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小说网 > 综合其他 > 恶毒女配人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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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秋百果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5-04 01:45:55
  • 章节字数:150952字

第131章 [VIP] 第 131 章

仙界。

一声惊呼响起:“仙君!”

司命吐了口血, 身形摇摇欲坠,抓住前?来搀扶的仙侍,哑着嗓音道:“别?管我, 把虚岚印拿来。”

虚岚印乃是虚氏一族族宝,仙侍大惊,却不敢多言,迅速将岚印取来。

司命滴血在印中,下一刻,一道玄光闪过?。

“虚影,你在何处。”

自从?被悠悠用魔尊力量困在识海, 与世隔绝的少司命,头一次听到外界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激动,脸色便是一黑。

晦气?。

他道是谁。

虽不愿搭理, 但眼下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 他必须把魔神本命火复苏的消息传出去。

“出事了!”少司命虚影,“太阴真火现世了!”

“出事了!”大司命虚渡, “钟离霓罗被抓了!”

“”虚影道,“我这关系重大,六界安危。”

“知道了,”虚渡道, “我这十万火急,无法下界,我不管你在做什么, 想办法把钟离霓罗从?那魔族手中救走。”

虚影冷嗤, 他现在自身难保,还管什么钟离霓罗。

“活该, 还不是你们做的丑事,夺人?命格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是丢尽我们虚族的脸,害得我也被迁怒。”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神石!”虚渡厉声。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六界,眼下却无动于?衷,别?忘了,神石是封印何物的东西,倘若被魔族夺走,后果如何。”

虚影浑身蓝炎闪了闪。

女娲石作为世间唯一的先天?神物,数十万年前?,被神帝用来封印魔界大门?,大门?后具体是何物,无人?知晓,只知是与周迦南有关的灭世之物。

想到上古人?皇的预言,虚影气?焰弱了些。

他不知外界情形:“被谁抓了。”

“荒域魔君,释玄。”

“”虚影道,“抓了就抓了,钟离霓罗有神石护体,只要不是自愿,谁能把神石掏出来不成。”

若非如此,他哪会?大费周章,趁霓罗在下界渡劫时,绞尽脑汁撮合慕天?昭和白芙雪,剧本都给他们写好了。不管中途怎么折腾,结局两人?一对,慕天?昭得到神石,打败大魔头顾赦化?解灭世之劫,成神重塑六界,成为天?地间新一任掌权者

完美的剧本,可惜从?他把路杳本杳从?异界带回来的那刻,就错付了。

想到此事,虚影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偶尔想想如鲠在喉。

异界那么多人?,他怎么就刚好找上路杳本尊的,他点就那么背吗!还是与虚渡天?生犯冲,虚渡千辛万苦把人?弄走,他不辞辛劳把人?弄回来,两番折腾,还都他妈是输家

“我正要与你说?此事,”虚渡语气?严肃,“那释玄,是当年的魔君释九阴之子吧。”

释九阴曾掀起的腥风血雨,虽未波及仙界,却令仙界上层惴惴不安了许久。

与万年前?冲动闯入仙界的酆昱魔尊不同,释九阴看?不出弱点,而且极具身为魔族的使命感,在天?墓看?过?魔碑后,选择率一众魔兵跨越亡灵海域,踏平修仙界。

鲜有人?知晓,有扇天?界大门?隐匿在修仙界中,释九阴却好似知情,攻打修仙界便是冲这天?门?而来,当时修仙界大半沦陷,天?君与仙域主?们甚至做好修仙界被攻破,天?界大门?被打开的准备。

不过?天?意眷顾仙族,名为路天?沉的一个仙修,与释九阴一战后,平息了风波。

后来天?君包括他们关注了路天?沉很久,什么都没发?现,唯一的发?现是对方很有天?缘,天?君很高?兴,这意味着,仙界很快会?迎来一位得力仙君。

天?界九重天?,渡劫飞升者不管在下界多厉害,那些修为在上界都不值一提,撑死了是个下仙,不济的话,只能做个小仙侍。

天?君看?中的也不是修为,而是天?缘,不少仙域主?也道,说?不定路天?沉能直接飞升成中仙。起点如此高?,假以时日?,突破到上仙、乃至金仙、仙域主?都有可能。

下界飞升与他们天?生仙族不一样,想突破难上加难,若真能如此,与整个仙界都是喜事。

毕竟天?生神格的慕天?昭,到底仙神有别?,很难为他们所用。

天?君更怕养虎为患。

“他透过?金簪直接伤了我的本体,”虚渡抹了抹嘴边血迹。

虚影想了想:“活该?”

与常年在下界穿梭的虚影不同,除了十几年前?,为给霓罗寻命格下界过?,虚渡一直在仙界养尊处优,直到前?不久,霓罗用来渡上仙劫的人?间体白芙雪出现问题,他才凝了一缕神识在金簪上,故而对下界之事全然不及虚影。

“我断定的灭世之主?,能伤你本体不很正常,”虚影冷哼,“人?家还不过?二十栽,我当年就说?了,你不是不以为然。”

“我还是那句话,”虚渡沉声。

“你的推演从?一开始就断定神石会?落入魔族之手,浩劫会?降临,所以只顾着想浩劫来临后该如何,怎么创造一个救世主?,从?头就错了。而我是从?根本上阻断浩劫的来临,只要神石无恙,就不会?有所谓的浩劫”

“放屁!”虚影勃然大怒。

“你才推演错了!别?为自己投奔仙族美名,还从?根本上阻断我呸!你怎么不说?去神殿求求那位神帝,把神石收回去,将你的霓罗仙主?带回神殿护着,不就一了百了,免得你整日?提心?吊胆,运气?好,你再求个神官当当。”

“够了,”虚渡也怒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幼稚,如此不可理喻!你怎么不去求求神帝,让他把灭世之主?收了,再把你看?中的神格带在身边护着,直接培养成下任神帝,免得你劳心?劳苦。”

怒喝过?后,两人?不约而同一默。

都知道不可能。

他们那位九天?之上的神帝,早就超脱六界之外,不问世事,若说?有垂怜众生之心?,自然是有,否则不会?为了阻止周迦南,不惜一场神魔大战,自身都险些神殒,可若有说?他却又无情的很,当年的人?皇都能见死不救,若非如此,魔神也不会?与之决裂,千万年后,以毁世报复。

天?界诸多仙族后辈,都将神帝视作心?软的神主?,天?界的守护神,认定倘若仙族有难,势必会?得到庇护。

只有他们这些对过?往之事知晓一二的人?,才不会?如此天?真。

上古时期,人?神魔三族,人?族和神族关系最为密切,彼时的人?皇苍舒桑英,还与神帝年少相识,神帝都不施以援手,任由人?皇殒命,人?族落寞,何况只是后起之秀的仙族,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恐怕还没魔族重要。

没人?知道神帝在意什么,只知道,倘若是他不在意的,无论如何祈求,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两人?同时冷静下来。

虚渡咯了口血,声音嘶哑:“我不惜动用族印找你,是想告诉你,神石有危险。”

虚影皱眉。

神石能有什么危险,世间还有能破坏先天?神物的东西?

“那魔族有当年魔神的本命火。”

“我比你早知道,”虚影面无表情,“你说?的危险就是这个?当年魔神太阴真火通天?,都没烧毁神石,慌什么。”

虚渡低咳了声:“倘若如此,我不会?来找你。”

虚影眉头一皱,正要问还有什么,远在仙界的虚渡压下嗓音,宛如在他耳边低语般,一字一顿:“虚影,我还在他内景里察觉到另一味火”

随着虚渡低语,虚影浑身蓝焰颤了颤,缓缓睁大了眼,惊声道:“怎么可能?!”

“那不是借魔神的本命火,而是他的本命火,”虚渡嗓音愈发?虚弱,“他虽尚未修炼大成,不过?若两火融合,先天?神物也难以阻挡,何况神石当年已经受损!”

虚渡咬牙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不惜一切,哪怕是窃取天?机,做出夺人?命格的恶事,也要助钟离霓罗渡上仙劫,我是想修补神石那缕缺损!”

虚影神色大变,他一直认为,虚渡是对仙族趋炎附势,为了天?界仙官之位才如此。

一时分不清虚渡说?的是真是假,虚影神思不定,半晌冷静道:“纵使顾赦能毁神石,他没有理由,得到一个先天?神物比毁了更好,何况,神石能打开魔界大门?,对魔族尤为重要,他疯了才”

“魔族有几个不疯的!”虚渡打断,想起青年那瞬间爆发?的戾气?,闷声咳了半晌。

“他似乎很生气?,为了除掉钟离霓罗,不惜催毁神石。”

虚影愕然,良久蹙了蹙眉:“先天?神物若被毁,为暴殄天?物,当遗臭万年,不过?倘若真毁了,魔界大门?的封印从?此再也解不开了,未必是坏事啊。”

虚渡气?极:“你当真蠢钝,神石被烧毁,没了神石压制,你以为魔界大门?的封印还有多牢固?!”

虚影默了默,那要他如何。

他现在被关在悠悠神识里,除了能与悠悠说?话以外,若非虚岚印,连虚渡都无法与他联系。

虚渡道:“拖延时间,保住神石,保住钟离霓罗的命。”

下界飞升要付出极大的艰幸,上界到下界更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若非渡仙劫者,其?余仙人?要下界几乎九死一生,但事到如今,无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要一试。

虚影斟酌良久,使劲的摇了摇牢笼,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

悠悠正逗着幽蛟,在小黑蛟幽幽怨怨的眼神中吃着糖,方醒来不久,尚有些头晕目眩,冷不丁听到一阵惨叫,吓得手中碎糖落了一地。

幽蛟狂喜。

悠悠闭了闭眸,进入识海,浑身冒着蓝焰的神灵小人?,见她来了,眯眼露出近乎谄媚的笑。

悠悠:“”

关太久,得病了吗?

虚影的手探了出来,朝她晃了晃:“我来投诚。”

悠悠狐疑地眯起眼。

虚影道:“真的,投诚。”

“你的诚在哪。”悠悠左右看?了看?。

虚影已决定弃车保帅,当下道:“你要钟离霓罗的命很难,纵使成功,我保证,这代价你也不愿。她为渡上仙劫夺你命格,一报还一报,我教你如何夺她仙格,剃她仙骨。”

与仙而言,没有比变成手无寸铁的凡人?更痛苦的事了!

不觉得虚影如此好心?,悠悠单手捏了捏脸,想了半晌:“你是说?,我其?实?能在她有神石的时候,弄死她?”

虚影一噎,这人?怎么乱抓重点!

悠悠:“看?你表情,是真的。”

虚影顿时急了:“可以的不是你,付出代价的也不是你,而我敢以先灵起誓,这代价你绝对不舍得他付!”

悠悠脑海浮现出一闪而过?的身影,眼神微变,许久低声道:“成交。”

从?识海退出来,悠悠望了望还在卷糖吃的幽蛟,虚影似乎笃定霓罗在她手上,莫非

外界天?蒙蒙亮,悠悠掀起被褥正打算下床,室内空气?一凝,顾赦抱着一大捆糖葫芦回来了。

悠悠皱巴巴地眨了眨眼。

她是说?挺好吃的,可是未免太多了。

悠悠将大捆糖葫芦放入储物袋,在顾赦准备给她第二捆的时候,将人?按住夸张道:“够了,碾碎了吃,能甜你一辈子了。”

顾赦愣了愣,把剩下九捆收入囊中。

那他得再备点,甜师姐生生世世才行。

在顾赦一丝不苟将满城糖葫芦往储物戒装的时候,悠悠道:“是不是找到霓罗了。”

顾赦眼神变了变。

他暂时不想让悠悠看?到钟离霓罗,尤其?在她神魂疲累的时候,但她猜到,他只能道:“师姐要去吗。”

悠悠点头。

霓罗就关在府邸地牢里,牢内昏暗,她在昏厥中,额头浮现的金钿暗淡无关,脸色惨白,呼吸断断续续。

悠悠看?到人?,脑海天?女石像一闪而过?,脸色不比霓罗好多少。

她一靠近,霓罗便动了动,似乎体内有东西唤醒了她。

被梦魇入侵过?的识海一片混乱,霓罗脑袋昏沉沉的,看?清悠悠的面容,一句下意识的“下界人?,”还没出口,便被扼住了下巴。

昏暗光线下,天?女石像几乎与面前?的娇容重合,悠悠指尖发?颤,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

孩时石像扭头,居高?临下投来诡异目光的时刻,是她神魂最深处的恐惧,也是她曾经最无助的时候。

感受到神魂的战栗,悠悠近乎窒息,缩着瞳孔硬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黑夜翻过?,天?空完全亮起的时候,她睫毛才颤了颤,长呼口气?,恐惧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顾赦守在地牢外,修长身形倚着大门?,眼底一片阴霾,直到门?后传来动静,才敛了黑眸里所有阴暗。

“师姐?”

从?门?后探出脑袋的悠悠,先朝他眉眼轻弯,道了声“我没事。”

随后她踌躇道:“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悠悠探出手,掌心?浮现的碎物里,有一缕晶莹剔透的细丝,外面被冰封着。

她照虚影所说?的方法,施法从?霓罗眉心?取出了仙格,一个晕着淡雾的菱状东西,充满了仙气?。

霓罗是天?生仙族,不过?仅是下仙,仙格比中仙、上仙颜色浅许多。

她在霓罗歇斯底里的尖叫中,碾碎了她的仙格,断了她的仙根,学着对方当年居高?临下的模样,微微一笑,满意地看?到霓罗眼中,与她当年相比过?犹不及的恐惧。

碾死仙格很难,她用了魔尊全力才将其?在手中握得粉碎。

然后这细丝便飘了出来。

她本来辣手摧花,打算什么都不给霓罗留下,可是细丝轻轻落在她掌心?,凝着冰,有丝丝凉意,出奇的柔软。

透着某种她有些熟悉的温和气?息。

悠悠捉摸不定,便出来问问:“藏在霓罗仙格里的,这是什么东西?”

顾赦看?清悠悠掌心?之物的刹那,眼神瞬变,骤然捏紧了指骨修长的手。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将细丝从?悠悠手中拿走,眸光阴冷,带着挫骨扬灰的力道,捏住了冰封的细丝。

悠悠未见过?顾赦如此阴沉的面色,愣了愣:“是危险的东西吗。”

顾赦薄唇抿的发?白,垂眸死死盯着那缕细丝。

危险。

却不是她的危险。

这是情丝。

藏在霓罗仙格里,从?路杳命格里抢来,属于?慕天?昭此生的情丝。

不知为何被冰封了,否则有这缕情丝存在,他早就爱上白芙雪了。

顾赦双目隐隐发?红,难以遏制地想起姻缘花。

如果、如果不是霓罗等人?从?中作梗,夺了路杳的造化?,她不会?和慕天?昭错过?多年,在她只剩恶魂百般纠缠的那些时间,本该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没了那些年,她都待她师兄如此好,如此亲近。

“是的,你本来就没有一点机会?,”心?魔在顾赦耳边低语,“若非慕天?昭情丝被封,没有爱欲之识,你觉得轮得到你。”

——“师姐对你说?过?喜欢吗,但你猜,她从?小对慕天?昭说?过?多少遍。”

——“你尽管毁了这情丝,但情丝是会?再生的,如今仙格已毁,它会?回到原来的位置,让一切回到正轨,待慕天?昭恢复爱欲,世事无常,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从?他手中抢走他的天?定姻缘。你又有几分把握,能让师姐为你舍弃一切,你当真觉得,你在她心?中的重要超过?了所有人?么”

——“你信不信,你若做危害苍生的事,她第一个杀你证道,”心?魔低声,似笑非笑。

“顾赦,三年前?你就看?到过?的结局,却还是走上这条路,为何一意孤行,不信天?命呢。”

顾赦“噗”地吐了口血,脸色煞白,

悠悠神色一变,伸去的手却被躲开了,她一时愣住,顾赦抬起眸,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她,薄唇晕着鲜红的血迹,在她伸手触碰的那刻,好似看?到恐怖的东西,几乎踉跄的倒退了步。

悠悠愣住,顾赦望着她,眼底深处充斥着近乎绝望的东西。

悠悠的手僵在半空,仓皇无措:“顾赦”

顾赦晕了过?去,失去意识的前?夕,苍白长指捏紧了那缕情丝。

一缕至阳之火将情丝包裹起来。

不过?清晨,苍穹却骤然像烈日?当空,异常明亮。

火焰将情丝烧的一干二净,也灼伤了顾赦的手,直到悠悠红眸握住的时候,才偃旗息鼓。

察觉天?地异变的女娲石,在霓罗体内闪了闪,散发?出浑澈的气?息。

情丝被毁的刹那,方至城外的青衣身影,神情有些恍惚。

随风拂动的青襟长带缓缓垂落,慕天?昭驻足在城门?,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望向城中某个方向,正疑惑时,神石的气?息传来。

慕天?昭面色一变,闪身消失在原地。

到了地方,慕天?昭却愣住了

他很久没看?到路杳哭了,其?实?也不久,上次在不归川,女孩提着青行灯寻人?的时候,眼睛就很红,湿漉漉的好似哭过?。

不过?这般泪珠盈满眼眶,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掉落,还从?未见过?。

他看?不得路杳哭。

因为孩时初入清筠宗,看?到路杳的第一眼,她是眉眼弯笑的。

彼时修仙界和灵魔界大战刚结束不久,外界遍地荒瘠,他看?倦了破败荒凉之景,也以为整个人?间都是如此,直到他在旭日?峰,看?到了粉装玉琢的小女孩,穿着袄裙,立在白雪间,像一朵娇嫩的花朵。

外界的纷争战火,好似与她无关。

她被路宗主?保护的很好,好到成了布满苦难令人?绝望的土地上,唯一与众不同,盛开的颜色。

那般不可思议,在他眼里,犹如神迹

现在——

谁把他的神迹弄哭了。

悠悠指尖发?颤,带着说?不出的恐慌,擦拭着顾赦嘴边血迹,直到手腕被紧紧握住,动弹不得,才微微回过?神。

一双熟悉的清澈眼眸望着她:“师妹,你哭什么。”

悠悠手指粘着猩红,脑海一片空白,她嘴唇翕动,想说?话,喉间却像哽住般,艰难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慕天?昭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晕倒的顾赦。

他明明早就看?到了,意识却像才注意到,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慕天?昭喉咙动了动,摸了摸悠悠发?顶。

“没事,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察觉她心?底的害怕,慕天?昭浅眸颤了颤,又看?了眼顾赦。

悠悠止了止泪,嗓音还在打颤:“可是、可是师兄,他刚刚”

她不知如何向慕天?昭解释,顾赦掌中方才那抹从?未见过?的火焰,像烧的是他的命。

火焰亮起时,他浑身透着死气?。

“师妹,”慕天?昭沉声。

悠悠脸颊被微微掰了过?去,对上浅淡的眸色。

“冷静点,他气?息很稳,没有任何事,我保证。”

悠悠神色间的惶然半天?才散去,随后脱力般,眼前?一黑朝地面跌去。

慕天?昭将人?接住,看?了看?苍白如纸的面容,拧起眉,视线又转向地面的身影。

就因如此,他才实?在不喜欢顾赦。

在小时候,还素未蒙面,只在路杳口中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就不喜欢。

倒不是因为路杳总去找对方玩,而是顾赦乃外门?弟子,身处的卧龙峰与旭日?峰离得很远,走路至少要半个时辰,那时路杳御剑术尚生疏的很,大多时候都是走路去的,经常回来天?都黑了。

好几次,路上遇到下雨,回来浑身都湿漉漉的。

如果用御剑术,就更糟糕了,路上一个不察,回来身上便是青一块紫一块,要不撞树,要不跌下山坡,要不扑通落水。

饶是如此,她还是兴致勃勃,每天?不亦乐乎的扛着剑去找那外门?弟子。

不知对方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

他劝不了,也不想看?路杳整天?磕磕绊绊,药膏都用了好几瓶,后来借师父之口,将人?留下陪他练剑。

路杳开始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他会?找她切磋修行,一脸惊喜,后来时间久了,变得心?神不宁,时不时朝卧龙峰方向望去,不过?她答应了陪他练完一套剑法再走。

那时,整个清筠宗都知道,路小少主?是个小骗子,惯会?哄人?,嘴甜起来不要命。

可转头就吐吐舌头忘了,倘若答应过?什么,别?人?问起,多半就会?听到装傻充愣的:“有吗,没说?过?啊。”

气?的人?咬牙切齿,以至于?大家都知道,路宗主?一言九鼎,路小少主?一言九匹马都追不上,听听就得了。

但那次,路杳却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旭日?峰里,待在他身边,直到他将那套剑法修成。

足足半月。

他都没想到路杳会?坚持这么久,后面都蔫了,一个人?的时候,就托着腮坐在石墩上,皱巴巴着小脸,但看?到他,又强装着扯起一抹笑,很高?兴的样子。

其?实?那剑法很简单,他三天?就能修成,可他忍不住拖了很久,对小师妹说?了一遍又一遍:“学不会?,还差一点,”

路杳以为是自己教的有问题,就继续陪他练。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撒谎,像做贼一样,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紧张忐忑之后,第二天?如愿看?到人?出现在眼前?,就像真的偷到了颗糖。

后来他到底舍不得,看?她半夜皱着小眉头,神思不定。

他放路杳走了。

她果然马不停蹄地去找那外门?弟子,然后就出事了。

慕天?昭记得那夜天?很黑,他等了很久都不见路杳回来,出门?又找了许久,寻到人?的时候,小女孩浑身冰凉的埋在雪里,几近气?绝,怎么都叫不醒。

他背着她在夜里狂奔,只感受到背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低的好似在背着一团没有生机的雪。

长老看?到路杳的模样,都吓坏了,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何事,只道若是晚了一步,她最后一缕气?就没了。

少宗主?出事,必定要查清缘由。

长老问起路杳踪迹的时候,慕天?昭头一次难以冷静的,没有证据便要给人?定罪,斩钉截铁的吐出“顾赦”两字。

说?完慕天?昭有些后悔,近乎污蔑的枉言实?在可耻,他张嘴想辩解一二,一些长老听到这名字却瞬间变了脸色,面面相觑讳莫如深。

他开始确定,师妹变成那样子与顾赦有关。

后来,路杳昏迷了多久,他就照顾了多久,顾赦也被关在了戒律堂多久。

慕天?昭不知道顾赦何时被放出来的,只知道一个深夜,师妹窗口突然多了株冰葵。

他发?现时,草株上已经覆满了雪,结了冰。

他没有扔掉,也没有拿给师妹看?,次日?一早,负责打扫的杂役弟子走后,窗口就干净了,连片雪花都没留下。

昨夜窗外雪地里,男孩深深浅浅的脚印也早就消失不见,没能余下一点痕迹,仿佛不曾来过?。

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外门?弟子,但他知道,师妹喜欢。

可是后来,师妹就不喜欢了,也不再理对方,变成喜欢他了,眼里心?里都是他他却不知何时开始,对师妹的记忆变得模糊,脑海中只剩下她不可理喻、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明明那么乖。

慕天?昭唇色苍白,抚了抚悠悠冰凉的脸颊,眸光闪烁不定。

许久,无奈似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对悠悠是何情感,若是男女之情,似乎不是,在发?现对方姻缘花因他盛开之后,他独自思索了很久,最后觉得,既然不是喜欢,那大概

师妹没有兄长。

他是她师兄,也算她半个兄长

慕天?昭轻摸了摸悠悠发?丝,正打算将人?抱起,动作忽地一顿。

悠悠意识回拢时,神魂像被撕裂了般疼的厉害。

她忍着疼,费力睁开眼的时候,依稀察觉身旁还躺着一人?。

悠悠睫梢微颤,终于?掀起眼皮望去,躺在她身侧不远的顾赦,面如白纸,薄唇还残留着殷红血迹,看?不出有任何生机。

忆起昏厥前?的事,悠悠神色一变,想探察顾赦的脉搏。

她意识却昏昏沉沉,倦的只想睡觉,连指尖都抬不起来,悠悠心?急如焚之际,忽然灵机一动,将神识附在随身揣着的东西身上。

“嘿咻——”

小泥人?费力的拱了拱,从?被子下钻了出来。

悠悠操纵泥人?,马不停蹄地跑到顾赦脸边,伸出小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顾赦呼吸浅浅,虽然虚弱却不曾消失。

悠悠悬着的心?放下,又看?了看?两只小手,操纵泥人?,比真身省力多了,头不疼觉也不困,发?现偷懒秘诀的悠悠,兴奋地抖了抖小身躯,一仰头,看?向了放大的面颊。

顾赦阖着双眸。

他睫毛浓长,像小扇子似的,在烛火照耀中洒下一片阴影,面色苍白,被血沾染的唇却红的厉害。

悠悠担忧地叹口气?,扯来布帛,擦起顾赦嘴唇上的血迹。

好半天?,她操纵小泥人?终于?将血迹擦拭干净后,喘了喘气?,正要坐下休息,视线忽然一顿。

顾赦薄唇还是红红的。

立在枕边的小泥人?,不自觉鼓了鼓腮帮。

室内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小泥人?身体微动,走到熟睡的青年脸边,踮了踮脚,在对方红润薄唇亲了下。

嘿。

要点报酬。

悠悠心?满意足,抄起丝帕正要打道回府,身形忽地一顿。

不知何时,一道阴影被烛光投落在床上,泥人?身的悠悠僵了僵,朝床边颀长的身影望去。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才响起一个稚气?而僵硬的嗓音。

“啊、啊咧咧,”小泥人?涨红脸,磕绊起来。

“师兄怎么在这呀。”

第132章 [VIP] 第 132 章

慕天昭伸手?, 两指捏住捧着丝帕的小?泥人,放在掌心带走。

外界天灰蒙蒙的,不见日月。

慕天昭行步很稳, 悠悠待在他手?心却如坐针毡,心虚地眨着眼,没多久,被?放在一块玉石上。

她本试图背对,整个泥身?被?慕天昭两指捏着,换了个正面相对的方向?。

慕天昭递给她一颗金芒芒的丹药。

是养魂丹。

阔别许久的清香气息飘来?,即便?只是闻闻, 也令悠悠精神为?之一振。

丹药吃多了效用会递减,故而养魂丹多在慕天昭身?上, 给悠悠的很少,已避免她食用过于频繁。

“灵泥所需的神识少, 这期间?, 正好养魂,困倦的时候, 闻嗅几口足以。”

悠悠两手?抱着丹药,有些着迷的低头嗅嗅,整个人放松下?来?,问言点点头, 慕天昭嗓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欲言又止:“你刚才”

慕天昭顿了顿,眉头皱着, 没有继续说下?去, 转而用食指轻点了点小?泥人脑袋:“我会请示师父,不帮你瞒着。”

悠悠一噎, 忸怩起来?。

她是打算回修仙界再告诉宗主爹爹的,不过早晚都一样,以她所见,路天沉一向?开明,她想不出?会被?棒打鸳鸯的可能。

想了想,悠悠吱唔道:“师兄说的时候,替我美化一二。”

慕天昭:“?”

泥人嘟了嘟嘴,心虚道:“就是这个,我可没有乘人之危啊。”

慕天昭一愣,片刻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软绵绵的小?脑袋:“知道了。”

悠悠放下?心来?,忽然想起一事,环顾四?周:“这是哪,霓罗呢。”

慕天昭动作微顿:“在君烬手?中。”

昨日他正准备抱起悠悠,酆隗带人闯入顾赦的府邸,这里是古域地界,源源不断的兵将赶来?,他无暇保护人的同时与之交手?,何况霓罗还在地牢里,幸而君烬赶来?,化解了危机。

酆隗还将一个仙人制成?了仙傀,也被?君烬救出?。

顾赦被?发现,荒域魔君现身?古域的消息立马传了出?去,他本打算不管顾赦的,不过看了看怀里女孩湿漉漉的睫梢,还是将人一并带走。

这里是慕天昭好不容易找的偏僻之地,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床,才将两人放在一张床上,不过现在

慕天昭回到房间?,就在小?泥人圆溜眼睛注视下?,把躺在床上的女孩抱走了。

悠悠眼睁睁看着自己真?身?被?带走,伸了个欲言又止的尔康手?,阖门声响起,室内归于宁静,她只好一屁股坐下?,抱着圆滚丹药长呼口气。

罢了。

悠悠眯眼笑笑。

还以为?师兄会因顾赦魔族的身?份极力制止,没想到只是向?爹爹禀报。

悠悠埋下?脸,贴了贴蕴着柔和金芒的养魂丹,正打算倒在被?褥上,贴着她后背的长指微蜷了蜷。

以为?顾赦醒了,悠悠扭头望去,却看到尚在昏睡中的人唇色惨白,乌睫翕动,额头布满冷汗,仿佛陷入了幽深的梦魇中。

“顾赦——”

此时的顾赦,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呼吸急促,神色近乎惶然地望着破碎落下?的轮回镜。

三年前

他将轮回镜击碎时,看到过什么。

一道细碎的光划过他的眼睛,顾赦双目生疼,逆光望去。

是轮回镜灵。

镜灵吐着血,脖颈挂着的小?镜子“碰”地也碎了。

破碎的镜片坠落,其中一个倒映着悠悠身?影的镜面,缓缓泛起波澜,浮现出?一朵红色莲花。

画面里,一汪清水中的红莲,身?畔七彩华石,随着轻风,娇嫩的花尖在水面轻点,似乎在玩水,独自一朵也能找到乐子,浑身?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当年看到这幕的少年,不自觉弯起嘴角。

可是此刻的顾赦,却如置冰窖,浑身?血液倒流。

“神魔大战后,神路被?断,此后整整七十六万年,世间?无新神诞生,先天神石是世间?最后一缕成?神契机。”一个声音在顾赦身?后响起,不紧不慢道,“霓罗得到神石时,里面已经没有那抹神契,否则她渡的不是仙劫,而是神劫了。”

心魔斜支着颐,似乎看热闹般,语气含笑:“你猜,那神契在谁身?上,现在普天之下?,是谁在渡神劫。”

顾赦脑海一片紊乱。

他怀疑过,尤其在得知悠悠能听到花声的时候,可他的师姐,的的确确是人,这铁铮铮的事实消除了他的疑惑,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

“草木无情,不识七情六欲,天生没有情丝。渡神劫,渡的便?是情劫,用来?生出?情丝的,”心魔望着顾赦轻颤的指尖,似笑非笑,“与她没有姻缘的人,可没法让她生出?情丝。”

顾赦黑眸望着镜面红影,心头好似有刀剜,疼的浑身?颤抖,耳边不断传来?心魔幽然发笑的嗓音。

“情劫一过,倘若没有情丝诞生,需要我告诉你,渡劫失败的后果吗。”

顾赦呼吸一窒。

“明白了吗,”心魔一字一顿,话语犹如雷霆万钧。

“——顾赦,你只是她渡情劫路上的绊脚石,一块阻碍她,会致她于死地的绊脚石!”

顾赦如砸重击地倒退数步。

他面颊苍白,神色浮现出?小?孩似的茫然无措。

他不是

“你尽管纠缠,因为?你本就是天道为?她在情劫中设的险境,过不了你这关,她也到尽头了,”心魔出?现在顾赦眼前,望着人,敛眸幽声。

“三年前你洞察到,选择放手?,现在呢,你还舍得吗,不知对你来?说,是求而不得苦,还是得到又失去难。”

顾赦薄唇颤抖,曾经稳固的心境支离破碎,识海里一片灰暗。

心魔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打开手?掌,望着掌心一颗萌发出?黑暗的魔种,弯起嘴角。

很好。

好极了。

“顾赦”担忧的嗓音不住响起。

躺在床上的顾赦睁开眼,好似没听到,神色怔然,许久才坐起身?,他长睫低颤,双目发红,直到视线中冒出?个泥人,才微微回神。

小?泥人站到他眼皮底下?,用力挥着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师弟,师弟,看看我。”

悠悠嗓音急迫,直到顾赦凝起涣散的眸光,黑眸朝她望来?,悬着的心才放下?,但看清青年神色的那刻,她心头一颤。

顾赦面如白纸,紧抿的嘴角微微颤栗,望向?她的时候,眼眸红的厉害,似乎都快落泪了。

悠悠何时见过顾赦这幅模样,当下?神魂一震,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下?,止不住的疼,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涌上心头,她有些怔愣,半晌才回过神凑近,小?泥手?轻抓了抓顾赦冰凉的长指。

“你怎么了师弟,”

为?什么这么难过。

灵泥细腻柔软,捏成?的泥人更是如此,顾赦只觉指尖被?软软的东西贴着,像是贴在他心口一般。

心魔的话回荡在耳边,顾赦黑眸对上担忧的圆眼,眸光微颤。

她不识七情六欲,连男女之情是哪种喜欢都分不清,只是舍不得看他难过,才接受他的。

他早就发现了,不过他不在意。

是喜欢也好,因为?心软也好,只要她点头,他就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可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一直渴求的,是对她来?说最危险的东西

顾赦浑身?发冷,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寒意,阴暗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几乎将他吞没。

他不知该愤恨谁,只能躲开悠悠的视线,竭力控制着情绪。

藏匿在苍生棋的身?影,望着不断生长的魔种,心情颇好。

不过还不够。

“一意孤行也没关系,古往今来?,渡神劫失败神魂俱灭者,不差她一个,”他对顾赦道,“毕竟我们魔族自诞生以来?,万万年中,唯一学不会的就是放手?二字。”

顾赦双目赤红,像一下?找到发泄口,神识透过识海,死死盯着对方。

他想问这个殒了数十万年的魔神,还想装成?他心魔多久,可他喉间?泣血,半句话也说不出?。

“怒了?”心魔察觉他的心境,拂了拂透着古韵的宽袖,语气平静。

“我说的是事实。”

话落,他眯了下?眼,嗓音拐了个弯,低缓中带着蛊惑的意味:“不过,我可以教你第三条路——重塑天道。”

“只要取代天道,成?为?这世界的主宰,到时候世间?的一切都能按自己的意志进行,别说修改小?小?姻缘,就是灭绝万物,崩碎天地也在一念之间?。”

自阅过魔碑后,猜到心魔真?正身?份的顾赦,一直揣摩着对方找上他的目的。

他曾经嗤之以鼻,想着无论对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所动摇,但此刻,他却无可抑制的心动了。

“师弟、师弟”

苍白冰凉的手?指被?轻晃了晃,顾赦回过神,嗓音恢复如常,只是听起来?微哑。

“我没事。”

悠悠扁嘴,正想说话,顾赦将她放在掌心,往高处托了些,低声道:“对不起师姐,让你担心了。”

他晕过去前,依稀看到女孩骤缩的瞳孔,在他本命火失控溢出?的时候,忍着灼火,按住了他的手?。

闻言,悠悠嘴扁的更厉害了,皱起小?泥脸。

若非现在是泥身?,她都要狠狠轻轻敲顾赦脑袋。

竟然敢说没事,还有道歉做什么,吐血晕过去的是他,怎么醒来?只顾着惦记她。

泥人脸腮鼓了鼓,一脸严肃:“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顾赦眼神微暗,望着近在咫尺的小?泥人,好半晌点了点头,眉眼轻笑:“有。”

他似乎随口一说,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师姐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师姐那样。”

“我当然——”悠悠顿了顿,羞赧似的挠挠后脑勺。

几天前,她还把顾赦当师弟,这么快变成?男朋友,着实有些刺激,大概是因为?还没转变过来?,每到这种时候,她对上师弟就羞的厉害,吱唔着说不出?喜欢两字。

不过她一定是喜欢的。

不然怎么总想亲近他,方才还一个没把持住,偷偷亲人了。

没等?到回应的顾赦,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难过。

他望着吱唔说不出?话来?的小?泥人,心口好似被?割开了条口子,不住淌血,他幼时孤苦,少时坎坷,却从未怨过天道不公。

可他今日,恨极了天道。

慕天昭曾经听厌的喜欢,他这里,却怎么都求不到。

更可恨的是,不是他的师姐不愿意给,是她没有,而能让她有的人,也不是他。

吱唔半晌,好似毕生羞涩都堆积在嘴边的悠悠,思?来?想去,觉得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勾勾泥手?:“师弟,你低低头。”

顾赦不解,却垂眸照做了。

几乎在他伸展修长颈线的同时,悠悠动了动。

顾赦低头,下?一瞬,整个人微微凝住。

一股微弱的气流拂过他唇边。

是踩在他掌心的小?泥人,努力踮了踮脚,在他苍白薄唇亲了下?。

软软的。

充满甜腻亲昵的味道。

“嘿~”,一声轻笑,小?泥人像偷了腥的猫似的笑起来?,抬头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顾赦怔住。

他感?觉到了

女孩在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努力表达对他的喜欢。

顾赦陡地红了眼。

第133章 [VIP] 第 133 章

青年掌心格外温暖, 踩着舒服极了,悠悠亲完退了两步,想起顾赦昏厥之前的事, 心有余悸。

那掌心阳炎冒出时,青年周身环绕着死气?,她一只小泥手赶忙在顾赦掌心点了点:“这个火,不要轻易用了。”

顾赦纤长睫毛微动,看?着埋着头的泥人,几不可闻地嘀咕道:“你伤到自己了。”

顾赦这才发现泥人轻轻点的地方,有块米粒大小的灼烧痕迹, 他?愣了愣,抿唇轻笑:“好。”他?尚无法掌控本命火, 才会伤到己身,以后断不会如此。

悠悠想了想:“你还吐血了。”

顾赦解释:“走火入魔, 急火攻心。”

悠悠默了默, 抬眸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脸庞:“师弟,你心魔到底是什么。”

总有源头, 才会诞生心魔。

顾赦眼神晦暗不明,避开她的视线:“不是心魔,是另个魔惯会挑拨离间罢了。”

他?低声道:“师姐放心,只要我不信, 他?也奈何不了什么。”

顾赦压下紊乱的心绪,魔神找上他?的目的他?终于知晓了,他?不会如对方所愿, 顾赦拇指划过被悠悠触碰的薄唇, 乌黑的睫梢轻垂了垂。

他?能感?觉到,师姐是喜欢他?的, 既如此,他?哪条路都不选。

他?不信天命,他?会让师姐因他?诞生出情丝,渡劫化神,届时一切都迎刃而?解会的。

在此之前,他?要不惜一切,拖延神劫期限。

顾赦有了抉择,轻轻握住悠悠的泥身,环顾四下:“师姐真?身在何处,为何是这形态。”

“在师兄那,至于为何这样嘛,”悠悠语气?轻松含笑。

“因为这样好玩些。”

她不想让顾赦知道她是神魂薄脆,魂力虚弱,致使神识困乏难以支撑操控真?身,只有附在泥人这样的小灵物上才能保持清醒。

但她面对的人,一点也不好骗。

顾赦稍一思忖,心便沉到谷底,他?不敢想,等悠悠魂力被消耗殆尽,还没渡劫成功的后果。他?眼神暗了暗,没有揭穿,将笑容自带憨态的小泥人拢到怀里,下了榻。

猜到顾赦要去寻师兄,悠悠从怀里钻了出来,三两下跳到顾赦兜帽里。

她趴在宽松的帽子?里,视野被遮了大半,本欲闭眼休息会,青年如墨泼下的发丝被风吹动,擦得泥人脸腮痒痒的。

悠悠绽开一只小泥手,抓了抓,嗅到点松雪草木的味道。

她闻着颇为舒适,抓着抓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此地是城外一座偏僻宅子?,花城作为古域大城,清筠宗在城内布有眼线,这宅子?便是危急时候,接头碰面的地方。

昨日顾赦府邸被酆隗寻到后,慕天昭便带两人到了此地,没有离开,对城内的情形都是靠眼线得知。

有鬼王坐镇,他?倒不担心神石安危。

鬼界之人行踪诡秘,一旦躲起来,他?难以寻到,故而?才用鬼令找来君烬,将他?烦人的弟弟君夜尘带走,鬼界之人来修真?界,本就乱了界规。

但君烬的到来,效果比他?想象中好,他?似乎也不愿神石落入魔族手中,不仅将白芙雪从顾赦府邸地牢救了出来,还制住了欲抢夺的酆隗,把被制成傀儡的仙人温南也一并救出。

将悠悠真?身带到另个房间安顿好后,慕天昭往盘膝坐着的悠悠身上披了件大氅,凝视片刻,低头看?了看?手掌,眸光变得颇为暗淡。

他?还是太弱了,君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他?这么久都没做到的事。

年轻的清筠宗主叹口气?,窗外几片竹叶飘过,无人窥见的寂静中,青年清隽的面容,浮现出少见的脆弱低落。

不过没多久,慕天昭便抬起眸,俊白如玉的面颊流露出柔和?之色,摸了摸悠悠发顶。

他?的小师妹,倒是一直很相信他?。

可惜

可惜什么,慕天昭也说不上来,他?摸出一道能联系路天沉的灵符,迟疑不定。

路杳从小随心而?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会喜欢顾赦,他?其实早有预感?,不过他?并不看?好,路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做事不顾后果,没想过以她和?顾赦的身份,倘若传出风声,在修仙界和?灵魔界会掀起多大波澜。

她爹爹不是旁人,是路天沉,一己之力拦下如日中天的九阴魔君,结束两界大战,修仙界人人敬仰的清筠宗主。

与万千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仙修而?言,路天沉就是活着的信仰,若得知她和?魔君释九阴之子?在一起了,以后悠悠莫说回修仙界,满身污名,遗臭万年是逃不了了。

顾赦这边也好不到哪去,九域魔修没有一个恨不得拿路天沉祭天,尤其是释九阴一手壮大的荒域,若是得知顾赦与悠悠的牵连,底下上至魔臣,下至平民百姓,血海深仇不可能受得了。身为他?们?眼中钉肉中刺的悠悠,恐怕时刻处在暗杀中,灵魔界也没有她立足之地。

慕天昭握紧灵符,望着面前精致白皙的脸颊,眸光微沉。

她或许不在意,可是,被人百般唾弃的滋味,她已经?从小尝到大了

慕天昭难得心烦意乱,半晌,还是把难题抛给路天沉,他?催动灵符,开口唤了声“师父”,就如实交代了。

灵符悬在半天,里面飘出一个闲散的声音。

“我要渡飞升劫了,”路天沉道,“压不住多久了。”

慕天昭神色一变,渡劫飞升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他?正要说话,听到路天沉接着道:“万事随她。不过记得提醒她,你与她还有一纸婚书,她曾经?千辛万苦求来的,倘若不要,记得撕毁,莫要耽误。”

慕天昭默了瞬,符光微闪,里面路天沉嗓音低了些:“天昭,此事由你亲自与她说。”

话落灵符飘下,散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半空。

慕天昭眼帘垂了垂,他?记得那纸婚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见证的不是天地,是一棵高大的松树。

当时路杳一脸欢喜地拉着他?,来到那棵从小就能实现愿望的松下,眉眼弯笑:“我要和?师兄在一起一辈子?!”

她在许愿。

可是不知有意无意,她没有插小松柏。

他?记得,这是她的神秘仪式

门外传来动静,慕天昭眸光微变,转头看?向抬指落在门扉,扣下一声低响的顾赦。

他?道:“师姐的真?身,还我。”

悠悠窝在兜帽里,睡得真?香,忽然察觉周围气?压变低,隐隐有凉飕飕的风袭来,她揉眼吱唔了声,滚圆的泥身在帽里翻了翻。

慕天昭面无表情望着门口身影,对方略一知会后,不请自来地进?了房间。

他?是不愿顾赦将悠悠带走的,但对方给他?的理由,他?没法拒绝。

灵魔界九域各有一宝鼎,荒泽的是魂鼎,他?有所耳闻,悠悠魂力弱的吓人,养魂丹治标不治本,不是长久之计,她若能在魂鼎之力修养,再?好不过,但他?记得

在顾赦抱着人踏出房门的那刻,慕天昭提醒道:“你们?各域魔族不是有祖训,不到灭域之时,不可动用域鼎,否则会招来毁灭的祸端。”

顾赦脚步顿了顿,随即黑色的额发轻晃,一言不发地走了。

会不会招来祸端他?不知晓,但再?不动魂鼎,眼看?着悠悠魂力不断消减,他?就快灭了。

悠悠昏沉沉睡了很久,中途神魂被迫动了动,似乎换了个栖息之地,她仍是没醒,只依稀感?觉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

顾赦垂眸,发现抱在怀里的女?孩脑袋微侧,无意识在他?颈处蹭了蹭,他?嘴角不自觉弯起,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顾赦将悠悠面容遮了遮,他?在古域花城的消息已经?传出,不便久留,离开之前还要见一人。

九域最久负盛名的画骨师。

暗影将人带来,刀斧加身,画骨师倒也不怕,纤细的食指挑着下颚打量只在画中见过的青年。

暗影厉声:“放肆!你知道你在看?谁么!”直视君颜乃大不敬。

“我不知道,”画骨师直白道,仍是上下打量,随后笑着眯了眯眼,“不过小生看?阁下骨相,总有一天,世间应该没人不知道。”

暗影见画骨师仍无礼的肆无忌惮,一脸寒意,正打算给对方点苦头,顾赦出声:“听闻你很会塑人。”

“凡吾之手,真?假难辨,”想起城内与画像六七像的人,画骨师掩嘴笑道,“除非刻意为之。”

“很好,”顾赦狭长眼眸微眯起来,“替我做一个。”

被酆隗警告过故而?蹑手蹑脚,只敢弄个几分像的画骨师,闻言兴奋的摩拳擦掌,不过身为被请求者,是要报酬的。

“上次三殿下,给了奴家花城城主之位,阁下”

顾赦:“你的手,够不够。”

是手不是命。

画骨师望着笑意不达眼底的人,意识到对方没在说笑,脸色一变退了步。

顾赦掀起眼帘,语气?淡漠:“你做的那些脸,让我很不高兴,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是在给你赎罪的机会。”

画骨师脸色难看?,畏惧地将宝贝双手缩了缩,意识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是不甘,却也只能认了,画骨师正要咬牙应下,耳边又传来青年散漫的嗓音。

“跟我提条件可以,下次吧,”顾赦似笑非笑,“我能给你最想要的,你想想,能回报我什么。”

画骨师神色一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只看?到顾赦离开的身影,待室内寂静良久,画骨师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定住了般。

荒域魔君被困花城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地,另八域蠢蠢欲动,如今荒泽血魔使白辛消失踪迹,倘若魔君再?出事,偌大的荒泽必分崩离析,千载难逢的机会,诸域不假思索,派了大量人马赶至花城行刺杀之事。

幽蛟方从亡灵海域钻出,尾巴卷着块小圆石,冷不丁听到顾赦被围堵在花城的消息,吓得蛟容失色。

这才离开多久就出事了!

好在他?很快凭灵契感?应到顾赦方位实在荒域,幽蛟松口气?,这才摇着尾巴慢悠悠回荒泽,路上途径花城的时候,远远一望,尾巴卷着的圆石顿时险些惊掉了。

只见前两日灯火阑珊的花城,此刻被密密麻麻犹如藤蔓般的鬼气?覆盖,不见天日。

花城中心,一个鬼气?凝成的黑暗高塔拔地而?起,足足十八层,遮天蔽日,随着地面鬼藤的增强变得愈发高大,仿佛再?过不久,便能捅破苍穹。

不知城内发生了何事,幽蛟靠近再?观察一二,但稍稍凑近城内上空,便察觉到那些鬼藤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是个屁的鬼藤,那是业障枷锁!

只要身负业障者靠近,就会被枷锁束缚吞入其中,幽蛟一边逃一边倒吸凉气?。

难怪那塔越堆越高,这里是魔域,没几人没有身负业障,叠加起来,放出业障枷锁的人,将得到无穷无尽磅礴的力量。

普天之下,只有鬼王君烬会此招。

幽蛟一口气?奔到几乎看?不见花城的地方才停下来,他?扭头望向仍旧高耸的业障塔,一脸惊瑟。

君烬如此大张旗鼓不计后果,生生建了座鬼狱,不知什么值得他?如此做。

“阿楸~”

业障塔底层。

森森鬼气?间,裹着厚毯御寒还打了个喷嚏的苍舒孑,一脸生无可恋,在他?前方,坐着个好整以暇的持扇男子?,神态邪气?,嘴角似笑非笑。

“还是不肯吗。”身为鬼界四大鬼王之首的君烬问。

苍舒孑长呼口气?,纠正道:“是不会!不会!要不你教?我怎么做。”

君烬摩挲着茶盏,瞥了眼榻上伤痕累累的钟离霓罗:“我又不是人皇,哪里知道如何取出神石。”

人皇两字,苍舒孑起初装傻弄愣,死也不承认,无奈君烬曾是天界之人,和?下界来的仙人一样,能察觉玄黄之气?,且比那些仙人更?敏锐,牧芥小和?尚给他?戴的掩藏气?息的佛珠都瞒不过对方。

被抓住的时候,苍舒孑离大哭只差一步。

君烬原本打算将霓罗救出送回天界,苍舒孑的存在让他?直接改变了想法,这座鬼狱,便是他?为苍舒孑建的。

苍舒孑已经?被困三日,除了他?之外,其余人分布在其他?狱层。

君烬将所有来花城的人都视为阻碍他?的人,无差别关?在鬼狱中,俨然丧心病狂了。不过他?对苍舒孑很有耐心,没有严刑逼供,www.youxs.org,也经?不起任何严刑拷打,故而?这几日,除了失去自由外,苍舒孑都被好吃好喝的待着。

“你身负玄黄之气?,为人皇,”君烬不紧不慢道,“普天之下,除霓罗外,只有你能将神石完好无损的从她体内取出,你骗不了我。”

苍舒孑咬牙切齿,君烬身份非同一般,原是神殿的人,知晓秘幸极多,连他?能无视霓罗意愿取出女?娲石都知晓。

但他?此刻只能装死。

倒不是不能或不会,而?是交给君烬,对方一定会带女?娲石回神殿赎罪,当年他?便是因看?守女?娲石不力,让钟离霓罗盗走酿成大祸,自认有罪才甘愿降下鬼界,受万世业障之苦,若有能将女?娲石从霓罗那夺回的机会,他?灰飞烟灭也不会放过。

“我也想帮你,可我真?不知道啊!”在君烬耐心耗尽前,苍舒孑装傻充愣到底,摊开手抓了下。

“要不你告诉我怎么把化成七窍玲珑心的女?娲石弄出来,直接对霓罗来一招黑虎掏心?!要是错了,我被女?娲石反噬之力弄死,你于心何忍,你都说了我是世间仅有的人皇,一命呜呼,这罪责谁能承担。”

苍舒孑就差没有声泪俱下,表示自己的无辜,君烬一时也摸不清他?是真?不知还是装的。

除了两千年前一闪而?过便被设计扼杀的凡国人皇雏形,上个人皇,还是上古时期最后一任人皇桑英,断代千百万年,他?也不知苍舒孑继承了多少,也许对方真?是一片白纸。

“无妨,既然不知,你便在此好生休息,”君烬起身道,“我去天界查神籍,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苍舒孑连连点头,朝霓罗靠近了些:“放心,在你离开期间,我一定努力研究怎么掏出女?娲石。”

君烬瞥了眼他?,勾唇笑了:“你不会以为我真?身去吧,元神抵达即可,我真?身还是在这,看?着你。”

“”

苍舒转身找了个榻躺下,认命地闭上眼,脑海中立马响起低沉阴冷的声音。

【神石绝不能落回帝休手中】

苍舒孑无言。

那你丫的,倒是想想办法啊!

叹口气?,苍舒孑从颈间摸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血滴子?,眼底泪花闪烁。

呜——哇!

他?想悠悠老乡了。

对于花城情形,悠悠一无所知。

她真?身在魂鼎边打坐,被鼎环环绕,整个人沐浴在格外柔和?的光泽中。

打坐了三日,悠悠短暂地脱离了魂鼎,神清气?爽,比之前操纵小泥人还舒服,她负着手在荒泽魔宫闲逛,无意间看?到个似曾相识的小孩。

悠悠赶忙招手喊了声:“小玄!”

是她在不归川遇到的神秘小孩,才八九岁,就是他?将顾赦安好的消息告诉了她,眉眼与顾赦小时候有些像,只不过眼眸是琥珀色,后来不告而?别了。

释元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一脸惊喜的悠悠。

意识到对方在叫他?后,释元琥珀眸色中疑惑一闪而?过,随后了然似地朝人颔首微微一笑,消失在走廊尽头。

发现那是顾赦书房的方向,悠悠眨了眨眼。

“?”

书房内,顾赦翻着暗影刚带回来的奏报,君烬突然变卦在所有人预料之外,就是用鬼令招他?前来的慕天昭都未意料到,眼下,慕天昭也被业障枷锁所困,囚禁在鬼狱中。

花城乃古域重?地,如此被君烬控制,古域不可能善罢甘休,各域派去刺杀‘他?’的人没了消息,尽数被业障枷锁吞噬,也不会咬牙咽下,要不了几日,花城会更?热闹。

顾赦指尖在奏报上扣了扣。

非他?离开的早,此刻也会业障枷锁所困,怕吸收业障的鬼狱塔高度都要翻一翻,情况会更?糟。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君烬为何如此。

纵使君烬对钟离霓罗恨之入骨,顾念神石,也会不余遗力救下,把人安然送回天界,突然转变态度,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多半与神石有关?。

顾赦眼神微变,正此时,释元在门外求见。

“我来的时候,被看?到了,”释元望向紫檀木案前的青年身影。

他?爹是前魔君释净,按血缘,顾赦是他?的九叔,不过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十岁。

“她叫我小玄,是九叔叔借我之身时给她的称呼?”

意识到悠悠醒了,顾赦掀起眼帘,将奏报随手扔到一旁,径自起了身:“她若如此唤,你便应下。”

想起悠悠当时翻出小纸条,轻声说这三年很想他?的羞赧神情,顾赦身形顿了顿,嘴角微弯地嘱咐:“别让她发现,”

释元颔首,顾赦挑了些琐碎事让他?记住,以免露馅。

释元眼看?他?交代完准备离开,忙道:“找到碧水山庄徐庄主了,九叔叔打算如何处置。”

顾赦长眸一敛,脸色冷了几分。

释元虽年幼,却极为聪慧,顾赦不在荒泽的几日,将域内诸多事交给了他?处理练手。徐独道在白辛教?唆下用上古魔符打伤顾赦后,趁混乱逃了,释元一直派人寻其踪迹,方落网。

以谋害魔君的罪名,当诛九族,莫说徐独道本人,碧水山庄乃至任何与他?有牵连的,都逃不了一死。

但山庄内有顾赦生母庆柔,又有胞弟徐念玄,顾赦没开口,没确定他?的态度前,莫说动这两人,释元对派去抓徐独道的魔兵都叮嘱了要小心,一定要抓活的,不然徐独道早被抓了。

他?试探性问道:“九叔叔打算如何处置。”

“送他?上路,”顾赦嗓音冰冷,顿了顿抿唇道,“剩下的暂且不动。”

释元眸光微闪,徐独道这些年也有不少心腹,扎根碧水山庄中,谁都不动表面是风平浪静了,但会埋下祸患。

他?不信九叔叔会放过那些人,多半是还没想好要动哪些人,动到什么程度,毕竟都是庆柔朝夕相处十余年的身边人,恐怕会受不了,何况,还有个徐念玄。

释元道了声是,看?了看?顾赦微沉的眸色,又扬起稚气?的嗓音道:“还有件事。”

他?笑着露出两只虎牙,告诉顾赦他?的发现:“九叔叔方才说路少主当时不肯叫‘阿玄’,坚持叫小玄,是不是因为九叔叔释玄的名讳,想把这两字留给你。”

顾赦一愣,露出的神态近乎错愕。

就在这时,明敞的窗台上探出个泥人脑袋,头顶一片绿叶,转着黑溜溜的眼睛,鬼鬼祟祟的。

悠悠虽鬼鬼祟祟,却没打算掩饰身形,不知顾赦和?小玄有何关?系,她光明正大地派去小泥人想要听到一二,谁知刚跃上窗台,两人就散场了,她只听到个“留给你。”

什么留给他?。

小泥人歪了歪头,下一秒,视线便被捂住。

“师姐答应过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一心两用,神识分离附在两物上,”

被顾赦握在手中逮了个正着的小泥人,和?坐在闲亭饮茶的悠悠真?身,同时心虚地眨眨眼。

“嗡”

一人一泥发出蚊叮声响,企图蒙混过关?。

“师姐——”

被鼎环沐浴几日,感?觉自己又行了的悠悠,闻声腮帮鼓了鼓,神识退出小泥身,嘀咕道:“知道了,这次是迫不得已,不会有下次。”

她接过小泥人,转移话题道:“你和?那小孩什么关?系。”

顾赦:“他?就是释净遗落在外的子?嗣。”

悠悠恍然大悟,随后略微反应过来,恐怕顾赦早就掌握了对方行踪,在白辛夺舍之事上并非被动,那

陡然想起给释元讲的小纸条,悠悠瞪大双目:“他?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顾赦眉眼含笑。

悠悠松口气?,偷瞄了瞄顾赦勾起的嘴角,心里又有些发虚,正此时,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呼哈呼哈——”

被业障枷锁吓到的幽蛟,尾巴卷着小圆石,一路狂奔回魔宫,看?到顾赦和?悠悠的那刻,宛如闪电般游了过去。

“太可怕了呼,”幽蛟大喘了口气?,“主上你知不知道花城”

话没说完,幽蛟看?到顾赦冷厉的视线,凭灵契感?应,他?心头一颤,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花城发生了什么事吗,”悠悠下意识看?向腰间悬挂的古玉。

没有一点动静,师兄那边应该很顺利才对。

意识到顾赦让他?闭嘴,面对悠悠的疑惑,幽蛟尾巴在半空紧张甩了甩,吞吞吐吐憋不出个字来,直到顾赦视线落在他?带回来的圆石,长眸敛了敛:“这是什么。”

幽蛟精神一震,和?悠悠的注意力同时被转移了。

他?得意洋洋地把尾巴甩到两人面前,献宝似的摇着石头,这就是他?给主上和?小恶主精心准备的贺礼。

为了这东西?,他?甚至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在亡灵海域三进?三出,才把这石头从幽冥鬼蛟族的秘宝地捞了出来。

幽蛟把不起眼的小圆石放在玉桌上,咧嘴一笑:“这是三生石,虽然只有一小块,但货真?价实。”

幽蛟说着,不知从哪变出根红线,演示道:“把石头绑在中间,红线两端系上你们?手腕,只要不断,就代表是被上天祝福的情缘,可灵了。”

在幽蛟心里,他?主上和?小恶主的红线不可能断,故而?这是他?给他?们?的祝福,所以当他?兴高采烈地给两人绑上却被拒绝的时候,整只蛟是懵的。

幽蛟看?向好似被踩了尾巴炸毛的悠悠,难以置信地卷着红线,又靠近了些:“你怕什么??”

悠悠被吓得一闪身躲到了顾赦背后,两手抓着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绑不绑。”

顾赦腰身一紧,望向攥着他?衣物的白皙手指,乌黑的睫毛低垂了垂。

三生石

比姻缘花更?代表天命之物,他?无法容忍红线在眼皮底下断掉,所以不会和?师姐绑试,但师姐竟表现的比他?还抗拒。

为何。

“师姐不愿,”顾赦微微侧头。

悠悠看?幽蛟的眼神,仿佛对方是洪水猛兽,闻言干巴巴笑了声。

想起在《小寡妇上坟》拉唱中失去梦想的姻缘花,悠悠踌躇半晌,一脸忧伤地看?向顾赦。

噢!

她该怎么告诉她亲爱的师弟,其实,可能,也许她和?幽蛟才是天生一对!

第134章 [VIP] 第 134 章

悠悠对姻缘花的忧伤, 没能传达给顾赦,而是传给了小黑蛟。

被拒绝的幽蛟受伤到极致,他记忆残缺, 对这块石头倒留有些许记忆。

三生石乃上天之物,自?古完好无损,会有碎石落入鬼蛟一族,还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年幼之时无意得到,觉得是个宝贝卷回了族内。后鬼蛟一族被封印在亡灵海域深处,只有他逃了出来, 那里?冰渊万里?,不可能踏入。

他废了好大力气, 钻了许久的冰窟,才把三生石给两?人带了出来。

竟然惨遭嫌弃。

幽蛟悲愤至极, 一连半个时辰, 独自?卷着尾巴在树下一声?不吭。

悠悠只有半天的闲暇,又要回鼎边打坐养魂, 趁阳光明媚,在水榭边晒了会太阳,晒的有些无聊,顾赦又不在, 便抓幽蛟和她?一起下棋。

悠悠唤了声?,对方却不理。

她?便折了小树梢,在蛟龙黝黑的头顶挠了挠。

幽蛟被挠的有些舒服, 下意识伸伸脖颈, 想起在生气又扭头哼了声?。

悠悠被逗笑了,左右看了眼?:“你的宝贝石头呢。”

幽蛟下意识道:“被主上拿走?了。”

想起自?己的姻缘花, 悠悠心里?泛起嘀咕,不自?觉道:“要那破石头做什么。”

幽蛟心头一梗:“那不是破石头,是受命于?天,喜结世间情缘的三生石!可宝贝了!”

“好好,”悠悠不与他争辩,转头摸出一盘棋,“过来,陪我下棋。”

幽蛟一边靠近一边道:“主上就很有眼?光,知道三生石的珍贵,还夸我了。”

悠悠惊讶:“是吗,什么时候夸的。”

幽蛟:“在心里?夸的。”

“噢,”悠悠学?到了,“其?实?我也在心里?夸你了。”

幽蛟一愣,片刻哼哼唧唧卷起棋子,陪悠悠下起五子棋。

他跟在悠悠身边那三年,经常被拉着下五子棋,小恶主的名头便是下棋得来了。

因为他屡战屡败,每次都被悠悠抢先五子连珠,惨遭嘲笑,他不下还不可以,蛮横的小恶主,就这样以践踏他的智商为乐,实?在可恶!

不过幽蛟这次信心满满,只是没多久,他便在悠悠挑眉得意的笑容中,对着棋盘眼?泪汪汪。

呜。

只差一颗棋,他就赢了。

悠悠棋艺也不精,只是幽蛟在棋局上实?在简单的可怕,连几岁小朋友都比不过,柿子挑软的捏,所以那三年间,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找爹爹、师兄和坎坎,只找幽蛟,把快乐留给自?己,悲伤留给小黑蛟。

“来,再来一局!”

另边,顾赦打量着到手不久的圆石。

三生石抚之如玉润泽,内蕴天纹,为传说之物,他没想到幽蛟竟有碎块,与他而言确有大用。

顾赦亲身去了趟器库,从内挑了个上好的匕首,与库内其?他法器不同,这匕首一瞧是仙家法宝,边嵌蓝玉内雕龙纹,散着温润柔和的光泽,却不失冷锐锋利。

魔器大多戾气深重?,不适合雕石刻镯,顾赦寻到称手的匕首,回了书房,埋头雕起世间仅有一块的三生石。

夜幕渐临,天已经完全黑了。

悠悠一下午没瞧见顾赦的身影,想到又要回鼎边养魂,一养至少三四天,她?溜溜达达走?到顾赦书房外,本想进去,略一思忖,绕到窗边偷摸摸瞅了眼?。

灯影一片,青年身影伏在案前,伴着盏灯火捣鼓什么,悠悠视线被书案高高堆积的奏章遮住,只听到一下一下宛如刻石的声?音。

那石头似乎还很硬,她?瞧见顾赦周身都浮起了玄气,每声?沉沉的划响,他长长的睫毛都要颤一下,显然铆足了力气。

甚少见到顾赦这般专心致志的模样,连有人偷看都没发现,悠悠眨眨眼?没有打扰,在窗外待了会,将来时折的一束海棠花放在窗台上,轻手轻脚地走?了。

魂鼎存放之地,除历代魔君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有着宛如与世隔绝的宁静。

悠悠在一片沉寂中打坐,一闭眼?,神?魂来到另个空间。

悠悠一愣,上次她?合眼?便是一片漆黑,这次视线中却出现了广阔天地。

眼?前山川相连万里?绵绵不绝,龙飞凤舞,一面云顶金宫,一面赤月墨殿,中间一片祥和之景。

荒鼎幻化之景,宛若世外桃源。

悠悠看得入神?,全然没留意时间的流逝。

“域鼎事关重?大,为一域根本!魔君一意孤行擅自?开启,此举”

“如何。”顾赦反问,面色看不出喜怒。

以大祭司为首的乌霄殿老臣们齐齐一默,不再开口,但他们垂头站在阶下,摆出一副死谏的模样。

灵魔界不似修仙界,拥有诸多古老的仙器法宝,还有神?器出世坐镇。九域各存一个的宝鼎,是魔族唯一从上古流传至今,且最为强大的法器,传闻能与神?器抗衡,为立域之基,与他们脚下的魔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九域各鼎用途不同,荒域宝鼎又曰魂鼎。

个人魂力有限,消减后没有任何方法恢复,只有如白幸般夺他人魂源填补己身,荒鼎亦有此作用,能为之填补,不过略有不同。

从荒鼎得到魂力,实?为借,有还的一天。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借一还,定有东西要作为利息,大祭司等?人反对,便是为此。

前车之鉴,天域一任魔君曾动?用过域鼎,造成天域动?荡百年,期间域内广阔的魔土坍陷大半,水患祸端不断,民不聊生,直接从数一数二的大域,变成末数,千万年难以恢复元气,那任魔君最后自?刎谢罪,以警示天下。

担心荒域重?蹈覆辙,大祭司等?人哪敢任由顾赦任意妄为,但九域修为最强的血魔大人都退出了荒域的舞台,如今荒泽彻底成了顾赦的一言堂,他们除了劝谏,别无他法。

顾赦对开启荒鼎一事自?有打算,但他一生行事,何曾有向旁人交代的习惯,睨了眼?下方人群,拂袖而去。

释元看了看离去的身影,又看向底下难以置信,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的大祭司等?人,踌躇了瞬,扬起尚且稚气的嗓音替九叔叔安抚道:“诸位莫急,域鼎有不得不开启的缘由,至于?尔等?担心之事,绝不会发生,魔君有应对之策”

启用荒鼎的理由,这群人不知道,顾赦将悠悠藏的很严,释元随便编个对荒域危在旦夕的缘由,便名正?言顺了,至于?应对之策,他心里?也没底,不过不妨碍他笑着露出小虎牙,开始胡诌。

悠悠身在域鼎幻景中,不知外界情形,再睁开眼?已是四日后。

魔宫内一片平静,来接她?的幽蛟在半空打着圈:“主上出宫,酉时方回。”

悠悠揉了揉太阳穴,脑海还留存着在幻景画面,她?饮了盏茶,坐在长椅养神?休息,不知是不是看久了的原因,幻景内部分地势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没想起是哪。

思忖片刻,悠悠寻来笔墨,靠着椅背画了起来。

画完将纸叠放在一旁,不知花城情形如何,悠悠握住古玉,输入灵力后试探性道:“师兄?”

玉内一片沉寂,在悠悠皱眉之际,才微闪了闪,传出慕天昭的声?音:“师妹,你醒了。”

悠悠心里?嘀咕道,都离开花城七八天了,她?自?然早醒了。

师兄这是问的什么话。

“我这边一切安好,”慕天昭道,“师妹,你就在荒泽待着,待我处理好所有事,就来接你回修仙界。”

悠悠指尖扣了扣玉佩:“好。”

她?来灵魔界许久,也该回去一趟了,师兄有灵符可联系爹爹,她?倒是没有,本来坎坎能帮她?传话,不过最近坎坎不知去了何处,许久未见。

慕天昭语气如常,悠悠不疑有他,放下古玉,抓来幽蛟一起下棋。

没几局,幽蛟输的嗷嗷直叫,声?音响彻魔宫上方。

天快彻底暗下的时候,还没看到顾赦身影,悠悠在幽蛟这赢麻了,赢到最后有些困倦。

她?把棋盘留给幽蛟研究,揣上画准备找个房间睡一觉。

幽蛟结束了又爱又恨的折磨,咬牙切齿地将悠悠引到顾赦寝殿后,本打算甩尾巴走?人,想了想,嘟嘟囔囔地吐了口火,帮女孩点了香炉。

殿门被轻轻合上。

悠悠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半晌没睡着,耳朵倒是红了起来。

香炉里?飘出的味道,透着淡淡草木香,与顾赦身上的松雪气息有些像,卧榻之地,更?透着主人的味道,她?蜷在被褥里?,捂暖和了,好似被熟悉的温热气息包裹着。

悠悠不自?在地翻了翻身,半天鼓着红腮坐起身,长呼口气。

还是换个地睡吧。

悠悠掀起被褥,正?要下床,殿门外传来动?静,她?下榻的脚咻地收了回来,以迅雷之势裹住被子一倒。

顾赦走?近,就看到只露了个脑袋在被子外的女孩,神?态堪称安详的躺在榻上,白皙脸颊微红,她?闭着眼?,看起来睡的很香,若不是乌睫扇动?频率过高的话。

一片黑暗中,悠悠听到似有若无的笑,紧接着被角掀了掀,她?藏在被下的手被握住,牵引了出去。

顾赦刚从外面回来,指尖好似侵染着微凉的夜色,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手腕。

悠悠睫毛颤了颤,不知顾赦想做什么,踌躇着要不要睁只眼?瞅瞅时,一串镶玉手链戴在了她?细白的手腕。

顾赦晃了晃袖下一模一样的手链。

这是他亲手打造的一对手链,手链中央处,是三生石雕琢的莲花,外镶红玉,瞧着像朵红莲。

“唔”

察觉手腕多了东西的悠悠,按耐不住好奇,装模作样的吱唔了声?,仿佛刚醒来,双眸茫然地看了眼?顾赦后,便望向手腕。

入目,却是一条极为漂亮精致的手链。

栩栩如生的小红莲居中,两?边玉珠金丝点缀,在灯火下,整条手链闪烁着细碎明亮的光泽,漂亮极了。

“师姐喜欢吗。”顾赦轻声?道。

“当然喜欢,很好看,”悠悠眉眼?弯笑,坐起身细细打量,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

顾赦悬着的心放下,勾唇卷起左袖,给悠悠看自?己的。

两?人的本是一模一样,但悠悠很快发现细微差别。

她?手链上的莲花内核,有缕细丝,散着柔和红光,将原料玉石变得红润极了,与镶边的红玉相映,形成了鲜活的小红莲。

顾赦却不同。

他手链上的莲花内核,空荡荡的,没有细丝,也没有散出任何光亮,对比她?的,原料玉石显得格外暗淡,戴在手腕上,有种无端的落寞之感。

“师弟,你的玉石怎么是暗的。”

悠悠不知这是三生石所刻,只以为是某种玉石所制,顾赦却是一清二楚。

他默了瞬,轻笑道:“因为我在师姐的手链上注入了眉心血,师姐的,还没给我。”

悠悠当即两?指点在眉心,酝酿半晌,凝出了一滴殷红的鲜血。

她?抓过顾赦微凉的手,亲自?将眉心血滴在莲心上。

血色缓缓浸入石间,顾赦手链上的小莲花短暂的闪了闪,很快恢复宁静。

悠悠等?了半晌,不见石莲再有其?他动?静,没有如她?的小石莲一般,有散着红光的细丝出现,她?心里?茫然,抬头想问,却无意看到顾赦脸色发白,嘴角抿得很紧。

愣了愣,悠悠踌躇道:“是不是血不够。”

她?欲再取一滴,手腕被骨节分明的长指握住,顾赦语气试着轻松些:“师姐误会了,不是血的缘故。”

“迟早会出现的,”他黑眸望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偏执笃定,“只是需要些时间。”

悠悠恍然大悟,原来有延迟。

顾赦神?色恢复如常,将左袖放下,掩住手链,轻揉了揉悠悠发红的眉心:“眉心血连魂系魄,蕴含命理,非同一般,无论何时,师姐都要慎取之,”

“知道,”悠悠睫毛扇了扇,“可我又不需要对你谨慎。”

顾赦指尖一顿,看着悠悠对他弯唇轻笑。

女孩眼?眸清澈,宛若明镜相照,让人生不出一点阴暗,即便有,也忍不住在其?面前深藏起来,以免无处遁行。

他的师姐,确实?从未对他谨慎、有所防范过。

不过,不单是对他如此。

顾赦想到慕天昭去救霓罗的时候,悠悠竟然对其?这行为没有半点不悦,坚信慕天昭救人有他的缘由,也不怨怪,划分的清清楚楚。

她?对慕天昭的信任,已经到无需言语的地步了么

顾赦视线忍不住落在左袖微微凸起的地方。

殿内灯火摇曳,忽地暗了暗。

悠悠端详着石莲里?的细丝,饶有兴致地用指尖在外碰了碰,耳边忽而传来顾赦的声?音,“师姐,你知不知道花城”

——已经沦为地狱了。

花城。

幽蛟几日前路过看到的业障枷锁,铺满了整座城,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凡靠近者,但有业障在身,皆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吞入其?中。而耸立城间的鬼塔,在诸多魔修业障叠加中,已达千丈高,十?八层遮天蔽日,从外看不得里?面情形,只听得声?声?哀嚎,君烬借诸魔修业障,在灵魔界生生造了个人间炼狱。

塔内。

被鬼王如此大费周章‘保护’起来的苍舒孑,在得知寄予厚望的慕天昭,被困在业障第九层的时候,面色一白,彻底失去了梦想。

他没想到,慕天昭竟还有业障在身。

他以为,慕天昭会满身功德,不被业障枷锁困缚,自?由行动?。

苍舒孑担忧起来。

君烬元神?去了天界,翻阅神?籍,倘若正?被其?知晓,身为人皇其?实?只要动?动?手,念念诀,就能把女娲石从霓罗体内引出来,他前功尽弃不说,人皇的身份暴露,他就要倒大霉了。

别界不说,在仙界,恐怕他会直接取代女娲石,成为新的香饽饽,还没有后台庇护的那种。

苍舒孑打了个寒栗,裹着厚毯,在森森鬼气的房间里?焦灼的转来转去,绞尽脑汁想着逃走?的法子。

忽地,他灵光一闪。

花城之事传遍各界,诸方瞩目。

身在漩涡中心的古域,魔君病入膏肓,下任君位未定,诸子明争暗斗,本就动?荡之际,此番更?受了重?创,域内人人自?危,花城周围百里?城池一扫而空,城民百姓纷纷逃离,余下都是各方势力派来探查之人。

荒域上下,亦对此事议论纷纷,魔宫内也不例外,只有悠悠身处之处,人少话也少,仿佛独立于?世的净土。

顾赦话落,这一片净土也没了。

“现在任何人去了都是送死,即便是一生行善,功德在身的仙门正?道之士,与诸魔叠加的业障相比,也如蜉蝣与大树之别,解救不了塔内任何人,逃不了被吞没的命运,”顾赦微微俯身,注视着榻上悠悠惊愕的面容,“而我们这些魔族,靠得越近,越助长业障之威,所以师姐,幸而你不在里?面,否则这次我都要束手无策了。”

他最后说这句话时,勾唇缓笑,似乎十?分庆幸。

悠悠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懵了懵,下意识道:“可是师兄说花城一切正?”常。

顾赦唇边笑意凝住,不过仅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悠悠话落也反应过来,看向腰间的古玉,意识到慕天昭是怕她?知晓涉险。

悠悠想了想,皱起眉头:“个人功德有限,难以匹敌,倘若如业障一般叠加起来呢,可有办法。”

“这里?是魔土,遍地开着业障之花,迄今为止,仅有的几个无惧枷锁的功德之人,还是你们仙门几名子弟,但很可惜,即便像他们这样的人成千上万,也不够,”顾赦道。

“除非让修仙界所有正?道之士赶来,恐怕才能与业障塔较量一二,但师姐知道,这不可能。”

灵魔界与修仙界隔着血海深仇,仙修怎敢侵巢而出,来此魔地。

即便是当年两?界大战,释九阴败了,魔兵匆匆逃回灵魔界,仙门人士也没敢乘胜追击,追杀到这片魔土上,何况,

“且不说修仙界内,听闻此事会不会幸灾乐祸,即便众仙门之士都来了,师姐莫忘了,现在业障塔只是一座城和些外来魔修增叠的而已,业障枷锁还能不断向外蔓延。”

悠悠听得心底发凉,如此君烬岂不是无敌了。

顾赦看出她?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君烬选对了地方,他借业障枷锁,在这片魔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可以肆无忌惮。”

彼时他在城内看到从高楼涌出的鬼气,便是想起君烬此招,有所忌惮,但他没料到,对方真会不计后果的用。

一定是抓到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那东西,就在鬼塔内。

“身在业障塔内会如何,”悠悠问。

“要看是何因果,受其?所困,遭其?反噬程度不同。”

慕天昭竟会被业障所困,悠悠实?在费解,片刻她?隐隐想到什么,心头不安,清润的眼?珠微转了转,抬颚正?要说话,顾赦道:“不行。”

悠悠:“”

她?话堵在喉间哽住,白皙细指揪了揪被子,难以置信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顾赦道:“你想去救人,都写在脸上了。”

悠悠干笑了声?,动?动?唇还没出声?,顾赦在床边坐下,两?人距离拉的近了些,他递给她?一块留影石。

悠悠好奇望去,下瞬睁大了眼?。

石内记录的画面,正?是如今的花城,只见蒙蒙鬼气森然,形如藤蔓的业障枷锁盘根错节,不断蠕动?,有的穿墙过瓦,有的悬在空中,本该生长藤叶的地方,悬吊着死尸般的人影,重?重?叠叠一片死寂。

屹立在城中的鬼塔,塔顶入云难见尽头,塔身各处严丝合缝,遮挡了外界一切视线,从外,只能听到哀嚎哭叫,不知里?面的人遭受了何种折磨。

悠悠听的冷汗直冒。

顾赦收起留影石,轻轻握住悠悠的手,触碰到脉搏的指尖,察觉到悠悠跳动?过快的心脉,他嘴角微弯:“我没有骗师姐吧,花城已沦为人间炼狱,塔内更?危险重?重?,只见进不见出,连我都不知道里?面是何情形,所以师姐,你”

“我更?得去了!”

顾赦话音一顿,手掌被反抓住,悠悠凝眉,神?色肃穆:“情况比我想象中更?遭,我得进塔。”

顾赦唇边笑意散了:“那里?人人避之不及,有去无回,师姐还要去。”

悠悠摘下古玉给他看:“我与师兄联系的时候,他那边听不出异样。”

慕天昭越是如此,越说明他此时陷入了十?分糟糕危险的境地,危险到他不想让她?察觉到一点异样,以身涉险。

顾赦明白了她?的意思,面无表情道:“他担心师姐舍生忘死相救,倒是很了解师姐对他的情谊,担心的甚有道理,既然如此,师姐遂了他的愿才是。”

悠悠发现顾赦看都没看古玉,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施舍一个,又听到这话,第一时间虽没听出什么,但敏锐地嗅到些许异样,她?眨眨眼?琢磨半晌,长睫忽地掀了掀,清眸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人。

“顾赦”

难得唤的是大名,顾赦下意识看去,视线中,悠悠白皙精致的面颊凑近,他不自?觉睁大了眼?,下一瞬,耳边传来笑吟吟的声?音。

“顾赦,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

室内静了几秒。

顾赦抿唇不言,眸光避开凑近看他神?色的悠悠,乌黑长睫要掀不掀。

意识到猜中了,悠悠倍感惊奇地瞪圆眼?,她?从未想过顾赦会吃醋,还是因为师兄,她?觉得不敢相信到有些好笑,但见顾赦一言不发,十?分认真的模样,悠悠不由收起了玩闹之心,半晌挠了挠发丝,腮帮微鼓:“我和师兄又不可能有什么,我又不喜欢他,他也不”

蓦然想到什么,悠悠话音一停,惊愕地捂住了嘴。

救命。

她?忘了,那些年的黑历史!

莫说顾赦曾是清筠宗弟子,哪怕全修仙界,都知道她?对师兄死缠烂打,为了得到人,各种龌蹉手段都用过,别的不说,她?给师兄写的一箩筐情书,都还在顾赦书房里?摆着。

悠悠愕然,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头一次感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好在顾赦这时候开口:“师姐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悠悠松了口气,不假思索道:“当然,我能感觉到。”

“师姐的感觉,”顾赦默了瞬,不知是何意味的笑了,“倘若准,为何没发现我。”

悠悠被问得一默,食指尖挠了挠额角碎发,片刻几不可闻道:“你不一样。”

顾赦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略微一愣:“我有何不一样。”

悠悠从豆丁大的时候就认识顾赦,在她?看来,顾赦就是与旁人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哪不同,只好吱唔道:“我真分得清,”

她?给顾赦打了个比方:“倘若这次是我困在塔内,师兄亦会不余遗力相救,所以我不能置之不顾。”

悠悠试着解释,全然不知,这与顾赦而言,犹如拿了根刺在心头扎。

他知道她?对慕天昭无意,但他最怕的,就是他们牵扯太深。

顾赦睫毛低垂,遮住了所有情绪:“我说过,那里?很危险,可能有去无回。”

悠悠想了想:“我不怕。”

顾赦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拇指抚过皓腕上的手链:“那师姐明不明白,我不能靠近枷锁,否则情况会更?糟,此次你若去,只能你独行。”

悠悠抿了抿唇,点头道:“我明白。”

顾赦陡地笑了:“师姐明白什么。”

悠悠有一瞬茫然,还没说话,便看到顾赦抬起毫无笑意的黑眸。

他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不能同行的意思是,我只能在外面,看着你闯入一个我无法左右的危险之地,独自?在外等?,提心吊胆的,数着一时一刻,一昼一夜的等?,等?你安全回来,或者等?着给你收尸。”

悠悠愣住。

顾赦扣紧她?的手腕,几乎咬着牙说:“师姐现在所求,就是置我于?如此煎熬境地。”

悠悠心神?一震,察觉到顾赦心底些许情绪,红唇颤了颤:“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顾赦紧抿着嘴角,看了她?许久,最后几近软声?道:“那师姐还要去嘛,”

殿内一阵沉默。

顾赦握着细腕的手不曾放开,许久,他听到悠悠道:“我还是会去。”

顾赦指尖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冰凉,甚至有些僵硬。他竭力维持着面色的冷静,听着悠悠下文:“我知道你的担心,但若我因此退缩,置师兄不顾,于?心何安,万万不能。何况,即便没有他,塔内还困了那么多人,无论仙修还是魔修,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我身为仙门子弟,既在此,责无旁贷。”

“万万不能”

“责无旁贷”

顾赦念着这几字,在齿间反复咀嚼,半晌低低笑了,“师姐说的有理。”

他掩下眸中阴郁,松开握了许久的手腕:“倒是我错了,师姐若真因为我舍弃这些,师姐就不是师姐了。”

悠悠轻声?道:“你也没错,你担心我,我很高兴的。”

顾赦不置可否地笑笑,看起来已经想通了,悠悠心里?松口气,再接再厉道:“我跟你保证,我会安然无恙回来。”

她?想了想,摸出小泥人放在他掌心:“我用这个与你联系,随时告诉你我的动?向好不好。”

顾赦颔首,把小泥人揣在怀里?,悠悠见状准备下榻,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但下一刻,悠悠就被按住细肩,动?弹不得,“师姐做什么。”

悠悠茫然:“去花城啊。”

顾赦:“不许。”

悠悠:“?”

本来以为已经说服了对方,谁知忙活半天,白商量了,悠悠瞪圆眸子,一言不发地盯着顾赦。

顾赦却心情很好似的,抬手摸了摸她?后脑软发:“师姐就在这里?休息,哪都别去。”

换个人,悠悠都要龇牙咧嘴了,她?冷静的吸口气,鼓鼓腮帮,还是好声?好气道:“总要有人去探清塔内情况,不可能任由鬼王作恶,我不受业障所困,来去自?如,最合适了。”

“不合适,”顾赦出声?,苍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拨弄悠悠手链上的红色小石莲,

“师姐无法来去自?如,恐怕连这座寝殿都出不去。”

悠悠一愣,后知后觉放出神?识察看。

这一看,她?发现寝殿四周不知何时设下了结界,意识到自?己被软禁起来了,悠悠一脸难以置信。

她?没说话。

一片沉寂中,顾赦指尖微顿,蜷了蜷,还是有些不安的抬眸。

他做好了看到悠悠冷下脸的准备,但映入眼?帘的精致面颊,依旧那般眉眼?带笑,半点不见愠色。

顾赦顿了顿:“师姐不生气。”

“我为何生气,”悠悠轻笑道,“你是担心我安危,不想我涉险才如此,我又不傻。”

顾赦沉默,半晌无奈地勾唇:“师姐看的确实?透彻,”

他早该发现,她?对慕天昭救霓罗之事便是如此,把一件事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却让他半点脾气都没有,想借题发挥的念头也被掐灭得干干净净。

“不过,你都对我这样了,我也不对你来软的了,”悠悠思忖了下,伸出小指勾了勾顾赦尾指,“来,拉个勾,”

顾赦挑眉,看到她?煞有其?事道:“你要是发现我突然不见了,也不许生气,怪我不辞而别,是你逼我的噢。”

顾赦莞尔:“好,只要师姐能逃出去。”

悠悠笑而不语。

可怜的师弟,怕忘了她?有秘密武器金铲铲,只要在地面,天罗地网都拦不住她?!神?农铲之威,凡触及大地所向披靡,区区一个结界,她?一会就能挖个洞!

悠悠想着,往腰间摸了摸,手指却抓了把空气。

欸——?

她?储物袋呢。

悠悠愣住,低头发现原本该挂着储物袋的地方,空荡荡的。

似乎打算今夜剩下的时间,亲自?盯着她?,顾赦也上了榻,盘膝坐在对面。

见悠悠动?作,他斜支着颐,一帘灯火下,好看的黑眸眨了眨:“师姐在找什么。”

悠悠绷着小脸有些紧张,没吭声?,怀疑储物袋掉在床上了,明明睡觉的时候还挂在腰间。

她?伸手,在被窝里?四处摸了摸,寻了半晌不见踪迹,她?默了默,目光在对面坐着的顾赦周身转了圈。

他是解了外袍上榻的,此刻只着了件雪色单衣,散着乌发,神?态比平日多了抹松散。

察觉她?的视线,青年略含懒倦地挑了下眉。

悠悠抿唇,视线转了转,缓缓落在顾赦斜后边那小片,诡异鼓起的衣角。

好似不经意盖住了什么东西。

悠悠心头一跳。

略一踌躇,她?往顾赦身旁挪了挪,凑近了些。

顷刻间,一抹花开似的幽香,随着女孩的靠近,丝丝缕缕贴了过来,顾赦眼?神?暗了暗:“师姐这是做什么,”

悠悠被问的动?作一顿,半晌,慢吞吞地坚持凑了凑,停在了对鼓包衣角触手可及的地方。

瞥了眼?,她?心虚道:“师弟,你闭上眼?,我给你个惊喜。”

顾赦一愣,当真闭上了眼?。

在那刹那,望着乖乖阖眸的师弟,悠悠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但她?的爪子,却不带半点犹豫地没入他的衣角。

陡然握住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出来。

成功了!

她?的储物

悠悠正?要高兴,一个憨态可掬的小泥人,映入眼?帘。

只见她?才交给顾赦不久的泥人,圆鼓鼓的肚子被她?捏得微扁,瞧着有些可怜巴巴。

“”

“好了么,师姐。”期待的嗓音传来。

悠悠一噎,有种损了夫人又折兵之感,将泥人匆匆捏好放到安全地方后,望着顾赦不知如何是好。

“师姐?”在又一次倍感疑惑的低唤中,悠悠捉急的吱唔道:“等?等?,再等?会。”

顾赦在视线一片黑暗中,察觉衣角掀动?的动?静,唇角勾起微末弧度。

储物袋确实?就落在他坐的地方,他发现悠悠摸腰侧时,就上榻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还放了个泥人伪装,不曾想,悠悠真上当了。

顾赦确实?忘了神?农铲的存在,不过现在,他大抵知道储物袋里?有什么了。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惊喜’,身侧却陡地没了动?静,顾赦睫毛微颤,还是舍不得让她?说空话,正?打算睁眼?岔开,一缕幽香贴近。

他肩膀被细指轻按了按,有人借势侧头。

顾赦薄唇一软。

被人蜻蜓点水般吻了下。

顾赦身形僵了僵,耳边传来踌躇紧张的声?音:“师弟不会、不会觉得很敷衍吧。”

悠悠心虚地嘀咕了声?,正?打算松开顾赦肩膀,腰身一紧,眼?前画面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青年抓着腰,压进了被褥里?。

床间气息骤然变得凌乱。

悠悠一头墨发散在枕间,被顾赦托着后脑,红唇有些发麻的被迫张着,吻的喘不过气来。

到底不是第一次亲,感觉快窒息的时候,悠悠学?着呼吸,但鼻尖稍吸点气,就被顾赦在唇舌间抢走?了般,她?涨红脸,有些气急败坏地想咬他。

顾赦似乎察觉到,眸光微暗,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腰间捏了下。

悠悠浑身一软,顿时没了抵抗的力气,整个人被炙热的气息包裹着,亲的晕晕乎乎,脑海一片空白。

被微微松开的时候,她?雪白脸颊泛起薄红,长睫轻颤了颤,望向顾赦的眸光甚至透着茫然,有些不知东西南北。

顾赦喉结一紧,眼?底蕴着浓郁暗色。

“师姐——”

悠悠听的迷糊,意识回拢之际,不明所以道:“怎么唔啊。”

颈间猝不及防一疼,悠悠眼?眶一热,睫毛湿润润的。

顾赦低头埋进她?颈畔,寻了小片软肉咬了下。

有了前几次被吸血的经历,悠悠几乎本能地在他怀里?颤了颤,绷紧纤细的身子,指尖发白地抓紧对方衣裳。

待她?回过神?,视线被顾赦抬手遮住,一片黑暗里?,只有青年落在她?耳畔的灼热吐息。

“储物袋确实?在我这,”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透着不知是蛊惑还是祈求的味道,

“师姐多敷衍我几次吧,说不定师弟就乖乖交给你了。”

第135章 [VIP] 第 135 章

悠悠神智迷糊, 后知后觉顾赦在说什么,面红耳赤起?来。

不?过她这人,是真受不?了?激将法的?。

悠悠瞪圆眼爪子一伸, 往顾赦腰部?摸了?摸,想寻她的?储物袋。

顾赦没料到她敢直接上手,当下?感受到柔软的?掌心,隔着层衣料在他腰腹摸索。

顾赦浑身僵了?僵,凌厉的?下?颚线刹时?绷紧,难以?忍受地捉住在腰边作恶的?手,十指交缠着, 强硬地压回被褥之?中。

悠悠下?意?识挣脱,却被骨节分明的?长指以?更大的?力道, 牢牢困在下?方。

“别?动——”

顾赦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急促和警告。

悠悠正想问怎么了?, 就察觉到拂过颈畔的?吐息沉了?许多, 透着紊乱,对方身体灼热的?温度, 顺着两人相贴的?每寸地方,严丝合缝地传了?过来。

悠悠愣了?愣,随后忽地意?识到什么,眸子慌乱的?转了?转, 憋着气,脸红的?像要滴血。

她没敢再动,老老实实的?。

寂静的?烛光透过纱幔, 在床榻间洒下?昏暗光亮。许久, 悠悠耳边一声低笑,顾赦扬起?微微沙哑的?嗓音, 似乎有些意?外,“原来师姐也有这么乖的?时?候。”

悠悠眼睛瞪得圆溜:“还不?是”

顿了?顿,她想先从顾赦怀里出来,刚一动作,便被对方捉着腰,捞了?回去。

“师姐再让我抱一会吧,”他低声道。

悠悠眨了?眨眼,略一思忖,商量道:“那你把储呜。”

她话没说完,耳垂被报复似的?咬了?下?。

顾赦在软白的?耳垂烙下?咬痕,听到吃痛轻哽,眼神微暗,薄唇又在迅速染红的?耳垂边亲了?亲。

他亲的?力道很轻,连呼吸都透着温柔。

莫名被咬了?下?,悠悠下?意?识想报复咬回去,下?一秒,耳垂又被对方薄唇安抚似的?,轻轻舐了?下?。

悠悠身体微僵,半身都被这一下?亲的?有些酥麻,一种手脚无措感油然而生,她涨红脸,腮帮鼓了?鼓,半晌连半句话都说不?出。

她睫毛微颤,只?好?干巴巴睁着眼,看得顾赦喉结发紧,抬手把那双水润眸子又遮了?。

“师姐别?这样看着我,”

顾赦心口像有团火在烧,浑身血液都喧嚣起?来。

他才发现,师姐连亲都能被亲迷糊,平时?那般灵敏,这种时?候,却只?剩下?有些呆的?生涩紧张,稍一过火,便丢盔弃甲了?般,露出任人采撷的?柔软模样。

她似乎又本能的?想抗拒,但不?知如何做,只?好?有点无助地红着脸,长睫簌簌颤着,看得人心生怜意?。

可她不?知道,这幅模样落在男人眼里,比起?那点怜惜,更多的?是涌起?的?恶欲,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欺负,红着眼哭出来的?恶劣。

心底叫嚣的?占有欲,几乎要命。

顾赦克制地收紧指尖,压抑着眼底涌起?的?欲望,没敢继续下?去。

他很快穿上外袍离开了?寝殿。

悠悠在人走后,将红通通的?脸也埋进了?被褥。

她忽然想到,既然在一起?了?,岂不?是以?后也要和师弟行床笫之?事

悠悠在被窝里吱唔了?声,雪白的?腮帮都泛起?红意?,整个人像被绑在火架上烤般,辗转反侧许久,才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惦记起?她的?储物袋。

她该怎么从顾赦那拿回来。

直到天亮,悠悠都没想到法子,干脆起?身察看结界。

结界笼罩着顾赦整座寝殿,这座宫殿很大,前后都有园林和空旷地方,自?打?她来了?,殿内宫人都撤了?,单成了?她在魔宫的?活动区域,除幽蛟和偶尔出现的?释元,没有旁人出没。

敲了?敲结界,无形的?壁障泛起?法力波动,感受到其内蕴含的?强大力量,悠悠吸了?口凉气。

这结界,下?血本了?。

“还真是半点不?留情。”悠悠嘀咕道。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结界外,顾赦一袭偏闲散的?灰紫长袍,握了?份卷轴,腰间挂着熟悉的?储物袋,朝这边走来。

抬眸看到她,他唇角不?觉勾起?弧度。

悠悠难以?置信,如此大张旗鼓的?带着‘赃物’,简直是勾着她去抢。

顾赦正是此意?,不?然不?会主动踏入结界里。

他下?颌微抬,示意?悠悠一旁幽静的?茶室,就带着卷轴走了?过去。

感觉受到挑衅的?悠悠,危险的?眯起?了?眼。

园林假山上,幽蛟研究了?一上午的?棋谱,重拾自?信后,卷起?棋盘去找悠悠。

他寻着气息,一路朝茶室方向赶去,还没靠近,就听到室内一阵砰砰咚咚,好?似茶盏玉壶滚了?一地。

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幽蛟下?意?识闯进去,临近门口,忽然察觉另抹熟悉至极的?危险气息。

硬生生止住撞门的?脑袋,幽蛟顿了?顿,迟疑地绕到窗边,透过细缝朝室内望去。

这一眼,黑溜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只?见挂着‘禅’字的?茶室里,一片狼藉,歪倒的?宽椅边,两个身影在铺着软毯的?地板上纠缠。

准确来讲,是小恶主如狼似虎的?压着他主上,上下?其手。

“”

幽蛟看得尾巴一抖,棋盘落地,发出“啪”的?一声,他不?敢再看,逃也似的?转身跑了?。

悠悠听到窗外动静,却无暇顾及。

她在茶室待了?一上午,先礼后兵,软硬并施,也没把顾赦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拿回。

对比她的?气喘吁吁,顾赦还能好?好?坐到茶案前,翻看卷轴。

别?无他法,悠悠只?好?大道至简,直接朝人扑去,重心不?稳一起?滚到地上。

茶室内铺着毯子,顾赦还是怕人摔到,摔下?去的?时?候,捞过女孩的?腰扯到怀里,身体在下?面给她垫着。

一番天旋地转,悠悠顾不?了?其他,只?盯着储物袋抢,却不?想顾赦一手扶着她的?腰,另手不?忘按着储物袋,悠悠抓向袋子的?瞬间,已经与其之?间隔了?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

悠悠使?劲拽了?拽,那只?手纹丝不?动,

悠悠气的?心头一梗,咬牙切齿地望向垫在身下?的?顾赦。

后者唇角挂着明显笑意?,注视着她气急败坏的?神色,长睫微动,忽地出声道:“师姐真好?。”

他道:“一上午,连灵力都没对我用?过,明明很想抢回去。”

悠悠撇嘴,忿忿的?哼了?声。

她不?是不?想用?,而是以?她现在的?修为,一旦动手,稍控制不?好?,没法保证强大的?灵力不?会伤到顾赦。

而顾赦

她怀疑她给他一刀,他都不?躲,更别?提拿出他的?力量跟她打?。

“松开,快点,”悠悠拍了?拍他手背,郑重其事的?警告道,“我真急了?,没法保证急起?来会发生什么事。”

顾赦就地躺在柔软的?毯子上,见她不?肯轻易从他身上起?来,微微舒展了?颀长的?身形。

听到威胁,他俊眉略微一动,按着储物袋的?指尖却没抬一下?。

被悠悠几经扒拉折腾,顾赦衣着有些凌乱,灰色外袍从腰侧散开,内里淡紫色的?长衫更是皱了?皱,悠悠半跌在他身上,从她轻垂的?视角,能清晰的?看到青年凌厉的?下?颌线,修长脖颈,还有分外松散的?衣领。

见撂下?话后,他仍是无动于?衷,那只?手像磐石一样按着储物袋,悠悠气急,又不?愿用?灵力对付,最后像只?惹急了?咬人的?兔子,埋头在他颈侧啃了?口。

顾赦被颈部?突如其来的?动静,扰的?拧起?眉。

他喉咙微滚了?滚,回过神,才意?识到悠悠在做什么,眼神瞬暗,整个人欲言又止。

悠悠将脸埋在颈窝,青丝倾洒下?来覆在他肩头,似乎发了?狠的?想叫他吃吃痛,牙尖用?了?点力,死死咬着小片颈肉。

但她咬上的?地方,离他喉结不?远。

顾赦神色泛起?异样,属于?另一个人的?浅浅呼气,在他颈部?徘徊,宛如轻羽,时?不?时?拂过他喉结,www.youxs.org。

顾赦长睫扇动,感觉颈畔被咬的?微微湿热。

悠悠牙尖的?力道,只?差没咬破皮,她想等顾赦求饶,再不?济吃痛叫两声,谁知等了?半天,对方吭都没吭一声,只?是扶着她腰身的?手力道紧了?些。

踌躇半晌,悠悠最终没有继续加重力道。

她觉得顾赦真是难对付极了?。

她在他面前,像极了?‘正人君子’,什么阴诈狠辣的?手段,都不?忍心对他用?,咬人都要掂量力道,担心真给人咬伤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知道他是不?想她涉险,她可以?不?顾他的?担忧离开,但她不?能不?小心对待这份情意?,以?免伤到对方。

可她继续‘正人君子’下?去,哪里拿的?回储物袋。

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两难,寻不?到两全之?法的?悠悠,有点丧地松了?松微酸的?牙齿。

她正打?算起?身,微抬的?脑袋被按了?回去,落在她后腰的?手掌也添了?力。

悠悠腰身一软,整个人被迫塌下?,跌入宽阔的?怀里。

一道道沉稳跳动的?心脏声,隔着松皱的?衣襟传来,悠悠睫毛颤了?颤,被压着的?脑袋埋在温热的?颈畔,鼻尖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雪草木味道。

“师姐,”微哑的?嗓音响起?,语气莫名。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悠悠一愣,不?明所以?的?想起?身,却被紧紧抱在怀中。

她看不?到脸,不?知顾赦此刻是何神情,只?感觉到对方扣着她后脑的?手指,穿过那些发丝,不?知是何意?味的?紧抓了?抓,指腹隐隐发烫。

“要是师姐为了?救旁人,故意?这样”他低声喃喃,好?似自?言自?语, “我得要那人的?命才行。”

悠悠没听清楚,但她忽然发现一件事,对方一只?手落在她腰后,另只?手压着她脑袋。

储物袋——?!

悠悠细指赶忙往顾赦腰侧一扒拉,当真握住了?袋子。

悠悠难以?置信,之?前的?闷闷不?乐一扫而光,激动起?来:“好?师弟,我就知道你会还我。”

顾赦抿了?抿唇,女孩脑袋在他颈畔欢喜的?拱了?拱,细软发丝沿着他下?颌轻蹭,酥酥痒痒的?。

顾赦眼神晦暗不?明,忽地道:“塔内危机四伏,直面鬼王,师姐当真觉得,为慕天昭如此涉险值得吗。”

“当然,”悠悠不?假思索,想了?想,又补充道,“鬼塔内关了?太多人,就算师兄不?在其中,我也会尽力解救,”

顾赦不?置可否,随后意?味不?明道:“师姐认为值得就好?。”

储物袋归来,悠悠本以?为师弟终于?想通,谁知他还是不?愿意?撤下?结界,像是最后的?倔强,非逼着她自?力更生。

悠悠拿出神农铲,挨着结界挖洞的?时?候,知道顾赦站在远处楼台上,

他没阻拦,只?远远看着她。

悠悠心里怪怪的?,不?过还是坚定?的?挖起?来。

神农铲触地所向披靡,挖土如挖豆腐似的?,没多久,悠悠就沿着地底挖通了?结界,在结界外冒了?头。

“没关系吗,”同在楼台上的?释元开口,提醒道。

“九叔叔,那可是鬼王。”

顾赦拇指抚过卷轴。

这是君夜尘清晨传来的?,他人在鬼塔内,详细讲了?塔内情形,里面提到一个名字,被他兄长重点关照的?凡人——苍舒孑。

凡人。

是个凡人

听到释元的?话,顾赦敛了?思绪,淡声道:“没关系,他们或许还认识,至少,君烬应该认得出她。”

鬼界的?大鬼王,原本就是神殿中人,负责看守女娲石的?神使?,既如此,伴女娲石而长的?小红莲,他不?该不?认得才对。

顾赦摸了?摸左腕手链,仅凭轮回镜所显的?一幕,魔神所言,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一切。

他要确认,也想确认

顾赦远远望向在结界外冒了?头的?人影,他若真要拦,就不?会亲口告诉她花城危境了?。

他心里其实很高兴,即便她得知慕天昭身处险境,那么急迫去营救,也从始至终没对他动过法力,恼到极致,竟也只?气到咬了?咬他。

但她还是离开了?。

站在过高的?楼台,风冷冷吹过,刮的?顾赦脸颊生疼。

他极力看清悠悠的?神情,想知道这人是抱什么心态,在他注视下?打?算离开他的?。

倘若她不?假思索地走了?,他倒想得开。

也许她没想过此行的?危险,没想过她要是一去不?返,他会如何,所以?才选择离开。

可她偏偏是在结界边,踌躇了?许久,最后望了?望他才走的?。

这让他连理由都没法给她找。

她明明知道危险,知道最糟糕的?后果,知道她这番冒险可能让他失去她,却还是走了?。她原来不?是没有顾虑,只?是为了?心中认为更重要的?事,选择抛下?这些顾虑,也把他抛在了?身后

阴暗的?情绪,在心间无声发酵,顾赦忍不?住的?想。

这让他如何能忍。

另边,悠悠走到楼台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才停了?步伐,回头空落落的?望了?眼,摸了?摸手链上蕴着红芒的?小石莲。

离开结界的?时?候,她有点心虚,没敢朝那双黑眸看去。

悠悠心里无奈,她知道顾赦担心,看到她走了?一定?很难过,但现在情况危急,听说不?止师兄,后来萧町和小和尚牧芥等人得知,也赶了?去,试图以?自?身功德消弭那些业障,但君烬叠加起?来的?业障滔天,他们不?敌也被困住了?。

同是仙门中人,她既得知,同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黄昏时?候,悠悠赶到了?花城,城中与顾赦给她看的?留影石内情形一模一样,甚至过了?一夜,更为严峻。

踏入城内的?那刻,业障枷锁向悠悠缠绕而去。

悠悠心里有一瞬的?慌乱,仔细回顾了?过往岁月,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最后,她带着点忐忑,想起?了?神魂游离在另个世界的?时?候,揍过一条小狗。

准确来说,是互殴。

她那时?五六岁,过往记忆一片空白,仅凭生存本能,靠捡垃圾养活自?己,有次蹲守在垃圾桶边的?时?候,遇到条灰不?溜秋,龇牙咧嘴的?狗子。

当时?年幼,她小短腿跑不?过四条腿的?狗,捡剩饭都捡不?到热乎的?。

饿了?几顿,她被逼急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那狗睡觉,来了?个偷袭,打?了?一架。

她赢了?。

战败的?狗子呜呜嗷嗷,后来见到她就躲,把地盘让给她了?。

想到此,悠悠心底泛起?嘀咕,这不?算恃强凌弱吧,而且后来她和狗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她还给它取名叫‘旺仔’,她在那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悠悠心中的?忐忑在枷锁靠近时?,烟消云散。

她周身泛起?了?淡淡金光,所有逼近的?业障枷锁碰到,如被阳光照耀的?冰雪,瞬间消融。

意?识到这金光就是功德,悠悠睁大了?眼,空前膨胀。

她一生行善,就是为了?此刻!

悠悠来时?做过功课,功德越多,金光越盛,笼罩的?范围越广。

她周身环绕的?功德金光,虽然没有非常明亮,但足够将她裹的?严严实实,不?受业障束缚。

悠悠畅通无阻的?进了?塔内,这一进,情况截然不?同了?。

一阵森林阴风吹过,伴着鬼哭狼嚎,悠悠来不?及察看里面情形,周身金光便如风中残烛,咻的?熄灭,整个人瞬间被黑暗吞没。

丫的?。

终于?逃出了?底层。

苍舒孑从十八层蹿到十七层,长呼口气。

鬼塔内,业障之?花如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塔内所用?动静,苍舒孑一路避开这些君烬的?眼线,在十七层摸索了?会,找到通向十六层的?通道。

这座业障形成的?鬼塔,结构如十八层地狱相似。

君烬将他困在了?最底层,也是最与世隔绝,犹如铜墙铁壁的?地方,十八层到十三层,都是空荡荡,没有谁的?业障达到被困在此处的?地步。

十二层,也只?有零丁几人。

其中一个,苍舒孑觉得眼熟,略一回忆,朝快被业障包成蝉蛹的?酆隗摆摆手,幸灾乐祸的?比了?个再见手势。

后者没注意?到他。

被业障束缚之?人,轻则受些皮肉之?苦,重则被业障反噬索命,注意?到也没闲工夫理他。

十层九层的?人数,一下?多了?起?来,密密麻麻,均被业障牢笼困住。

惨叫声听的?苍舒孑一身冷汗,路过一个刀疤男子身旁时?,还亲眼目睹,对方被业障形成的?一双手挖出了?眼睛。

因果报应。

有业障不?可怕,可怕的?是偿还时?刻。

苍舒孑没敢逗留,顺着出口一路狂奔。

八层到六层之?间是联通的?,身处其间的?,都是些业障较轻者,即便如此,到处也是哭天喊地的?惨叫,仿佛此地是人间炼狱。

这三个连层宛如迷宫,苍舒孑在里面来回寻路,不?少人发现他的?存在,立马叫嚷起?来。

“毯子小哥!救救我!”

“这小兄弟,周身怎么冒着黄光而非金光,”

“道友,救命啊道友!过来帮我把这业障消弭了?吧!”

苍舒孑见没法堵住这些人的?嘴,抬手道:“谁告诉我通向第五层的?路口,我就放他出来。”

喧闹昏暗的?地界,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一个声音道:“鬼知道咧。”

他们从被枷锁拖进塔内,就各困在了?一丈之?地,逃脱不?得。

苍舒孑一脸失望,叹口气准备继续寻路时?,听到一人嘀咕道:“倒是见鬼了?,一个寻往九层走的?路,一个往五层走的?路,见面交流一下?不?就行了?。”

苍舒孑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竟然还有往底层走的??

谁啊,毛病吧。

不?过对方应该知道五层的?通道,苍舒孑当即道:“那人在哪。”

“方才路过这呢,往东边去了?,一个红衣姑娘,”

“对,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是个仙修吧,带着功德金光,闪闪的?,听说是来救人的?”

众人七嘴八舌,而剩下?的?话,苍舒孑已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猜到是悠悠,整个人愣在原地,接着飞快地朝东边跑去。

东边临近梯口之?处。

身后亮起?一个闪闪金团的?悠悠,左右望了?望。

说来奇怪,她进塔后,周身的?金光瞬间被浓郁的?业障吞没,但下?一秒,周身泛起?了?更浓郁的?金芒,这些金芒汇成光团,像个小太阳似的?悬在她身后。

没在途径的?塔层看到慕天昭的?影子,悠悠用?小泥人给顾赦报了?个平安后,打?算继续往下?,去更深的?塔层。

她正寻着路,阶梯转角处,骤然冒出个身影,悠悠险些一掌劈去,看到清俊的?熟悉面孔,才止住动作。

没想到在这地方会遇到苍舒孑,悠悠正想问他怎么在这,还没开口,肩膀被重重拍了?下?。

“啪!”

一声闷响。

悠悠被这猝不?及防的?重手,拍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挨了?苍舒孑两下?,不?过力道轻了?很多。

苍舒孑一边拍她,一边咬牙切齿的?斥喝道:“你丫的?,疯了?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只?有想往外逃的?,没有想往里闯的?,你不?要命了??!”

悠悠先是挨了?几下?,后被劈头盖脸一顿唾沫喷,面对发疯一样情绪激动的?苍舒孑,一脸莫名。

她正扬起?巴掌,给人亲切地拍回去,苍舒孑深深看了?眼她,而后眼睛一红,一把抱住了?她。

“你傻不?傻啊!”

来了?个大大拥抱后,苍舒孑再也忍不?住,抱着悠悠满脸动容道。

“这可是鬼王的?业障塔!为了?救我,你竟连命都不?要!来这种危险之?地”

悠悠扬起?的?巴掌一顿。

“??”

天知道,听到那些魔修说有个红衣姑娘来救人的?时?候,苍舒孑有多震撼。

他难以?置信。

一想到悠悠为了?救他,不?要命的?,孤身闯入这鬼气森森的?吃人地方,他几乎哽咽的?说不?出来了?。

“悠啊,你、你真的?”

苍舒孑泪湿沾襟,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真的?

他哭死!

第136章 [VIP] 第 136 章

意识到苍舒孑误会了什么, 悠悠张了张嘴:“那个,其实”

她是来救师兄的,不知道他在?业障塔内。

“对了, ”已?是一脸感动的苍舒孑,想起什么,打断提醒道。

“慕天昭在?第?九层,你要不要顺道去救他。”

悠悠眨眨眼,到嘴边的话一转:“原来如此,那我?就顺道救下师兄好了。”

苍舒孑以凡躯入塔,身上没有?功德附体, 也没有?业障束缚,他打量悠悠背后与众不同的金芒。

旁人功德金光, 以覆盖全身的形式。

悠悠的,是个在?背后照耀的圆形, 小太阳似的。

鬼塔内漫天业障, 竟未能将其吞噬致暗。

这些金光源源不断的笼罩着悠悠,不生事端, 散出过于刺目的光芒,只?安静的笼罩着她,保佑她不受业障所害。

苍舒孑暗自称奇。

悠悠扭头,悬在?身后的金环随之转动:“我?入塔后, 周身覆盖的功德光就灭了,然?后冒出了这东西。”

她感叹道:“大概是我?前世也行善积德”

苍舒孑挑眉哼道:“我?还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呢,你这是祖上积德, 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看出些端倪, 凑近算了算金团距悠悠的位置:“八卦六亲,此为乾卦, 乾卦为父,这是路宗主功德无量,在?庇护你呢!”

悠悠一愣,抬起手。

四周阴冷昏暗,这方天地?唯一的光芒从后方照来,落在?她掌心,覆下一片金灿温暖。

原来是爹爹。

两人顺阶梯朝九层走去,快到出口的时候,迎面一朵业障花,直勾勾对着他们。

苍舒孑看得心脏骤停,惊慌失措的用袖子捂住脸。

鬼藤间的业障花都是君烬眼线,他摸清了那些花的位置,一路躲着逃走。

没曾想,还有?会游走的。

苍舒孑正心道完了,身侧的悠悠,抬手摸了摸业障花的花瓣:“嘘,别告诉鬼王。”

苍舒孑:“你、你疯了?”对着朵花说话。

悠悠没解释,拽着人迅速到了第?九层。

悠悠至今没想明白,慕天昭怎会被业障困住,她不信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定有?古怪。

到了地?方,悠悠定睛一瞧,果然?,困住师兄的东西与旁人不同。

慕天昭浅眸闭着,一袭青衣,处在?昏睡之中,温润如玉的脸庞沉浸在?暗光中,缠绕他周身的鬼藤呈茧状。

一朵与众不同的业障花,绯红到透着妖异,被慕天昭清瘦修长的手掌握着。

此花松开便能醒来。

是他不肯放下,自认这是他的业障,作茧自缚。

悠悠拧紧了眉,目光划过落在?地?面的古玉,上前抓了抓慕天昭冰冷的手,想要把人叫醒:“师兄。”

到底是什么,让他自认己罪,不肯松开

慕天昭意识是清醒的,只?不过,游离在?另个过往的世界。

他望着那朵浮现出小师妹身影的业障花,终究没忍住,握住了对方。

他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陌生,四周形形色色的人,穿着打扮十分?古怪。

慕天昭抬手,发现是只?毛爪子。

他用一秒消化了自己附身在?狗身的事实。

天色渐暗,慕天昭寻了很久,终于找到唯一熟悉的身影。

小女孩瞧着五六岁,灰扑扑的脸蛋,遮住了原本粉雕玉琢的模样,察觉他的视线,警觉的退了退。

这狗子老是和她抢东西吃,凶神恶煞。

悠悠忍无可忍,昨晚抄起石头偷袭了狗子,打赢了,对方呜呜嗷嗷的把地?盘让给她跑了,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察觉到她的害怕,流浪狗停在?榕树下,只?用黑润的眼睛,远远望着她。

即便是如此,小悠悠仍是充满警觉。

后来狗狗似乎察觉到,扭头走了,她这才松口气,

这里是座被遗弃的公园,有?果树,饿了能爬上去摘,悠悠很喜欢这地?方。她坐在?树下,吃了些果子,晚上昏昏欲睡。

快到除夕了,悠悠餐餐能吃饱,就是很冷,尤其是夜间,即便她捡了些厚衣裳裹着,仍难抵御寒风。

半夜下起了雪,蹲坐在?树下的女孩蜷了蜷小身影,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乌发堆起了雪花。

悠悠冷的厉害,半梦半醒之际,身体突然?暖和了些。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脸颊边毛绒绒的。

是那条跟她斗了很久的流浪狗。

它凑近悠悠,用身躯挡住了朝她吹来的冷风,浑身散着热乎乎的气息。

悠悠愣了愣,伸出细瘦的小胳膊抱住了它:“你也冷吗。”

记忆一片空白的悠悠,自从有?了狗狗相伴,整个人精神了起来,她对这世界没有?那么害怕了,发现人的身影,不会像往常逃也似的跑掉。

除夕夜,街上店面都关门?了,路上不见几个人。

但悠悠捡到好多好东西,收获满满,她拎着包裹,往公园的方向走,路上捡到半截烟花,好奇的在?手中晃了晃,迎面撞上个人。

那人东倒西歪,醉醺醺的,低头一瞧,借着路灯看清撞到的是个小女孩,眼睛雪亮,灰头土脸都难掩盖那份精致白皙。

“长得这么乖,哪来的,”男人笑嘻嘻的弯腰,抓住悠悠肩膀,伸手想摸她脸。

悠悠看着高大的身影,在?瞬间涌现无边恐惧,拼命挣扎起来,但她如今不过是个普通小孩,哪里是成年?男子的对手。

对方的手掐了掐她脸蛋,似乎觉得好玩,还想动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凶戾的:“汪——”

男人一抬头,看到只?凶神恶煞的狗跑来,眼神里的凶恶想要把他撕碎。

担心是条疯狗,男人心头发怵,松开悠悠跌跌撞撞的跑了。

悠悠浑身颤抖地?捡起包裹,带着狗狗跑回了公园,来了熟悉的地?方,她才觉得安全,终于忍不住掉泪,

“我?”豆大泪珠从眼眶落下,她哽咽着,“我?好想害怕呀。”

悠悠无助的抱住唯一能说话的狗朋友,整个人抖如筛糠。

她滚烫的泪珠,润湿了流浪狗的绒毛,也像把尖刀,在?慕天昭心头划了条口子,带来痛楚。

“我?好害怕呀师兄,”

他记得一个除夕夜,宗门?上下最热闹的时候,他独自打坐修行,门?外传来急迫的敲门?声。

“有?人欺负我?,我?害怕师兄,你开开门?,我?害怕。”

她是清筠少主,这里是清筠宗,谁敢欺负她。

这几日,师妹总用各种法子骗他,就为了粘着他。

慕天昭才得以喘息不久,又?在?突破的关键时候,闭目感受到门?外的女孩气息稳定,并?无异样,便没有?理会她的大喊大叫。

许久之后,他结束了修行。

开门?一瞧,穿着绯红衣袍的小身影,竟然?还没走,她蹲坐在?他门?边,脑袋微微歪着,直接等睡着了。

宗里正热闹,到处是喜庆的烟花,同龄小孩都在?玩,慕天昭没想到她竟然?没走,一直待在?他这冷清之地?。

外面天寒地?冻,他急忙脱下外袍给她裹上。

廊间灯笼,在?黑暗中洒下橘黄色的光芒,落在?女孩粉雕玉琢的脸蛋上,她睫毛轻轻颤动。

许久没看到这么安静的师妹,慕天昭不忍心把人叫醒,但外面太冷了,他轻推了推她:“师妹,别在?这睡。”

被叫醒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用有?些空洞的眼神望着他,愣了瞬,露出怨恨的表情?,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开门?。”

慕天昭一愣:“对不起,我?”

“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路杳尖声打断。

她脸上不见睡觉时的恬静,充满了戾气,她显得有?些不可理喻,不给人解释的机会,情?绪愈来愈激动,只?一个劲的问。

“我?来找你,你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

慕天昭见状想安抚她,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两人都愣了。

悠悠呆呆望着手,又?看了看师兄,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面容稚气。

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很疼。

悠悠冷静了下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推开他跑了。

慕天昭呆愣在?原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他没想到,师妹如此生气。

他更没想到,多年?后,他才明白为何她情?绪当时那般崩溃。

是主魂在?害怕,残魂才如此急迫的找他

慕天昭面色雪白,死死攥紧了业障花,越陷越深。

绯红花瓣溢出像血一般的颜色,染红他如玉长指,逐渐形成业障枷锁,

悠悠抓住他的手,泛红的业障枷锁碰到她指尖时,如冰雪消融。

意识到与自己有?关,悠悠惊愕,她没有?迟疑,另手落在?慕天昭眉心,设法进入识海。

每个人识海内景不一样。

慕天昭的识海,向下清澈如洗的水面,向上是蔚蓝色的苍穹,水天一色,透着宁静祥和的气息,没有?半点藏污纳垢。

悠悠闯入的神识,在?水边一片业障形成花丛里,找到人。

是孩童时候的师兄,蹲身躲在?一块石头后,低埋着头,情?绪看起来尤为低落。

悠悠上前,轻拍小师兄肩膀:“怎么了。”

慕天昭抬过头,露出稚气的面容。

与悠悠记忆中的一样,慕天昭小时候,面容就十分?清俊,万里挑一,可惜眉宇总萦绕着淡淡的沉郁。

不过因他总会勾唇露出温和笑容,这份沉郁并?不扎眼伤人,只?在?不经意的垂眸时,才会显露些许忧伤。

悠悠见人第?一眼就发现了,彼时她不明白,对方在?难过什么。

后来,她发现这新来的师兄衣袖下,细瘦的手腕和胳膊,时常会出现新旧不一的伤痕。

师父不在?,旭日峰只?有?他们,她是不可能欺负师兄的。

所以,这伤痕只?可能来源他自己。

悠悠年?幼,不知该如何是好。

初入宗,长老们就对慕天昭给予厚望,直觉告诉悠悠,对方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此事,

悠悠没法告诉其他人,只?有?揣着药,深夜趁人睡着的时候,偷偷翻窗进入,给师兄自伤的地?方抹些药膏,再偷摸摸离去。

这样持续一段时间后,不知是不是药效很好,师兄那些藏在?袖下的伤痕渐渐好了,也没有?添新伤。

悠悠很欢喜,可惜她主魂对师兄幼时的记忆,只?有?那小段时间。

后来恶魂带着这些年?的记忆回归,她发现记忆中,师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宽容温和,即便面对她濒临疯魔的死缠烂打,不可言喻的做派,也未曾抛下过她,一直尽师兄之责照顾她。

悠悠不明白。

怎么想都是她欠师兄的,为何师兄反而对她心有?愧歉,自认业障被困住了。

她要带慕天昭神识离开,否则他会被一直困在?此处。

见对方抬起头不答,悠悠耐着性子,温声细语道:“你在?难过什么啊,”

没吭声的小师兄,好半晌,抿紧微微发颤的嘴角,清澈稚气的眼睛染了层红意。

他微耸鼻尖,眼框盈着闪烁的泪珠,哽咽道:“师妹,师妹走丢了。”

悠悠一愣。

躲在?业障花里的小孩,低埋着头,身躯细细颤抖着,带着压抑沉闷的稚气哭腔,自责道:

“她等了我?好久,可是,我?没把她带回来”

悠悠喉咙微动,一股浓郁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抚了抚他发顶:“不怪你的。”

慕天昭当时也不过六七岁,即便心智比其他小孩成熟些,也不可能想到她被人夺走命格,主魂扔到另个世界的荒谬之事。

即便早早发现她的异样,又?能做什么。

何况她被霓罗夺取命格时,若不是师兄赶到,她连一缕恶魂都不会存留在?这世界,这世界的她,已?经死了。

悠悠嗓音微哑:“师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回归的恶魂记忆里,爹爹和师父时常不在?,她在?这个世界的真身,几乎是这个只?比她年?长一两岁的师兄带大的。

生病卧床,彻夜守在?床边照顾她的是师兄,逢年?过节,生辰华诞,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只?有?师兄一直在?,永远在?,还会带她出去玩。

即便她留在?这世界的恶魂小疯子,变本加厉,愈发不可理喻。

即便两人渐渐长大,男女有?别,比以往生疏了些,慕天昭对她仍是尽心尽责。

她甚至怀疑,慕天昭性情?这般温润和善,脾气这般好,是不是被她恶魂磨出来的,换个人,估计早被逼疯了,要不早就避而远之了。

“你特别好的,”悠悠轻笑,用袖子将小孩脸蛋泪珠擦了擦。

“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师兄了。”

慕天昭愣愣看着她,似乎知道她是谁了,悠悠握住他的手,他没挣脱。

被困的神识苏醒,慕天昭睁开眼,看到悠悠蹲在?他身侧。

女孩精致熟悉的面容,被镀了层柔和光泽,朝他眉开眼笑,比背后悬着金团还明亮温暖。

“师兄识海干净无尘,不该有?这种东西存在?,”绯红的业障花,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掌消散。

慕天昭看着她笑,却微微红了眼。

荒域魔宫。

顾赦闭目小憩了会,被噩梦惊醒。

正巧来觐见的梦魇,颤巍巍跪在?地?上,带着一脸无妄之灾的苦相:“君上,我?可什么都没做!”

顾赦视线划过手中紧握的小泥人,黑眸中,残留着梦中的狂风骤雨。

没有?理梦魇,他摊开手,掌中泛起的淡淡碎光,逐渐汇成一条细细情?丝。

慕天昭在?他花城被亲手捏碎的情?丝,重新长出来了

识海里,悬在?苍生棋上的身影道:“我?说过,情?丝是能再长出来的,无论你如何摧毁。”

慕天昭情?丝在?顾赦掌中挣扎,想要挣脱,回到属于它本来的地?方。

顾赦眼底泛起阴霾,五指合拢,将其再次碾碎。

那声音再次道:“你既然?猜到我?的身份,为何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你自欺欺人,接受不了你那师姐情?缘是旁人,慕天昭才是助她渡情?劫的人,而你,是天道为她情?劫的绊脚石。”

狂躁的魔气充斥在?大殿中,跪在?殿下的梦魇额头布满冷汗,忐忑抬起头,看到一缕泛着碎光的细丝浮现,倚坐在?王座上的身影,握着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其无情?揉碎。

但细丝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在?摧毁中,一遍遍的焕发生机,甚至比最初明亮了许多。

识海里,数十万年?前便陨落的魔神,望着埋在?顾赦心中的魔种,见魔种不断汲取力量,弯唇笑了。

“顾赦,你可要想好。能得到女娲石内成神的契机,是多大的机缘。她还是草木,草木无情?,情?劫是她最难渡的神劫,你若强行绊住她,渡劫期限一到,她还没有?诞生出情?丝,会在?劫下魂飞魄散的。”

空气中的魔气愈发暴虐。

梦魇心惊胆战,看到顾赦狭长眼眸,渐渐染了血,发了疯似的一遍又?一遍摧毁细丝,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魔、魔君”

最后,顾赦整个人化作黑雾消散在?原地?,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放置在?王座旁的戮仙弩。

第137章 [VIP] 第 137 章

花城, 业障塔。

悠悠在第?一?层,寻到被困的萧町和牧芥,用身后的功德金团将?业障枷锁逼退, 救下两人。

两人与她最初一?般,功德金光覆体,进塔后,金光不敌塔内无边业障,如风中残烛熄灭,只能任人宰割。

“你的怎么不灭,”萧町好奇地碰了碰悠悠背后光团。

发现她的金团在业障不断吞噬中, 源源不断涌出?了新的光芒,这才一?直维持着光亮, 惊讶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功德。”

“阿弥陀佛,”牧芥视线落在苍舒孑身上。

“苍舒施主?, 又见?面了。”

苍舒孑认出?是在灵舟上, 给自己佛珠掩盖玄黄之气的小和尚,热络地回了声?招呼。

见?该救的都救了, 他催促几人道:“快走,等鬼王发现就走不了了。”

他说完,没有一?个人动。

慕天昭和悠悠,一?路上已经放出?了诸多被业障所?困之人, 但比起塔内被困者,杯水车薪,鬼塔仍在攀升, 不断地叠加业障之力。

“君烬是我用鬼令召来, 此番祸端因我而起,”慕天昭看向出?口?。

“你们先走。”

自三年前鬼城剧变, 路天沉修补鬼界与修真界破裂的结界后,君烬也不可随意踏入修真界境内。

君夜尘受顾赦之命,将?拥有女娲石的白芙雪抓走,鬼术诡谲,慕天昭为?了将?其制服,用鬼令召来君烬,本意让君烬把他这个不该出?现在修真界的胞弟带走,谁知,君烬会突然大动干戈,闹出?这么大动静。

慕天昭招来天宸剑,右手一?转,长剑连带周身泛起淡淡金芒。

没了业障之花束缚,他是塔内除悠悠外,唯一?功德金光未被消磨殆尽的,“我去摘鬼王身上的鬼令。”

鬼令消失,没了这媒介,君烬身为?上界之人,无法留在属于下界的修真界。

悠悠颔首:“我也去,”

她此行不单为?了救人,萧町牧芥等人来此亦是。

君烬此招对魔修,尤其是厉害的魔修,战无不利,要破此塔,唯有他们几个仙门人士,有些机会。

眼看一?群仙门子弟达成共识。

“那个”苍舒孑举手,弱弱道,“能先把我送走吗。”

话落,他抓住悠悠手臂,示意地往自己这边拽了下。

悠悠还没说话,慕天昭抬剑斩断前方?鬼藤,通向塔外的门口?露了出?来。

“师妹,你们先离开?。”

苍舒孑喜笑颜开?,拽着悠悠就打算离开?,忽然一?阵似曾相识的阴风拂过,他头皮发麻。

“来者是客,几位小友不辞而别,莫非是君烬招待不周,”

众人神色一?变。

声?源处,一?个白衣身影斜倚在塔门边,抱着手臂,腰侧别了把折扇,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外界的光透入,落在来人身上。

出?乎意料的,身为?四大鬼王之首,君烬瞧着浑身没有半点鬼气,面容非但不狰狞,反而透着和善,像某个好说话的邻家大哥。

若非他衣襟有张明晃晃的鬼令,慕天昭都要怀疑,面前是不是君烬本人。

苍舒孑咬牙切齿的往悠悠身后一?躲,挨着金团,恨不得融入其中。

君烬到来后,察觉到隐隐威胁,他看过去,悠悠背后的金团明亮异常,君烬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金光笼罩之中,浮现出?一?个纤瘦的身影轮廓。

他半眯起眼,不紧不慢地微扬下颚:“小道友,福泽不浅。”

悠悠所?占一?寸之地,业障枷锁尽数退避三舍,整个空间的鬼气被横扫一?空。

业障难以奈何她,君烬却不止这一?招。

他堂堂鬼王,道行与这几个年轻仙修,有着天壤之别,随手一?点,都能让他们小命呜呼。

不动手,不过不想徒增杀孽罢了。

“把他留下,你们走。”

被点明的苍舒孑,脖子缩了缩,可怜巴巴地从后面拽了拽悠悠衣袖,想了想,他另手还扯住慕天昭的袖子。

不是位面之子,天道宠儿,未来神君么,快救救!

慕天昭站的离悠悠颇近,察觉袖袍被拉了拉,下意识以为?是她,侧过脸看清是谁后,表情?有一?刹的微妙。

他把袖子从苍舒孑手中,硬邦邦扯了出?来。

苍舒孑:“?”

“抱歉,”慕天昭低声?解释,“我被人拽衣袖时,会分心。”

苍舒孑恍然大悟,赶忙把悠悠袖子也松开?了,大敌当?前,他就靠这俩人了。

悠悠对袖间的动静压根没察觉。

她紧盯着君烬,眉头微蹙,不解道:“你要苍舒留下做什么。”

君烬笑而不答:“最后问一?遍,走不走。”

悠悠摇头:“我要带人一?起走。”

君烬莞尔,倚靠在门边身形立直了,折扇在他指间转了圈,他斜眸一?睨,整个人气势瞬变:“既如此,都长眠在这吧。”

肃杀之意弥漫开?来,塔门应声?关闭。

电光火石间,悠悠凝眉吐出?一?字:“定——”

那一?刹那,君烬和他身旁本阖的门凝住了,悠悠一?手抓住苍舒孑,慕天昭知道此招,反应极快地抓住萧町和牧芥,几道身影顿时穿过塔门。

外界冷风扑面而来,悠悠还没来得及呼吸新鲜空气,浑身一?颤。

她左肩搭了只手,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咸不淡的响起:“不错,谁教?你的法术,能把我都定住。”

悠悠虽眼疾手快地把苍舒孑推到慕天昭身边,自己却被抓住了。

她肩膀骤疼,耳边乍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四肢冰凉,君烬站在她身侧,带着令人窒息的森冷气息,悠悠面色一?白,险些被这威压镇的跪倒在地。

君烬似笑非笑地斜过头,望向被他逮住的女孩。

透过有些扎眼的金光,这次,对方?面容映入他的眸中:“小道友,你”

威胁十足的话未说完,君烬嘴边泛冷的笑意一?顿。

他看清悠悠脸颊的瞬间,心神一?震,手中折扇“啪”的落到地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

悠悠被抓住的左肩疼得打颤,浑身冒起了冷汗,痛叫了声?,君烬神色一?变,立即松开?了手。

慕天昭趁机将?悠悠救走,君烬没有追,立在原地,惊魂不定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花城上空电闪雷鸣,苍穹浮现出?巨大的阵法,乌云层之间,逐渐显化出?十三个金光绕环的仙影。

君烬迟疑不定的视线从悠悠身上收回,瞥向天界献祭式,降下十二金仙的阵法。

天界等级森严,穿梭各界的界规更?是严苛,越是道行高深的仙人下界,越艰难。

金仙在仙界的地位,仅次于仙君和仙域主?,一?下降临十来人,代价不可能小,多半是天君被惹急了。

君烬回头看了眼高耸的业障塔,弯腰拾起落地的折扇,身影一?闪,踩在业障枷锁形成高台上。

“君烬,你可知罪,”为?首仙人身披金甲,一?脸肃穆。

“还不快把霓罗放了。”

君烬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目光有意识无意识地朝几个仙门弟子的方?向瞥去,他思?绪乱的厉害,不想与这些仙人纠缠。

但对方?嗡嗡嗡叫个不停,君烬脸上笑意逐渐淡了些。

“君烬神使,”一?道倩影从诸金仙后方?走出?,露出?与霓罗十分相似的面容,皓腕间,环绕着法器银绫。

她先款款行了礼,才抬眸温声?道:“此番霓裳下界,是为?带霓罗姐姐回仙界受罚。姐姐私自下界,犯下诸多大错,父君得知亦是震怒,特派我和众伯伯压她回仙界,她在凡间种种,仙界定会主?持公道,望神使让行,我们定会给你和这些下界修士一?个交代。”

“仙主?唤错了,本王早不是什么神使了,”君烬下颚微抬,示意遮天蔽日的鬼塔,“人在里面,去救吧。”

霓裳身旁的金仙,嗔怒道:“你不撤去这些业障,我们如何能踏入。”

鬼塔吸收了太多罪业,即便是他们,涉足其中也会深陷泥潭,君烬摆明不愿放人,刁难他们。

霓裳双手一?直捏着仙诀,注意到君烬衣襟的鬼令。

她传音给众仙后,轻声?道:“冒犯了,神使。”

君烬挑眉,面对十二金仙围剿,周身泛起森冷鬼气,城内业障枷锁随之腾起,朝众人袭去。

苍穹泛着金光的阵法之下,刹时一?片混战。

躲至一?旁的悠悠等人,隔岸观火。

悠悠边揉着泛疼的肩膀,边闭眸操控留在顾赦身边的泥人,想报个平安。

小泥人动动,周围一?片黑暗,悠悠正疑惑不解,真身听到慕天昭压低的声?音:“苍舒孑呢。”

悠悠抽回神识,往左边一?抓。

“”

刚才还在她身边的人,不见?了。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趁诸仙下界,无人注意之际,苍舒孑折回了鬼塔。

塔外。

悠悠环顾四周,不见?人影,本想起身去寻,一?抹危险感袭来。

与君烬交手的一?位金仙施法,整座城池剧烈晃动起来,半空浮现出?无数风刃,威压令人呼吸一?滞。

这些风刃无差别攻击,有道在悠悠闪躲中,堪堪擦过身侧,削破了她的衣角,在地面留下可怖的深痕。

慕天昭抓住悠悠手腕,将?人拽到身后,一?剑挡住另个袭来的风刃。

铮!

一?声?尖锐碰撞声?响起。

金仙法术非比寻常,慕天昭只接住这一?刃,面色便是微白,另边萧町一?声?悲嗥。

他的曳影剑,承受不了风刃的冲击,竟然“咔嚓”一?下直接裂开?了。

萧町双目发红的捡着地面碎片,心如刀割,对于剑修而言,这比自己被杀了还难受,牧芥一?道佛光罩在他身上,才化解了风刃剩下的余威。

周围还有数不清的风刃,纵使想离开?,也难如登天。

使出?风刃的金仙,无意针对他们,但实力悬殊过大,即便是金仙对付君烬法招的余威,都把他们逼的只能躲在角落,艰难抵抗飞来的风刃。

鬼塔四周,许多被业障枷锁捆缚住的魔修,动弹不得,直接被风刃斩成两半,血流成河。

被十二金仙围攻的君烬,余光扫向冒着小金光的身影,原本游刃有余的身形微顿,下意识施法落去一?层护罩。

待他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该死。

果然下一?刻,注意到他举动的金仙,心中虽然疑惑,为?何护几个下界的凡修,动作却是半点不慢,身形一?闪朝悠悠等人袭去,围魏救赵。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悠悠几人如被捆缚手脚,面对袭来的金仙,根本无法动弹。

仙刃刹至,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戮仙箭破空而来。

金仙本不在意,直到察觉箭身毛骨悚然的陨仙煞气,神色一?变。

电光火石间,他纵身疾退,长箭擦肩而过,鲜血从金仙划破的手臂出?,染红了法衣。

一?支乌色箭矢斜插在地面,泛起惊人的魔气。

与此同时,笼罩花城的业障枷锁,忽然从沉眠中苏醒了般,涌动起来。

君烬和与他围斗的众仙一?顿,齐齐朝城门上空望去。

天命城高墙上,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出?现,银扣束发,好整以暇地望着这方?向。

离得很远,众人看不清他神色,只看到他又持起戮仙弩,这次指的方?向——

悠悠等人放在所?站之地,在金仙法力压迫下四分五裂,被迫分散开?来,

悠悠死里逃生,看到城墙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高兴,她顺着顾赦弩箭所?指方?向,看到了一?袭青衣的慕天昭。

悠悠呼吸一?滞。

城内昏天黑地,他们离得很远,中间还有从地面爆发式腾起的业障枷锁遮挡,她看不清顾赦神情?,只看到对方?长指,在泛着乌红颜色的魔弩映衬下,透着森冷杀意。

弩箭袭来的刹那,悠悠脑海中嗡了一?下。

戮仙弩是灵魔界失踪数万年的上古魔弩,弩下仙魂无数,就是金仙方?才也是急切避退,不敢正面迎箭。

倘若慕天昭中此箭,必死无疑。

顾赦是想杀了他

悠悠来不及去想顾赦为?何如此,凝神道了声?“定——”后,在这方?天地静止的霎那,朝慕天昭扑去,将?人往旁侧一?拽。

她一?连反应已是极快,但仍是来不及。

箭矢穿过,悠悠后背一?凉,被她扑压在下方?的慕天昭面色刹白。

“我没事,”悠悠道了声?,愣愣的坐了起来。

不是真箭,是雾气所?化的长箭,没有任何杀伤力。

薄雾在悠悠周身环绕,触碰到小片白皙皮肤,带来丝丝凉意,她茫然地朝顾赦望去。

城墙上的身影一?动不动,望着这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你看,她有多在意那人,不惜以命相救,”魔神在顾赦识海里低声?道。

“她没有情?丝,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与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分不清男女之情?,和同门之谊罢了。她舍不得看你伤心,才答应你的,顾赦,你心里明白不是吗,如果你不曾告诉她你的心意,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要和你在一?起。”

“你只是运气好,赶在了慕天昭前面,倘若他的情?丝没有被霓罗据为?己有,没有被冰封,他早意识到心意,和路杳修成正果了,他们还有婚约。”

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魔种,魔神狭长眼眸微眯起来。

“世事无常,顾赦,你既不想放手,又不想她死在神劫下的话,只有一?个选择——夺女娲石,打开?魔界大门,重塑天道。”

顾赦长指微颤,冰凉的手掌险些握不稳魔弩。

倘若他用的戮仙箭,他这个为?了救慕天昭的师姐,此刻已经死在箭下了,

和慕天昭

他们一?起,死在他箭下。

顾赦心底发笑,想勾唇却又笑不出?来,城内业障枷锁,宛如万箭齐发朝他扑来。

顾赦双目赤红。

“快退,”一?个金仙急喝。

同悠悠蒙父功德一?样,顾赦因其父君释九阴,身负业障滔天。

即便他站的已经够远,众业障枷锁也因他的到来,注入了新的生机。鬼塔疯涨,城内业障枷锁腾飞,众仙原本所?站之地,被乌黑繁复的枷锁吞噬。

他们持有功德,联合起来能保护一?寸之地。

如今,暴涨的业障之力让这一?寸之地都难以留存。

视线被漫天枷锁遮挡,悠悠神色一?变,起身想朝城口?方?向赶,却被穿斜而过的枷锁拦住。

惨叫声?四起。

眨眼间,这方?天地只有她背后金团亮着光芒,未被业障吞噬,即便是十二金仙四周,也愈来愈暗,即便被黑雾般的业障完全覆盖。

昏暗中,她甚至看不到萧町和牧芥,连近在咫尺的慕天昭,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无边黑暗中,悠悠察觉四面从地狱吹来的阴风,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别动——”

忽而,她听到一?个低缓沉稳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相隔甚远。

伴着对方?话音落下,天昏地暗之际,此地唯一?亮起的金团中,虚影浮现。

是一?双结印的手。

指骨修长清晰,在捏诀手势不断变幻中,萦绕悠悠的阴冷鬼气一?散。

与此同时,她背后原本鞠球大的金团,散出?刺目耀眼的金芒。

一?股清圣之气从悠悠周身散开?,刹时冲散了城间鬼气,象征着功德的金光普照,所?过之处,业障枷锁如日照消融的冰雪,十八层高耸的鬼塔倾塌消弭。

转眼间,整座城池的业障之气被一?扫而空,消失殆尽。

一?束阳光穿破云层,落了下来,照向这座许久不见?天日的城池。

被业障枷锁束缚的众人,蓦然见?了光亮,半晌没反应过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凌空而立的少许人,朝悠悠投去了目光。

君烬眸光闪烁不定。

众仙面色凝重,好几个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天地一?片寂静。

悠悠鼓了鼓腮帮,听慕天昭问:“是师父吗。”他离悠悠最近,看到了部分虚影。

论及当?今谁功德最高,也只有他师父路天沉了。

两千年的功德,不说早年挑灭了在修仙界根深蒂固的七大宗,重塑仙门正气,让整个修仙界焕然一?新,有如今的面貌。单是阻止过释九阴生灵涂炭,以一?己之力结束了修仙界与灵魔界的大战,就已功德无量,积攒下来,确实连那些仙人都比不上。

悠悠点头应了声?,朝城门望去。

顾赦站在那没动。

见?人没事,悠悠松口?气,发现他仍紧握着戮仙弩。

悠悠微皱了皱眉,想过去,身侧慕天昭道:“师妹,你看那。”

因鬼塔消失,塔内景象完全露了出?来。

一?手悬在霓罗胸口?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苍舒孑,面对四面八方?的凝视,陷入了沉默。

当?事人,现在就是想哭。

“是霓罗姐姐,”被十二金仙护在中间的钟离霓裳,面露喜色,腕间银绫向苍舒孑缠绕而去。

“哪来的贼人,敢图谋不轨。”

银绫尚在半路,被一?道冷冽的鬼气打了回去。

见?众仙还没意识到苍舒孑人皇身份,君烬望了眼他颈间的佛珠,身形一?闪,落在苍舒孑身后,一?手按住他肩膀。

指尖触碰的刹那,君烬神色一?变,表情?微妙的瞥了眼苍舒孑。

他没有再管昏厥的钟离霓罗,环顾四周,视线不经意望了望悠悠后,略一?思?忖,他勾了勾唇。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悠悠尚在思?索苍舒孑奇怪举动,怎么把人从鬼王手中救出?来,下刻眼前一?黑。

一?层鬼气包裹着她,直接送到君烬身侧。

君烬抓住悠悠的胳膊,下瞬,带着她和苍舒孑直奔云霄。

刚因找到霓罗欣喜若狂的众仙,还未反应过来,连接天界与灵魔界的阵法闪烁起来,三个身影随之消失。

阵法暗下,他们的回程路被君烬抢了!

“???”

混账!

第138章 [VIP] 第 138 章

天界极大, 在九重天之上,又分神、仙两界。

仙界广阔,有十八仙域, 大阵落脚点?便?在其中?一域。

君烬现身没有迟疑,“唰”地带悠悠和苍舒孑两人化作流光,留下等待下界同僚回来的?众仙瞪大眼睛,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君烬没有停留,一路直奔位于仙界之上的?神界。

到?了神界,君烬望着远处云霞华光, 位于九重天之颠的?恢弘神殿,一贯随性的?神态, 露出几分落寞。

他侧脸看了看身边的?悠悠,略一犹豫, 带人朝另个方向?走去。

“到?了, ”他把两人放开。

悠悠举目一望,周围白茫茫一片, 除此之外,远处有座荒凉古亭和一块石碑。

苍舒孑如惊弓之鸟:“这是哪?”

“天界,”君烬道,“准确说来, 是神界,神族旧址。”

悠悠被这话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作为一个仙修,一辈子勤勤恳恳修行, 就是为了梦寐以求的?得道飞升, 这下倒好,直接被君烬抓来了天界。

这是她回去, 能和修仙界小伙伴们吹半辈子的?事。

当然,前提是她能平安回去。

悠悠心情微妙,瞥向?一身白衣的?君烬,有鬼城那位前车之鉴,她对鬼王两字自带阴影:“鬼王带我们来此所谓何事。”

“不用这么?生疏,此地并无旁人,”君烬抬手,薅了薅悠悠头发,笑得一脸随和。

“叫我烬哥哥吧,”

悠悠:“??”

君烬这带着些亲切的?动作和语气,把苍舒孑看得瞠目结舌。

他目光在君烬和悠悠之间?转了好几圈,本以为死到?临头,突然嗅到?一股生还的?气息。

“烬哥哥,”苍舒干脆道。

“”君烬沉默半晌,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苍舒孑,好似重新认识了这位人皇,许久笑了。

“人皇如此,会令我折寿的?。”

悠悠:“?”什么?人皇?

收到?悠悠死亡凝视的?苍舒孑,表情颇为僵硬,视线飘忽的?左右晃着,朝远处一指:“那石碑上好像有字,”

“无字,”君烬直接拆穿他谎言。

“上面只?有三道族徽,是”

君烬话没说完,望着石碑低声道:“去看看吧。”

古亭外,堆砌着几块饱经风霜的?石头。

石碑伫立在旁,碑面有三个不同法力刻下的?族徽。

君烬站在三步之遥,规矩的?行了一礼,悠悠察觉石碑上,那股古老肃穆的?气息,踌躇着也行了一礼。

礼毕,她抬头凝望碑面,隐隐发现其中?一个族徽在哪见过,她回忆半晌,神色微变。

是在荒域魔宫,域鼎上见过——上古魔族的?族徽。

魔族族徽怎会出现在神界旧址,那另两个是

君烬见她面露异色,惊喜道:“你还认得神徽?”

悠悠挑了挑眉,指向?入石三分的?玄色徽印:“不,我是认得这个魔徽。”

君烬:“”

他转而按住苍舒孑肩膀,不紧不慢地拍了拍,带着无声的?威胁。

“你呢。”

苍舒孑嘴角微抽,指向?雪白色的?族徽:“我认得这个,人族徽印。”

君烬心满意足地放开他,苍舒孑一手捂着胸膛,往悠悠身后躲了躲,目光闪烁不定。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带上女娲石,速逃】

苍舒孑:“”

他也想逃,问?题是往哪逃。

石碑上三个徽印,深浅不一,透出的?气息也不相同。

金色神徽,玄色魔徽和人族雪色徽印。

她蹲在碑前,好奇道:“刻徽印的?,不是一个人吧。”

君烬对她倒是和颜悦色,解释道:“此碑存了百万年,刻下这些徽印的?三人,是彼时的?神皇玄昊、魔皇周迦南和人皇苍舒桑英。”

悠悠对这几个陌生名字,不明觉厉。

“那是很久以前了,天地秩序尚不明朗,世间?只?有人神魔三族,没有现在这么?多族类,什么?飞禽走兽,统统没有,也没有六界之说。”

君烬从?袖袍中?摸出干净的?锦帕,小心地擦拭起?碑面石灰。

“神皇魔皇和人皇就是三族领主。”

悠悠看着碑面虽成三足鼎立,刻下时,位置却离得很近的?族徽:“他们关系应该不错。”

“是啊,”君烬笑道。

“他们还未成为各族领主,尚且年少时,都曾在三圣宫学习,还经常一起?剿灭先天神战后,残留在世间?的?凶灵邪神。”

大概是躲在悠悠身后,多了几分安全?感,苍舒孑凉飕飕的?泼起?鬼王冷水。

“据我所知,三人同行,必有一个被冷落,关系迟早破裂”

悠悠回头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安静,不要命了你。”

方才笑着的?君烬沉下脸,望向?苍舒孑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显然对他这番不敬言词尤为不满。

半晌,君烬还是收回目光:“你姓苍舒,当真一点?也配不上这姓氏。”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苍舒孑不甚在意的?耸肩:“我并无冒犯之意,但?无论是谁,都会有七情六欲,既如此,有些事便?在所难免,据我所知”

他顿了顿,绕到?悠悠另边,离君烬最远的?地方,指向?石碑的?神徽和魔徽。

“据我所知,这两个就是后来的?神帝和魔神,神魔大战领头的?两位。”

自混沌初开,世间?共有两场惊世骇俗的?大战,先天神战和神魔大战,每场都死伤无数,终结了一个时代。

君烬沉默许久:“你说不错。”

悠悠瞪圆双目,无声地转了转眼珠,她对这些所知甚少:“那人皇呢。”

君烬擦拭石碑的?动作一顿,有些遗憾的?叹口气:“陨了,她是上古最后一任人皇。”

悠悠哑然,君烬解释道:“人皇陨后,人族降界远离了神魔,身为万灵之长?,在荒芜大地上播种百物?,繁衍生息,后逐渐有了百兽诞生,妖族和仙族这些也都出现了,人间?变得繁华起?来,只?是人族再没有道法,也没有了永恒的?寿命,百年已是长?寿。”

悠悠只?在传闻中?听过神魔大战,据说那战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世间?生灵险些尽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不过万分之一。

人皇既能与主宰这场大战的?神帝魔神齐名,法力定然不差,为何早早陨了。

“没人知道人皇因何而殒,当时只?有神帝和魔神在场,”君烬看出她的?疑惑,将锦帕揣回怀里,起?身道。

“他们那时也尚年少,没有后来执掌天地的?能力,许是都无能为力。不过自此后,魔神就与神帝决裂了,后一意孤行,开启毁天灭地的?神魔大战,神魔二族两败俱伤。”

君烬起?身环顾四周:“几十万年以前,这里很热闹,是片美不胜收的?神境,可惜大战之后,神族死伤太多,无人照料,逐渐变成遗址。”

闲谈几句,悠悠没察觉到?君烬的?恶意,神色放松了些,见他知晓甚多,略一思忖道:“那你知道,苍生棋吗。”

君烬一顿,将折扇在掌中?合拢,上下打量她,不放心地把手落在悠悠细肩,感应了片刻。

没察觉苍生棋的?存在,他松口气:“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见过。”

悠悠赶忙摇头:“听过,好奇。”

“苍生棋是映照天地之物?,分黑煞和白寂两枚,”君烬神色恢复如常,绕过古亭顺阶走去。

“黑煞聚集天地戾气,至阴至邪,持棋者心智受其影响,一点?恶念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走火入魔,难以控制己身,沦为戾气驱使下的?行尸走肉,但?同时,他能拥有极强的?力量,剥夺苍生之力。”

想起?什么?,君烬道:“黑煞上一任主人,就是周迦南。他之所以从?魔皇变成了魔神,炼化黑煞这件事,功不可没。”

悠悠想起?三年前给她苍生棋的?神秘人,嘴唇微颤:“要是黑煞入体?,会怎样。”

君烬脚步停下,思忖片刻:“两种结局,一个是炼化黑煞,像魔神一样成为苍生棋的?主人,另个是被黑煞操控,沦为苍生棋的?傀儡,等哪日被遗弃,黑煞自动离体?,余下的?傀儡会随之消殒。”

他琢磨道:“白寂汇聚天地正气,持棋者受其影响会向?大道靠拢,以守护苍生为己任。不过结局会和黑煞拥有者殊途同归,当他没有价值的?时候,会被遗弃消陨。而且与黑煞不同,即便?炼化了白寂,成了白寂主人,最终也会失去自我意识,逐渐灭绝七情六欲,成为”

君烬讳莫如深的?朝天指了下:“大概会变成和天道一般的?存在。”

悠悠脸色微白:“魔神陨后,黑煞去了何处。”

“不知,也许逃了吧,”君烬停在瑶池前,望着乳白色的?池水。

“毕竟除了神帝,没人知道魔神是不是真的?陨了,或许逃出了一缕元神,就藏在黑煞里也说不一定。”

悠悠如遭重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在失神中?,没注意到?君烬打量她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一股力道倏地拍在左肩,悠悠站在池边猝不及防,“扑通”落在水中?,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在瑶池拼命挣扎扑腾起?来。

“救、救命,”她惊慌失措道,“我不会水。”

原本躲在旁侧的?苍舒孑,就要跳下去救人,可他被君烬按住,动弹不得。

苍舒孑登时大怒:“我艹,你”

下一刻,他骂人的?话堵在了喉间?,呆呆望着泛起?波澜的?瑶池。

被水彻底淹没的?悠悠,窒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浑身发冷,意识浑噩的?时候,隐隐听到?从?池岸传来的?声音。

“你会水,你该是最熟悉水的?,不可能怕。”

她是鱼么?。

话咽在了肚子里,悠悠神魂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捏住,强行扯入另个空间?,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还在水中?,不过四周换了个天地。

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悠悠像朵浪花在水面起?起?伏伏,周围枯败的?草木飘来荡去。

“快逃快逃!魔神来了!”

“救命啊,太阴真火要来了!”

“连我们太微之境都不放过,他太丧心病狂了!大家快藏起?来!”

耳边闹哄哄的?,悠悠疑惑地环顾四周,这片天地分明半个人都没有,只?有些花草,一片肃静。

那些惊慌失措的?声音,面对宛如末日时的?无力哀嚎,何处来的?。

悠悠正不解,一阵泠冽的?狂风吹来,险些把她吹飞了。

她半身没入水中?,借着风浪踮了踮身子,眺望远处,目光所至残垣断壁,草木倾到?,空气中?无端弥漫起?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

没多久,席卷了天幕的?黑云,伴着那股恐怖的?力量朝地面压来。

分不清昼夜的?天,似要塌了。

悠悠在这股压迫感下,几乎喘不过气来,使劲扑了扑水,像要窒息了般。

她的?四周,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

曾经世间?最祥和之地,在冰冷的?火焰包裹下,变成了炼狱。

从?天而降的?太阴真火焚尽了一切,眨眼间?,传入悠悠耳中?的?所有喧嚣归于沉寂。

它们全?都死了,这仅是开始。

不可思议的?,悠悠还有意识,她随风在水面摆了摆,模糊的?视线内,看到?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穿着一袭古老王袍,周身太阴真火环绕,阴沉沉的?天空雷光闪烁,他披散的?墨发在狂风中?飞舞。

无可比拟的?威压散开,恍若灭世之神。

此地,却不止他一人。

另道颀长?身影挡在了他前方,白袍金冠,周身有着如星辰般的?碎光环绕。

悠悠望着那人背影,尚未看清——

两人动手,刹时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陷入混沌之中?。

悠悠意识被水浪吞没,浑浑噩噩,直到?嗅到?一缕花香,被这似曾相识的?香味牵引,才逐渐清醒过来,脱离了末日之景。

悠悠嗅到?了槐花的?味道。

这香味很熟悉,在她和师兄跟在爹爹路天沉身边修行的?那三年,她修行的?瀑布旁,有颗巨大的?槐树,花开了满树。

清风吹过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槐花的?味道。

悠悠睁开眼,发现身处在幻境中?般,前方,轰隆作响的?瀑布,如银河坠落。

她在一块河石上,水流哗啦啦地从?两侧淌过。

微风拂过,夹杂着槐花的?雪白花瓣,洋洋洒洒落在水面,四周充斥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甜味道。

一系墨绿长?袍的?身影,在她前方,玉冠束发,姿态略随意的?坐在河石上,指节修长?的?手里拿着根钓竿。

“爹爹”

听到?声音,那人回头看她,五官像覆了层薄雾,有些模糊,唯有深邃的?眉目清晰些。

他看着她,似乎笑了下:“过来。”

悠悠看了看自己在光晕中?,有些透明的?手,越发觉得这是幻境。

她按下疑惑走过去,在对方身旁坐下。

悠悠坐下发现,身旁有根小钓竿,比路天沉手中?的?短小了一大截,竿头有个歪歪扭扭的?“杳”字。

悠悠拇指抚过刻字,认出这根钓竿来。

小时候,她见爹爹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去垂钓,她也要,于是他给她做了一个钓竿。

悠悠可宝贝了,还给钓竿刻了字,仿佛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后来丢是没丢,就是被没收了。

这事,还得从?她自认学到?了路天沉精湛的?钓鱼技术说起?。

当时年幼,她得意洋洋的?扛着鱼竿,拉着顾赦到?莲花池边表演,结果一扔一拽,把池中?央那朵红红火火的?小莲花钓起?来了。

知道是爹爹养了上百年的?花,悠悠心里有点?慌慌的?,但?当着顾赦的?面,她打肿脸充胖子,一脸淡然的?说,自己就是要钓起?那朵最好看的?花。

她还把小红莲作为战利品送给了顾赦。

后来,路天沉回来,看到?莲花池中?间?空荡荡的?,得知来龙去脉,修长?身影站在池畔,站了半晌,蹙了蹙眉,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悠悠藏在石缝中?,鼓着腮帮子,手里握着刚买的?一颗莲花种子,有一点?点?歉疚。

但?这歉疚没多久就消失了,路天沉转头把她从?两块石头缝隙间?拎了回来。

他不仅顺手拿走了莲花种子,还没收了她的?钓竿,罚她照顾莲花池,喂鱼除草清理杂物?好几月。

“池里那么?多东西你不选,非要钓中?间?那个送人。”

悠悠把玩着失而复得的?小钓竿,闻声嘟囔道:“真的?是不小心。”

路天沉略一挑眉:“不是嚷嚷着垂钓技术在我之上,超过我了。”

悠悠暗吐了吐舌。

吹牛谁不会,何况是小时候。

清晰的?记得自己在天界,被君烬推入水里,眨眼来到?这,悠悠怀疑自己中?幻术了,说不定面前这爹爹就是假的?。

悠悠侧过头,紧紧盯着身旁人的?侧脸,试图透过薄雾看清对方的?五官轮廓。

但?刚看了两眼,后脑就被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掌扣着,转了过去。

墨绿身影面朝河岸方向?,低声道:“别盯着看。”

悠悠“哦”了声,握着小钓竿,迟疑道:“你真是爹爹吗。”

悬在河面上的?长?竿微动,对方似笑非笑:“除了我,你还有其他爹爹吗。”

悠悠觉得有道理,老老实实握起?钓竿,鱼钩入水她便?察觉有坠力,兴奋的?拉起?来一瞧,是根水草。

旁边一声低低的?笑。

悠悠暗暗磨牙,把水草从?钩上取走,重新抛钩入水。

“你这样就很好了,”他忽然道。

悠悠一愣,墨绿身影也没侧脸看她,还是朝河面垂钓的?姿势,单抬起?只?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就在神界待着,别下来了。”

这话让悠悠心里涌起?一抹不安,她张了张嘴想说话,眼前所有景象幻灭,如潮水般退去。

第139章 [VIP] 第 139 章

悠悠低咳了?声?, 睁眼看到?坐在床前,昏昏欲睡的一张脸。

听到?响动,苍舒孑睁开眼, 看到?人醒了?,激动的嗷嗷叫:“你终于醒了?!”他一个人在这,太可怕了?。

悠悠坐起?身,扶着有些晕眩的头,环顾四周。

一个陌生的房间,门外传来脆响,似有檐下铜铃在风中摇动。

“小主人, ”一声?清越稚气的嗓音,唤回悠悠神智。

悠悠望去, 一只绒毛雪白的灵兽趴在枕边,叼着槐花枝头, 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悠悠愣了?愣:“坎坎, ”

室内空气中没有灵气,却充斥着比灵气还浓郁纯澈的气息, 这里还是天界。

悠悠抬手,摸了?摸许久未见的坎坎。

它?长大了?些,头顶冒出两?只小角,瞧着更有圣兽白泽的模样了?。

“你怎么在这。”

“我是圣兽, 能穿梭各界,不在界规束缚范围内。”坎坎道,“我发现小主人在这, 就跟来了?。”

坎坎说这, 低头把槐花放在她手中。

清甜淡雅的香味袭来,悠悠掌心冰冰凉凉的, 这串槐花很新鲜,像刚摘的,花叶间还夹杂着雨丝。

“我之前,去见路主了?,”坎坎扬起?略显稚气的嗓音。

“赶来的时候,路主让我顺道捎来,给小主人。”

悠悠摘了?朵槐花放在嘴里。

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丝丝清甜,她想起?仿佛幻境中的景象,嗓音微紧:“爹爹怎么样了?。”

坎坎略一踌躇,颔首道:“路主很好?,”

悠悠拧起?眉,想问路天沉是不是飞升劫快到?了?。

吱呀——

房门开了?,阵阵风铃声?中,君烬走了?进来。

见床榻上的人醒了?,他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露出点笑:“抱歉,让你受惊了?。”

悠悠掀起?被子想下榻,动作匆匆,视线一恍惚,险些晕过去,苍舒孑赶忙按住她:“静一会,躺了?半月呢。”

半月?!

悠悠心头一惊,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她神色微变:“下界怎么样。”

“是发生了?些动乱,不过无?碍,”苍舒孑摸出一面?窥天镜,望着镜内景象。

“前不久,荒泽域鼎产生了?动荡,顾赦借机将古域、天域这些一起?拉下水,此刻灵魔界八域,处在混战之中。”

悠悠神色微变:“顾赦”

“他是魔族,又?是荒域魔君,”君烬视线落在她腕间的手链,望了?望那块三生石雕琢的莲花,拧起?眉头,“这场混战就是他掀起?的,你不必担心他。”

“是啊,”苍舒孑想了?想又?道。

“不过估计他现在”心里不太好?受。

话没说完,苍舒孑手中的能看到?下界的窥天镜被拿走了?,君烬道:“一时半会我无?法送你们回去,这里很安全,就在这待着吧。”

苍舒孑眼神莫名地看了?眼他,对方回视,苍舒孑轻耸了?耸肩。

好?吧。

他本来想告诉悠悠,不久前发生的丧事——顾赦的生母庆柔,自绝了?。

灵魔界。

倾盆大雨已经落了?好?几日。

灵魔界实力最强大的两?域,荒泽与太古兵刃相见了?几日,整个灵魔界都弥漫着凝重?肃杀的气息。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对顾赦行刺。

魔宫众将本以为是其他域派来的杀手,谁知查到?源头,是碧水山庄庄主徐独道的心腹。

徐独道当日在白辛蛊惑下,从庆柔那骗来了?上古魔符,主杀符后,偷袭顾赦险些得逞了?。

他失败逃走被擒,顾赦直接命人处死?,让其魂飞魄散。

徐独道死?讯并未传出,即便有少?许风声?,也未传入碧水山庄。

直到?昨夜,消息不胫而?走,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徐独道在庄里的旧部借庆柔之名到?了?魔宫,对顾赦行刺。

今日下午,碧水山庄。

天色暗沉,乌云如泼墨散开,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色泽艳丽的巫花,在风雨中落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的花香,逐渐被浓郁的铁锈味笼罩。

混着鲜血的雨水,从庄内地面?一直蜿蜒流到?山庄大门。

派人清理完山庄残余的暗卫长,向望着门匾,不知在想什么的魔君复命。

雨势很大,即便有伞,也拦不住雨丝朝一袭白衣的青年扑去。

站在伞下的顾赦,用锦帕将指尖湿润拭干,淡声?道:“走吧,已经送他们团聚了?。”

刻着“碧水山庄”的大门匾,钉着数个身影。

皆是与行刺有关的庄内人士。

他们中间,夹杂着一个面?目全非,气绝多?日的尸体。

没人认得出,那就是碧水山庄庄主。

唰唰雨声?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顾赦长睫微掀,侧首朝赶来的灰裙女人望去。

还未靠近,远远看到?门匾上一排尸体,庆柔吓得腿一软,跪坐在地。

顾赦将锦帕扔在地上:“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

“是属下办事不力,君上恕罪,”暗卫长瞥了?眼庆柔身后,急匆匆追来的两?个暗卫,脸色难看。

混在雨里流淌的鲜血,很快把落地的手帕染红,顾赦拿过暗卫手中的伞,朝被吓坏的身影走去。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庆柔浑身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冷风刮过,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她作呕,庆柔脑海一片空白,直到?头顶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庆柔抬头。

顾赦撑在手中的伞,挡住了?砸向她的雨,他蹲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唤了?声?:“母妃。”

庆柔脸色惨白。

今日这场景,在她脑海里上演过无?数次。

自从三年前顾赦回来,她终于与之相见后,庆柔就觉得这天迟早会来。

因为她记忆中的顾赦,是个乖顺良善的小孩,不是不该是有着与释九阴相似气质的少?年魔君。

释九阴骨子里有多?无?情,多?可怕,她再知道不过。

事实证明,她没预料错。

顾赦果然不肯放过山庄,不肯放过她夫君,不肯她的二子。

庆柔想大声?质问,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顾赦一声?母妃,倒让她终于鼓起?些勇气,嗓音打着颤道:

“为、为何,家?夫,还有庄里的人,何罪之有。”

顾赦垂地的衣摆被雨润湿,将残损的符纸递去。

庆柔看清符纸,磕绊道:“这是我给他的,护、护身符。”

这古符她再熟悉不够,是顾赦给她的,据说是威力惊人的上古魔符,虽有残缺,瑕不掩瑜。

共两?张,一张主杀伐,一张主护身。

顾赦看着她:“母妃不识符印,他骗你,他拿走的是这张主杀符,”

庆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用这符来杀我,所以我要他的命,”顾赦平静道,“这个理由够吗,母妃。”

当日徐独道掷符所向,若不是他藏有苍生棋的丹田,而?是其他地方,这张强大的魔符足以让他不死?也残。

庆柔脸色一白,得知真相,心惊肉跳地打量顾赦,下意识想问他有没有受伤。

但张嘴的瞬间,庆柔清醒了?过来。

顾赦能好?端端站在这,自然安然无?恙,他早已不是需要她担心的小孩了?。

现在有危险的,不是顾赦

“对不起?玄儿,母妃不知道他会拿符对付你,”庆柔颤着声?,泪不由自主地滚落。

“是母妃的错,但母妃真的不知道,你信吗。”

顾赦:“我知道。”

庆柔松口?气,随后往庄内望了?眼:“庄内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

“母妃,”顾赦淡声?打断,“庄内已经没人了?。”

庆柔骤然松开手,不可置信地望着顾赦,整个人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你说什么,”

顾赦面?色平静的看着她:“袭君之罪,诛三族都是仁慈的,不然何以威慑余下蠢蠢欲动的人,斩草不除根,不是给自己留麻烦吗。”

庆柔想起?庄内的侍女、管家?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她抬手颤巍巍指着顾赦,几近失声?道:“你”

总是徐独道犯了?错,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不该被株连。

他怎么能如此冷血残忍!

“母亲。”

一个略显青稚的颤声?传来,庆柔如遭重?击。

她朝赶来的徐念玄看去,脑海一片空白。

雨声?潇潇,庆柔仓皇爬起?身,脚下险些踉跄,她余光扫到?,顾赦似乎伸手想扶她。

但庆柔此刻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本能地跑到?徐念玄身边。

诛三族,斩草除根,她最最害怕的事来了?。

顾赦、还有乌霄殿那些释九阴的旧臣,是容不得徐念玄这般存在的。

庆柔紧紧抱住徐念玄,遮住他的眼睛,不叫少?年看血淋淋的庄门,如念咒般,语无?伦次道:“快走快走,什么都别看,快跟母亲走。”

庆柔带着徐念玄走了?半天,发现身后没有追来的脚步声?,颤栗的心稍安了?些。

快到?路口?转角处的时候,她回头望了?眼。

顾赦撑伞站在原地,他身后那些侍卫也没有动静,庆柔松口?气。

她紧紧牵着徐念玄,望向顾赦和他身后那些人的眸光,仍带着恐惧和警惕,像在看一群嗜杀的筷子手。

顾赦远远望着庆柔护着徐念玄的姿态。

恍然想起?,小时候在乌霄殿,遇到?危险的时候,母妃也是这样把他护在身后的,即便她自己也害怕的发抖。

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她看向他的眼里,只有恐惧。

“不杀么,”顾赦识海,从苍生棋内传出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

“这少?年目睹你屠他满门,来日必成祸患,你母妃还要庇护他,完全不顾你,给你埋祸根呢。斩草不除根是大忌,你忍得了?一时,忍得了?一世。”

顾赦不说话,目送庆柔和徐念玄消失在雨幕中。

他回了?魔宫。

当夜,收到?了?庆柔自绝的消息。

天空如泼了?墨般黑沉。

乌霄殿门前,顾赦坐在空旷的玉阶上,手里捏着封信,一个字一个字读完。

这是他母妃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她在信里说,当年为了?巫族联系出宫,是她此生最后悔的事。

如果她没有离开魔宫,就不会遇袭受伤,就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乌霄殿,让他那么小,就得学会孤零零的生存,后来还被抓去修仙界,胆颤心惊的过了?那些年。

她还说,徐念玄是无?辜的,尚且年幼,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她求他放过他,以后作为兄长照顾好?他,保其一生无?恙

她道。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顾赦捏着信角的指尖发白,在玉阶上坐了?很久。

他记忆的母妃,温柔怯弱,胆小怕事,很怕疼,见到?血会吓的浑身哆嗦,如今为了?保护徐念玄,竟然能狠下心,用最决然的方式对待自己,对待他。

最后的心愿,

顾赦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他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生他的母妃,觉得只有这种方式,他才会饶徐念玄一命。

为何如此怕他,他明明,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

顾赦看了?许久,松了?信封,倒不是不能去找回对方魂魄,但既是她所愿,他不会强求。

他成全她,他们这一世母子缘分也到?了?尽头。

带着冷意的风打在身上,顾赦余光落在腕间手链,想起?箭指慕天昭时,悠悠面?色的惊愕。

隔着业障枷锁,他没能看清她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也怕他了?。

顾赦长睫低垂,从怀里摸出圆滚滚的小泥人。

君烬原是神殿的使?者,负责看守女娲石的人,他看到?悠悠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许多?。

他当年从轮回镜内看到?悠悠的倒影,就是一朵生长在女娲石旁的小红莲。

附在苍生棋里的魔神说的不错,女娲石蕴含的一缕成神契机,就在悠悠身上,她与世间其他人不一样,她在渡神劫,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让她情缘花盛开的是慕天昭,能让她诞出情丝的也是慕天昭,不是他。

渡情劫,倘若连情丝都未长出,谈何渡劫成功,魔神说他是她成神路上的绊脚石,倒是半点没错。

顾赦望着憨态可掬的泥人,骨节泛白的手指紧了?紧。

可成全

恐怕他死?都做不到?。

“别天真了?,世间最可怕的一句话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是在告诉你,天道定下的东西?,不是人力能改变和阻止的,”周迦南一手握着魔种,另手支颐道,“不信我们打赌,我堵你腕链那块三生石,永远没有情丝出现,永远灰暗。”

顾赦紧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眸,几乎混入了?如墨夜色。

细细雨丝划过,他用衣袖遮住小泥人,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知道魔神想诱导他做什么,但他不想。

旁人如何看他,他不在意,可是师姐不一样,他不愿让她瞧见,他双手染血的样子。

她从未觉得他是邪魔外道,危祸苍生的人,他不会如魔神所愿,替他打开魔界大门。

识海中的周迦南,望着掌心魔种,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

他分明察觉顾赦心中极度不安,可他表现的冷静得很,似乎并未被黑煞中的阴暗戾气影响。

半月前在花城便是如此,他分明察觉到?顾赦心底的杀意,一度以为,顾赦会用戮仙弩杀了?慕天昭,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按下了?杀意。

周迦南想了?许久,意识到?青年为了?那朵小花,在心里刻了?条清晰的底线,所以无?论怎么失控,都保留着一丝理智和清醒。

“那我再告诉你件事吧,”周迦南斜支着头,似笑非笑的弯了?下唇,“就算她渡了?情劫也没用,还是会陨——”

一声?惊雷在天空作响,闪烁的雷光,照亮顾赦微缩的漆黑瞳孔。

“不止她,那个天生神格的慕天昭也一样,”周迦南声?音在雷鸣下响起?。

“神路早就断了?,我轻手断的,以六道神树为劫,所以数十万年来没有新神诞生,再有机缘者,最后都逃不过,成了?神树下一缕亡魂。”

“被女娲石封印在魔界大门后的,就是六道神树,”周迦南幽声?道。

“顾赦,你确定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避免所谓的灭世浩劫,不让神树重?见天日,修补神路之缺,为你师姐铺一条灿然神路么。”

顾赦:“”

第140章 [VIP] 第 140 章

夜色如铺开的浓墨, 一片漆黑。

乌霄殿宫墙外。

一个身着巫族灰色长裙的身影,被守卫拦着:“圣女,魔君说过此刻不?想见任何人。”

庆乐脸色难看?。

自从上次因服饰被罚了后, 她再不?想踏入魔宫,可今日事发突然,庆柔姑姑死?了。

没了庆柔,巫族和顾赦之间的牵连就算断了。

荒泽这棵大树,巫族说什?么?都不?能?丢掉,大长老连夜传信,问她与荒域魔君的事。

庆乐想起顾赦上次冰冷淡漠的眼神, 咬牙攥着信,恼恨许久才?来了魔宫。

她看?得出, 顾赦不?喜欢她,而且他不?像他父君释九阴, 对枕边人是谁半点不?在意, 只要对成就王权霸业有用的,别说一个圣女, 十个都能?娶回乌霄殿。

她庆乐生来,还未受过那么?大屈辱。

不?过穿了件与顾赦看?似是一对道侣的衣袍罢了,就被他派来的长老骂不?守魔宫规矩,蔑视君威, 还要牵连他们巫族,着实?可恨。

一些臭规矩而已,他们也算年少相识了, 顾赦竟对她半点不?宽容。

今夜也是一样。

庆乐冷冷注视着乌霄殿的方向, 什?么?谁都不?想见,

要是那清筠宗少主在, 会被他这样拦着。

庆乐握紧手中湛蓝色的簪子?,一把捏碎,亏她不?计前嫌,还找来庆柔姑姑的簪子?想安慰他。

他眼瞎。

她堂堂巫族圣女,巫灵可通天地,哪里比不?上一个修仙界小宗门的少主了。

庆乐咬唇离开,从怀里摸出一个刻有“酆”字的玉简。

她给他机会了。

既然如此对她,就别怪她受邀为荒泽另立新主。

亡灵海域一角。

无边幽寂的海面之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岛屿。

数道金影落入其中一个。

被诸仙追杀多?日的酆隗,躲在暗处,红眸掐住用上仙温越制成的仙傀,冷笑道:“都是来救你的,看?来你在仙界的地位不?低。”

温越几近窒息,被傀儡术控制的身体动弹不?得。

他身份确实?不?低,在仙界仅次于霓罗和霓裳这些天君子?嗣,他是仙域少主,不?过就算他身份低微,此番下界的金仙也会施以援手。何况,他们在酆隗身上发现?了魔神的本命火,太阴真火。

一个低贱的魔族,敢把仙族制成傀儡,与他同?族的金仙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酆隗已逃亡多?日,遍体鳞伤,甚至被逼到茫茫的海岛上,诸仙还不?肯放过他。

察觉金仙再次逼近的气息,本该走投无路的酆隗,脸上却没了半点惧色,神色晦暗地看?向身旁一副宽大的棺椁。

“呵。”

天不?绝他。

两日后。

一则消息如平地惊雷,将?整个修真界炸开了花——

释九阴复活了。

故栖岛。

四面环海的岛上,六个身环飘渺云雾的金仙,面色凝重的望着凌空之人。

男子?一袭染血君袍,五官深刻,眉眼俊美冷厉,浑身死?气还未消散。

酆隗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勾唇浅笑。

他被这些仙人追到这无根之岛,没曾想天无绝人之路,他在岛上发现?了释九阴的尸身。

恐怕修真界无人想到,释九阴死?后,路天沉竟然让他留了全尸,还带到亡灵海域,寻了座岛屿安葬了。

路宗主宅心仁厚,倒是便宜他了。

金仙们对视一眼。

自万年前,魔尊酆昱闯入仙界,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仙界这些年,一直关注着灵魔界的动向。

释九阴一度让天君和众仙域主觉得比酆昱更可怕,因为此人,看?过记载了百万年前魔族盛况的魔碑,知晓神魔大战后发生了何事,且与酆昱不?同?,他身边没有能?牵制他的‘凤鸟’,难以寻到弱点。

更糟糕的是,他要攻打修仙界。

下界人以为他野心勃勃,想称霸修真界,只有天君和少数人知晓,他是想找到藏匿在修仙界内的天门。

他想打开天门,带魔兵闯入仙界,他真正?想攻打的是天界,那段时间,仙界气氛凝重,好在释九阴最后失败了,葬身清筠宗。

酆隗满意的看?着自己杰作:“去,杀了他们。”

他的傀儡术和巫术一起复活了释九阴,如今,这么?强大的力量能?为自己所用。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人却没有动。

酆隗皱眉,转身还未说话,脖颈被只有力的手掌掐住。

释九阴将?人单手拎了起来,眉眼冷峻,面色透着淡漠与不?屑:“一个小小傀儡术,你觉得能?束缚本君。”

他没有杀了酆隗,把人随手扔下。

“砰——”

地面多?了个巨坑,酆隗全身骨头被砸的粉碎,噗的出了口污血。

释九阴转了转腕骨,咔嚓咔嚓的骨节碰撞声响起,他活动着僵硬的魔身,打量起几个陌生的面容。

“上界仙人怎么?来我魔族地界了,”释九阴翻手,一柄长剑凭空出现?。

“正?好本君想找扇门,就由诸位为本君引路吧。”

一道惊天闪雷划破苍穹,狂风骤雨并着黑压压的魔气,笼罩了整个故栖岛。

与此同?时——

修仙界,一处群山环抱之地,闪烁的天雷比故栖岛更凶猛百倍。

短暂发酵后,雷云如泼墨在天空渲染开来。

修仙界众人还未从释九阴复活的震惊中回过神,一道与他们而言,更为炸裂的消息传来——

路宗主飞升劫到了。

这曾是万千仙修翘首以待的雷劫,路天沉如定海神针般,守护修仙界两千余年,倘若没有释九阴复活的消息,所有仙修都会为之振奋激动。

可此时,众人只有仓皇不?安。

路天沉渡劫无暇顾及其他,释九阴来袭,何人能?阻拦。

“别急,还有仙人呢!”

“是啊,前几日清筠宗又来了数位仙人,据说比之前下界的仙人还厉害!”

清筠宗。

十二金仙余下六人,在吾凌风带领下,来了清筠放置轩辕弓的地方。

他们虽出身上界,根正?苗红的仙族,却从未接触过神器。

怀中抱着拂尘的金仙双目发亮,感受到轩辕弓中蕴含的浑厚力量,忍不?住伸手触碰。

“别动,”为首金仙提醒,“小心被神器反噬。”

轩辕弓与其他神器不?同?,从诞生之初就是神族的东西,乃神族至宝,只有神族能?驱使?,其余人若想拉开此弓,唯有找神血抹上去,才?能?唤醒神弓。

“这等?至宝竟在下界,可惜了。”一个望着轩辕弓垂涎三尺的金仙,不?甘叹道。

手臂带伤的金仙冷声:“待天门大开,带回仙界便是,比起这个,被君烬带走的人皇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眼神一下微妙起来。

当日君烬带人离开后,他们才?发现?,霓罗体内的女娲石不?见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霓罗自愿献出那颗女娲石所化的七窍玲珑心,否则神仙也难取出。

除非,人皇出手

提及人皇,室内逐渐沉寂,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就在为首金仙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窗外一道雷光闪烁。

紧接着,外界天空似乎从白昼转为黑夜,没有灯烛照亮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一时暗的可怕。

直到窗外雷光闪烁时,才?照亮了室内,围在轩辕弓身边的众仙齐齐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察觉到一抹窒息的心悸感。

六人夺门而出,外界天空雷云铺天盖地,隐隐透着猩红颜色。

众仙惊的说不?出话。

这是雷劫?

何人

凡修渡劫的威力竟这般大,比仙劫还恐怖!

涌着红光的雷劫中心,盘膝坐在孤峰上的身影,穿着一袭墨绿长袍,五官深邃端正?,眉宇俊极。

身影半蜷着修长的食指,抵在下颌,安静的望着周围一个个化身,在雷劫下挨个陨落。

也不?抵抗。

这些化身陨落后,通过天雷释放出了修行多?年的浑厚灵力,诸多?灵力随后在半空凝成千丝万缕,源源不?断,汇入了无边辽阔的地脉,为这片大地注入了新的生机。

忽然发现?了什?么?,他朝亡灵海域方向望去,长眸微敛。

天界。

斜倚在长座上的悠悠,从噩梦中惊醒,在苍舒孑惊愕的视线中,朝院外跑去。

苍舒孑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怎么?了。”

悠悠回过神,惊魂不?定道:“一定出事了,我得回去。”

苍舒孑无奈的指着笼罩这方天地的结界,君烬开始还客气,后来直接不?装了,把他们囚禁在这片神族旧址里。

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就是不?准离开。

窥天镜也没收了。

悠悠不?想再坐以待毙,她闭目进入识海。

“虚影,少司!”

被悠悠关在识海里的虚影,听到许久没听到的人声,不?管是谁,都激动的快要落泪了。

“我现?在在天界,被鬼王结界困住,你是仙界的少司命,可知破解结界的办法,让我回下修真界。”

太久没外界消息,虚影一头雾水,不?知道好端端的,君烬将?悠悠抓来天界做什?么?。

他听出悠悠语气中的急迫,此刻也无暇多?问,直截了当道:“你放我出去,我想办法带你离开!”

他说着急问道:“女娲石呢!别落在魔族手中。”

悠悠看?向苍舒孑:“在君烬手中。”

虚影愕然:“霓罗怎么?可能?”

悠悠没有过多?解释,她看?到君烬按住苍舒孑,从对方衣兜里摸出一块用布裹着,依旧难掩圣洁光辉的神石时,整个人也是蒙的。

她问过苍舒孑,为何他能?不?顾霓罗意愿,直接取出,女娲石竟也不?反抗。

感觉打了白工的苍舒孑,当时正?悲痛欲绝,也不?知是不?是在胡诌:“因为是女娲石,女娲娘娘是人族之母,我又是人皇,四舍五入,算得上女娲娘娘亲儿子?,女娲石对我偏爱一点,很奇怪吗。”

识海里,虚影思来想去,陡然睁大了眼,浑身蓝色火炎闪了闪。

他猜到了,是人皇。

虚影按下惊讶,神思不?定,总归是好事,君烬大是大非分的清楚,定会将?女娲石放回神殿。

可他仍不?敢掉以轻心,魔神的本命火现?世,绝对是不?祥之兆:“我没法助你破开结界,你先离开此处,我才?有办法送你回去。”

悠悠用所有法力击向结界,如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风浪。

就在这时,她听到耳边一道声音:“我可以帮你。”

苍舒孑目瞪口呆的看?着悠悠身后,浮现?出一个魔气冲天的虚影。

“咔嚓”一声。

结界在魔尊掌下碎裂。

酆昱没有多?做停留,迅速消失,他曾经大闹过仙界,倘若天君等?人发现?他的存在,悠悠会惹祸上身。

“走,”悠悠抓住苍舒孑,带人离开。

苍舒孑脑海中的声音道:【不?能?走,把女娲石拿回来!】

苍舒孑:“打不?过。”

他哪是君烬的对手,何况,君烬现?在将?女娲石带回神殿了。

【那就去杀了帝休,你不?是也想得到他的力量,】

苍舒孑:“我拿头杀,”

那是高居九天之上的神帝,他确实?觊觎对方强大的力量,毕竟一旦得到,他不?仅能?直接脱离这位面,回到原来的世界,还能?肆意穿梭在大千世界,比得到什?么?神器至宝都有用,谁不?心动。

可他不?傻,一直以来都是准备借魔族东风捡漏,没想过正?面找死?。

苍舒孑不?由道:“神魔大战,你当年不?都败在他手上了吗,还指望我”

【不?许你侮没吾】低沉的声音骤冷。

【不?然杀了你。】

苍舒孑没料到堂堂魔神,竟然会对事实?如此恼羞成怒,接受不?了,暗自惊讶。

那声音道:【是他用卑鄙手段】

苍舒孑愕然,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泼脏水的意思,眼珠转了转,头一次对以魔神自居的声音主人产生了怀疑。

难道不?是周迦南残留的一缕元神?

可不?是他,还能?是谁。

此人可是什?么?都知道,对百万年前,三皇时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苍舒孑心生疑惑,脚步未停,被悠悠拽着逃离了神族旧址。

神殿。

君烬叩拜在紧闭的殿门外,捧着装有女娲石的宝盒,抿了抿嘴,正?打算扬声,忽然察觉结界破开。

他眉头一皱,化作流光追了去。

破旧的仙台前。

君烬赶到,看?到站在焚仙台边的悠悠,浑身血液差点凉了。

想起她不?是仙,才?稍恢复了些理智,想上前拦住她和苍舒孑,晚了一步,眼看?两人“咻”的跳下没影了,仙台四周有虚族法术的气息。

君烬身形一闪追了去。

“救命啊——”

苍舒孑死?死?抱住悠悠,落地了还扯着喉咙拼命嘶嚎。

悠悠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对方将?她松开。

修仙界的天空,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悠悠抬头,目光所至皆雷云压地,不?见天日的苍穹,隐隐透着猩红颜色。

是飞升劫。

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悠悠着急寻找雷劫中心,赶来的君烬一把抓住她。

“别轻举妄动。”

君烬在窥天镜内看?过这景象,但身临其境,又是一番滋味,他竟从这雷劫中感受到心悸。

君烬皱眉,想起三年前修补修仙界与鬼界结界的仙修。

他只从鬼界内远远一观,未曾看?到对方,只觉是个厉害的修士,如今看?来,似乎对方比他想象中还厉害了。

悠悠被沉闷诡异的天象,压的快喘不?过气来,陡然想起君烬的宝物,如抓到救命稻草般。

“烦请鬼王,帮我看?看?爹爹在哪。”

“你爹爹,”君烬语气怪异。

他没想到那人是悠悠在人间的爹爹。

君烬不?想悠悠回来,是想断了她与下界的牵连,尤其是与顾赦的,他看?到女孩腕间的三生石链了,非祥兆。

如今知道她为何如此急迫,君烬将?窥天镜递去。

窥天镜悬浮在半空,镜面在法术下白光闪烁,浮现?出一个穿着墨绿长袍的身影。

三人望去,只见本该渡劫的人,此刻却不?在修仙界。

连见多?识广的君烬都睁大了眼。

亡灵海域。

在赶来的路天沉与释九阴对战时,险些被擒的六位金仙,趁乱逃了。

他们本欲逃远,其中一个注意到路天沉头顶上空聚拢的乌红雷云,叫住了其余人。

“是飞升劫。”

众人难以置信,渡劫时无论身在何处,雷劫都会紧随。

真身在此,主雷劫却不?在,只有片雷云跟随,他是如何做到的。

远在修仙界的主雷劫下,路天沉还剩千余的化身,扛着雷劫,为真身拖延着时间。

释九阴看?出端倪,英俊阴鸷的面容露出几分冷笑:“为了救这些仙族,这种险都冒。”

“不?是救他们,是不?让你找到天门,”

释九阴刹时冷了脸:“我说过,我所求不?为征服修仙界,只为找到天门,去天界找仙族算账罢了,这是仙魔两族的恩怨,尔等?何必掺一脚,直接让道不?行吗。”

路天沉淡淡道:“你这么?想,你麾下的魔兵可不?会如此,当年来修仙界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释九阴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不?在意。”

路天沉:“我在意。”

意识到仍谈不?拢,释九阴冷嗤了声,望向路天沉后方变了眼神的金仙。

“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他们对你可是虎视眈眈,意有所图。”

被点破的金仙面色微变,同?时移开了目光。

他们看?到了路天沉雷劫中的乌红,此种雷色非比寻常,意味着一旦渡劫成功,凝成的仙核品级一定不?会低。

说不?定飞升后能?直接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更高。

更重要的是,倘若对方渡劫失败,未成形状的仙核将?化成仙髓。

仙髓与仙族而言,比凡修相对于灵根还重要。

凡修无力取髓,只能?让这等?令人眼红的仙髓消散,他们可不?一样,要是、要是这凡修渡劫失败,不?知会有多?好的仙髓出现?

路天沉没有回头,直截了当道:“我时间不?多?了,要尽快解决你。”

释九阴眼神阴鸷,道了声找死?,手掌翻转直接袭去。

轰——

两人所站之地,海域仿佛被一刀切成两半,中间露出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风暴以故栖岛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开,引得整片海域动荡起来。

另一头,原本在清筠宗观摩轩辕弓的六位金仙,隐了气息靠近主雷劫,窥见路天沉三千化身在雷劫下,一一神形俱灭。

他似乎有意为之,这些化身殒于雷劫后,体内拥有的强大灵力全部流入了地脉。

地脉得到新的生机,会释放出更多?灵气,修仙界的灵气充裕,于修士福泽万年。

几个金仙注意力,却只短暂停留在大地上,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主雷云,猩红似血的雷云中,每陨落一个化身,便凝成一滴仙髓。

众人恍然意识到,这里每个化身都达到了渡劫期的境界。

更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仙髓是金色。

在仙界。

只有天君的仙髓能?达到淡金颜色。

几个金仙目瞪口呆的望着随着化身不?断陨落,逐渐将?雷云染成金色的仙髓,双目渐渐红了,浮现?出贪婪之色。

没人能?抵挡得了这诱惑。

倘若能?将?这些仙髓收入囊中,莫说仙域主,天君之位都要易主,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几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下眼神。

悠悠一手握着窥天镜,往亡灵海域疾赶。

她对仙髓这些一概不?知,只紧张的盯着海域间缠斗的身影,君烬却是一清二楚,瞬间意识到这几个仙族打的什?么?算盘。

释九阴复苏不?久,魔身还带着旧伤,没多?久便落了下风。

一炷香的时候后,看?到路天沉将?其击溃,悠悠指尖紧张的掐着掌心,才?稍松了些力。

君烬却抿唇道:“他得小心点。”

悠悠以为他说的是后面的雷劫,转眼一看?,双目瞬间红了。

“虽然此举略显卑鄙,但怨不?得我们,”

海域上空。

刚与释九阴血战后的修长身影,衣襟染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数道带着杀意的凛冽法力从身后袭来。

与此同?时,主雷劫六道冷光乍现?,袭向那些化身。

与魔族不?同?,仙修与仙人之间有着铁森森的阶级,至今修仙界所有法术,都是仙术的低劣版。

一个正?统仙族,或许会怕弱小的魔族,却不?会怕强大的仙修。

无眠之夜。

灵魔界众人还未从释九阴复活中回过神,不?到半个时辰,一则令所有魔修沸腾的消息传遍九域。

修仙界那位路宗主,重伤落入阎罗山,生死?不?明。

离阎罗山最近的魔修已经杀了去,趁其病,要其命,若能?取得路天沉首级,以对方在修真界的威望,何止扬名立万,能?直接青史留名,成为灵魔界不?朽的传说。

一时间,所有魔修都疯狂了,杀向了阎罗山。

悠悠已经拿不?稳窥天镜了,浑身颤抖着,脑海一片空白的往灵魔界赶去。

刚经历过了一场大战洗礼的亡灵海域,如一头吃人的魔兽,可怕的海域风暴席卷了各个角落,即便是君烬也难以靠近。

他不?怕这些风暴,但亡灵海域曾是神魔大战的主战场,海底埋葬了无数魔灵,他身处其间会被压制。

亡灵海域边,悠悠靠近了无数次,又被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

衣衫被风刃划得破破烂烂,带着斑驳血迹——这还是君烬替她挡了大部分后受的伤。

君烬活了几十万年,早已看?穿了生离死?别,但他知道,悠悠现?阶段不?可看?穿,恐怕会撕心裂肺。

君烬拉住脸色惨白的人:“冷静点,还活着,雷劫还在活跃。”

如刀子?般的冷风打在脸上,悠悠面无血色,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没法立即赶去,灵魔界、灵魔界

顾赦。

想起还有个泥人在顾赦身边,悠悠拼命的凝聚神识。

隔着整片海域,她只能?与那泥人产生一丝微弱的联系,附在泥人上的微末神识,没法睁眼,没法说话,唯一感觉到的就是无边黑暗中的猎猎风声。

顾赦甚至无法发现?此刻的小泥人,是附有她神识的。

就在悠悠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她那抹微弱的神识,感觉到被温热的气息包裹起来。

悠悠一愣,额头好似被吻了下,青年低低的嗓音被那点神识捕捉到:“别担心师姐,我不?会让路宗主有事,我一定带着他活着来见你。”

悠悠真身眼睛刹时红了,忍了许久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顾赦小心翼翼把泥人揣在怀里。

他一直关注着故栖岛动静,察觉不?对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阎罗山。

在他之后,才?有周围数不?清的魔修蜂拥而至。

悬坐在黑煞棋上的周迦南,隐隐发现?了什?么?,表情很冷:“他死?了比较好。”

顾赦并不?理会他,兀自将?重伤昏厥的墨绿身影背了起来。

天空还有赤雷劈下,他一边躲着可怕的雷劫,一边对抗扑过来想要杀掉路天沉的魔修。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人潮涌来。

顾赦背着人,面对围剿无法抽身离开,杀了一批又一批,也没能?阻止后面接踵而至的疯狂。

月色下,阎罗山血流成河。

所有人杀疯了。

周迦南感知着外界情况,垂下黑沉阴寒的眼眸,催动着掌心的魔种。

“我说过,他该死?——!”

君烬手执窥天镜,想察看?阎罗山的情况,却在法术输入镜内的瞬间,察觉到一股令他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气息。

咔嚓一声。

窥天镜被无形的力量搅碎了。

君烬神色一变,衣襟处的鬼令随之飘落,没了鬼令做媒介,他难以待在下界。

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最后关头,君烬看?向悠悠腕间的手链,一道攻击落在三生石上。

蕴含着顾赦情丝的小石莲瞬间裂开一条缝隙,摇摇欲坠。

“切记,别和旁人纠缠,我送你去慕天昭身边。”

慕天昭并不?在灵魔界,而在妖界。

修仙界与妖界没有亡灵海域相阻,君烬施法将?悠悠送走,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慕天昭在悠悠被君烬带走后,回了清筠宗。

不?久前,他也试图像悠悠一般,穿过亡灵海域,无果后,去了妖界。

他们当年在妖界历练时,见识过一个大阵,可将?人传送到六界各个角落。

如今的乾位阵魂,是妖族殿下妖盛星,路天沉有恩于妖族,乾位还是妖盛星从他手中接过的。

慕天昭找到人后,知道事态紧急,妖盛星直接催动通天阵,也是这时候,悠悠身形一闪出现?在阵法内。

慕天昭见她身上血迹,脸色一变,伸手扶住她:“师妹,”

跟随他而来的清筠宗长老们,神色也是微变,纷纷关切道:“少宗主。”

悠悠摇头,磕绊说着:“阎、阎罗山”

通天大阵瞬间亮起白芒,将?他们笼罩起来。

下一刻,阎罗山外的阵法浮现?,光芒还未散去,里面的身影已经奔了出来。

此时的阎罗山,一片诡异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两股火焰残留的气息,一个至冷至阴,另个则透着如烈日般至阳之气。

无论是哪个,都令阎罗山方圆百里,无一活物残留。

阵法内一群人的到来,才?令这片死?寂的天地,重新有了响动。

悠悠无暇注意到这些,拼命的朝阎罗山跑去,她在最前段,也是第一个赶到,看?到沉沉天色之间,宛如地狱中的一幕——

血色将?天边满月渡了层红,照在谷内堆积成山的尸体上。

尸山顶端。

一把短刀被人握着,穿过了墨绿身影的丹田,修士破碎的灵核散出源源不?断的力量,被短刀尽数吸入。

握着短刀的那只手腕间,戴着条她熟悉至极的手链。

三生石链,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碎光。

悠悠脑海轰的一下,像是失去了所有意识,可她又格外清醒着,眼前一幕所有景象都清晰的印在了她脑海中。

“”

悠悠浑身力气像被抽走了,她想走过去,却狼狈的摔倒在地。

身后那些“师父”“宗主”的悲恸声音远去,悠悠逐渐模糊的视线,只剩下路天沉的鲜血,溅在了那条手链上,染红了那颗怎么?都亮不?起红光的石莲。

“爹爹——”血色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的声音极小,在诸多?崩溃的哭喊声中,几不?可闻。

手持短刀的人却像是听到了,身形僵住。

顾赦侧过头,看?到倒地身影的那刻,脸上尚未褪去的错愕凝住,漆黑的瞳孔骤缩了缩。

刹那间,他整个人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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