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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大殿内亮堂堂。这座大殿虽然深处地底之下，却有着无数道不知来处的光，顾幼芝站起身，四处逛了逛。

那身狐狸毛披风被她拢紧，她个子高，但披风也长，从背后看显得有些小。

祁问川坐在被子里，鬓发散乱，一缕天光射入他的眼中，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幼芝。顾幼芝恰好转过头，朝着他露出笑容。

“你昨日的鱼是怎么弄到的？”她走过来，眼神期待。

祁问川愣了两秒，指了指大殿的后面，“那边池子虽然闲置多年，但鱼群却长得很好。”

一池子？

顾幼芝顿时精神了起来。

祁问川心中一动，“记得当初在临洲，你很喜欢冰钓，想必也手痒了吧？”

顾幼芝跟着祁问川来到谭边，果然看见一群肥美、摇着尾巴的鱼。

她手伸入水中，一条不怕人的就轻轻的在她手边转圈，试探性的来蹭了蹭。

顾幼芝一把掐住它的腮，就拿了出来。

半臂长的大鱼，在她手上胡乱扑腾，却一点也挣脱不了。

她站起来，“今天吃的就是它，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祈问川接过来，“你想要喝汤还是烧烤？”

“……你要做给我吃呀。”顾幼芝讶异。

祁问川笑看着她，“你想自己动手？”

顾幼芝摇头，她其实不会做菜，顶多把食物弄熟。

第二个任务之后，她做人族的食物就一言难尽。

或许有人在问，做菜那么难吃，为什么进祁家后，还变着法的给祁问川做吃的？

因为这是一种心意，代表着她愿意为祁问川付出，至于食物好不好吃，这并不重要。

顾幼芝从储物袋里拿出锅碗。

那条鱼很快被收拾干净，祁问川将它切块放进锅中，拿出顾幼芝准备的调味料，闷煮了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香味就飘荡出来。

顾幼芝用勺子轻轻的舀了一碗，那种独属于鱼汤的鲜美，就满溢出来。

祁问川回头，就看见顾幼稚捧着碗，眼泪汪汪的模样，眼神不由得暗了一瞬。

“这么喜欢？说起来，这是时隔五百年，你再一次喝到我炖的汤。”

顾幼芝原本沉浸在美味中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不喜欢这个话题。

五百年前的祁家，是她故意接近祁问川，但祁问川天性凉薄，难以感知情感。

因而她的所作所为，从未引起他多大的反应，顶多是允许她靠近他的身边。

是什么时候，这人面对自己时，有了回应。

似乎是那一次，祁问照为了卢降善，不惜与从小定下婚约的女子退婚，甚至宁愿被打断双腿……祁问川也就在那天晚上，给她煮了碗汤。

时隔多年，她还记得那是一碗鱼汤。

炖煮的汤色浓白，在寒冷的临洲，热气如同雾一般，遮盖了祁问川的面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问，“第一次下厨，好吃吗？”

她连连点头，“好吃。”可她其实尝不出味道，那口汤喝进嘴里的瞬间，全化作难以言喻的臭味，她差点呕出来。

她不知道这碗鱼汤的美味，全副心神都在抵抗这股恶心的味道。恍惚间，祁问川似乎说了什么？可她没有听清。等她再问，祁问川却没有再说。

之后几年，祁问川会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很多东西。那是顾幼芝特别痛苦的时候。

想起之前那段时光，顿觉口中的鱼汤都食之无味了。这和吃饭的时候，别人在你面前说秽物有什么区别？！

“剑主的汤，一如既往的鲜美。”她笑呵呵。

喝完汤后，两人也并没有离开池边。祁问川的动手能力很强，他做了两个简易的鱼竿，顾幼芝兴致盎然的接过来，这些池中的鱼，许久未见生人，竟一个个的蠢的不行。不一会儿，两人用来装鱼的箩，已经全满了。

顾幼芝把钓上来的鱼全倒回潭子里，伸了个懒腰。

“腻了？”祁问川笑问。

顾幼芝摇头，“自从离开临洲，这是我第一次钓鱼，但……”

冬钓的感觉很奇妙，偌大的冰面，都属于你的垂钓范围，只取决于你想在哪里钓。远比如今面对这一小滩谭水、和这一群蠢鱼，要刺激和有成就感的多。

物是人非。

“确实腻了。”顾幼芝笑，“毕竟隔了500年。”

祁问川拳头在一瞬间捏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应该是想念临州的日子了，从浮屠境出去之后，便随我回去看看？”

看看？

顾幼芝摇头，“不用了，不日我将与祁争成婚，你虽是我叔祖，还是避嫌一些好。”

顾幼芝说话之时，目光一直观察祁问川的神色，祁问川表情沉了下，又缓慢的勾起唇角，“也对，我如今已是一废人。”

“这也是为我和你名声着想。”顾幼芝说。

“可是芝芝，我们才是道侣。”他低垂着头，看着平静的池面，胸口之中，浮现一团红光。那红光艳丽，像是新婚的红纱，顾幼芝看着那团光，骨髓灵魂深处，似乎也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与祁争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起你我之间的印记，要重要的多。”顾幼芝道：“就当五百年前……是前尘往事，大梦一场。道侣印记我会想办法解除。”

说的好轻巧。

祁问川笑意不达眼底，脑海中有声音在说话，“忍耐天性是为了这种可笑结果，祁问川，你太弱了。”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是啊，太弱了，活了五百余年，端正守礼，护佑人族多年，却只得到这个结果。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满意。

“芝芝，你想要什么就去做吧，左右我也奈何不了你。”祁问川冷冷嘲讽，唇色苍白，转身就寻了个角落，开始打坐。

这一打坐，就过了两个时辰。

顾幼芝拿着树枝，盯着面前那堆火，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响了好多下，她忍不住转头去看祁问川，火光明暗中，那人的面容也时亮时暗。她咬了咬唇，又把头转了回来，火堆里那口之前祁问川用来熬鱼汤的锅，底部被烧的通红，顾幼芝百无聊赖的用树枝戳了戳。

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