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

忙到凌晨才睡过去的秦川被一通电话吵醒。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耐，他的情绪处在暴走边缘，用仅有理智听电话。

听到声音刹那，他眼睛睁大，困意在瞬间消散，只剩睡眠不足带来的疼痛侵袭身体，让他不得不用力按压太阳穴，勉强保持冷静听对方的话。

“老黎头想跟你见一面。”

沉默片刻，秦川只说了句下午过去。

听出秦川声音里的疲惫，唐目没再打扰秦老师休息，主动挂掉电话。

清醒也只维持很短时间，他脑袋一歪重新陷入深度睡眠。

下午两点多，秦川终于睡够。

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收拾完的他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号码。

思索片刻，脑袋里闪过早上接到那个电话，好像是沈导学生唐目，在电话里说老黎头要见他一面的消息。

自己当时说啥了。

认真回忆，勉强想起来和对方约定的时间是下午。

看眼墙上的钟表，秦川顾不得其他，以最快速度往门外走。

原定下午要跟一个合作方见面，因为临时约的事情推掉。

开车前往老黎头所在的老城区。

开到那条街时候，秦川发现这条街上的车比上次来多了，人流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这是啥情况。

转过街角，看到站在那等待的唐目。

看见秦川的车手，唐目奋力挥手“秦老师！”

把车停靠在路边，秦川拿起帽子和口罩戴上，下车来到唐目身边。

看到秦川眼底淡淡的青黑，唐目顿时自责，打电话时候就应该听出来秦老师很疲惫，居然让他专门跑一趟。

看着其他经过的人，秦川扯扯口罩“啥时候人这么多了？”

他在s市住好几年，知道老城区这边人流没那么大，没离开的大部分都是上年纪的老人，还有贪图老城区房子租金便宜的打工人。

“他们……都是来找老黎头。”唐目很认真的说。

自己也是早上接到老黎头电话，被对方在电话里好一番输出后，唐目才知道发生了啥。

因秦川一张照片，皮影戏成功火出圈，不少年轻人被皮影戏吸引，在各种研究，包括皮影人的制作，再加上c站老黎头的制作视频，成功俘获一大波死忠粉。

有些当地的粉知道老黎头店面位置，趁周末休息驱车过来，找老黎头问接不接定制，还收不收徒弟。

店里突然间多出这么多人，老黎头不明白发生啥，在看到c站自己的视频后，老黎头立刻想到沈长云学生，上次来拍不少视频，该不会是那小子注册账号弄的事情。

唐目表示自己很无辜，他只负责提供视频，注册账号，上传视频都和他没有关系。

电话里老黎头也明确表示，必须要来把这件事说清楚。

忙是好，可现在的忙已经超出父子俩应付。

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来，也确实让老黎头心中高兴，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该怎么去应对这些，怎么去接受这些订单。

俩人进店的时候，老黎头正扯嗓子对角落吸烟的年轻人训斥。

回头瞥见唐目，以及他身边遮的严实的秦川，老黎头脸瞬间黑下来，提着工具走过来“事你干的？”

双手插在裤兜里，秦川表情淡然“黎爷不满意？”

老黎头被秦川称呼给震了下，神情恍惚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皮影戏还没没落，他也有好几个师兄弟，加上在本地小有名气，不少人找他做皮影都会称呼一声爷。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太久，皮影戏渐渐没落，光是维持生计已经让老黎头头疼，哪还有功夫再去回忆当初。

没好气道“忙是好，可你也不看看着就我和我儿子，哪有那么多精力招呼这么多人。”

习惯了安静生活，冷不丁多出这么多人来学习皮影戏，老黎头只觉得聒噪，烦的不得了。

秦川笑笑“您也该了解到其他地区皮影戏的发展过程，保持纯粹的方式确实好，却不能长久，还是要顺应时代做出改变。”

老黎头沉默，很清楚秦川这番话有多残酷，对传统手艺是很大冲击，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不被淘汰就要改变，就要融合更多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有市场，才能赚钱。

秦川又道“改变对黎爷来说不难，难在该怎么去改变。”

老黎头注定不可能有太多改变，这个重任会落在老实巴交的儿子身上，觉得他的性格很难把这件事做的好。

“叔，秦老师说的没错，要想不被淘汰必须进行改变，您又不是没尝试过。”

老黎头一脸无语，心想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自己就不能稍微在这里埋怨下，非要把自己做过的事情给说出来。

轮到秦川露出惊讶表情，他实在没想到老黎头尝试过改变。

“那为什么没

坚持下去？”

老黎头沉默不语。

在秦川目光注视下，老黎头红着老脸说“当时有个亲戚小孩建议，我就试了试，觉得还是不行。”

那一单生意老黎头赚了三万多，但他觉得还是没有传统来的舒服，干脆放弃。

秦川一言不发，深深看着面前的老黎头，没想到这位比自己想象中要与时俱进的多，是已经尝试过改变，自己觉得不习惯而放弃。

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既然黎爷有过经验，那在收一个脑袋活络点的徒弟也不是啥难事，加油。”

亏自己之前还担心老黎头不能适应，结果人家不仅能适应，还做过这样的订单。

老黎头面露窘色，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刚秦川说的时候老黎头有点心动，趁自己还能动收个小徒弟，传统手艺儿子来继承，新版的交给小徒弟，也不算是自己的技艺埋没掉。

目光直接落在秦川身上，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已经看上他。

两次接触让老黎头挺喜欢这个青年，尤其是重新有收徒念头后，想把对方收成自己的小徒弟。

“我不适合做徒弟，放弃吧。”秦川当场拒绝老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