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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还有位贬谪探花郎

  • 作者:紫月糕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5-11 22:54:24
  • 章节字数:45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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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戏可看够了?”李崧一眼便见到了立于阶上的奚九酒。

如花美貌不必多说,内罩红裙,外拢宽袍,云鬟雾鬓,与长安街市上当垆卖酒的当家娘子一般的爽利精干,却不知为何,似有慵惰懒散之气。

逢人未语三分笑,见谁皆似一片心。

面对这般人品,李松好像也生不起气来。

“攒竹,再取一壶竹叶青来。”奚九酒太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世家郎君,“郎君且尝尝,我这竹叶青,与淮左的相比又如何?”

李崧既然能为了酒帮奚九酒喝退醉汉,更能为一坛酒消气。

尤其是这般醇厚清澈的酒水,便是在陇右族中也甚少能得,更别说是在这穷山恶水的岭南。

还一碗接一碗,存货很多似的。

“好酒!”

“多谢郎君认可,再饮一盏吧。”奚九酒又为他倒了一碗。

李崧原本就喝了不少,加上奚九酒这里的酒水虽然醇厚香甜,入口不辣,却后劲极足最是醉人,加上还有个奚九酒如花解语最擅撩拨,没两下便被勾动心中痛事,趴在桌上低泣:“你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容貌皆非我所愿,为何要因此辱我?”

奚九酒心中一哂,好一个没挨过世事艰难的公子哥。

为何要因容貌而辱你?

自然是因为你弱,身怀宝器而无利器,不欺负你欺负谁?

你以为欺负你只是一张脸?

以你陇右李氏的宗门,护一张脸倒是够了,可谁叫你还有当世魁首的才名,是长安街市上闻名遐迩的大诗人,便是奚九酒昔日在洛阳时,就听过他的诗。

有如此的声望,还有出将入相的野心,一篇《盐铁论》得天子夸赞,也让世族暗中恨得咬牙切齿。

可这般烈火烹油的人,却无为官做宰的圆滑机锋,反而一身狂傲狷介。

有才德而无城府,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好大的名头却外强中干,一碰即溃,如今果然不就把你弄到岭南来喝酒买醉了吗?

但奚九酒不是要做他人生导师的:“李郎君可知,毁掉一个男子声名功绩最容易的方式是什么?”

李崧撑着朦胧的醉眼:“是什么?”

“把他变成女人。”

李崧面露茫然:“这如何能变?”

“龙阳君是出身显赫的俊杰,一手剑术举魏国上下而无出其右,出使邦交亦有苏秦张仪之才,他辅佐两代君王,便是始皇统一六国这般大势所趋亦是全身而退。这等出身高贵,文武双全,才智过人的辅国相才,如今留以后人,又是何等遐想?”

不用奚九酒说,李崧自己就有了结论:“龙阳泣鱼,分桃断袖。”

“就因君王宠幸,与之相提并论的并非同期后世之俊杰,甚至不是把持朝政搅弄风云的权臣,而是弥子瑕、董贤这等幸进嬖佞。”

李崧如遭雷击,喃喃着,不知是说给奚九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只要予人雌伏之遐思,便只剩下狐惑媚上之名,便是千秋功业,亦被冲淡于青史人心。”

奚九酒又在倒酒:“女子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一种千百年来潜移默化之下,与雌伏绮念,与风月艳史,与无能谄媚绑定的弱势者的处境,一旦沾染上了,莫说此生不得脱,便是史书丹笔,也难留善言。”

李崧脸色大变,摔了杯子:“竖子其心可诛!”

奚九酒掩面避开飞溅的酒水,这傻孩子还以为对手就调戏他的那人呢?

但她没说破,只是给他换了一个酒盏:“想来郎君也未曾予他好过。”

“那是,这般污言秽语的口舌想来也是无用,在下撕了他的嘴,他颜面受损,他此生再难入仕。”李崧面皮倒是松弛些许,“圣上就是责怪我下手太重,方才流放我到这岭南来。”

奚九酒敲敲杯盏,给予肯定:“依我看,郎君这应对,倒不能说错。”

“少年人气盛,又是郎君这般英武儿郎,一时义气也是常事。关键在于,郎君虽行为过激,却也证明并非那等柔弱雌伏之辈,便摆脱了最危险之处境,利大于弊呢。”

“谢娘子吉言。”李崧很是受用,顿觉得事情也没到最糟。

毕竟贬黜是暂时的,总比被传成断袖之癖遗臭万年的好。

清醒了头脑,却发现了珍宝,这奚娘子极有智慧,说话又好听,长的又好看,超喜欢这里的:“那依娘子看,在下又当如何化解呢?”

奚九酒不答反问:“兰陵王也是容貌昳丽,为何城下卸甲只有佳话,而无这般困扰?”

“自是因为兰陵王战功彪炳,何人敢嚼舌?是怕军队刀锋不利……”李崧说道此处忽然收声,惊觉,“娘子是说入军伍?我族不入军伍久矣,唯恐树大招风。”

这孩子的脑子全点诗文上了吗?非要我说得直白?

“捕风捉影者多为欺软怕硬之辈,畏惧兰陵王军威罢了。郎君本就文武双全,身形颀长,便是练得再雄壮些,也不过更添了些威武。”

要想摆脱貌美的流言蜚语带来的困境,除了把自己折腾成乞丐,还能把自己练成壮汉。

李崧世家出身,洁癖也如娘胎里带的,这一身邋遢他也是难以忍受,不过自暴自弃罢了。如今有别的解决办法,他当然更愿意选择新形象,毕竟阳刚剽烈,原也是当世欣赏的美男子。

“多谢娘子指点。”

奚九酒却画风一转:“其实上述种种,皆为下策。”

“娘子还有上策?”

“雌伏二字,全凭听众臆想,为何这等流言独困龙阳君、弥子瑕,而魏王汉帝丝毫无损威严?”奚九酒一手指天,“做那位高者,权重者,威重者,便是他人如何遐想,便也无损了。”

这话正搔到李崧痒处,顿生知己之感,平生再无他人这般懂他!

直到奚九酒送他离开,他嘴里也在不住地念着:“奚娘子留步,今日听奚娘子一言,惟高茅塞顿开,娘子真乃惟高知己!”

李崧,字惟高。

攒竹等到奚九酒回转,立刻抱拳拱手:“娘子功力不减当年,三言两语便让人将娘子引为知己,佩服佩服。”

奚九酒抬着下巴臭屁:“唯手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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