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前，东京咒术高专。

“什么？”

“喂....你说悠仁和野蔷薇去祓除二级咒灵，结果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是哪个辅助监督负责他们的？！”

高专的校医家入硝子坐在医务室的转椅上，伸手刚取下打印机刚吐出的报告，随后就看见自己的门“轰”地被踹了，五条悟高挑颀长的身影径直大步踏进来。

“是伊地知。”

硝子一身白大褂，只抬眼瞥他：“他们交接任务的时候我在场。后续到了现场，具体是由谁负责，我就不清楚了。”

五条悟说：“跟着他们的人呢？”

硝子目光微沉：“人手不够，把他们送进去以后就被立刻抽调去其他地方了，流程混乱，导致居然没人发现他们到现在还没出来.......”

叮铃铃铃铃——

然而手机铃声刹那炸起，她愕然停住。

“喂？”电话那头的少女声线疲惫至极，“五条老师。”

嗯.....终于联系上了？

五条悟皱眉按开免提，但还是尽量恢复了平时的欢快语气：“嗨嗨，咋啦？”

只听两声尖叫震得他耳膜爆鸣：

“禅院大前辈——他！活！了！”

.......家入硝子手里的杯子瞬间落地，猛地一下摔得粉碎！

死寂。

霎时间空气彻底凝固成了冰。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谁活.......

谁？？！

那仿佛铿锵洪钟“哐”一下劈中了灵魂！所有人当场愣在原地，在这一刹那瞳孔惊诧急速紧缩，脑子里嗡鸣震天狂响——

怎么会是禅院真凛？

导致他们当年那位，名叫‘禅院真凛’同学死亡那场惨剧明明已经过去十年了。

所有该哭泣的，该哀悼的未能挽回的早已消逝在时间里......但在这一刻，当年那场黑暗绝望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暴雨再次尖啸涌来，轰然激起千层巨浪。

硝子转过来：“是咒灵？”

“不不不.....是活人！前辈他真的是活人啊！”对面俩新生七嘴八舌混乱不堪，“他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帐里救了我们！然后砰——咻——啪地就把那一大坨秒掉了啊——”

五条悟猝然掀开眼罩：“......他没死？！”

“不可能。真凛当年因为总监会的任务死亡之后，我们都是亲眼看着他的遗体火化的不是吗？”硝子微微眯起眼瞳，“那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可如果不是真凛，那这突然出现的又是什么东西？

......亦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人？！

诡谲惊疑的气息阴冷浸透骨髓。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在持续而无用的僵持中一寸一寸，缓慢融化——

五条悟开了口：

“知道了.....我会查，这件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

他缓缓站起身，嗓音极低，在此之前简直从未有人见过他这种神情：“虎杖你们会看见真凛，只有三种可能——一，他确实由于某种不具名原因复活了，我就把他带回来；二，那是由于某种术式而产生的幻觉，就找出是什么术式导致的......”

“以及，三。”五条的眼底流露出从未见过的讥诮。

“如果让我发现，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故意捣鬼，搞出来的假货......那就直接杀了。”

唰！

就在这半秒不到间，他的身形已闪现半空，掌心刺目蓝光凝聚飞旋，一丝丝疾速暴涨——

术式顺转：苍！

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扭曲了空间，景物交错变幻，倒映在那双苍蓝晴空般澄澈的眼眸。

虚无幻觉中，似乎有一道修长的少年身影从回忆深处在缓缓向他走来。雪白风衣一尘不染，腰间佩着禅院家纹长刀，清越的声线遥远传来，带着那一贯平静，却又疏离的语气：

“五条少爷。”

“悟少爷。”

“悟大人。”

“.......悟。”

可下一瞬，他又突然听见“轰隆”雷鸣巨响——！

闪电撕裂天际，滚滚乌云阴沉翻涌，暴雨咆哮哗啦啦浸透了整个黑夜。2007年的五条僵立在宿舍门前，眼睁睁地看挚友浑身湿透，高专校服上已经泼满了他们同学的血。

但丸子头的少年依然沉静，在这时将一柄断裂的家纹刀鞘递给了他：“真凛已经死了，悟。”

“所以，忘了他吧。”

又是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刺目的光映亮那张惨白带血的面孔。

那表情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在他亲手杀/死对方的半年后，五条在今天再次想起他时，依然能记起07年那种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

干涸的血被淋入积水，很快将一小片水潭都晕染成模糊的红色。

他们站在血水里彼此相望，极大的震惊和茫然在此时冲得大脑一片空白。

五条没听见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只看见挚友垂下眼睫，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说：“我要走了，不管你怎么看待之后的我，你都有你的自由。我今天来，只是想解释唯一一件事情——”

“什么？”

“我没有杀真凛，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

“......悟。”

——回忆思绪倏然收回。

五条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已悬浮在高空之上，是“苍”的瞬移在片刻间将他传输出了几十公里。不远处能看见一栋坍塌的废墟，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隐约传来。

他到了。

“五条老师？喂？你在听吗五条老师？”

“跑到哪里去了啊，都说了禅院前辈在我们这边啦！他人呢？”

“这个不靠谱的笨蛋——”

钉崎野蔷薇一脚踹在垃圾桶上，结果下一瞬整个人就离了地。

钉崎：？

五条悟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直接提溜在了半空中，气得：“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要过来能不能提前电话里说一声啊，好吓人！”

“我直接过来不是更快嘛。”五条恍若未闻，“所以，真凛在哪里？”

“在——”

同样被拎小鸡的还有虎杖悠仁，急忙伸出手：“在，就在楼里面！禅院前辈好像受伤了，吐了好多血，所以我们先把他扶到墙边，然后就赶紧出来给您打电.......”

五条沉默地望向他指的废墟。

“......话。”

虎杖戛然而止。

他仿佛在此时已经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颤颤巍巍地，慢慢转过去——

只见刚刚他们战斗的地方早已人去地空，只剩下了满地冰碴。

虎杖眼神空洞。

“......诶？”

人呢？

【卧槽我去？？！】

【啊？？？谁活了？！啊？】

【？？？起猛了，出现幻觉了，刚刚谁救了虎子和蔷薇？！】

【如果不是幻觉我怎么可能看见已经死去的我推呃啊啊啊啊】

【我靠三神器传说你续作开发了五年，结果这第二部剧情一开头就真憋了个大的？！？（www.youxs.org）】

【怎么都是玩过第一部的，难道没有人第二部入坑的吗？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第二部新人+1......所以刚刚那个玩冰的角色是谁？第一部也有他吗？】

........

两日后，一处民宅。

啪。

禅院真凛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随着系统发出的提示音，虚空之中的一片虚幻的【论坛】倏然消失，原先布满文字的地方，在此时已经只剩下了轻盈的窗帘安静垂下，偶尔被微风扬起一角，洒下一丝外面的日光来。

很好......

糟透了，事情这下彻底糟透了。

这破游戏真的该关服了。

继系统出bug，导致他误读一周目的存档，还由于体力和咒力消耗过多导致当场吐血昏迷，整整两天之后——

他醒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在昏迷中平移了几十公里！被不知道什么“人”带到了这间普通的安全屋里，还有满屏的论坛在眼前飞速刷过：

【直接空降第二部的都去补一下第一部主线行不行！禅院真凛都不认识你玩什么咒术模拟器...】

【真凛哥——咒术界永远的白月光！他死的时候我哭得满地乱爬呜呜呜】

【第一部我什么都没记住，就记得最后听说夏油杀真凛那段了，我当场崩溃如5t5，心理阴影比锅还大......】

在这个错乱的存档时空里，他似乎并不是真实的玩家，而是作为NPC存在——也就导致了他一周目作大死，反复横跳的一切行动，在这个诡异的游戏论坛看来，居然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那完蛋了，第四天灾做事不需要逻辑.......

但是NPC要啊！

而系统任务居然还要求他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顶着江湖旧账，维持一周目人设，还要通关游戏第二部才能回家，属实是把资本家玩透了。

哦对，说起系统。

禅院真凛食指抵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

那就是在他脱力昏迷期间，发生的另一个变故了——

“您醒了。”

下一秒，他看见了一个男孩忽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硬要说的话，这一幕其实是相当惊悚的。那个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黑发蓝衬衣，一双引人注目的璀璨金瞳明亮如镜。

可他一开口，声音却居然系统机械般毫无感情：

“您好，禅院先生，因为您的读档错误已经引起了公司的极大关注。所以，我们回收了DHC，并且委派了等级更高的我，来协助你完成任务。我的系统编号是AK-047，这间安全屋是我为您的初次战斗挑选的修养地点，还请放心。”

虽然，已经在刚醒来的时候就见过面了。

但是禅院真凛现在看着他，笑容更灿烂了，心想：

——翻译一下：你是个万里挑一大非酋，我是你的面瘫机器小跟班。之前就是我在你昏迷后，及时把你从现场拖走，到了现在这个安全屋，才避免了你刚进游戏就被NPC们打死。

妙啊，太棒了朋友！真是他最贴心的系统！

.......真凛咬牙切齿，感觉真的该在穿越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自己捅死，这才是一切的最优解！

“您在笑，但是我感觉您不太高兴。”047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这时好奇地歪头看他，“系统手册上没有说过这种情况。”

“你是第一次当系统？”

他灵巧的十指翻飞，很快将床头的便签叠成了一只小纸鹤，轻轻地放在男孩小小的掌心里：“那你还需要继续学习。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

禅院真凛脸上的表情也终于逐渐沉了下去。

与先前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微笑面具背后，他此时滢紫的眸光相当冷淡。

他从来不是会就地等死的性格，反倒经常觉得事情越复杂，自己从中找到解决办法的可能性也越高.....更别说，其他NPC目前还记得他这件事，其实是利好他通关的。

总之稍微认真点，先尽可能地利用现有资源吧。

——真凛的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游戏背包。

【技能：“离开真凛凛”！

作用效果：召唤一名自定义替身使者为你战斗！白金之星负责欧拉欧拉欧拉，你负责躲。

消耗：SPx350，成功几率50%。】

他当年这张技能抽中之后几乎就没拿出来用过。主要是因为所谓替身，本质就是个“充能傀儡”，要用咒力驱动才能战斗，强度不高，实战效果实属垃圾，但是作为玩家的替身使者却是完美的。

他要先用这个傀儡，来摸清这个“在他死亡十年后”的咒术界的基本情况。

指定投放在咒术界周围应该就行。

他想着，傀儡传输回的外围情报，应该足够他做出初步判断了。

正好在杀完那只鬼婴咒灵以后，他的SP上限也随着经验的增加达到了450。

真凛于是将傀儡的脸调整成自己的模样，点击【使用】——

霎时间只见咒术血红光芒大盛！光影在虚空中繁复交错，构成了一个刻满密文的法阵：

【千里挑一大非酋，效果已发动】

【召唤成功。】

【指定地点传输失败。】

【您已断联。】

系统提示唰唰弹过几行文字，随后跟着法阵一起倏然消失。

........房间里依然空空如也。

047：？

真凛：？

所以。

——这非酋又把他东西传哪去了？？！

“是....是.....”

“我真的很抱歉，是我没看好他们，五条先生！”

夏季充沛的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来，将伊地知洁高的皮鞋和西裤都打湿得深一块浅一块。

但是伊地知现在显然没有精力去处理衣服。

他原本是在前往下一个咒灵地点的，半路车没油了就找了加油站停下。结果刚停稳，就被一个兴师问罪的煞神的电话直接轰了进来，对面五条悟的心情明显相当不好。

“老橘子压榨你们辅助监督，遭殃的不就是学生吗？”

五条悟指尖敲了下桌子，话锋一转：“算了，我今天找你，本来也不是说这个的。”

伊地知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但下一口还没缓上来，就听见他说：

“禅院真凛复活了。”

“噗————！”

伊地知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啊？！”

“这按理讲不可能，但我看过了，现场确实有真凛的咒力残秽——虽然都已经被我毁掉了，我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五条悟的声音毫无温度，“事情不太对劲，我怀疑有人想借此做些什么。”

“那那那您打算......”

“我需要你帮我秘密留意情况，如果收到疑似真凛的人出现的报告，立刻通知我。”

伊地知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地抬起了头。

昏黑的雨幕不远处似乎有个披着黑色雨衣的人，在这时，也缓步走进了加油站。老板刚加完他这边，看见对方，顺手把嘴里的烟抽了，转头就喊道：

“喂——那边的！加油还是买东西！”

但那人没说话。

只是缓缓地，机械地，向他们转过了脸。落着雨水的黑色兜帽沿着柔软的白发滑下，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中，几乎有一种骨瓷一般的质感。

那张极其熟悉的，秀美的脸部镶嵌着一双空洞的紫色眼睛，眸光在此时倒映出伊地知死一样惨白震惊的面孔。

傀儡玻璃眼珠中似乎有什么转动了一下，发出齿轮摩擦的脆响。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