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里打地铺睡觉的三姐一家早早就起床了。

只要是家里来了客人，晚上在这嘎西过夜的，尽管旅馆价格便宜，但他们还是选择在家里打地铺，不论男女老少。

之前丈母娘七十岁的表姐和一位九十五岁的老太太到嘎西礼佛，因为他们的家距离嘎西镇中心有二十公里，所以当天晚上也在家里的客厅打地铺。

老挝人选择打地铺就一个原因：“省钱”！

我害怕三姐又缠着我谈借钱的话题，我十一点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果然，三姐夫妻两人和丈母娘还在谈论着买车的事情，我对着他们笑了一下，然后跑到了乌拉的店里。

刚躺在理发店的沙发上，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正对着镜子化妆的乌拉放下口红看着我，我站了起来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指着河边稻田的方向说道：

“好像是河那边传来的响声”

乌拉点点头回应道：

“好像是的”

说完乌拉拿起粉饼，对着镜子给自己坑坑洼洼的脸颊上粉。

大概五六分钟，三姐的儿子和女儿灰头土脸的跑回家来，两个孩子手里各提着一条手掌大小的野生鱼，两个孩子刚跑到院子里就开始哇哇的大哭起来。

我和乌拉也被着哭声吸引来到院子里，三姐接过孩手里的那两条小鱼递给丈母娘，丈母娘开心的收下。

三姐夫在三姐的吩咐下打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三姐拉着两个孩子边给他们洗脸，一边问道：

“哭什么哭？！”

小女孩哽咽道：

“炸了...妈炸了...”

“什么炸了？”

“手雷...手雷炸了”

三姐听到手雷炸了，湿漉漉的手掌停在了他儿子的脸上，她面色难看的问道：

“是你们玩的手雷炸了？”

两个小孩使劲的点头说道：

“是的”

“我看看”

三姐立马把两个孩子转来转去检查他们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在确认他们没事之后质疑道：

“家里的手雷都被我拆卸了引信，怎么可能会爆炸？！”

小男孩恐惧的哭道：

“那个手雷不是从家里拿的，是我用一颗糖从同学手里换来的，我知道妈妈收集手雷当铁卖，想着不玩了就给妈妈...”

三姐听着儿子的话似乎明白了刚才的爆炸声就是手雷爆炸，她着急的追问道：

“是在河边爆炸的吗？”

儿子点点头，三姐又继续问道：

“你们是用这手雷炸鱼？”

儿子摇摇头说道：

“外婆喜欢吃鱼，我就用手雷换了两条鱼”

“和谁换的？”

“河边抓鱼的小朋友”

这时不哭的小女孩补充说道：

“我们换了鱼就回家，刚走一会儿后面就爆炸了，我和哥哥都吓得趴在地上，然后赶紧跑回来了”

说完三姐擦了擦手，让他的老公看管好两个孩子，她说道：

“我到河边去看看”

......

老挝最好的土地就是水稻田地，老挝话讲叫“na”，其次是种植木薯或者旱稻的山地叫“pu”。老挝人买卖土地根据位置，土壤贫瘠肥沃决定价格。

我的丈母娘有河边的水稻田地，还有种旱稻的山地，不仅如此，财大气粗的丈母娘还有山，就是只能种树的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丈母娘年轻时候喜欢买土地？

爆炸的地方就在河边，河流对面有五分之一的水稻田都是丈母娘的，去年水稻收获的时候，三姐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去田里玩耍过，河边距离家里走路也就五分钟，距离近两个小孩记得路。

去年两个小孩在河边玩耍，跟着嘎西的小孩子用小网抓蝌蚪大小的鱼，有时候运气好，他们一天能抓一矿泉水瓶子，拿回家油炸很香，稻田里还有秋后的蚂蚱，青黄色的小蚂蚱油炸最香。

今天上午十点钟，俩小孩又跑到河边来玩，看见有小朋友从河里抓了两条巴掌大的鱼，就想着用随身携带的手雷和他们交换，目的是为了让外婆高兴。

我的丈母娘牙都快没了，可还是每两天要吃一顿鱼。

......

我还有阿萍跟着三姐来到河边，两个小孩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看样子和三姐的孩子同龄，我和阿萍没敢靠近，三姐上前检查一番现场，然后探了下俩小孩的鼻息，深吸一口气说道：

“死了”

我心有余悸的感慨昨天没有好奇去碰这手雷，阿萍告诉我：

“在川圹，每年都有人因为战争遗留下的地雷炸弹受伤或者死去，三姐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三姐小跑向前道对着阿萍说道：

“两个小孩应该是烧火烤小鱼，把手雷扔进了火堆里，然后...”

阿萍回应道：

“那该怎么办？”

三姐拳头紧握说道：

“先回家”

.....

回到家，三姐蹲在地上，一手搭在一个孩子的肩膀上，很严肃的问道：

”我问你们，早上在河边有几个孩子在抓鱼？“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道：

”两个“

”确定上午河边就只有两个小朋友？“

”确定“

三姐在确定孩子后，告诉丈母娘说道：

“我马上带孩子回川圹，等我们走后一小时，如果小孩的尸体还没被人发现你们在去再报警”

阿萍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我知道三姐这是在逃避责任，毕竟如果知道是她的孩子拿出来的手雷，这两条小生命她怎么也得拿出一万的人民币赔偿。

人命廉价的不如一辆好的摩托车，更何况三姐还要买大车，至于良心是否过得去？那就多去庙里为死去的亡灵祈祷吧，或许三姐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