受限制的情况和处境。

也格外厌恶有?人?觉得, 她是弱势、她是只能被保护的花瓶。

她生平最不喜的话,“她只是一个公主?啊”、“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房间里只剩衣物窸窣落地声, 与外面凌乱的狂风骤雨相比,屋内压抑得死寂都像是卷着狂风暴雨。

晦暗光线中,松散的衣衫下隐隐约约描摹出起?伏轮廓,羊脂玉一般的莹白在黑夜中都格外晃眼。

司延眸光深沉,情绪却没?有?半分好转,他手指穿过衣物掐住她不堪盈握的腰身?,滚烫掌心?熨帖在微凉肌肤上,缓慢上滑。

他粗粝带薄茧的掌心?与他的嗓音一同摩挲着云皎皎的神经,“我要的是心?。”

“我没?有?心?。”

云皎皎压抑住身?上被研磨的触感,毫不避讳的直视司延的眼睛。

风雨声敲打在窗口,带出一片黏腻潮湿气,混合在空气里。

司延眼睫压低,气息就落在她鼻尖,“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动过心??”

云皎皎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她腰间带过一股很是强硬的力道,裸露的小?腹,贴上他冰凉的腰扣。

下巴被握住,“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说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从来没?有?在乎过我,说了我就能放你走。”

云皎皎看着司延的眼睛,气息微微凌乱。

司延挑眉,眼底是狂妄挑衅与难以捉摸的幽冷。

她透着清寒的声音与暴雨混合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心?,没?有?在乎过你。”

细密的雨点被风吹入湖水中 ,搅乱了并不平静的湖面。

司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慢松开双手,后退几步。

屋内关门声响起?后,俨然只剩下了云皎皎一人?,她背靠在墙壁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感情可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事乱之时,一无所?用,只会拖累。

她不想要。

太子?生变,燕程重伤,桓王回?京后常住皇宫,接手燕程部分朝政,近乎朝中大臣都默认了桓王就是既定太子?,一时间风头无两。

燕静仪时而暗示着燕程,“虽然淞儿不争气,但好歹还有?沛之帮皇兄辅佐朝政,这皇储之中有?沛之这般心?性的,想必皇兄也不用担心?了。”

燕程冷笑一声,“再看看吧,那个孽畜也是装了一阵孝子?,才动手想杀朕。”

燕程捡起?面前奏折,“总归朕膝下那么?多皇子?,也不是非得某个人?不可,立储之事不急。”

“皇兄说的是。”燕静仪收了声。

走到外面的燕沛之脚步停住,片刻之后,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上前与燕程禀报正事。

事事躬亲,却又全数交于燕程,没?有?让燕程产生丝毫被越权的不适。

随侍站在旁边看着,有?些佩服他们家?王爷的心?性。

出来四下无人?才开口,“王爷,今日陛下所?言……”

“父皇所?言乃是正常,”燕沛之嗓音平静,“父皇正值壮年,膝下那么?多孩子?,日后立储想必是得找个令人?信服又能担当重任的。眼下成为众矢之的,也未必是好事。”

随侍低头,“是奴才愚钝。”

“只是皇兄蠢笨冒失,此次谋反,怕是被人?教唆,反倒让那人?坐收渔翁之利。”燕沛之走了几步,轻轻弯了弯唇,“这个司延的确是比本王预料之中,更加能干。”

“那司延不是跟随王爷您吗,帮您办了那么?多事,又扳倒太子?。若真是他,此事也是对王爷您有?利。”

“最好是对我有?利,”燕沛之嗓音深沉,“别是打着对我有?利的幌子?,企图动我燕家?江山。”

燕沛之回?头看随侍,“已经有?几日了,他近来可有?消息送来?”

“除了谋逆审讯案件送来几份,司延并未因为那小?公主?的事情与王爷您送信。”

燕沛之沉吟片刻,“那前朝皇宫中,云见月与质子?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司延这般危险的人?物,的确是能利用他最大程度的达到目的,但也必须得有?证据钳制住他。

他与云皎皎的私情,就是大燕王朝中,他的死局。

是燕沛之一定要拿到的证据。

这样?,等利用完司延,证据一摆,也随时能让这个危险的猛虎消失。

“回?禀王爷,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传言,听说当初云珩答应了那质子?,等他从边疆回?来,与公主?完婚。金华殿好像还放着草拟的婚书,若是能拿到这婚书,就是铁证。”

燕沛之凝眉,“现在金华殿是谁在住?”

随侍接道,“是明月公主?在。”

燕沛之点头。

隔日,金华殿里传出燕明月的挣扎声,“你们做什么??!我没?有?跟皇兄一起?谋反,我不知情!你们……”

她叫嚷着被拖出金华殿,迎面看见燕沛之,“是你?”

燕沛之开口,“不必担心?,只是父皇命我查清楚,有?些事情需要审问下。”

“呸!”燕明月一口啐在燕沛之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如今是做梦都要笑出声了吧!你……”

燕沛之似乎并不在意燕明月说什么?,“把公主?带下去。”

“你放开我!”

燕明月被拖出去,未走多远就听到自己宫殿被人?翻箱倒柜的搜查。

她的宝贝器物摔的摔,砸的砸,活像是她的脸面也被摔砸在地上。

搜找一日,侍卫抱了一个盒子?出来。

“王爷,这是一些藏在暗格里,未启封的诏书。”

燕沛之立马伸手拿了过来,简单翻看了一下,是婚书。

燕沛之碰了一下便沾上满手灰尘,想必是经历过皇宫动乱,压在了里面。

他有?些嫌弃的收了手,简单翻看了一下,上面盖了印,其中一张,写着西平质子?几个字,剩下的被灰尘覆盖掉。

燕沛之笑了,“走吧,带着这些,明日再去跟武云侯好好谈一谈。”

初夏京城开始有?些燥热,从高楼之处远眺,树林阴翳,花草茂密。

但不论如何都让人?无法?静下心?,夏日的浮躁感遍布着空气的每一个角落。

司延推门而入时,燕沛之已经等了片刻。

司延周身?气场冷淡,没?什么?情绪的拘礼,“王爷恕罪,无定阁有?些要事耽搁了。”

“无妨。”燕沛之示意司延坐在对面。

“不知今日王爷找我来,所?谓何事。”

“前阵子?,与侯爷所?说的事情,侯爷可考虑好了?”

司延状似不懂,“王爷,是指谋反查案的事?”

“自然是你的私事。”燕沛之并不避讳直接与司延开门见山,“那小?公主?,约么?还有?几日就要送进宫了,若需要我帮你,可保她在宫里平安无虞,不受欺辱。”

司延却笑了,笑意偏凉,喝了一口面前清茶,“王爷对臣误会颇深啊,臣本身?就是替陛下看着她,送进宫是应该的。”

燕沛之淡淡道,“月前,城西商队,侯爷与谁去的?”

司延眯了眯眸子?,但似乎并没?有?当回?事,“王爷这是还派人?跟踪我了?”

“哈哈哈,只是本王的人?碰巧见到而已。”

“实不相瞒,臣月前是去了城西逛商队,”司延直言不讳,“只不过是跟臣的一个通房去的,名叫简烛,府中人?都知道,是不是王爷的人?看错了?”

燕沛之看着司延,便知道这人?滑头,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不可能承认,“那当年,你出征前与那小?公主?的婚书,也是本王的人?看错了?”

“啪”的一声,一个木盒扔在了司延面前。

司延脸上笑意不减,但眸底光芒却显得尖锐阴沉,“什么?婚书?”

他伸手打开了那个雕刻精致的木盒,打开看见了里面的金色锦缎。

燕沛之坐在他对面,势在必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侯爷这般遮遮掩掩的,倒是叫人?生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仍忠心?前朝。”

司延看着那卷轴,脸上维持已久的笑意缓慢消失。

冷若冰霜的眸子?像是顷刻间淬了毒,肃杀之气蔓延四溢。

燕沛之见司延情绪变化如此明显,轻勾了下唇,“不过侯爷为我朝做了这般多事情,本王是万分相信你的。便是让本王招呼一下你的小?情人?,本王也并不在意。”

司延忽然间将卷轴连通盒子?扔回?了燕沛之面前,甚至不复往常一般恭敬,“王爷还是自己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再谈我的什么?情人?。”

他的言辞之间明显掺杂了浓烈的火气。

燕沛之顿了下,捡起?来看那张写着西平质子?的婚书,“怎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

上面灰尘被抚净,大大的几个字“西平质子?,成远,册为面首……”

面首?!

燕沛之凝眉抬头,看见司延张狂的拿着燕沛之宴请酒水洗干净手上的灰尘,言辞阴冷,“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

成远,他妈的是他质子?营兄弟,该死的还活着,是他亲提的无定阁副首!

燕沛之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脏与不脏,拿着盒子?翻看其他文书。

竟然发现每一张名字都不一样?,饶是如何燕沛之也想不到一个小?公主?,应当秉承贤良淑德,尊一人?为夫,却没?想到她胃口能这么?大。

而盖了印的那一张是,镇国将军府齐英少?将军卫昭。

司延将手洗干净,那仅剩的恭敬也烟消云散,起?身?,“王爷与我谈这些虚情,不如去找卫昭,看他要不要关照他的小?情人?。”

司延出门,“砰”的一声重响摔上了房门!

房门吱吖一声,跟着传出破败声响。

外面随侍吓了一跳,忙进屋,“王爷,这武云侯是生气了?”

随侍的问话并没?有?任何回?应,燕沛之眉头拧紧看着诏书上的内容,这么?多人?,唯独没?有?司延。

他们若只是玩玩,抓不到实证,这威胁压根没?有?一点意义。

沉默良久,他才疑惑出声,“莫非真是本王想错了?”

园子?里的海棠花影影绰绰,一群女孩子?在树下修剪枝丫,海棠花竟也逊色几分。

简烛问着,“这几枝花好看,你看咱们带回?去跟云姑娘学插花如何?”

旁边文琴并没?有?回?话,简烛循声看过去,“又想什么?呢?”

文琴听着看向云皎皎,“还能有?什么?。”

云皎皎接到两人?视线,又剪下一株花枝,“不至于吧,我都没?觉得有?什么?。”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文琴,“前几日的消息送出去了吗?”

“哦,”文琴精神了一些,“姑娘放心?,送出去了。听说不日桓王就命人?去金华殿搜查了。”

云皎皎整理着篮子?里的花枝,低低呢喃,“那就好。”

也不知能不能查到,有?没?有?被毁掉。

“你们说什么?呢?”旁边几人?凑过来,“姑娘我这采好了,快点教我们怎么?插花修剪好看。”

云皎皎被拉去了隔壁房间,很快便也将那点心?下郁结驱散了干净。

玩到了深夜,她才得空回?房。

门口支芙战战兢兢的守着,见她回?来也不似往常一般高兴。

云皎皎捧着一篮子?花枝,看见院子?里无人?看守,连阁楼里面都没?有?点灯,心?下怪异,“人?都去哪里了?”

支芙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侯爷来了。”

云皎皎心?底微沉,“我知道了。”

她捧着篮子?进屋,“你也回?去吧。”

“是。”

云皎皎进门,并不能适应屋内的黑暗。

她也不懂司延为什么?去哪都不爱点灯,索性放下了篮子?,找火折子?点灯。

也不知是屋内那人?的压迫感太强还是如何,她怎么?也找不到放在柜子?上火折子?。

屋内“唰”的一声轻响。

细微的火光点亮,伴随着男人?幽幽询问,“回?来了?”

云皎皎并未回?话,而是循光望过去。

赫然发现司延旁边放了个酒盏,那火光点的不是烛灯,而是酒。

微蓝的火苗在酒盏上滚动跳跃。

“你怎么?来了?”

司延把玩着那酒盏,像是将火苗翻覆在掌心?。

他棱角清晰的面容在暗沉光线中更为深邃,“今日见了燕沛之,他给我看了点东西。”

司延掀起?眼帘,像是在视线所?及之处锁定了自己的猎物,意图生吞活剥,“你猜是什么??”

云皎皎微怔,顷刻间反应过来,但嘴上还是说着,“不知道。”

“过来。”司延言语间散发着浓烈的危险气,“我告诉你。”

第65章

即便是相隔几丈远, 云皎皎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攻击意图。

她这会儿过去与傻子无异,“不必了,太晚了, 侯爷请回吧。”

司延面前酒盏火苗一点点燃烧殆尽,他重?倒了一盏,轻轻摇晃在指尖,再一次点燃。

“真是巧,”他漆黑的眸底映衬着跳跃的火苗,一点点灼烧, “你才与?我?闹了脾气没几日,燕沛之就在你宫里找到了那些玩意。”

他低沉阴凉的嗓音在光线不明?的黑夜里, 宛如毒蛇,攀爬上她的身体,缠绕在她的身上。

司延抬眸, 映着酒上火苗的视线,同样映出不远处她的影子, “几时想起来的?”

云皎皎心尖轻颤, 连带着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麻。

她曾经设想过,司延有可?能发现的种种情况。

但?唯独没有想到过,是自己设计让他知道的。

这比他意外发现更为刻意,也更让司延崩裂恼火。

司延没听到她的回答, 归为默认,“想起来多少?”

“一部分。”

“与?我?有关的一部分, ”司延接过话,“是吗?”

云皎皎再次沉默。

“公主装的挺像啊, 臣被你骗得团团转,口口声声说爱我?, 等我?回来成亲,转头写?了和别的男人的婚书呢。”司延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云皎皎浑身紧绷,连连后退几步,防备的绕到桌后。

司延话语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狠劲,“胃口也不小?,七卷懿旨,愣是没有臣的名?字。”

云皎皎动了动唇,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该高兴吗,燕沛之没有了你的把柄。”

话出口意识到,他俩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重?点。

“我?高兴死了。”司延隔着明?火,缓步走?近,“我?以为你在意我?的记忆,原来都?是你计划甩掉我?的证据。”

“公主喜欢卫昭那样的小?白脸?那不如臣把他的面皮剥下来,送给公主如何?。”

云皎皎心口陡然?一阵恶寒,但?面对事实她也无从辩驳,“我?不怎么喜欢他。”

“知道,就像不怎么喜欢我?一样。”司延沉吟片刻,视线描摹着她的身形,“不,公主还是在有些时候很喜欢我?的。”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话里隐匿的含义?,让云皎皎根本没敢多想是什么时候,她转头往门外走?。

云皎皎刚绕过桌案,忽然?被拦腰提起,压在桌上,“司延!”

司延手掌顺着她手臂,滑上肩胛,“周佶说你伤好了。”

云皎皎能感觉到他掌心滚烫,推开他的手,踉跄几步,“你干什么?”

司延并未急着去抓她,而是又将酒盏倒满,“这屋里,我?还能干什么?”

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司延每每喝酒的意思,就是算好了要往死里折腾她。

那般恐怖的经历,让云皎皎心底油然?而生出几分惊慌。

司延倒了最后一盏,将已经空了的酒坛扔到地上,深不见底的黑瞳锁住眼前人,“公主其实还有机会,现在不跑,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云皎皎后撤几步,后脊猝不及防的撞上身后门板。

只一个瞬间的反应,她立马拉拽着房门想要出去。

却不成想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死。

只有门板细细颤动的声音。

云皎皎心底微沉,“你锁门了?”

司延挑眉,并不言语。

这般寂静反倒是让云皎皎心颤更甚,她略略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房门应当是从外面被反栓住。

她拆下发簪挑开门栓,跑出了屋子。

司延看着她的背影,轻勾了下唇。

公主反应是快一点。

云皎皎想着去叫人,卫轲卫辙周佶,不管是谁,都?能让司延冷静一下,把他带走?。

再不济,支芙、茯苓都?好,可?偌大的府苑,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圆月高悬在天边,将树林阴翳,海棠花盛开的园子,映衬得很是静谧。

仿佛随时能从黑暗阴影之中,窜出一只猛兽,将她摁在地上,蹂躏撕碎。

云皎皎深入林园还不见人影,适才意识到自己大约是中了司延的圈套。

她恐怕是别想这个时候在侯府能找到可?以帮她的人,可?她又不想这个时候回去自投罗网。

云皎皎环顾四周,慌乱之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假山林。

假山林奇石巍峨,蜿蜒成层层叠叠的石窟,这是这个园子里面最容易藏身的地方。

云皎皎二话不说钻了进去,心下想着便是司延要找恐怕也得找个一时半刻。

月光顺着假山石窟缝隙倾泻而下,在假山林里映出一道道跳跃的光线。

云皎皎刚探身进去,忽然?间脚步顿住!

随着头顶压下的阴影,一步步后退。

寂静空荡的院子里,男人的声音将她笼罩,“公主怎么还没藏好?”

云皎皎眼前澄澈的月光被司延高大的身形遮挡住,耳边是自己隆隆的心跳声,她掉头正要准备跑,忽然?间双脚悬空,单薄的身子被掳进假山林里。

“啊!”她被压在冰凉石壁上,激得身形一颤,双腿发软,“你……”

“哦,是想叫人是吧,”司延挑起她散落在身侧的碎发,一点点缠绕在指尖,“忘记告诉你了,今晚我?给他们批了假,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云皎皎心里咯噔一下,抓住司延衣襟,“我?,我?跟你回房,我?们回去。”

她缓了缓气息,“回去,随你怎么样都?可?以,不要在这里……”

司延眼底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的意思,除了滚烫的掌心,言辞语气都?不带丝毫的温度,嘶哑到极点,“不回去,影响我?对你做什么吗?”

云皎皎望着山石缝隙渗进来的月光和点点星辰,似要求救一般张了张嘴。

司延并未阻止她,反倒是恶意的催她出声。

云皎皎凝眉望着他,开合的唇不得不咬紧,羞耻于在这园子里发出任何?声音。

一朵被硬生生剥开花萼的花,抖落在黑夜之中。

美人雪肤在零零散散筛落的月光之下,也一并泛着莹莹微光,漂亮得如同石壁上的细碎美玉,轻而易举的催动人的肆虐欲。

司延轻抚过她肩侧箭伤痕迹,声音研磨在她耳侧,“抖成这样,这么想回去?”

她咬唇,“回去。”

“那公主再说一遍,有没有喜欢过,在意过我?。”

云皎皎手指攥紧,那股心底萌生的惊慌与?害怕,近乎是不过脑子的出声,“有,有,回去。”

“有什么?”

云皎皎声音细若蚊蝇,满是微不可?闻的轻颤,“有,有喜欢。”

司延乌沉黑瞳威逼利诱,“喜欢什么?”

“喜欢阿延。”

司延满意的低笑声响彻在耳侧。

就在云皎皎松了一口气,以为能被放过之时,突然?听到地狱罗刹般的恶劣轻哄,征伐随之而来,“可?惜,阿延不信了。”

第66章

清澈如水的园子里, 月色颤抖摇落,光点?四溢,溅落在石壁上。

葳蕤树影被晚风抚动, 带起一阵浓郁的花香,沾染在衣襟上,怎么也挥散不去。

假山石壁缝隙间,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孱弱的猫叫,呜呜咽咽听不分明?。

片刻后被一阵低泣与嗔怪声?覆盖,“混蛋, 骗子!”

“我几时答应你,说了我就带你回去?”司延还欲说什么, 突然闷哼一声?,肩颈处被?咬得一阵刺痛,不用看也知道?见了血。

他捏过她下巴, 看见她尖利的贝齿上果然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色。

云皎皎意识到顺从不管用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甘示弱, 气恼的踹他,“我就是讨厌你,不喜欢你,呜呜混账登徒子……”

这血红入眼, 成功刺激到了男人眼底浅淡的血性。

他轻磨了下后槽牙,“好皎皎, 再说?”

“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你, 混蛋司延。本宫日后后宫三千佳丽就是,就是没有你, 我偏不给你名?分,让你看着……”云皎皎所有报复性的话?都被?堵住,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般后果可想而知。

她骨头像是被?拆散揉碎。

好不容易挨到屋内,她脱力的蜷在浴桶间,洗净外面?的风尘气息。

她脑袋里混混沌沌的想着,终于结束了。

满身疲惫酸麻,一进浴桶就仿佛要睡着,但被?擦洗身上灰尘的“仆从”弄得也全然睡不好。

四周水汽氤氲。

这一次,司延竟然破天荒的点?了灯盏,屋内光线澄澈清明?,竟比往日还要亮几分。

云皎皎被?外面?光线刺到了眼睛,沾了水珠的睫毛轻颤片刻,迷迷糊糊的睁开。

她抬手遮了遮光晕,好半天才适应了眼前光线。

却?在半梦半醒间,将那“仆从”的脸具象化,云皎皎疲乏之中心尖轻颤,一身恶寒,正要转身逃离。

又被?人拎了起来,“哗啦”水声?充斥在沐浴间内。

她身前冰凉,双手反剪,被?压在沐浴间偌大的铜镜前,整个人被?迫清醒,“你……”

司延与她的疲惫截然相?反,他像是一只捕猎的凶兽,眼底有着细微的暗红。

“公主?不是刚刚挺厉害吗?”司延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镜子,“想让我看什么?”

“不如你先看看,你有多喜欢?”

“我不喜……”

云皎皎跌撞在镜面?上,并不敢看。

可司延不准。

“不给名?分无妨,臣不介意与公主?再私相?授受几年?,”司延语气一句比一句重,“沾着野男人气,再回去陪你那夫君,不知道?卫昭喜不喜欢?”

司延摁住她小腹,掌心温热侵入每个毛孔,“日后公主?若是怀了小崽子,知道?是谁的吗?”

“你说天天喊卫昭爹爹的小东西,会是我的吗?”

云皎皎听不得司延这等乱七八糟的话?。

咬着唇不吭声?。

初夏晚间并不算凉爽,沐浴一次并没有什么用,很快又得重新擦洗。

沐浴间等身高?的铜镜上蒙了一层细密的雾气,水珠从模糊镜面?上蜿蜒而下,偶尔雾气被?冲洗,立马重新映照出?光影。

云皎皎只觉得这屋内光线刺眼,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这般让她更希望司延将屋内所有灯盏灭掉。

以至于天光大亮时,云皎皎还以为自己没有能脱身。

茯苓叫了她两声?,云皎皎才茫然的睁开眼睛。

她眉宇间是细密的薄汗,发丝凌乱,还有一缕落在唇间,看起来好生?可怜。

她像是被?抽空骨头,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茯苓原也不想叫她,但,“姑娘,宫里来人了。”

云皎皎愣了愣,“宫里?”

“是,来了个嬷嬷,说是要教习姑娘宫里的相?关事宜,免得冲撞了陛下。”

云皎皎听着有些厌烦,哼哼嗳嗳的拒绝,“宫里事宜,我比她清楚,不去。”

她冲不冲撞燕程,和燕程对她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一点?关联。

茯苓迟疑着,但也没强求。

她转身下楼,却?正好看见卫辙与宫中嬷嬷聊着。

“前两日云姑娘偶感风寒,恐怕不适宜见客,嬷嬷有何叮嘱的,可以与我们说。”

宫中嬷嬷似有些不满,“这,恐怕不妥吧。”

“若是给嬷嬷过了病气,带进宫里想必更是不妥。”卫辙毕恭毕敬的说着,“再者,要是云姑娘风寒拖着一直不愈,耽误进宫想必陛下也会怪罪。”

嬷嬷仔细一想也无法反驳,“既然如此,那我将此事禀明?陛下,改日再来吧。”

嬷嬷转身离开,卫辙送嬷嬷出?去,回头看见茯苓跟上来,“姑娘如何风寒了?”

卫辙并不遮掩,“主?子说的。”

茯苓眼皮跳了跳,没明?白司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正想着,卫辙顺道?将手里的一个方子递给了茯苓,“主?子吩咐给姑娘滋补的。”

茯苓心下更是疑惑了,但还是按照司延的意思,去抓食材熬汤。

云皎皎午间起来用了午膳,午休又睡到了入夜。

她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翻身去摸床边红绳,扯了半天都不见茯苓亦或者是支芙进来,她迷迷糊糊的自己爬起来。

撑着身子下了床,适才发现桌上早就已经?摆好了晚膳。

可……怎么没人?

云皎皎越想越古怪,正要叫人,忽然听见身后一句,“起来了?”

云皎皎没站稳,跌坐在圆凳上,“你怎么在这?”

司延从一旁太师椅上起来,拨开珠帘,朝她走过来,“我不在这,应当在哪?”

司延坐在她旁边,顺带着将人挪到了自己身上,敲了下她的小肚子,“饿了吗?”

云皎皎神经?敏锐的绷紧,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

生?怕回错了,变成另一个意思。

她只能试图起身,“支芙、茯苓呢?”

“我让她们回去了。”司延不准,老老实实把人按在怀里,“或者你想有人看着我喂你?”

云皎皎脸颊发胀,“放我下去,我自己会吃。”

司延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往她碗里盛汤,递到她唇边。

云皎皎见没什么用,索性干脆不再挣扎,张嘴任由他给自己喂食。

司延是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云皎皎此时抗拒心还没那么强,也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司延喂着,从侧面?能看到她脸颊上细密的绒毛,以及吃饭时鼓动的脸颊。

晚膳时分还略显温馨,以至于云皎皎觉得是司延那般折磨她是产生?了愧疚,有了点?良心。

云皎皎吃到一半发现不对劲。

“你干嘛老喂我喝汤?”

司延嗓音很淡,“补身的,多喝点?。”

云皎皎迟疑着又喝下去小半碗,她是有点?身亏。

一炷香之后,屋内一切都变了意味。

云皎皎手指压在桌案上,忽而气恼的推开司延递过来的碗,“歇,歇……”

司延点?头,倒是脾气很好的放下勺子应允,“好,歇一会儿再吃。”

她额头抵在司延胸口,“放我下去……”

云皎皎有点?难以启齿,“我要去净房。”

第67章

“嗯?”

云皎皎听着耳侧男人带了钩子的尾音, 隐约意识到了他存了什?么念头,但长久的闺阁教养还?是让她不敢相信,她挣扎着想要下去。

越挣扎, 反倒是越严丝合缝脱离不得。

胃里也像是被钉住。

司延手里?的勺子,在碗中搅拌片刻,将汤汁搅动?出一个漩涡,“今日宫中嬷嬷来了。”

云皎皎并不管他说什?么,只有?一个念头,“你放我下?去。”

司延也不接她话茬, “知道宫中嬷嬷是想来教你什?么的吗?”

男人里?里?外外存在感太强,云皎皎完全不能忽略, 只能看向他。

司延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还?在捻动?勺子,“教你房中事。”

云皎皎瞳孔微缩。

“想来你是不愿意听的。”司延舀了一勺补汤, 又递到她唇边,“况且, 我可以亲自?教你。”

云皎皎现?在不想看见什?么汤汤水水, 别开头,“不喝。”

司延也没强求,放下?来,慢悠悠道, “两碗多了,应当是够了。”

云皎皎总觉得他今晚这般游刃有?余的样子, 像是掺了其他的心思,他这般平静无波, 反倒是吓人。

“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司延轻啧一声, 轻拍了她一下?,“还?没教公主呢。”

云皎皎轻咬唇瓣,她实在是看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再等会儿。”

云皎皎不知道要等什?么。

又是一炷香,她真的等不了了,推着司延吵着闹着要下?去。

司延将她抱起之后,她听到了头顶缓慢而幽凉的宣判,“现?在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云皎皎浑身绷紧,被司延抱进里?间。

身形被压覆住时?,她像是案板上的鱼剧烈的挣扎起来,每一分弹动?都被死?死?压制住,发觉自?己先?前那缥缈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鱼鳞被削磨剥干,鱼身开膛破肚,不容半分抵抗。

雨季晚间又是浓郁的潮湿气息,风卷乌云,在窗外呼啸不已,间或吹开窗户,扰人清梦。

小间支芙见窗户被吹开,便爬起来去关窗。

刚开门窗户缝,冷不丁听见风声中夹杂了细细弱弱的哭声与尖叫。

支芙打了个寒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又听不到了。

茯苓从她身后走?过来,见状问着,“怎么了?”

“姐姐,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茯苓凝眉,走?到窗边,怎么听也没再听到,“没有?啊。”

“是风声吧。”支芙也没当回事,索性关上了窗户,将一切隔绝在屋外,“不过这几日,主子怎么总是不让咱们近身侍奉姑娘了。”

茯苓顿了顿,没有?吭声。

支芙叹了口气,“我已经两日没见姑娘了,也不知道姑娘一个人能不能行。”

阁楼之上,一切都回归到暂时?的宁静。

云皎皎伏在软垫边缘,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身后,蜿蜒曼妙。

鬓间碎发沾湿,指尖轻颤,心底那坚固的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击溃得土崩瓦解。

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司延拿着帕子,正要去擦她额角汗珠,突然被她伸手打开,“滚开。”

司延看着她双颊绯红,像是一颗熟透的番茄,慢条斯理道,“现?在让我滚,还?早了点。”

阁楼窗户被风吹得吱吖吱吖作响。

但也没有?人去管它,直到深夜,沉重的木门总算承受不住风雨,“砰”的一声被撞开!

门板撞在墙壁上,复而弹回,无数雨点倾泻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才伸出一双筋骨分明的手,重新将房门关好?,上锁扣住。

云皎皎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了她最是腥风血雨的童年。

母后被指妖妃,他们兄妹身陷囹圄。

一度有?人暗中行刺。

父皇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只要他们死?了,旁人就有?机会。

父皇偷偷将她与哥哥送到密道,只要他们进了佛寺,无人敢在国寺世尊眼?皮底下?犯杀戒,他们就是安全的。

她清楚,两人都走?目标太过明显,虽然有?世尊在,难保证有?不怕的死?士敢去犯戒。

一走?一留最是稳妥,再者她不放心母后。

她骗过哥哥,留在了宫中。

在浓稠如墨的夜里?,血色瑰丽的风中,她躲进了那少年的房间,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少年警惕的从睡梦中惊醒,掀开被子就撞见她惊惧不安的望着他,眼?底噙着泪花求他,“帮帮我。”

而后他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少年扬手将被子拢在她身上,女?孩子小小一只被卷在怀里?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第一次抱女?孩子,即便落难之时?也是软绵绵一团,全然没注意到女?孩红润眼?底闪烁的明光,“公主……要躲多久。”

“我不知道,我能在你这睡吗?”

“不妥。”

“可我害怕。”

少年什?么都没有?再说。

斗转十年后,他出征前几夜,她谎称做噩梦,将人骗进寝殿。

拽着他的衣领拉入鸾帐,“阿延都要走?了,再陪我一晚。”

少年眸色冷沉,“公主,不妥。”

“如何不妥?”

他掰开她的手,甚至不敢看她,“公主等我三年后回京成婚,方可……”

“那我都十八了,听说男子十四五岁便要启蒙了,”云皎皎缠住他衣襟,“阿延教教我不好?吗?”

少年严词厉色的拒绝,说这是对她不负责。

云皎皎当时?心里?想的是,她的身体……掌控权是她的。

她高?兴不就好?了,总归她又不可能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谈什?么负不负责,三贞九烈那一套。

只是她自?小在冷宫长大疑心重,不容易对谁产生信任,她觉得当下?她唯一信任到可以触碰她的男人,只有?司延。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些。

直到她抽泣着醒过来,感觉到脸颊生理性眼?泪被一点点擦干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又被弄醒。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气恼的推搡他。

“教公主了,还?不高?兴?”

不再是少年的严肃拒绝,而是充斥着未知的沙哑与恶魔般的雄性气息,硬是将她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过了今日,以后是不是能分清这两个的区别了。”

第68章

司延慢悠悠的点出, “这才是失溺。”

云皎皎顿时?气血上涌、手指攥紧,连通晚膳记忆瞬间回笼,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哄她喝什么补汤。

她顿时?浑身发胀, 酸麻不已,挣动着抗拒他,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要被这个疯子一并弄疯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招惹他。

她当初就不应该挑中他,养什么剑,根本就是捅向她的一把剑。

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过来草草的吃了一顿饭又回去睡觉, 睡了整整一天后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又是他。

云皎皎那点瞌睡虫瞬间清醒过来, 奋力起身往外爬,腰身被拦住她才哭出了声,“司延!你放开我!你走开, 我不行了,会死……会死人……”

“我怎么舍得弄死皎皎, 前阵子答应我什么来着?”

“说给我要够了, 让我放你走。”司延眼底那抹狠劲几日消磨出了点温情,嗓音有些轻哄的意味,动作还是强硬无比的将她拖了回来,“我既答应要放了, 你可不能耍赖。”

“救命,救……哥哥。”云皎皎攥住床幔, 似乎是想求救,混乱中喊出来的人, 却让司延眸底暗了几分?。

“咱们哥哥可救不了你。”司延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腰身纤细,仿佛一掐就断。

就这身板, 还想要七八个。

云皎皎接连几日过得浑天黑地,日夜颠倒,甚至分?不清什么时?辰。

直至入宫那日,才算得了喘息的机会。

云皎皎带着帷帽,精神不振的走出院门,伸手搭上了旁边茯苓的手臂,借力上车。

却不成想腿上一软,踉跄一步。

“姑娘小心。”茯苓忙扶住她。

旁边李公公瞧着,这云姑娘面色红润,偏就是身娇体弱,像是被风吹一下?就倒一般,“姑娘这风寒有些厉害啊。”

“是。”云皎皎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出声嗓子也?是哑的,干脆上车遮掩着自己的不适。

李公公一阵唏嘘,“入宫后,还是得找个御医给姑娘瞧瞧。”

燕程命武云侯府安排一个婢女跟随,茯苓上了车就看见云皎皎倚靠在旁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马车开始走动,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茯苓抬头才看见云皎皎睡着了。

云皎皎撑着额角,碎发随着马车轻轻晃动。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突然间停了下?来,她身形轻晃,整个人磕绊了一下?。

云皎皎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茯苓正?巧掀开维裳,外面的少?年气十足的开路声音便?传来。

“卫家军归京,闲杂人等避让!”

云皎皎蓦的清醒了几分?,“卫家?”

如今卫将军府在外征战的是卫将军的两个儿子,卫昭和卫明。

云皎皎扶了扶马车车壁,顺着茯苓掀开的维裳看了出去。

正?巧看见,行军车马迅速从马车边跑开。

为?首的男人手执长枪,身形高挑,面颊上一张黑铁面具与盔甲合二为?一,只能看见他上挑的眉梢和带了几分?杀气的凤眸,浑身上下?满是刚从战场上带下?来的肃杀寒气。

后面是一个年纪稍轻一点的少?年,并未带面具,大喊着帮忙开路。

也?不知是不是云皎皎的错觉,卫昭路过有意无意往她的马车里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是眨眼间,两人一前一后,从云皎皎马车边飞驰而过,直奔宫门复命。

云皎皎坐回马车,“他回来了啊。”

茯苓放下?维裳,“怕是因为?前阵子谋反,陛下?急诏可用之人。”

云皎皎应声。

不远处茶楼之上,一双眼睛牢牢看着长街上的擦肩而过的车马。

燕沛之放下?手中茶盏,疑惑地询问,“司延离京了?”

“是,”随从压低声音,“听说是武云侯主?动领命离京。”

燕沛之愈发觉得怪异,“知道她今日入宫还离京,难不成他们真是玩玩?”

燕沛之有些不甘心,这毕竟是他目前在司延身上抓住的唯一一个把柄。

没有牵制怎么可能驯服猛兽。

“王爷也?不算是全无收获,怎么也?知道司延有个通房,再者卫昭与云皎皎也?有点关系。”随从沉默片刻也?道,

“要是真想牵制武云侯,也?可以再试试他,他若真喜欢,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身陷囹圄,恐怕也?受不了。”

燕沛之挑眉,“你说的也?是。”

云皎皎入宫时?,正?看见卫昭复命之后从大殿之中出来。

李公公示意她去专程给她安排的阁楼,“云姑娘这边请。”

云皎皎答应着收回视线,走动间,手中帕子悄无声息的遗落在原地。

卫昭走到半路,垂眸看着脚边的帕子,停了下?来。

云皎皎被安置在偏僻的兰台,远离朝堂和后宫,更像是被私藏的一个僻静之处。

四下?人迹罕至。

但云皎皎熟悉这个地方,兰台的后面就是冷宫。

她竟有一种诡异的回家的感觉。

李公公差人布置好她的住处,便?回去复命。

没多久,外面收拾院子的茯苓进门禀报,“姑娘……齐英少?将军来了。”

云皎皎眉眼微动,眼尾染上几分?激动,下?了软榻走到院门口。

从门口遥遥看见门口那惹眼的人。

她看四下?无人,伸手勾住卫昭腰带,将人往院子里拉了下?,“你怎么来了呀?”

卫昭摊开手,她的帕子就躺在他掌心,“有个鬼灵精惦记着我来,不敢不来。”

卫昭看着她,“我是不是回来晚了?”

云皎皎弯起眼睛拿过帕子,“不晚。”

卫昭欲言又止,“不过好在,你皇祖母萧太后还在宫里,虽是得了痴症,但听说常在佛堂可以四处走动。我不便?与你多来往,我想个法子,还能让她关照下?你。”

“祖母年纪大了,能安稳在佛堂,也?不打扰她了。我只是太久没见你,想……”云皎皎拉着卫昭,想带他进院子,却冷不丁被院子石块绊了一下?。

云皎皎“哎呀”一声,身形一歪,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

“小心点,”卫昭掂量了下?掌心的人,又别有深意一句,“皎皎是长大了。”

他话刚出口,忽然顿住。

低眸看怀里的人儿那细细软软的手掌好巧不巧扶在他胸口。

然后轻轻捏了下?。

云皎皎弯着眼睛,声音轻如耳语,“姐姐也?长大了。”

卫昭脸色黑里泛红,立马捏住了她的手腕拿下?来,“胡闹。”

卫昭站直身子,“回来前,还有人与我说你失忆了。”

“这不是你回来的巧,我想起来一部?分?,”云皎皎看着她,“刚好有你。”

卫昭轻咳一声,“你这张嘴,是惯会哄人。”

她自小扮男子这事,牵扯到当年卫将军府私事,除了母亲,只有云皎皎知道。

还是云皎皎十岁那年被人扔下?湖里,她捞上来时?被这个小鬼灵精发现的。

卫昭上前一步,压在云皎皎耳侧,www.youxs.org“古仑礼队现在因为?燕程受伤,压着不能入京,你恐怕还是得在京中委屈一阵。”

云皎皎心下?有数,“燕程受伤,如今也?不太方便?动我,不必担心。”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卫昭碍于被宫中眼线发现,还是得尽快离开。

云皎皎在宫里呆了半日,也?不知是不是卫昭送信与祖母,傍晚时?分?就有小宫女过来送东西。

说是从临仙殿带来的,一个小布包裹。

里面是一个玉镯、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一个盒子。

临仙殿就是佛堂。

云皎皎看着那布满划痕的玉镯和盒子就认出来这是祖母的东西。

想来是知道她入了宫,想办法给她贴补。

可祖母如今落难,又得了痴症,身上本也?就没什么东西。

云皎皎轻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收好,唯独拿出来了那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面装着香料。

这是苏合香,她从前喜欢用的。

云皎皎叹了一口气,“放起来吧。”

茯苓接了过来,“好。”

茯苓动作迟疑了片刻,似乎想要问什么,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云皎皎瞥见她的小动作,“怎么了?”

茯苓收声,“没,没,就是在想放哪里。”

云皎皎左右看了看,选了个柜子,“这边吧。”

“诶好。”茯苓拿着东西转身,她其实是想问……

既然公主?想起了卫昭,那有没有想起她。

但好像又觉得,如今要事在即,这事并不重要。

李公公回宫时?,燕程正?躺在榻上,旁边宜妃正?在帮燕程按摩额头。

李公公偷偷看了一眼宜妃,还是恭声道,“陛下?,那前朝小公主?已经安置好了。”

“哦?”燕程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来了兴致,“安置好了?”

“是,就是听说前阵子得了风寒,眼下?身体未愈。”

一想到把这小丫头弄进宫,是来伺候他的,燕程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风寒?可找御医看过了没?”

他示意了下?宜妃,宜妃也?知趣的拿过杯盏,给燕程润喉。

“这不是等陛下?吩咐吗。”

“还用的着等朕吩咐,去叫最好的御医,先把她治好再说别的。”

“是。”李公公答应下?来。

宜妃看了一眼急躁的燕程,按在他额角的手放轻了几分?,“陛下?还是先别担心她了,您这龙体才是需要小心的,您也?别怪臣妾多嘴,这前朝小公主?拿来消遣是一回事,但到底她身份特殊,就怕对陛下?存了不轨之心,再伤了您。”

“一个女人如何?能动得了朕。”燕程嗤之以鼻,“不过你倒是提醒朕了。”

他将李公公又叫了回来,“去检查云皎皎的屋子里,不准她私藏任何?对朕不利的凶器、药物,等朕过去的时?候,不想因此扫兴。”

李公公应声,“这个陛下?放心。”

第69章

燕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感受着?身后女人的侍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隔日太?医就来了云皎皎的院子看诊搜查。

看诊是其次,主要的检查她房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不该有的东西。

云皎皎歇了过来, 站在门口?,淡然自若的任由他们检查。

她走动?了片刻,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卫,“这里太?闷了,闷得我?又要生病了,我?可以出去走动?走动?吗?”

侍卫管不了这个, 他迟疑片刻,“这个我?说了不算。”

“可你?们陛下也没有禁足我?啊, 我?只是想去去病气,”云皎皎声音轻轻软软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眸波光莹莹, “你?去问一下,就算是多几个人看着?我?也无妨。”

侍卫一时半刻也摸不清陛下对于云皎皎的态度, 索性寻了附近的头领问了问, 暂时得到了应允。

“不过你?不能走远。”

“就去隔壁花园里转转。”云皎皎也不为难他,说着?提步往御花园走。

侍卫正想带路,发现她熟悉得很,只跟在后面盯着?她的动?向。

御花园里一片莺莺燕燕, 那些女子的服制看上去都是后妃规格。

云皎皎打眼看过去有些意外,她自小没有见过宫中?这么多女人, 听着?她们围在一起,不知在吵闹什么。

云皎皎走近了才看见, 她们围着?的是燕明月。

燕明月急的直跳脚,“你?们还我?!这是我?母后的药!你?们小小妃嫔胆敢对皇后不敬!”

为首的女子衣着?华贵, 珠翠满头,听侍卫说那是祺妃,宫中?盛宠,“公主撞掉了本?宫的燕窝,赔本?宫一盒血参不是应当的吗?”

祺妃掩唇而笑,似是有几分嘲讽,“况且,皇后娘娘现在受先太?子牵连戴罪禁足,是当吃斋念佛,洗清罪过,用此等名贵的东西,也不合娘娘现在的身份啊。”

旁边妃嫔笑着?,“是啊,公主也是该规矩些,免得大吵大闹又要被陛下训斥没一点长公主的样?子。”

燕明月被嘲讽的红了眼眶,“我?母后病了,需要用药,若皇后因为你?们这些狐狸精出事,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哟,公主这话说的,皇后娘娘的病难道不是因为先太?子吗?”她们嬉笑着?三句不离太?子谋反,直戳燕明月短处,“于我?们何干?”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也不知是不是云皎皎听久了,妃嫔之中?有人好奇的看了过来,又点了点祺妃。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纷纷看了过来。

祺妃打量着?眼前容貌不输自己?的新鲜美人,很是警惕,“那是谁?”

“听说好像是前朝那个小公主,被陛下带进来的。”

“哦,”祺妃很是不屑,“我?当是谁呢。”

云皎皎冷不防的成为视线焦点,怔愣片刻,而后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弯着?眼睛,“第一次见宠冠六宫的娘娘抢小孩子东西的,有些新鲜,就多看了两眼,祺妃娘娘莫怪。”

祺妃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难看,“你?说什么?”

云皎皎坦白道,“我?听说陛下特别喜欢祺妃娘娘,什么好东西都给娘娘嘛,是没有想到因为个血参如此大动?干戈,好像也没比我?这个阶下囚好多少?。”

旁边有宫女不长眼的笑了。

被祺妃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笑什么?!”

“你?……”祺妃朝着?云皎皎上前一步,“本?宫逗晚辈玩,岂容你?在这里调侃本?宫?!”

她正欲发作责罚云皎皎,却又怕燕程得了新鲜怪她,唇角抽搐了片刻,才憋出一句,“小贱蹄子,谅你?也活不了多久。”

祺妃拂袖离开,燕明月忙抢回那盒子,旁边宫女犹豫着?怕真扫了祺妃的脸面,也没敢抢回来。

四周安静下来。

燕明月擦掉眼泪,抱着?盒子大步走开,半路又停下来,反而怒气冲冲的折返回来,满是哭腔,“云皎皎,谁稀罕你?帮我?!”

云皎皎被吼得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理解,“我?……没有帮你?啊。”

她只不过说了两句看戏的话而已。

燕明月脸颊涨得更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可高兴了,看着?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皎皎沉默片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燕明月愣住,红着?眼睛看她,半晌又气恼不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总是装的你?父母很爱你?的样?子!”

“你?父亲肯定背着?你?和?你?母亲,养了很多女人!有特别多私生子、私生女!你?在冷宫十年,他都去爱别人了!他一点都不爱你?!不过每次施舍你?一点,你?就激动?的跟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跟全世?界炫耀,觉得自己?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

“你?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这些话出口?,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在骂云皎皎,还是在说自己?。

燕明月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说完哭着?掉头跑开。

茯苓听着?凝眉,“姑娘,你?别在意,她就是……”

“你?以为她说的是我?啊,”云皎皎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怎么会越说哭得越凶呢。”

她没什么好在意的,也并没有多想帮燕明月,当真只是路过而已。

今天不是白转的。

有人在司延那边碰壁,想必一直在等能和?她接触套话的时机,应当已经等了很久了。

云皎皎简单的在御花园里转了转,又坐在凉亭里等了一会儿,眼尾余光瞥见了她今天来这里想见的人。

在凉亭外面守着?的侍卫率先行礼,“王爷。”

桓王走进凉亭,仍是一派温和?模样?,“云姑娘。”

云皎皎放下手中?茶盏,连忙起身,“之前踏春不知是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燕沛之不甚在意,“无妨。”

“父皇命我?在宫中?接管部分事宜,听说近来姑娘进宫,也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管那边,姑娘刚从武云侯府出来,想必是有些心中?郁结,能出来走动?走动?是好事。”

燕沛之话中?掺杂了微不可查的试探,“不过可惜从前武云侯关照姑娘,眼下姑娘孤苦伶仃,也是令人担心。”

“我?本?就是孤苦一人,”云皎皎眼睫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剪影,慢慢掀起眼帘望向燕沛之,“若王爷担心我?……”

她朝燕沛之走近一步,“日后王爷多关照我?不好吗?”

燕沛之顿了下,饶是男人就不可能听不出来这话语间的暗示。

可他本?意是想试探她和?司延的关系,这怎么绕到了他身上???

燕沛之凝眉望着?云皎皎,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云皎皎又近一步,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我?知道如今王爷势头正猛,却难得是这般温润平和?,我?很是喜欢。思?来想去,这皇宫说不好日后也是王爷的,我?的确不想侍奉你?父亲。王爷应当是有办法帮我?的。”

“为人子,这我?可帮不了你?。”燕沛之说着?拒绝的话,但并没有远离后退,而是谨慎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云皎皎望着?他,手指扯到了燕沛之的衣角,“可以的。”

她顺势倾身,“我?可以告诉王爷,司延的弱点。”

燕沛之一怔,虽然?颇为心动?,可还是警惕万分,“我?为何需要知道司延的弱点?”

“那可是,我?也没什么可告诉王爷的了,”云皎皎显得有些为难,“司延弃我?不顾,眼下我?为自己?考虑,还他一报,这没有错吧。”

燕沛之看她这样?子,将信将疑,“那你?说说看,司延的弱点是什么。”

云皎皎轻拽了下他的衣角,将人拉下来,仰头靠近他耳边。

远远看去,暧昧不已。

侍卫想看却又不敢看,云皎皎说完,隔了一段距离,意味深长的瞥了那侍卫一眼。

傍晚时分,侍卫偷偷前去燕程宫殿。

燕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蓦的睁开眼睛,“你?说那云皎皎与沛之私下来往?”

“若只是寻常来往倒也还好,”侍卫有些难以启齿,“只是瞧着?,两人说话间距离极近,怕……”

燕程缓慢的坐直了身子,刚要再多询问,李公公进屋,“陛下,桓王殿下给您进献了一位医女,想来可以缓解陛下您的头晕乏力之症。”

说着?,那夏日间衣着?清凉的医女便走了进来,盈盈一拜间,露出香脂玉肤,“民女参见……”

若换了平日,燕程定然?能生了消遣心思?,可眼下,燕程眯了眯眼睛,“沛之不好女色,可鲜少?给朕送人。”

该不是侍卫说的确有其事,沛之看上了云皎皎,所以故意拖他。

燕程起身,“一会儿再说,摆驾去兰台!”

燕程銮驾浩浩荡荡的往兰台走了过去,面色阴沉,心下烦闷。

原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着?了晚风,燕程咳了两下,怎么也止不住,重重的在銮驾上咳着?。

吓得李公公连忙将随行带的药递过去,燕程匆忙吃下,才止住些。

燕程脸色更差了。

他才刚刚被太?子背叛,整个人情绪紧绷到极点,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再生出与他抢东西的心思?。

銮驾在兰台门前停下来,门口?侍卫们面面相觑,似是不知道燕程怎么突然?来了。

燕程下了銮驾,背着?手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屋子。

正要兴师问罪,却见云皎皎坐在桌前哭得正伤心。

李公公催促,“陛下驾到,怎么不迎?”

云皎皎起身,声音哽咽,“民女参见陛下,殿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燕程眉头紧锁,“哭什么?”

云皎皎动?了动?唇,似乎不愿意说。

还是茯苓迟疑着?开口?,“今日午后,奴婢与姑娘去御花园散心,碰见了桓王殿下……”

燕程似是没想到她们竟然?自己?提了这件事,坐在了上座,朝李公公伸手拿过药,一边吃一边问,“然?后呢?”

“然?后……”茯苓正要说。

被云皎皎打断,“没什么。”

燕程厉声命令,“说!”

两人吓得一抖,茯苓连忙道,“只,只是桓王殿下,有些轻薄之举,言辞有些冒犯而已。”

燕程眯起眼睛,“他说什么了?”

“起先还算是正常,只是关心了下民女,”云皎皎细弱的声音夹杂哭腔,“民女先前踏春见过殿下,也未设防,没成想他……他竟然?……”

云皎皎掩唇,后面的话似是说不出口?,抽泣着?换了一句,“他与民女说,民女孤苦之身侍奉陛下,如何比得上侍奉他。”

“还,还说这皇宫说不好日后也是他的,他有办法帮我?……”

云皎皎话音刚落,燕程猛的砸碎了桌上东西,一句“放肆”还没说完,忽然?重重的咳了起来。

李公公连忙上前帮燕程顺气,却见燕程手中?帕子,清晰的印上了血痰。

燕程扶桌起身,刚走了几步,忽然?间气晕在了屋子里!

四周宫人“陛下”、“御医”的叫成一团。

手忙脚乱的将燕程抬了出去。

云皎皎目送他们到门口?,眼底流光四溢、晦暗不明。

第70章

燕沛之得了消息, 匆忙赶到了皇帝寝殿,在?外殿踱步等?候着。

他叫过李公公,“父皇为何突然病重。”

李公公迟疑着, 想?来没有燕程指示,这般话他也不能随便泄露给燕沛之。

“这个奴才不清楚,只是去了兰台一趟,陛下就被气成?这样?了,”李公公抱歉的笑了笑,“这恐怕还是得陛下醒来之后, 问问陛下。”

“兰台?”燕沛之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但心下还是放松了些。

好在?, 没有查出?来是他动了燕程的药。

至于云皎皎那边……

他送来的人压根就没有用,燕程还是找了她,云皎皎不愿意侍奉让燕程怒火攻心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燕沛之心不在?焉的想?着, 不过无妨,他已?经知道了司延的弱点, 即便答应云皎皎的没有做到又如何, 他又不会损失什么。

约么半夜时分,燕程醒过来,李公公服侍得燕程情况稳定之后,才敢小声说了一句, “桓王殿下在?外面等?着,您看……”

燕程刚刚好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变得有几分难看,“先?不要与他说太?多, 我怕这小子?也趁着朕病着,藏有祸心。”

“燕沛之手上有多少权, 过阵子?削掉一部分,多找几个人盯着他。”燕程撑着膝盖,面目严肃,“这一次,朕不能再因为心软被亲儿子?算计。”

燕程被云皎皎气病的消息不胫而走。

燕明月抱着药盅,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墙边婢女在?嚼舌根。

心不在?焉的推开门,唤了一声,“母后,来喝药吧。”

姜皇后跪在?皇家祠堂诸多牌位面前,“外面说什么呢?”

燕明月言简意赅的将外面提到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姜皇后适才睁开眼睛,“她?”

“那个小贱人就是这样?,气人还总要装成?无辜的样?子?,”燕明月将药碗递了过去,“今日午后,儿臣还被她气了一顿,晚膳都没吃。”

姜皇后看着燕明月的样?子?,“气你什么了?”

燕明月眉眼微动,添油加醋的将下午的事情讲给?她听?,有意回避了祺妃欺辱她的事情,“儿臣每次见她都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不过谅她也活不了多久。”

“是吗?”姜皇后最是了解燕明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会儿燕明月。

看得燕明月格外心虚,起身装作很忙的样?子?,“我还能骗您不成?。”

姜皇后看着手中的暗红汤药,自顾自的呢喃一遍,“云皎皎。”

燕程一病小半个月,燕程病间,燕沛之日日入殿回禀。

一呆几个时辰,偶尔听?见屏风后面燕程重重的咳声,燕沛之试探的提道,“父皇,儿臣担心您龙体撑不住每日的政务,不如这样?,儿臣日后与丞相断定一些,然?后只将一等?要务呈与您如何?”

燕程隔着屏风凝眉盯着燕沛之,“不必,每日来禀就行。”

燕沛之碰了壁,“是,不过父皇还是要注意身体,切勿过度操劳。”

“你要是觉得忙不过来,叫你四弟来帮你。”燕程手指摩挲着旁边的扶手,“如今卫将军府长子?次子?都回来了,想?必可?以帮你分一部分军事政务。”

燕沛之身形微顿,“四弟平日多爱玩乐,眼下事务繁忙,让他经手儿臣只怕越帮越忙。至于军事政务,儿臣近几日便召齐英少将军来商议。”

“来朕这里商议。”

燕沛之剑眉微蹙,“是。”

随侍看见他沉着脸出?了殿门,忙迎了上去,“怎么了?陛下训斥您了?”

“没有。”燕沛之气闷,“最近怎么总觉得,父皇对我这般防备。”

随侍思索片刻,“陛下兴许是才被太?子?伤了,有所防备应当没事。”

燕沛之摇头,觉得不对。

“起先?也没有这般防备,还分了本王的权,每日各项审批都束手束脚,麻烦的很。”

他说着顿了下,“对,他今日还提起了四弟,让四弟帮忙……”

燕沛之眯了眯眼睛,“当年他也是这么与太?子?说的,让本王去帮太?子?的忙,这是什么意思?”

随侍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燕沛之越想?越古怪,“该不会是本王最近管的东西太?多,父皇那个多疑的性子?怀疑我要做什么?”

随侍沉默良久,而后叹了一口?气,“依奴才拙见,其?实陛下如今的身体情况,王爷大可?以不必这么麻烦。”

他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当前,皇子?之中并无太?多对手。太?子?都帮忙做到这个地步了……您如何不能再做一步?”

燕沛之回头,多看了他一眼,随侍适时低头。

燕沛之并未接话,良久之后问了一句,“西平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按照当前的趋势,并不排除燕程日后会慢慢砍掉他好不容易坐到的位置,他现在?急需另外的筹码。

“西平人已?经在?京外了,正在?给?礼部递贴,带了许多赈灾粮草,请求拜访。眼下灾情未明,陛下就算是不愿意见古仑,必定愿意请西平入宫。”

燕沛之点头,“那走,去跟司延的长兄好好谈一谈。”

而此?时,燕沛之身后不远处的树影角落之下,云皎皎慢慢收回视线,轻打了下扇子?。

她进宫的任务完成?了一半,“走吧,回去吧。”

茯苓应声跟上。

云皎皎心下轻快了不少,一面走,一面能看见宫中来来往往的莺莺燕燕。

如果她没猜错,应当是燕程今年选秀送进宫的女子?。

看起来都跟她差不多年岁,甚至有些还比她年幼一些。

云皎皎轻叹了一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忽然?从宫中长街人影之中,瞥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身形高挑颀长,面容冷沉走在?廊下,衣衫带风。

玄黑的衣衫与周围几近艳丽姿容形成?强烈的反差,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浑身锋芒。

旁边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全然?在?他阴影之下,与他交代着什么。

司延并未接话茬,冷眸带过前方人的衣角。

云皎皎蓦的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与他的视线擦肩而过。

却觉得身上像是在?某一瞬间被尖利的视线贯穿,脊背有些发凉,但脖颈却烧了起来。

就在?她误以为司延在?看她的时候。

她身后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侯爷,奴才正找您呢,桓王殿下请您去一趟。”

云皎皎眉眼微动,与司延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嗯。”

云皎皎咬唇,即便是走了过去,她身上那股矛盾的反应还是没能消下去。

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尽他眼底,即便他看都没看过来。

拐过长街,她才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她停了一下,在?茯苓有些疑惑的视线里,又折返回拐角。

而后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般,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看见司延还在?原地与那小太?监说着什么,而他的视线无声无息偏转过来,她又像是怕被发现一般立马回身。

茯苓眼皮跳了一下。

被回来的云皎皎拉走,“我就是刚刚觉得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回去看了一眼。”

“啊?”茯苓将信将疑,“掉了什么?”

云皎皎声音低了几分,“没掉什么,走吧。”

安京城内,望花楼中。

厢房门被小厮推开,“公子?这边请。”

司延进门,迎上燕沛之略显热情的面容,恭敬行礼,“桓王殿下,这次请臣来又来问什么?”

“之前那是误会,”燕沛之似乎并不在?意,“本王特地来给?侯爷赔礼道歉,顺便带侯爷见见故人,瞧瞧这是谁?”

燕沛之示意,屏风后的男人走了出?来。

司延脸色更凉了几分。

司庭勾起唇角,“阿延,好久不见。”

“王爷这是何意?”司延挑眉,看向燕沛之。

燕沛之彬彬有礼的说着,“这不是请侯爷与亲人团聚吗?”

“无妨,想?来我这王弟并不愿意见到我,”司庭拿出?了一块玉佩,“那你母亲呢?”

只见物,不见人。

司延看着司庭手里的玉佩,又看向燕沛之,“王爷,这是请了人来威胁我?”

“此?话怎讲,”燕沛之并不承认,“只是与侯爷,继续商议合作罢了。”

司延笑?了。

事情全部办妥,燕沛之心情好了不少。

他暗自盘算了几日,燕程果真如他所想?,在?一点点削权,并且命阮太?师入宫教导四皇子?和六皇子?。

存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但关于弑父这种事,燕沛之始终下不了决心。

夏日燥热的风拂过金瓦殿堂,丝丝缕缕的檀香香雾萦绕在?大殿之中。

燕沛之缓慢踏进房中,看着不远处的人。

一道微哑的声音响起,“怎么想?起过来了?”

燕沛之走上前,“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檀香袅袅,攀附在?澄明日光之下,渗出?金黄光线。

声音被模糊在?夏日虫鸣声中,只余留最后一句,“怎么忘记我教你的了。”

“云珩固然?是你的对手,可?云见月也不能留活口?,”声音沙哑中浸透寒气,“别以为她是公主,就可?以对她放松警惕。”

“要杀,可?以先?杀她,总归她现在?在?宫里,还是趁早动手的好。”

燕沛之身形微顿,似乎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但还是恭敬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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