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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 作者:珵之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4-28 17:58:02
  • 章节字数:5280字

《岁绥》全本免费阅读

云泷一言不发走得飞快,淮鸢努力追上她的步伐,可她的个子高,迈的步子又大又快,淮鸢赶也赶不及,险些将自己绊倒。

待走到巷子里,云泷方停下。

“对不住。”

云泷没转过身,声音带着哭腔。

果然。

淮鸢顺直了气,轻轻牵起她的手,走到她面前,温声道:“有什么好说对不住的?”

云泷看见她因追赶自己,满面微红,额头泛着薄汗,又感动又懊恼,瘪着嘴眼泪就要流下。

眼前雾蒙蒙的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俯身一把抱住淮鸢,脸在她脖颈蹭了又蹭,声音含糊不清。

“淮鸢,你真好啊!真好真好!”

淮鸢按捺心中不自在,循着记忆中母亲的动作,抬手轻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云泷哭得一塌糊涂,到后来甚至嚎啕大哭,全身抽动。

过往人纷纷侧目。

淮鸢抿了唇,眼睛有些酸涩。

哭了好一阵,云泷方缓缓停下。

她抽着鼻子,从怀里掏出个钱袋,边哭边道:“这是从成珺那里拿的,我们用他的钱潇洒去!”

谁惹的,谁花钱!如此方能解气!

淮鸢瞅着稍微估量了下,笑意真切:“好啊。”

出了巷子,绕回大路,花香弥漫。

云泷走在前头,不经意侧目,倏忽脚步一顿。

一女子跪在紫罗花下,通身素衣,头带白帽,身前白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旁侧白布盖着麻席,里头应是她的父亲。

往来人群匆匆,或觉晦气,竟无一人停留。

繁花似锦间,无疑是个极为突兀的景象。

云泷俯身,道:“多少银子?”

女子抬眸,见竟是女子同她搭话,有些错愕,懦声道:“十两……”

“好,我给你。”

云泷说罢,将钱袋打开,取了大半银子出来递给她。

女子怔愣着,抬头呆呆望着她。

淮鸢走近,温声道:“你不是需要银子埋葬父亲吗?怎么不收?”

云泷面色如常,道:“我不用你卖身于我,你拿着剩下的钱好好过日子就成。”

女子啜着泪,缓了许久方边哭边说:“姑娘大义,我无以为报……”

未收银子,倒先重重磕了三个头。

云泷目光微动,叹了气,轻轻将她扶起,将银子塞到她怀里,便一言不发离开了。

待走远,口中涩味消散,云泷方回神笑着道:“哎呀,现在银子不多了,只能一般潇洒了。”

“那也够潇洒许久了。”淮鸢款步上前,日头光亮,照在她们二人身上。

总之是成珺的钱,或多或少,都是赚的。

云泷熟门熟路带着淮鸢走到幢三层高楼前,门匾作“悦来楼”三个大字,还未进门,已闻到浓醇酒香。

没料到云泷竟是带她来喝酒,淮鸢勉强笑了笑。

天知道她这辈子就只喝过一次,明明喝得极少,却是醉得天翻地覆。

那是她十四岁生辰,父亲瞒着母亲,偷偷将埋在院前树下的女儿红挖了出来。

他道:“鸢儿再过几年就得嫁人了,到时候这女儿红却不一定喝得到,多不公平。”

于是为了让她尝到自己的女儿红,淮昀道每年生辰都偷偷挖出来给她尝一口。

然就是这第一年,淮昀只是给她倒了浅浅一杯,她却昏昏不知人事。

再瞒不住母亲,父亲被拉去院内狠狠骂了一顿。

淮鸢在自己院子因着醉酒逃过一劫。

他们都道那日没人来府上。

可淮鸢记得清楚,自己醉酒时,分明在院子里见到了吴智。

虽然看不清长相,可他任由自己撒娇捉弄,都不曾变脸色。

除了他,还有谁这般放纵自己?

到后来,淮鸢也只觉是自己喝多了酒,连现实梦境都分不清了。

否则如何后来吴智见了自己,从未提及此事?

淮鸢对于喝酒这件事,是有顾及的。

然见云泷兴奋模样,她狠不下心扫她兴致,跟着走了进去。

“小二,店里最贵的酒多少钱?”

云泷方坐下,豪气大露。

店小二心想来了大客户,忙喜不自胜弯着腰应道:“咱们店里最贵的是葡萄酒,从西域进口来的,一杯三两银子,您看来几杯?”

云泷闻声面色极尽保持冷静,却不难看出些许慌乱,她避着小二目光,翻了翻钱袋,心中大概有了数,又稳着气道:“我们不怎么能喝酒,有没有好喝点的。”

说完,她呵呵一笑,接着说:“也不用那么贵的。”

这悦来楼不愧是能开在川源城黄金地段,店小二眼珠一转,恭敬神色不变,笑着说:“那咱们店里的菊花酒倒是适合二位姑娘,味道清甜,还能养颜美容,这款是咱们店里最受女子欢迎的酒,一壶一两银子。”

“那便来一壶吧!”云泷不再思考,一锤定音。

“好嘞,这是我们店里赠送的小食,您先用着,有什么需要您叫我就成。”小二端上一盘瓜子,态度殷勤。

淮鸢乐呵呵笑着,云泷一本正经地虚张声势,比成珺还浮夸。

云泷眨眨眼,笑道:“照着成珺学的,演得像吧?”

“像,像极了!”淮鸢止不住地笑。

没一会儿,小二上了酒。

酒壶倒是别具特色,小巧精美,侧身还刻着一连排小小菊花,栩栩如生。

云泷一人倒了一杯,说:“我干了,你随意啊。”

说罢,她自己仰头饮尽。

淮鸢目露羡慕,要是她的酒量也这般好该有多好。

上次尝的那口酒,醇香浓郁,还未待她细细品尝,便醉得不省人事。

几杯下肚,云泷全身舒爽,思绪也通了。

她道:“昭德王说得没错,要是我是他,我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同我这样的人在一块。”

淮鸢顿了下,道:“怎么会?”

云泷静了片刻,轻声道:“五岁的时候,母亲因为亲手杀了丈夫被官府砍了头,后来我就到了母亲的相好那儿生活。”

“他人很好,开着一家武馆,他教我舞刀弄剑,教我识字,也亲自教会了我该如何反抗侵犯。”

“我打断了他的腿,后来有人寻仇,一把火烧了武馆,他没逃出来。”

云泷攥着手,目光飘忽不安。

淮鸢平静望着她,轻声道:“你有什么错?”

“父母亲的恩怨,你是受害者。你同武馆老板的恩怨已清,至于后来他身葬火海,那是他同仇人间的恩怨,与你有什么关系?”

云泷瞪着双眼,过了许久,方又斟酒仰头喝下,感叹道:“你说得还真有道理,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这么想过。”

淮鸢笑了笑,柔声道:“因为你太善良了。”

太过良善之人,很可能终其一生都受困于多年前的某一瞬,将后来历经曲折的后果,归咎于当时行径。

若是那时,我不那么做,后来是否便不会这样。

淮鸢垂了眼眸,指尖捏着酒杯。

云泷笑了,道:“你终于要喝啦?来,我们干杯!”

淮鸢轻笑,举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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