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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夜半私语释前嫌

  • 作者:谢不敏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5-11 21:42:45
  • 章节字数:992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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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华面无喜色地看着我,我却不敢对上这责怪中略带宠溺的目光,只管埋头喝汤。

这顿饭算是安安心心地吃完了,我也得以不用再忐忑不安地面对周彦华。

我从不知晓陈秀梅是何时离去的,而周炤却因为周彦华冷落陈秀梅一事,拉着他在书房里谈了许久的话。我虽牵挂着两人的谈话内容,自然不能毫无面子地去听人墙角,只得做些活计转移注意力,也趁此打发下时间。

夜里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时,摇晃的烛火下映照着冷清冰冷的屋子,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凄凉。反正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去屋外走走。

我想到院中的墨菊开得正盛,便径直朝前院走去,却见静谧空旷的屋宇间,如豆灯火从堂屋□□出,在黑夜里格外惹眼。见状,我加快脚步进了堂屋,却没见有人在此,穿过屋子,冷清清的夜色下,周彦华一袭青衣立于花前月下,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一簇簇墨菊。

许是听闻身后的动静,他微微侧身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屋檐下的我。

雨后的夜空清冷明亮,一弯冷月高悬,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清冷矜贵,与我之间如同隔着漫无边际的银河。我走不进他的世界里。

我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他目光平静,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映着点点星光,愈发不可捉摸。

我已然知晓我的到来扰了他的雅兴,本想就此离去,不知为何竟生生地定在了原地,心里却在期盼着他能开口挽留我。猛然察觉到自己这份可笑的心思,我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有骨气,明明下定决心不能原谅他,不能陷进这份情爱里,却偏偏总是狠不下心来。

就在我下定决心转身之际,周彦华终于开了口:“既然来了,就陪我赏赏花吧。”

我原是为他的这番邀请而高兴,回过神之际,却又说道:“大晚上的,赏什么花?夜里寒气重,你早些进屋歇息吧。”

周彦华的嘴角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而后一步步朝我走来,自然亲昵地握住我的双手,笑意连连地说道:“美珠,谢谢你。”

我从他手中抽回手,冷声反问:“谢我什么?”

周彦华回头看了看院中的一簇簇墨菊,银白月色下,那一簇簇花朵花瓣如丝,花色如墨,此刻却如同镀上了一层霜,独具韵味,质朴无华,端庄稳重,于洒脱娴静处多了一份飘逸清绝,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对于养花一事,我本无周彦华那般的闲情雅致,然,因最初的那份心意,这院中的花木我日日都会悉心料理。这众多花木中,我却偏偏喜欢上了这如墨般的花儿。

此刻,周彦华指着那一簇簇花,嘴角噙着一抹笑:“这些花儿,你照顾得很好。谢谢你。”

我嗤了嗤鼻,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周彦华也不再逗留在此,随同我一道进了屋子,我不好拉下脸赶他出去,只得若无其事地宽衣上床歇下。

然而,我才解下披在外边的披风,周彦华便拥着我坐在床沿,这令我十分反感。想到昨晚的一切,我更是羞愤,伸手推开他几分,他只是看着我道:“我什么也不会做,只是看看孩子。”

说着,他便抬起左手轻抚上我的腹部。如此这般,我也不能狠心拒绝他,低头看着他爱怜又谨慎的模样,心口微暖,竟盯着他出了神。

忽撞上他抬起的目光,我赶紧收敛心神,却听他问道:“他有没有闹你?”

我嗤笑一声:“这才不满三月,他哪里闹得起来?”

周彦华欣慰一笑:“如此便好。我看你近来的胃口也好,没什么不良反应,我也放心了。”

说来也怪,阿姊怀佟秀明时,最初呕吐得厉害,我却一丁点儿不适也没有,也不知是好是坏。然,大夫说了,只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样就能利于胎儿的发育。

看着周彦华的模样,我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只要你们不惹我生气,这孩子定能健健康康地成长。”

周彦华面色微凝,随后,柔声宽慰道:“我与炤儿叮嘱过了,她日后不会再与你为难。”

我冷哼一声:“她如何待我,我不在意。只是你,你总让我……总惹我伤心。”

周彦华慌忙捉住我的双手,轻声道:“美珠,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当面与我说。有时候,你不高兴,我却不知晓哪里做错了。”

“你说我醋劲大,我就是醋劲大。”我突然感到委屈,索性将积压在心中多日的委屈一股脑地讲了出来,“你若待我是真心的,就要记得你承诺我的事,不要与陈秀梅纠缠不休,也不要再去惦记长安的旧人。”

周彦华一手揽过我的肩,一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珠,低沉又坚定地说道:“自你之后,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我靠在他的怀里,嗫嚅着:“那你……心里还惦记着她么?还爱她么?”

周彦华的手臂顿了顿,我察觉到不对劲,微微仰头看他,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我心里一冷,失落地拂开他的手掌。周彦华猛然回过神,盯着我,许久才道:“美珠,我不想骗你,但你要信我。”

我撇了撇嘴:“如何?”

周彦华顿了许久,才缓缓地道:“我与她虽是奉父母之命成婚,但毕竟做了七年的夫妻,她也一直尽心尽力,即便我常常冷落她,也从不会有任何怨言,因此,我一直敬重她。若说没有丝毫情义,那也是自欺欺人。”

我从不认为周彦华是无情无心之人,因此也更加确信那长安女子在他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若不是他家族蒙难,他怕是不会为了保全他的妻儿而放弃与他相互扶持的妻子。

周彦华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我脸色平平,又接着说道:“后来,因朝中格局动荡,家族遭难,她家里人逼着她与我和离,她抵死不从。我本不想连累她,便顺着她家人的意思,与她和离。若不是我以孩子生死相胁迫,她怕是也难逃一死。”

周彦华的脸色露出浓浓的悲哀之色,我即便心里不舒服,却又生不出最初的反感抵触之意。然,我不想再去听他的这段往事,想要开口打断他,他忽而定定地看着我,浓浓悲哀的目光下,染上了丝丝柔情。

他笑着说:“遇见你,我才知世间的儿女之情如此折磨人。最初,我不懂你忽冷忽热的态度,想要接近你,却又怕你见怪,惹你不高兴。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从你爹娘处得知你的心意,我有些不敢相信。相处一段时日,我却总是想着你,想要时时刻刻见着你,这种感觉很奇怪,直到确定了你的心意,我才敢接近你。”

我听着他的这些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见他始终专注深情的目光,我不由得回想起了这些年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相信他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

早些年,我即便知晓他的心意,却从不敢奢求他能向我吐露出来。

如今,他却当着我的面说了。

不是谎言,是发自内心的情意。

他念着长安旧人又如何?如今,我才是他的妻子!是我让他尝到了情爱的滋味,让他可以脱离原本属于他的一成不变的长安生活。

这里有青山绿水环绕,有我爱着的一切,平静祥和,才是他要追求的生活。

周彦华开口似还要说些什么,我对着他笑笑,抱住他的脖子,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信你说的,也不会再去计较你的过往。但是,你得答应我,自此之后,忘掉长安的一切,在这里陪着我与孩子。”

周彦华从背后搂住我的腰肢,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有些许颤抖:“好,我留下来陪着你。”

我满意地扬起嘴角,看着近在眼前的脸,感受着他忽缓忽急的鼻息,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微微仰头,双唇便触到了他微微颤抖的嘴唇。

自周炤出现之后,我与周彦华许久未有这般的缠绵情意,竟有些难舍难分。而想起这些日子受到的刁难和委屈,我张嘴咬住他的唇角,松开之际,又抬手抚上他的唇角,抬头问道:“疼不疼?”

周彦华眉眼处皆是温柔的笑意,满心欢喜地说:“只要你能解气便好。”

我撇撇嘴,头轻轻靠在他怀里,手指卷着耳际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究竟看上了我哪里?一无德容,二无才华,更无出身……”

周彦华蓦地垂下头,抬手覆上我的脸颊,沉声道:“我早对你说过了,你真实善良,灵巧贴心,即使偶尔爱耍些性子,却更令我欢喜。”

我笑着埋首在他胸前,红着脸,嗡声嗡气地道:“你净会说这些话哄我。”

周彦华却笑道:“我若是知晓你这般好哄,前段日子,便不应与你怄气。”

我好奇,仰头看他:“你与我怄什么气?”

周彦华低声:“气你不愿信我,甚至对我不理不睬。”

我听他语气竟有着少见的委屈,不禁笑了。然,我却故作不满地反驳了一句:“你若不令我伤心,我也不至于冷落你。”

周彦华神色蓦地一凝,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宣誓般地说道:“日后不会了。”

我轻哼了哼:“难说。”

周彦华双臂一收,沉声道:“你伤心难过,我心里也会伤心难过。美珠,这段日子,我总是担心你会突然离开我,却又不知如何做才能令你欢喜。但是,每日散学回家看到你还在,我心里便踏实了许多。我未曾体会过这种感觉,又有些不知所措,以至没能照顾到你的情绪……”

周彦华极少在人前说过多的话,即便是面对我时,也从未说出这许多煽情露骨的话来。我从不知,在我伤心失落的那段日子里,他也如同我一般,内心饱受着煎熬。可偏偏我俩谁都不愿将心中的话坦白出来,如此藏着掖着,却是苦了自己和他。

这一夜,我与周彦华说了许久的话,我心里的委屈与不甘已渐渐消散,心中虽然依旧放不下他的那段过往,却也不至于再因为此事而故意折磨自己,也为难他。

即便后来见到周炤,面对她若有若无的刁难,我也能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

毕竟,她能来此寻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是万般不易。

那夜,周彦华与我简要提起过她的身世,原来也是个不幸人。而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不幸,却又令她侥幸地活到了至今。

周彦华一家被人诬陷,本该是满门抄斩,因朝中有人将周彦华秘密放出了长安,他才得以逃生。至于周炤本也难逃噩运,却因是某位忠烈将军的遗孀,朝廷开恩才使她免于一难。

如今,周家冤情得以昭雪,她听闻兄长仍活于世的消息,在长安万般打听,才知兄长当初一路向南而去。她寻找多年,终得以在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白水乡,也便得此与兄长见面相认。

原想带着兄长回长安,却不想兄长在此已娶了妻。

周彦华说过,周炤与他曾经的结发之妻关系亲密,因此,听闻周彦华在此娶妻的消息后,心里便极度不待见我。又因认为如我这般的乡野女子不配与周彦华为妻,而周彦华却为了我甘愿留在白水乡,她更是对我满心怨恨。

如此一来二去,她便处处为难于我。

而我却不曾想到,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丈夫却英年早逝。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了。

鉴于此,对于她的刁难,我能忍则忍。

我想,这也是周彦华与我谈起她过往的初衷。

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待至亲更是宽容。而他,却无法解开她心中的怨念与心结,也只能在我受了她的气后,他便想方设法地安慰我、弥补我。

我不知,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但是,在我看来,能因此得到周彦华更多的关心与爱护,在周炤那儿多受些气,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任她如何刁难,我只要淡然应付,她也不能将我如何。

甚至在她向我抱怨冯婶做的饭菜不合她口味时,我偶尔也会好心地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顿饭。唯有此刻,她才会笑意连连地看着我,毫不顾忌地夸赞我。似乎在她眼中,往常被她数落得一无是处的我,因为一顿饭菜便令她另眼相看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周炤得了我几顿饭菜的好处,看我不顺眼时,想要给我些难堪,似乎总是有所顾忌,对我说话客气了几分,甚至会坐下来与我平心静气地聊聊。

对此,我将周炤奇怪的表现说与周彦华听,周彦华一脸了然的笑意:“炤儿心眼不算坏,只是性子骄纵了些,你真心待她,她自然不能再甩你脸子。”

我嘁一声:“我可没真心待她。”

周彦华却道:“我听炤儿说了,你这几日总会做些点心给她。”

我道:“我嘴皮子功夫不及她,便拿些吃食堵住她的嘴,省得听了她的话,惹我生气。”

“所以,你是最好的。”周彦华的眼里仿佛能掐出水来,语气更是溺死人,“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娶了你,是便宜了我。”

我笑道:“这话若是让你那好妹妹听到,可得要为你抱不平了。”

周彦华却扬眉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认为最好便是最好。外人的言语,不必在意。”

似乎自那一夜坦诚交谈后,周彦华对我说的话,即便稀疏平常,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格外好听,丝毫不觉得厌烦。

此刻,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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