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小说网 > 架空历史 > 有人暗恋顾法医2

23-30

  • 作者:凡范er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4-05-12 05:20:42
  • 章节字数:66342字

23 杀人来电

◎、“夏茵的死给万姝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她常常会梦到与那天有关的场◎

“夏茵的死给万姝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 她常常会梦到与那天有关的场景。

蛋糕、鲜血、死亡这些元素常常出现在她梦里,以至于她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脑海里就会重现出夏茵的死, 那些元素一遍遍的暗示她, 让她认为, 蛋糕、鲜血和死亡是不可分割的。

因此她在决定杀掉刘芸的时候, 脑海里会自动联想到蛋糕,同时,她会自我催眠, 认为只要刘芸死了, 她的梦魇都会结束。

因此她把杀死刘芸当做了一场告别仪式, 精心的为刘芸准备了蛋糕,并喂她吃下。”

墨临在分析万姝心理的时候, 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刻, 仿佛他就是万姝,万姝就是他。

“从计划的设计, 到计划开始实施,再到绑架,她都一路适应过来了,中途有过纠结, 有过后悔, 也做过噩梦, 到了最后一刻, 刘芸会被杀死, 已经在她心里变成了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一旦结果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她就会难以接受。

她不甘心这场计划变成泡影,她痛恨刘权、痛恨刘芸、痛恨丁高!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亲手杀掉刘芸,完成你们的计划!

那一刻,她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认为只有死亡才能结束一切!

她排除了所有正确的选项,执拗的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杀人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的,她感受到了内心的解脱,掌控刘芸命运的感觉令她着迷,她享受着凶器刺入对方皮肉的快感,一遍遍的体会着毁坏的乐趣,同时,那些平日里在刘芸那里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全都浮现了出来,令她无法停止手上的动作。

完成计划之后,她变得无比的空虚,这种空虚的感觉就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她想过去死,但心里会为自己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她还没有亲眼看到恨的人一个个接受惩罚!想到这里,她又振奋了过来。”

墨临说完,停顿了片刻,慢慢从共情中抽离出来然后继续对周子鸣说道:“她错误的以为,你参加过生日聚会的事没有人会知道,因此露出了马脚。

当我询问拍照片的人是谁时,她第一时间隐瞒了你,由此可见,她早就做好了为你开脱的打算。

她选修过心理学,知道利用心理暗示干扰警察办案,她把沾有豚鼠血的绿色连衣裙扔到你家楼下的垃圾桶里,目的是为了让警察先入为主,深信这条裙子和刘芸的死有关,为了降低你的嫌疑,她只用了豚鼠血。

一开始我很好奇,万姝为什么会殷勤的加警察微信,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警察看到她身上穿的那条绿色裙子,当警察发现两条裙子是同款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警察越是怀疑她,你的嫌疑就会越小。

紧接着,在和刘权争吵的时候说出她的犯罪动机,为了避免警察发现她的意图,她故意为自己开脱,说裙子有两条。

她尽可能的表现出对你的敌意,让警察觉得你们没有联手的可能性,所以他指认你是凶手,但理由却很牵强。”

听到这里,周子鸣整个人身体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桌面发呆。

墨临看着他的反应,眼神变得幽深,身体前倾,对周子鸣说道:“为了眼前的利益,你牺牲了她,把她推给了文秘书,同时也一步步的把她推向了深渊,可你没有想到,她从始至终都把你放在第一位。”

周子鸣的眼神变得空洞,想被抽走了灵魂。

万姝得知丁高已经承认绑架朱进的事后后,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平静,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面对脚印的质疑,万姝对自己的一切行为供认不讳。

“绑架和杀人都是我做的,那天我穿着刘芸的裙子,打扮成刘芸的样子走出了别墅,行李箱里装的不是行李,是刘芸。

我把她弄晕了,一路带到了小溪镇一处废弃的仓库里,关了她整整两天,我想让她去警局自首,但她不肯,所以我就把她杀了。

案发当天晚上,我伪造了不在场证明,在KTV订了包间,邀请了很多同学过去,我开好房间招待好人后找借口溜走了两个小时,这期间,我去了超市,取走了周子鸣存在超市里的包裹。

原本是想和朱进谈判的,但朱进油盐不进,所以我用电棍将他电晕,通知文涛来收拾残局。

我开着车到了小溪镇,喂刘芸吃下了一块蛋糕,她有些疯疯癫癫的,吃得头发上都是蛋糕。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并没有感觉到开心,我犹豫过到底要不要杀她,可她竟然把蛋糕吐到了我的脸上。

即使是疯了,也改变不了她爱欺负人、爱奚落别人的本性!

她就该去死,只有她死了,才能化解我的心头之恨!”

雨下得很大,周遭的景物都隐没在暴雨中。

夜深了,顾原却没了睡意,支着一只手机,无聊的滑着手机屏幕。

墨临见他还在翻万姝的朋友圈,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顾原没抬头,继续刷着万姝的朋友圈:“她的每一条朋友圈都很阳光积极,每一个表情也是开心,为什么会走到杀人的地步?”

顾原尝试去了解一个罪犯的真实想法,他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墨临笑了一下,坐在他身边:“人类能承受的情绪是有限的,有的人能承受多一些,而有的人却承受不了太多,当情绪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时,人就会失控。”

顾原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我好像没有这种困扰。”

虽然顾原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能感知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了,但仅仅限于对他在乎的人,外人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还和从前一样苍白。

“这样挺好,不必管别人在想什么,只做自己。” 墨临宠溺的看着顾原:“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吧,我们回家。”

汽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雨下得很大,墨临不紧不慢的开着车,路上没什么行人,雨刷器刮着挡风玻璃,顾原有些昏昏欲睡。

快到家的时候,他刚好睡着。

墨临停好了车,走到副驾驶前拉开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门上,静静的端详顾原熟睡的样子。

他的世界忽然变得很宁静,心中那道阴暗的门被关上,仿佛有一束光照进他的世界里。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凑近了顾原,低声问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顾原睁开眼就看到离他很近的墨临,他的脑子有点懵,迷迷糊糊的下了车,条件反射般的往电梯口走,呆呆的样子就像在梦游。

进了电梯之后没按楼层,靠着扶手半眯着眼睛,像是马上就能睡着。

墨临靠得很近,扶住顾原的细腰,防止对方打瞌睡摔倒,眼神不由得在对方的脸颊和耳根处游走,问道:“有这么困吗?”

顾原淡淡的嗯了一声。

墨临:“那可怎么办,我今晚特别想你。”

过了半晌,顾原才眨了眨眼:“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墨临笑了笑,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顾原的唇上,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也不需要掩盖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想要你!”

墨临说这话的时候,手掌托住了顾原的背心,滚烫的掌心让顾原顿时清醒了几分。

墨临察觉到,对方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看来是听懂了。

“你想我吗?”墨临抱着顾原,将头埋进对方的肩膀里,贪婪的汲取着温暖的气息。

顾原愣了愣:“我不知道。”

墨临似乎有些失落,虽然他清楚顾原说这句话的原因,但还是毫无防备的被扎了一下。

可紧接着顾原就补充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你,只是觉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

墨临心中一震,失落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心里有一股甜蜜正在上蹿下跳。

结婚这么久了,顾原从来没有主动对他告白过,每一次都是他主动靠近,主动说喜欢,主动求欢。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描述,但墨临听出来了他非常的想他,已经想到心情变得郁闷的程度,虽然他不希望顾原有任何的不开心,但这一刻却他很开心。

顾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他换好拖鞋,脱掉外套,准备去洗澡。

刚踏出一步,就被墨临拉了回去,抵在墙上凝视。

顾原还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给墨临带去了多少心酸和甜蜜,他静静地看着墨临,眼中没有任何杂念。

“这么难受,那看样子得好好弥补一下才行!”浅淡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情意,仿佛一汪清水,又仿佛一座湖泊。

顾原只觉得墨临的眼睛很迷人,说话的语气也让他陶醉。

“再等我两个月,等我完成上面的任务,就把所有的空余时间交给你,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满足你!”

顾原的眉头动了动:“用不着,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墨临笑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

顾原还想走,又被摁了回去:“躲什么?”

顾原:“你开车。”

墨临坏坏的笑着,低头吻住了顾原。

墨临的嘴唇带着凉意,贴合的那瞬间,仿佛触电般令顾原忍不住颤栗。

他吻得猛烈而霸道,像是要将自己全身心的情绪都传递给对方。

顾原被迫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主动伸手环住了墨临的腰际,也用力的回吻着。

墨临似乎吻得比任何时候都更用心,吻已经落到了顾原的脖颈间,却又留恋的辗转回去,似乎每一寸都舍不得放过。

顾原轻推他:“先洗澡。”

墨临一把将人横抱起:“不耽误。”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胖橘睡醒了,从窝里爬出来找水喝,它的碗已经空了,听到小主人的声音从浴室飘来,于是一路小跑了过去。

小主人洗澡的时候一般都会把门关好,可是今天竟然开了一条门缝。

它伸出爪子刨了一下门,门就乖巧的开了。

浴室里是白茫茫的雾气,洁白的瓷砖上贴满了水珠,那些水珠一颗接着一颗贴着壁向下滑落,滑落的过程中,似颤抖般的打了个弯。

猫咪的舌头舔着瓷砖上的水珠,整个身体都趴在了瓷砖上,耳边传来低哑的喘息声。

它立即竖起了耳朵。

隔着模糊的哑光玻璃,它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影子。

两只修长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在充满水雾的玻璃上用力的绷着。

胖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小主人又低哼了一声,听那声音听着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哭。

这一声落下之后,里面就产生了更大的动静。

“没听清,刚才叫我什么?”

顾原似是在思考,又好像根本没空思考。

当墨临双臂收紧的那一刻,一声“临哥”忽然脱口而出。

随即顾原就发现,喊临哥也没有用,不但没用,反而还有些适得其反了。

“好好想想,叫我什么”墨临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过程。

顾原的嘴唇微张,汗水划过身体,听觉变得有些迟钝,但当墨临的手指抚上他的嘴唇时,他还是听见了。

舌尖微微卷曲,嘴唇轻缩,两个字在墨临的耳边荡漾开,像温风一样无力,却泛掀起了巨浪。

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让墨临再度疯狂起来。

胖橘听着里面的动静,很是疑惑,在它的世界里,小主人的声音一向好听,即使是哭,也好听。

胖橘突然听到一声粗犷的声音,立即吓得竖起了尾巴,连水也顾不上喝了,一溜烟窜出了浴室,爬到了猫爬架的顶端。

它瑟缩在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浴室的方向,耳朵收集着浴室里的响动。

最后它听着听着困倦的睡去。

头顶传来了一声惊雷,紧接着催命般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王岳接起电话,李蒙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队长,B港有问题,有目击者看到前天晚上有人乘坐游艇出海!”

李蒙带着人去了丁高说的地方,但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海岸上连只鸟都看不到,但他注意到,礁石上有被坚硬东西碰过的痕迹,靠近水的地方还有泊船用的绳子。

如果丁高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片海域极有可能来过私人游艇,游艇碰撞到礁石,留下了一些痕迹。

看来丁高说的应该是真的的,这种时候出海,又赶上暴雨和台风,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水手,应该会在收到暴雨橙色预警后返回海岸。

说不定此时就躲在哪个地方避雨。

李蒙留了人冒着暴雨挨家挨户的搜寻,终于在一家不大的民宿里发现了朱进和准备偷渡的一伙人。

他将人全部带回,在审讯一天一夜之后,这伙人终于招了,并由此牵扯出了一个庞大的偷渡组织。

一个星期后,电视里报道了一起令人震惊的偷渡新闻,报道一出,热度直接盖过了一个星期前的电话杀人案,落网人数上百余人,牵涉的国家十余个。

岩海市刑警支队受到了上级的表彰,郑局对王岳的态度也有所改观。

就在支队庆祝破案的同时,一则消息从海外传来。

国际刑警在调查偷渡事件时,发现了一个传销组织,其中有一个人叫周稳。

据说是周稳向外传递消息,刑警才将这窝传销组织一锅端了。

不过周稳在掩护大家逃跑的时候中了枪,人还在医院躺着,但幸运的是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件事之后,有不少网友在网上替周稳说话,昔日的杀人凶手在一夜间被洗白。

墨临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周子鸣和万姝,隔着一层铁窗,万姝勾了勾嘴角。

“我不会上诉,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万姝平静的脸上带着绝望:“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

墨临走前递给了她一份生日礼物:“这是你周叔叔托我带给你的。”

万姝拆开礼物的包装,盒子里躺着一枚精致的项链,是两年前女生都喜欢的项链,那时候万姝很喜欢这款项链,但因为太贵了,一直没买,后来也就忘记了这件事,时隔两年,项链终于交到了她的手里。

“你周叔叔现在还不能下床,他托我给你带话,他说,你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他会给你找律师,争取给你减刑。”

万姝紧紧握着手心里的项链,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隔着一层铁窗哭得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说】

呼~第一卷终于写完了,吃个火锅庆祝一下!

今天入V,抽50个全订幸运奖,瓜分10000晋江币,本周五开奖哦!”

第二案:沉默的头颅

24 食人狂魔

◎等待雨,是伞一生的宿命。◎

第二案:沉默的头颅

等待雨, 是伞一生的宿命。

——张爱玲

天空阴沉,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女孩冒着暴雨推开了家门,映入眼帘的是凌乱不堪的卧室, 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 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房间里的大衣柜倒在地上, 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 就像刚经历过了一场恶斗。

“啪”的一声脆响,玻璃杯被摔到地上,女孩愣在了原地, 盯住地板上的某个角落, 发出了一声尖叫!

头顶传来了一声惊雷, 几乎是同一时间,重案队队长王岳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王岳正打着瞌睡, 猛地惊醒过来,条件反射般的坐直了身体, 拿起手机摁了接听。

“队长,合坛区新业路98号, 发生了一起命案!”李蒙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

还在喝茶的老严叹了一口气:“命案这种事还真不能提,刚才谁乌鸦嘴说最近命案少的?”

王岳挂了电话,迅速拿出雨衣披上:“别墨迹了,早点去说不定你们痕检组还能拍个脚印!”

严吉:“这天气, 我看够呛!”

王岳甩着手里的车钥匙:“你们带人先去, 我载顾原。”

刑警支队走廊最深处的那件间办公室里点着灯, 门虚掩着, 王岳们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顾原, 有命案了, 准备出现场吧。”

顾原抬眼看了一眼王岳, 合上电脑,将手里的黑笔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再将防蓝光的银边眼镜摘掉,整齐码放在桌上。

王岳靠在门边,看着顾原起身脱掉白大褂,又拿出了出外勤的勘察箱。

这期间,顾原没和他说一句话,他只能从顾原的行动上猜测,对方听见了他刚才说的话。

顾原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凑热闹,没有案子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一直都是一副“有事说事,没事别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找我”的态度。

王岳觉得顾原性格古怪,每次找对方的时候,都是轻声轻气的,生怕自己会惹恼了这位性格古怪的法医,毕竟对方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像极了冷血无情的杀手。

他们两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以至于气氛略显尴尬。

顾原回过头瞥了王岳一眼:“还有事吗?”

王岳立即站直了身体:“额没事,我想去开车,你弄好了直接出来。”

“嗯。”

“对了,你记得穿雨衣,这雨吓得太大了,伞遮不住。”

“嗯。”

王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抓着车钥匙退出了办公室。

“嗯。”

“知道了”

“你还有事?”

王岳口中嘟囔着顾原平日里的台词,然后叹了口气。

顾原一直是这样,能一个字说完的,绝不说两个字,能两个字说完的绝不说三个字,以此类推。

一开始王岳以为顾原有表达障碍,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对方不但没有障碍,还是个智商很高的天才,不过情商嘛,也就小学生水平吧。

难怪墨老师常常叫顾原“小朋友”。

确切的来说,是“我家小朋友。”

三分钟后,顾原提着银白色勘察箱从法医科办公室里走出来,他身上套了一件黑色雨衣,这种雨衣是刑警队统一发放的,他穿着有点大。

黑色宽松雨衣遮住了清瘦的身形,帽檐盖住了眉眼,大半张脸陷入阴影里,只能看见一个精致的下巴,下巴很白,像打了光似的,显得那张红唇更加突兀。

顾原站在警局门口,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下巴微仰,精致的侧脸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

他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什么也不用做,光是站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天空很阴沉,雨点紧密而喧闹,天气预报说这场大雨还要持续一周,墨临的飞机航班取消了,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乌云暴雨之下,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失落,看着比平时更加漆黑空灵。

急速坠落的雨点被定格在手机里,顾原拿起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没有构图,也没有建筑物,只有灰蒙蒙的背景和下着雨的天空。

王岳直接把车开到了台阶下面,他降下一点车窗,隔着雨声喊道:“小桂圆,上车了!”

顾原收起手机,直直的走向那辆尾号为868闪着红蓝警灯的SUV。

王岳看着驾驶位的后视镜,镜面上做过防水处理,正好能看到顾原朝他走来的身影。

王岳不由得联想到了犯罪嫌疑人。

第一次见到顾原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如果对方没有掏出刑警证自证清白,他甚至会把对方列入危险分子的名单里。

这是一种来自刑警的直觉,但很遗憾,这种直觉并未在顾原身上起作用,人家是如假包换且年轻有为的正经法医。

可王岳始终觉得对方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会激发他的警惕感,因此和对方相处的时候,他的神经会条件反射般的紧绷着。

顾原拉开车门坐上了车,把勘察箱放在脚边,他的手指打湿了,抬起胳膊准备掏纸巾。

他擦得很仔细,每根手指都打着圈的擦得干干净净,连指缝也不放过,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环在动态下闪着细微的光泽。

王岳朝后递去了一包抽纸:“墨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顾原接抽纸的手指顿了顿,紧接着眉头皱了皱,仿佛“墨老师”三个字是不能提的。

和顾原说话经常会有种石沉大海的感觉,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不在同一个频道。

顾原没回复,所以王岳怀疑他是不是没听到,他又重复道:“墨老师什么时候……”

“别问。”顾原淡淡的说。

顾原这个话题终结者,总能用几个字结束一场对话。

顾原一句“别问”之后,王岳意识到这两口子大概是闹别扭了,气氛冷到了极点,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王岳不想让自己更尴尬,只好认真的开着车。

雨刷器很有节奏的刮着车窗,视线在清晰和模糊中来回切换,车窗上映出红蓝相间的警灯,车内有些闷,顾原开始烦躁起来。

他把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翻开手机,最近的一条聊天记录是墨临昨天中午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有蓝天,有绿草,有阳光,还有一张放大的英俊脸庞。

墨临笑得很开心,仿佛一个人在外面过的自由潇洒。

白得突兀的手指在输入框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输入了几个字:【你会不会背叛我?】

顾原发完后又立马点了撤回,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发这样的东西,他愈发的看不懂自己了。

墨临:【看样子你是真的想我了。】

顾原在看到对方的回复之后,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得逞的笑脸,他愈发的不爽了。

手指点着屏幕,找到了“黑名单”。

【确定要将对方加入黑名单吗?】

此时李蒙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王岳要开车,按了免提。

李蒙那边很吵:“我已经到现场了,你们什么时候到?”

王岳:“再有20分钟吧,雨太大了,没发开快。”

“行吧,对了,那个墨”李蒙话说到一半忽然咽了回去。

王岳:“墨?”

顾原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李蒙:“莫莫着急,慢慢过来,安全第一!”

顾原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王岳挂了电话,心说:扯什么犊子呢?什么时候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了,哪次不是往死里催?恨不得他能长对翅膀飞过去!

电话打完后,墨临被成功的加入了黑名单。

看不到那个招摇的头像,顾原的世界忽然平静了许多。

他刚关上手机,企鹅号就响了。

墨临:【拉回去,听话。】

顾原不以为然的摁灭了手机,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车缓缓行驶了二十分钟后,终于停在了合坛区新业路98号。

这个郊区很偏僻,周围没什么人,车辆也很稀少,越往北走就越像农村。

新业路98号附近有一个未开发过的小山坡,山坡用围栏和细网围了起来,建成了一个养鸡场。

顾原刚打开车门,就闻到了一股发酵过的鸡粪味,即便被暴雨冲刷着,这种味道也没有散去。

味道不算浓烈,但比牛粪、猪粪要臭得多,嗅觉神经发达的顾原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密集的雨点争先恐后的砸在他的雨衣上,溅起的水花迅速沾到了脸上。

顾原抬着漆黑的眸子打量整个山坡,坡上的绿植已经被鸡群给薅没了,土黄色的山坡看着很荒凉,雨水带着泥浆一路向下流,溅起的泥点子在脚边乱窜,他的雨靴上迅速沾上了泥浆。

坡顶有两间活动板房,也就是案发现场。

王岳眺望了一眼板房和周边的景物,这么大的雨,室外的脚印是不可能留下了,只能指望室内多留点线索。

紧接着,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衣站在板房边的廊道里,双手抱肘,正饶有兴致的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王岳一眼就认出了墨临,墨临身上的压迫感隔着漫天的雨幕压了过来。

王岳的手机又响了。

“上来的时候小心点,地面打滑,别摔了。”墨临的声音很温和,王岳意识到这句话不像是说给他听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原,顾原正直勾勾的盯着坡顶的某人,那股与生俱来的阴郁感,让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王岳咽了咽口水:“墨老师怎么突然回来了?”

“闲的。”顾原说完率先上了坡。

闲的?

墨老师这么一个大忙人,怎么可能会闲?

从坡顶延伸下来一节很窄的水泥路,做工粗劣,的确有些滑,水泥地两边的雨水混着泥浆往下流,泥浆里混着被雨水冲散的鸡粪。

雷声每隔几分钟就会响一次,震得人心惊肉跳的。

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移动板房旁的走道里站着一堆刑警,各个穿着黑色的雨衣,看着就像在奔丧。

看见法医来了,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墨临比人群高出了一个头,看着显眼,一张随和的脸还在对人笑着,似乎也没有因为被拉黑的事情而不高兴。

顾原的脸绷着,直接越过了墨临,他刚要踏进门,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拉了回去。

墨临伸出微屈的手指轻轻擦掉了挂在顾原睫毛上的雨水,他的动作轻柔,带着一股温柔至极的诱惑力。

“想我想哭了?”

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微微上调,明显在调侃他。

顾原皱着眉,用手挡掉了墨临的手。

墨临却没生气,勾了勾嘴角,可当他他垂下眼帘的时候,看见顾原的拳头已经捏好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在外面给点面子?”

见顾原依旧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墨临又说道:“给你带了礼物,你猜是什么?”

顾原没心情猜礼物,转身就进了板房,他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案发现场的板房像两个拼在一起的盒子,中间是块板子,板子中央有一个门连接。

左侧的房门虚掩着,两间屋子都没开灯,光线有限,但尸臭味很浓烈,应该是从左边屋子散发出来的。

李蒙最先到这里,已经和死者的女儿了解过了大致的经过:“死者的女儿在一中读高三,平时都是住校,不怎么回家,今天上午大概十点的时候,死者女儿坐公交车回来,发现屋里没人,左边的门从里面锁上了,她以为有人在里面,但是叫了没人应。”

顾原用漆黑空灵的眼睛扫视着屋内的场景:“门怎么打开的?”

“这边有个窗户。”李蒙掀起一块画布,画布后面有个边长大约一米二的正方形窗户,由两块可推动的玻璃窗组成。

“死者女儿担心里面的人出事,所以推开窗户,从外面伸手进去打开了门。”

顾原看了一眼画风古老的画布,像是新贴上去的:“之前贴好的?”

“嗯,一开始我都没注意到这里有个窗户。”

见顾原在寻找开关按钮,李蒙解释道:“电路坏了,只能用手电筒照明。”

“什么时候坏的?”

“不清楚,来的时候已经坏了。”

屋内的光线非常暗,顾原打着手电筒推开里屋的门,尸臭味一下子扑面而来。

手电筒的光晃过墙角,落在了一个巨大的衣柜上,衣柜是倾倒的,周围散落着行李箱和衣物。

衣柜旁边是个一米五的双人床,床刚好和衣柜是错开放的,所以衣柜倒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阻碍。

尸臭味很浓烈,可一眼看过去,竟然没有看到尸体。

顾原走到里屋的正中央,打着手电筒晃了一圈,终于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衣物中找到了一颗腐败的人头。

看到人头的那一瞬,他皱了皱眉。

人头往下,是脖子和空虚的断面,肩膀和尸体的其他部位皆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他见过很多碎尸案,但大多数碎尸案都会选择把人头藏起来,将其余肢体留在现场,这样警察就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像这样只留下人头的属实少见。

头颅已经肿胀发臭,看不清原来的五官,黑压压的长发凌乱的贴在尸体的面部,头发上爬满了黑白分明的蝇蛆。

顾原蹲下身盯着正中央的人头,观察头部的细节。

潮湿黏腻的黑色长发已经结成了血块,一坨白色的蝇蛆在断端的腐肉间蠕动,白花花的,像一团会动的豆腐渣。

每根蝇蛆都在缓慢的蠕动,它们缠绕、交叠在一起,彼此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有的正在赶往头颅下的那一截腐肉,有的已经吃饱了开始往下一个目标爬,这让它们看似无规律,实则有律动的涌动着。

一只只肥大的苍蝇正密集的靠在一起,在死者的面部产卵。

部分苍蝇受到了惊吓,飞起来四处乱窜,发出“呜呜”的振翅声,幸好顾原带着头套和护目镜,不然这些苍蝇会直接往他脑门上撞。

顾原不得不挥了挥手,赶走了大部分的苍蝇。

死者面部皮肤和嘴唇已经腐败肿胀,舌头伸出嘴唇,眼球凸出眼眶,三分之二的眼球凸在外面,眼球看着漆黑,极其惊悚。

顾原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按理来说,www.youxs.org,会从清澈变为云絮状,再逐渐变成灰白色的云雾状,这是尸体腐败的正常过程,但此时的眼球发黑,不太科学。

顾原伸出手,检查死者的左侧的眼球。

他的手刚按上肿胀的眼眶,一颗眼珠就因为承受不住压力,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那颗眼球沿着地面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蹲在身后的郑茂,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卧槽!什么鬼?”

顾原把混着粘液的眼球捡起来,放在掌心里掂了掂,又轻轻捏了捏,眼球像一块泥一样塌陷了下去,顾原凑近鼻子闻了闻,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草。”

王岳直接听懵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顾原说脏话。

“味道闻起来有点像艾草。”顾原补充道。

顾原把艾草揉成的球夹在拇指和食指间,伸向了郑茂。

郑茂这才仔细看了一下,的确不是眼球,但他还是心有余悸,以至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原的意思。

“物证袋。”顾原提醒道。

郑茂终于反应过来,递过去物证袋。

身后的王岳和李蒙就比较淡定了,他们已经从事刑警多年,什么匪夷所思的现场没见过?

顾原拨开面部遮挡的部分头发,右侧的眼球也露了出来,很明显,这颗眼球也不是真的。

顾原直接伸出手指按压右侧眼眶,和刚才一样,另一只“眼球”也混着腐败的液体滚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万字更新请老板们查收!

原本打算分三章发,但实在不好断章,就合成两章了。,

25 食人狂魔

◎“拿袋子来。”顾原淡淡的说。李蒙递去了袋子,人头滚入袋中! 

顾原捧着头颅, 淡淡的说道:“拿袋子来。”

李蒙递去了一个大号袋子,将人头包裹,隔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袋, 五官变得更加惊悚, 眼眶上两个巨大的窟窿像深渊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严带着痕检组的人立即对尸体周围展开了勘查, 屋内有大量拖拽状的血迹,以及带血的滑轮印,搬开衣柜后, 衣柜下方竟然没有发现血迹, 也没有明显的喷溅状血迹。

衣服和地板上都沾着血迹, 板房有些渗水,影响了出血量的判断

严吉注意到地面有滑轮滚过的印记, 且很有特点的形成了四道走向规律的痕迹,他看了看身旁的行李箱:“地面的滑轮印记应该是行李箱的轮子, 尸体的其他部位极有可能是被装进行李箱带走了。”

王岳仔细看了看衣柜顶端的压痕,又检查了现场散落的两个行李箱, 说道:“叫死者的女儿进来。”

紧接着,死者的女儿吴姣进来了,穿着白色的收腰V领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绿色风衣, 这个穿着略显成熟, 甚至有点知性的感觉, 但毕竟不到20岁, 脸上胶原蛋白丰富, 透着稚嫩。

王岳有些惊讶, 没想到死者的女儿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而且身材高挑,头身比例很好,气质出众,和电视上的明星有得一比,他只见过练芭蕾舞的女孩能有这样的气质。

大概是哭久了,吴娇的眼睛是红肿的,但不影响她的秀气与美丽。

王岳:“房里有几个行李箱?”

“三个。”吴娇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少了一个最大的。”

王岳:“你确定吗?”

吴娇:“确定,最大的那只行李箱是我从学校带回来的,因为快要高考了,我带了一些学校的东西回来。”

严吉:“不见的那只行李箱有多大?”

吴娇:“28寸。”

“28寸”严吉看了看滑轮之间最宽的宽度,脑海里模拟出了行李箱的大小,的像确是28寸的大号行李箱。

严吉又问:“你母亲的体型怎么样?”

吴娇:“她很瘦,不到一米五,应该只有七十多斤。”

王岳没想到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女性竟然生出了这么高的女儿,他目测吴娇应该有170cm。

“你们平时在哪里做饭?”墨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吴娇:“在坡下,一个小房子里,平时都在那里做饭吃饭。”

墨临:“带我去看看。”

两人沿着水泥路下到了山坡下的一处矮屋,矮屋是水泥砌成的,只有一个窗户和木门,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吴娇在窗台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

吴娇推开门,打开了灯。

厨房的拐角位置砌了一个灶台,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水池,中央摆着一张可收缩的小桌子,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矮小的板凳。

调料和刀具都堆在灶台上,吃剩下的菜也放在灶台上,用网罩盖着,灶台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冰箱。

墨临闻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有些酸臭,酸臭中又夹着饭菜馊掉的味道。

看饭菜的种类,像是午餐。

水池里的水已经快见底了。

“你们平时在哪里打水?”墨临问。

“去别人家里装水,用水壶和电瓶车拉过来。”

“你知道上次打水是什么时候吗?”

吴娇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液化气连接的灶台上放着一只铁锅,里面放了三分之一的油,油底沉着一层油渣。

墨临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菜刀,他察觉到水泥地面上有参差不齐的砍刀的痕迹,而且像是最近才产生的,但这些痕迹的缝隙里藏着暗沉的污垢。

“让痕检组来看看,厨房里有没有血迹。”

墨临站起身,再一次巡视了一遍这间不大的厨房。

在灶台的角落里,他看到一个很小的块状物,他凑近了看,发现这个块状物是一节人类的指尖,指甲的结构清晰可见。

他带着手套捡起来端详,这一节指尖,断端的骨头非常平整,一看就是被锋利的锐器砍断的。

吴娇吓得脸色苍白,她有些歉疚的看着墨临手里的断指,捂住嘴巴哭了出来。

墨临将断指放入了物证袋中:“分尸现场。”

大雨密集的打在屋顶上,发出紧密而喧闹的声音,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墨临再次看向油锅里的残渣,以及灶台上立着的塑料碗柜,问吴娇:“餐具少了没有?”

吴娇强忍着泪水,走过去检查了一番:“好像少了一个砂锅。”

头颅被带回警局解剖,痕检组的人继续留在现场搜查证据。

雷声轰鸣,解剖室里的白炽灯大开着,面目狰狞的头颅被放在解剖台上,顾原小心翼翼的剃掉了太阳穴周围的头发,茂密的头发和白蛆一起脱离了头颅。

太阳穴周围的神经和血管非常丰富,顾原小心翼翼的解剖着,随着解剖的深入,顾原在骨折部位的下方发现了一条破损的脑膜中动脉。

太阳穴是人类颅骨骨板最薄弱的部位,医学上称之为“翼点”,如果这个位置遭受暴力击打,很容易发生骨折,进而损伤脑膜中动脉,形成硬膜外血肿,此时人会立即昏迷。

顾原在硬膜外发现少量粘稠的血迹,由于出血量比较小,暂时无法确定是不是死后造成的,如果尸体曾头朝下被拖动过,也是有可能因为重力的原因出血的,而且出血量也不多。

他夹起了一块组织装入袋中,对一旁的助手说:“拿去做颅骨膜片分析。”

颅骨膜片分析可以检验出骨小管中是否有血红素,如果有,就是生前伤,如果没有,那就是死后造成的。

顾原察觉到,太阳穴凹陷的位置经历了钝器的反复捶打,呈现出多个圆弧状的击打印记,顾原测量了这个弧度,并计算出了圆的直径,然后在脑海中搜索能产生这种痕迹的工具:“www.youxs.org。”

“www.youxs.org”痕检组跟着拍照的唐小刘想了想:“那不就是铁榔头吗?”

顾原:“嗯。”

一般来说,如果是陈旧的铁锤,锤头因为摩擦或者各种原因会形成表面的杂物堆积或锈迹,用这样的铁锤杀人,会在死者的头皮上留下证据,宏观上很难看出来,但是实验室很有可能检验出铁锤表面上的物质,这对案件的侦破至关重要。

圆形的印记很明显是垂直受力的,这样的受力角度很像死者趴在地上,头部左偏,被铁锤竖直敲打造成的。

如果把死者的钝器伤看成是一个绝对的圆形,那么在这个圆的圆心上做一条水平线和与之垂直的竖线,可以很明显的看出铁锤的受力点在正中央,也就是两条垂线的交点。

如果死者是站立时被铁锤击倒的,由于挥动铁锤的轨迹是弧形的,受力点会偏向某一个象限内。

顾原盯着解剖台上的头颅,大家都在等他的下文,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

唐小刘问:“顾老师,还有其他发现吗?”

“这处钝器伤是死者趴在地上,头部左偏,遭受铁锤垂直向下的力反复击打造成的,钝器伤中心位置比较集中,没有挣扎的痕迹。

这处伤形成之前,死者很可能已经死亡,等颅骨膜片分析结果出来后,就能确定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顾原盯着解剖台上的头颅,头颅已经高度腐败了,伤口的断端也已经腐败,被蝇蛆破坏,无法观察生活反应,也就不能准确的判断出死者的死因。

现在只能开颅,做进一步的解剖。

顾原心中有一个疑惑,但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你们觉得,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杀人动机?”唐小刘想了想:“从现场杂乱的痕迹来看,很像入室抢劫,门是从里面关上的,说明凶手很熟悉房子的结构,知道可以从窗户伸手进去关门,他不仅知道房屋的结构,还知道厨房的位置,说明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凶手残忍的分尸并挖去了死者的眼球,这看着像是仇杀。”

坐在不远处的墨临眉眼含笑的看着顾原的背影,一双长腿交叠。

知道对面的人陷入了难题,他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常见的杀人模式有三种,情绪驱动型、利益驱动型、人格驱动型,你觉得本案属于什么类型?”

唐小刘不解看向顾原,只见顾原漆黑的眸子下是从容与淡定:“我和唐小刘的观点一致,我认为是情绪驱动型。”

墨临嘴角微微勾着,继续说道:“凶手带走了死者的眼球,为什么不把头颅带走?”

顾原被问住了,分析犯罪心理活动一直都是他的短板。

“目前看来的确像是情绪驱动型。”墨临从凳子上起身,走到顾原的身后:“但也不能排除第三种类型。”

顾原:“什么意思?”

“第三种类型,人格驱动型,简单来说就是变态人格或者精神病作案。这种案件有三个很明显的特征:犯罪动机模糊、手段残忍、侦破困难。”

顾原:“你认为凶手有精神疾病?”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26 食人狂魔

此时梦兰推门进来:“顾老师, 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可以开会了吗?”

顾原:“我需要换衣服,等我五分钟。”

梦兰:“好的, 那会议十分钟后开始。”

一众人散去, 唐小刘去准备一会儿会议要用的照片, 此时解剖室里只有顾原和墨临两个人。

顾原脱掉了解剖服, 站在办公室的洗手台边一遍遍的冲洗自己的手指。

墨临则站在他身后,看着这双白皙漂亮的手,顾原的指甲圆润, 指节修长, 指尖透着粉红, 光是看他洗手就是一种享受。

墨临:“我给你买的手套收到了吗?”

顾原:“现在又不是冬天,戴手套做什么?”

墨临:“这么好看的手当然要保护起来。”

墨临将擦手纸巾递过去, 然而顾原洗完手之后直接绕过了他,从纸盒里麻利的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顾原擦干手, 套上白大褂,拿起一本皮质笔记本就准备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墨临拉了回去。

墨临握着顾原的手, 细细的端详着,紧接着就疑惑的皱起了眉:“怎么手指上有个水泡?”

顾原抽回了自己的手:“做东西磨的。”

墨临:“做什么东西?”

“会议要开始了。”顾原说。

“还有五分钟,急什么?”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顾原包裹,顾原的心跳骤然加速, 紧接着他又觉得很安心, 心情也随之变得平静, 他感受着这份温暖, 一时间也好像没了脾气, 他这才意识到, 自己情绪不好的原因是因为生活中少了能令他兴奋的应激源。

墨临对他来说就像良药, 久了不吃药,就会犯病。

墨临说过,他会在情感上经历二次成长,就是把曾经没有经历过的情绪重新经历一次,重新建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顾原觉得有些棘手,这比遇到疑难案件要头痛得多,就像现在,前一秒他还在生气,而这一秒他竟然觉得很幸福。

“你会对我失去耐心吗?”顾原问出这句话后,忽然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也无法收回。

墨临的嘴角勾起弧度:“你觉得呢?”

顾原心里是有答案的,他只是单纯的想听墨临说出来,但他却反问他。

墨临勾着嘴角:“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原有些不爽的皱起了眉头:“什么都看穿了,不觉得无趣吗?”

没等墨临回答,顾原已经推开他走出了办公室。

他似乎不在乎墨临的回答,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无趣。

顾原感觉自己像一只鸟,而墨临是一片森林,森林可以拥有很多只鸟,而墨临却是他唯一能栖息的地方。

这种感觉令他不舒服,他也想看到墨临为他失控一次,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

“小朋友还闹别扭了。”墨临轻笑,有些得意的跟着顾原进了会议室,然后坐在对方的左边,用充满爱慕的眼神看着他:“我对你的喜欢始于颜值,终于才华。”

他说完静静的观察顾原的反应。

如他所想的那样,顾原的耳朵上迅速串起一抹粉红。

投影仪上全是今天拍到的现场照片和解剖照片,一堆人坐在会议室里小声的讨论着。

“死者何梅,女,42岁,五年前因为和丈夫感情不和而离婚,离婚后独自抚养女儿吴娇,三年前为了照顾女儿读书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在新野区98号承包了一片养鸡场。”

墨临一边听着王岳的汇报,一边微笑的看着顾原,仿佛看着顾原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吴娇一两个月回家一次,其余时间基本只有何梅一个人在养鸡场,除了定期过来清理鸡粪的工人和送菜的大妈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今天上午10点,死者女儿赶到家里,发现大门虚掩,卧室从里面上了锁,敲门未果后,吴娇从窗台伸手进卧室将门打开,随后发现不对劲并报了警。

我们调取了何梅的通话记录,发现了一个频繁联系的人,名叫李刚。”

王岳翻动PPT,李刚的信息出现在投影仪上。

“李刚,男,50岁,从事家禽贩卖工作,是何梅的客户,从以往的转账记录中可以看出来,何梅和李刚是长期合作的关系,两年前两个人就开始了密切的工作联系,李刚会大批量购买何梅养的家禽,然后再供给菜市场和饭店。

7月25号,何梅的账户收到了一笔两万块的转账,而聊天记录里,何梅一直在向李刚讨要剩下的三万块尾款,李刚一直以各种借口为由,拖欠不还,何梅曾扬言要把对方告上法庭。

目前为止,李刚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清理鸡粪的工人和送菜大妈还在联系中,痕检组有什么发现?”

严吉把面前的话筒打开:“我们在室内发现了八枚40码的鞋印,奇怪的是,这些脚印的排列很有规律,左右两只脚印靠得很近但离下一对脚印却隔了一段距离,所以我们推测,凶手应该是跛行,很可能是个瘸子。

现场的指纹都来自于死者和死者的女儿,并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门把手以及窗户上有少量血迹,经检验均来自于死者,根据现场痕迹,我们认为凶手行凶时应该戴着尼龙手套,和手套接触的门把手上发现了少量的粉状物质,目前还不能确定这种粉状物为何物,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粉状物是从手套上掉落下来的。”

王岳沉吟片刻:“粉状物的分析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等实验室那边回复,最早也要明天早上了。”唐小刘说道。

“好吧,那顾法医这边有什么发现?”王岳把视线投到了顾原身上。

顾原红着耳朵打开了身前的话筒:“根据现场蝇蛆的大小推测,我们到达现场时尸体已经被摆放了将近6天。

从太阳穴损伤的形状来看,这处钝器伤是死者趴在地面上,头部左偏,铁锤垂直向下反复敲打造成的,钝器伤中心位置比较集中,没有挣扎或者滚动的痕迹,我认为这处钝器伤形成之前,死者很可能已经死亡,目前还不能排除其他死因。

切割头部用的是菜刀类的锐器,并且有一定的重量,才能在颈部椎体上形成砍刀的痕迹。

凶手选择沿着颈部第七颈椎的位置下刀分离头部很反常,这个位置靠近肩胛和锁骨,而且有大量肌肉包裹,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颈部中央的位置下刀,这样砍下去会比较顺手,而不是选择更难下刀的靠近锁骨的位置下刀。”

王岳忽然觉得,他们的法医思想有够危险的!

什么叫“不是很方便”和“比较顺手”?

他越想越觉得瘆得慌,顾原身上本来就有一种犯罪分子的气息,因此他已经脑补出了顾原在现场分尸的场景。

感谢祖国的教育,让思想如此危险的顾原走上了正途,世界上少了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又多了些美好

顾原:“所以,我觉得凶手选择从颈跟部下刀是有原因的。”

李蒙:“会不会因为行李箱塞不下,所以才从颈根部分尸?”

“28寸的行李箱完全能塞下何梅的尸体,应该不是那个原因。”顾原说道。

王岳:“我不理解的是,既然要转移尸体,那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头留在现场?连眼珠都带走了,为什么不把头一起带走?”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王岳问的问题也是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你们见过菜市场卖羊肉的铺子吗?”墨临忽然发问。

面对一个和案件毫无关系的问题,王岳很是不解:“墨老师,这和羊肉有什么关系?”

墨临笑了笑,继续说道:“羊肉铺的老板卖羊肉时,铺面上一定要挂着一颗羊头,就是为了告诉买肉的人,他卖的是货真价实的羊肉,买羊肉的人一般不会买羊头,因为羊头处理起来困难,而且肉少。”

听着墨临的话,顾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好像知道墨临的意思了,难怪刚才解剖的时候墨临说不能排除人格驱动型因为这个案子完全可以解释为人格驱动型!而且会比情绪驱动型更加合理。

变态的人格和精神病患者作案可谓是毫无逻辑可言,但有时候没有逻辑,恰恰就是逻辑。

墨临继续说道:“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食人肉的变态,而且从凶手的娴熟的程度来看,他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

此时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都在认真的记录墨老师的犯罪肖像侧写。

墨临的手指在库腿上轻轻点了两下,继续说:“凶手男性,右腿伤残,有交通工具,交通工具可能是老人车或者电动三轮车,住所隐蔽,大概率住在可以直接处理大型垃圾的地方,比如垃圾处理站。”

听完墨临的犯罪肖像侧写,王岳很激动,兴业区人烟稀少,有了这个犯罪肖像侧写,他们的工作量将大大减少!

确定了侦查的方向,后面的事情就会相对容易一些。

接下来,王岳分配了各小组的工作,调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顾原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对上了墨临炽热的眼神,他刚恢复的心率又变快了起来。

墨临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原:“最近还有没有出现眩晕的症状?”

顾原:“有。”

墨临:“频繁吗?”

顾原:“还好。”

墨临:“那可就麻烦了。”

顾原:“怎么了,我变严重了吗?”

墨临:“不,是你爱上我了。”

顾原:“……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墨凑到顾的耳畔低笑道:“当然是治病救人。”

顾原本就粉红的耳朵瞬间变得更红了,他后退了一步,和墨临拉开一点距离。

“现在晕吗?”墨临一本正经的问道。

顾原摇头。

“那现在呢?”墨临一把环住了顾原的腰,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

顾原皱了皱眉头,再次摇头。

“那这样呢?”墨临说完嘴角微勾,低头吻住了顾原。

他的动作很轻柔,吻得也很熟练,知道用怎样的方式能让顾原迅速起反应。

顾原顿时头脑发懵,眼睛也失去了交点。

墨临感觉到怀里的人需要他扶着才能站稳,于是轻笑着问:“晕了吗?”

【作者有话说】

嘻嘻

27 食人狂魔

这一下, 顾原连摇头的动作都没了。

墨临一把将人抱到了办公桌上,勾了勾唇,像是在笑顾原傻。

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以确认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顾原有在好好吃饭。

棱角分明的脸即将碰到顾原的鼻尖:“是不是平时太宠你了, 都敢拉黑我了?”

顾原不以为然:“你想怎样?”

“我当然不能拿你怎样”说话间, 焦灼急促的呼吸落到了顾原脸上:“只是想告诉你,你拉黑我的时间,我会在床上弥补回来。”

顾原听完这句话, 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表, 距离他拉黑墨临已经过去了整整3个小时。

两个小时他都有点吃不消, 更别说三个小时了。

墨临身高188cm,那个地方也正比例生长, 虽然结婚已经两年了,他也适应了很多, 但两个小时就是他的极限了。

想到这里,再看到墨临那张得逞的笑脸, 顾原皱了皱眉,伸手就要推开墨临。

但是这样的动作,在墨临看来就是欲拒还迎。

他看着身前的人,浅淡的眸子变得炽热,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如果你是在勾引我的话, 那你成功了。”

顾原不明所以, 一脸单纯的看着墨临, 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他完全没跟上墨临的频道, 还想推开对方, 忽然被落下的吻烫了一个激灵。

这一次,顾原能清楚的感受到墨临浑身都是炽热的,连带着摩挲他后颈的指尖都变得滚烫。

体温如同爱意一般在两个人的身体间传递,顾原感觉自己越来越眩晕,已经忘记了思考。

他的身体不由得后仰,全靠墨临的手拖住腰才不会向后倒去,但本能使他抓住了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垂在他面前的领带。

他用力拖住那跟暗红色的领带,然后听到墨临的鼻子里传来一声闷哼。

他感觉到墨临的身体迅速绷紧。

“你怎么了?”顾原问。

“你说呢?”炽热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对方吞没。

修长的食指轻轻抚着他的唇:“晚上再收拾你!”

如果这里不是办公室,他会直接把人扒干净,吃得骨头都不剩。

墨临克制着自己,善意的提醒道:“三小时零五分。”

见顾原的眼神迅速变得阴郁,他又补充道:“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会放过你吗?”

两人对视了一分钟后,顾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将墨临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墨临心说:果然,还是这招最有用。

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唐小刘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结果门忽然被拉开,他差点栽了个跟头。

他一抬起头,就看见顾原从上往下俯视着他:“有事?”

“额有个事那个颅骨膜片分析结果出来了,和你想的一样,钝器伤是死后形成的。”唐小刘说着,眼神绕过顾原,落在了墨临身上。

只见墨临坐在皮椅上,整个人后仰,双手抱肘,狭长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

唐小刘忽觉画风不对,准备开溜。

“你去哪儿?”墨临说道。

唐小刘:“啊!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完,先走了!”

墨临:“等一下。”

墨临站起身,走到唐小刘跟前,眉眼含笑的问:“在痕检组待得习惯吗?”

唐小刘:“习惯,特别习惯!”

他知道墨老师此时和他唠嗑肯定不是好事,忙说道:“我刚来,什么也没听见!”

墨临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还以为你喜欢搞情报呢,你要是喜欢搞情报,我可以给你引荐。”

“不不,不用了,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一天不加班我就难受,我加班去了!”唐小刘找准时机,迅速逃离现场。

墨临转头看向一脸阴郁的顾原,弱弱的说了一句:“他说他没听见。”

顾原双手插兜,一脸不耐烦:“我又没聋。”

顾原绕过墨临,快步往外走,由于走路带风,白大褂硬是被他穿出了拉风外套的感觉。

墨临跟在他后面,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连生气都这么酷,也就只有他亲爱的老婆了!

顾原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墨临说:“以后别去我办公室。”

墨临:?!

难道老婆不爱了吗?

他正酝酿着情绪,又听顾原说:“去你办公室吧。”

墨临: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嗯?难道是那个意思?!

下午,顾原看着电脑上刚出炉的头颅CT,鼠标滑动着一张张平扫图,忽然眸子一紧。

CT上显示,何梅的脑部有多个陈旧性的梗塞灶,脑干的位置有明显的出血。

原来这才是何梅的死因。

陈旧性的梗塞灶,说明何梅从前已经出现过脑梗,刑警没有在她的住所找到像阿司匹林这类的抗血栓形成药物。

看样子,她应该没有吃药治疗,甚至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患过脑梗。

直到她因为脑干出血倒在板房里,生命一点点流逝

她只身一人,没有人能帮助她。

脑干作为呼吸中枢,直接影响呼吸系统的功能,出血区域直接压迫脑干,形成脑疝,最终导致呼吸功能衰竭死亡。

高血压、高血脂、酒精,都可能诱发脑出血,看样子还要找吴娇了解一下何梅生前的生活习惯。

顾原见吴娇一个人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身上盖着一条从女警那里拿来的薄毯,孤零零的缩在角落里抽泣,完全与世隔绝了。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母亲去世后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母亲的尸体躺在殡仪馆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在场,只有迷茫和恐惧陪伴着他,他不得不接受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厄运。

室内的温度并不低,但此时吴娇浑身都在颤抖,顾原用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递到吴娇面前。

吴娇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顾原:“你是法医,你查出我妈妈的死因了吗?”

顾原不想瞒着吴娇:“查出来了,分尸是死后造成的,真正的死因是脑干出血,她之前是不是有高血压?”

吴娇愣了一下,眼泪骤然滴落:“她是有高血压。”

吴娇说完,忽然就哭得收不住了。

李蒙走了过来:“咋了嘛这是你跟她说什么了?”

顾原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就问何梅是不是有高血压。”

“那她哭什么?”李蒙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李蒙的话音落音后,吴娇哭得更伤心了。

李蒙也没了辙:“算了,还是找个女警过来吧,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安慰人。”

顾原往回走了一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问道:“衣柜上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吴娇整个人都僵住了,哭声也停止了,只有眼泪在不停的往下流。

“衣柜上面有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冬天的衣服,现在的气温还不至于穿冬天的衣服,所以她不是在找衣服。”顾原盯着吴娇继续问道:“上面是不是还放了其他什么东西?”

面对顾原的一个个问题,吴娇就像没听到似的,眼睛也失去了焦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法医问你箱子里的东西,是为了调查案子。”墨临冷不丁的出现在顾原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死很自责,但那不是你的错,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配合警察办案,尽早抓到罪犯,让你母亲安息。”

吴娇用纸巾擦着眼泪:“箱子里藏了一万块钱,之前我说补习需要花钱,我妈就取了一万块钱备着,一直藏在衣柜顶上的箱子里。”

李蒙转头问身后的刑警:“现场有找到现金吗?”

身后的刑警摇摇头:“现场没有发现大金额的纸币,只有几张零钱。”

顾原看了一眼吴娇身旁的黑色书包:“你书包里装的是什么?”

似乎大家都在安慰失去母亲的女儿,只有顾原在关心书包里装了什么。

“是一些学习资料。”吴娇说。

“打开。”顾原淡淡的说。

李蒙:“我说顾原啊,人家正伤心呢,你就不能等会儿再”

“帮她把书包打开。”墨临对李蒙说道。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墨老师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此时李蒙没有再犹豫,将手伸向了吴娇的书包。

“你们凭什么碰我的东西!”吴娇忽然提高了声音,把李蒙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一个哭相柔弱的女生能发出这样尖锐声音,而且那护着书包的气势,简直吓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顾原和墨临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墨临不紧不慢的说道:“钱在你那里,对吗?”

墨临的声音听着温和,可当吴娇抬眼撞上墨临的视线时,她却有种被对方的气势碾压的感觉。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墨临,墨临也看着她。

“没关系的,这本来就是你的钱,我们只是想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罪犯的指纹,请你配合。”

吴娇这才慢慢缓过神来,松开了抓着书包的手:“我回家的时候看到这摞钱摆在桌子上,报警之前把它装进了书包里我急着用这笔钱,怕房子里的东西都被你们拿去清点,所以才藏起来的。”

“这个好办,”墨临笑着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你可以把这些钱交给我们保管吗?”

吴娇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28 食人狂魔

吴娇打开书包, 从里面拿了出一本练习册,练习册里夹着厚厚一沓红色钞票,用橡皮筋扎得紧紧的。

黄色的橡皮筋上沾着血迹, 吴娇看着这叠钞票, 眼泪再一次滑落。

墨临给吴娇转完钱, 吴娇这才把钱递给了顾原。

“你们根本不明白这些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吴娇点击了收款:“在这个世界上, 我谁也不信,只信钱。”

“我爸为了钱,丢下我们母女娶了别的女人, 我妈为了钱, 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 一个人来这里受苦,我为了以后能赚很多的钱, 没日没夜的学习。

我妈以前常常跟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小时候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看到了更广的天地,我才知道,有的人生下来就不用吃苦,他们生下来就已经拥有了我说追求的一切。

我们班同学养一条宠物花的钱都比我的生活费高, 是他们让我明白了, 什么叫做人活得不如一条狗。

还有那些女生们, 她们上学从来不用走路, 每天都有车辆接送, 而我只能冒着大雨, 穿着遮不住暴雨的雨衣奔跑。

越是有钱人多的地方, 就越会以貌取人,他们会在背地里嘲笑你的穿着和打扮,她们会讨论你身上的味道,你不用犯错,就会被一群人孤立。

这就是贫穷带给我的噩梦,我的噩梦只有钱能解决。

我爸不要我了,我妈现在也死了,还好她还留下了点钱,这样我至少有火化她的钱,还能再给她买个坛子装下她所剩无几的骨灰。”

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尤其是被吴娇的最后一句话给震惊到。

但没有人站出来纠正她的思想,就连李蒙都觉得,www.youxs.org。

“我从来不相信鸡汤,也不接受任何洗脑,钱给你们,我火化完何梅的尸体就要回学校上课,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会尽量配合,请你们不要把我的家事告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我只想安静的学习。”

顾原看着吴娇,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倔强、冷血、孤独的依靠自己活着。

但他并没有太同情吴娇,就像他现在回想原来的自己,也不会同情原来的自己。

他带上手套,拿起这叠带血的纸币,细细的观察着,几乎每一张都带着血迹,看纹路很像尼龙手套的纹路。

很明显,罪犯曾碰过这叠钱,不光碰过,而且一张张的数过。

等女警带着吴娇去了休息室,李蒙才问道:“罪犯为什么不把钱一起带走?”

“他要的只是何梅的肢体,把钱留给死者家属,对他来说是一种施舍,留下那颗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头颅,是为了让后人给何梅立碑。”顾原淡淡的说道。

墨临听着顾原的分析,不由得挑了一下眉,顾原对罪犯的心理分析很准确,进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我完全赞同顾法医的分析。”墨临看着顾原,就像在看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请继续!”

顾原其实没打算再继续分析下去,可墨临让他继续,他就尝试着继续往下分析:“罪犯认识何梅,不光认识,两人还交换过彼此的思想,他不止一次的踏入过那间板房。

看到何梅尸体的那一刻,他很饥饿,但不是真正的饥饿,而是急于帮助何梅的尸体找到归属,他认为,只要吃掉对方的身体,就能延续对方的意志,以及罪恶。

他认为,人类的尸体不该被浪费,如果死人没办法决定自己的遗体,那他就帮她决定因此他将何梅做成了一道道美餐,在山坡下的小屋里一点点的吃掉。”

听完顾原的分析,李蒙吓得不敢呼吸。

顾原每天都和尸体打交道,现在又做出了这样恐怖的分析,难保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试想,一个法医,天天面对死人的尸体,脑子里想的却是:人类的尸体不该被浪费

李蒙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墨老师,他分析的到底对不对啊?”

墨临挑了挑眉,笑着说:“如果满分是一百分,我打一万分!”

顾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的心理侧写会是正确的,他一直认为分析罪犯的心理是自己的短板,可墨临却说,给他打一万分!

李蒙听不下去了,心说:你怎么不再多打点!

墨临见顾原木讷的杵在那里,笑了笑,说道:“不过顾法医最厉害的应该是嗅觉。”

顾原回过神来,鼻子凑近纸币嗅了嗅,除了腥臭味和纸币原由的味道之外,他还闻到了别的味道:“机油。”

李蒙也凑过去闻了闻:“嗯我怎么没闻到机油味?难道是最近鼻炎又犯了?”

墨临也凑到顾原手边闻了闻:“好香。”

顾原看着他:“你确定?”

墨临:“我说你。”

顾原:

李蒙:???

李蒙:!!!

“墨老师,不带你这样虐狗的啊!”李蒙一脸凄惨的咆哮道。

半小时后,王岳拿着实验室的检测报告过来了:“检测结果出来了,门把手上沾的粉末是水泥灰!纸币上检测出了机油的成分。

李蒙,你带一队人去新业路,重点查找周围有没有修车的地方,二队的人跟我去新业路附近的拆迁场地,找找可疑人员,重点排查挥大锤的工人。”

窗外电闪雷鸣,穿着雨衣的刑警一个接一个的上了警车,像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暴雨中。

警局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顾原回到办公室写尸检报告。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何梅是非正常死亡,可CT结果却推翻了一开始的观点,因此案件的性质也会不同。

但罪犯至少犯了侮辱尸体罪。

顾原写完尸检报告,再抬眼时,发现墨临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茶几上摆着各种血腥的照片,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这些都不是顾原处理过的案子。

他拿起一叠照片翻看,每一个死者的死相都极其血腥,其中有一张是被绞死的,脖子上戴着绞刑绳,尸体被悬挂在桥下,腹部被剖开,一截小肠吊在肚皮下方随风飘着。

看着凶杀现场的照片入睡,已经成为了墨临的习惯,就是不知道睡着之后会不会继续做着相似的梦境。

墨临接触的案件绝不是普通案件,这些凶手的危险程度极高,甚至有些变态。

从照片的背景和建筑风格来看,这些案件应该是发生在国外的,难道墨临说的组织是国际组织?

顾原漆黑空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临的睡颜,像是要把对方看穿一样。

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墨临接的案子忽然变多,因此不得不连续且长时间的出差,有好几次,直升飞机直接停在了警局楼顶上。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但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留,直接派直升机来接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原意识到他和墨临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他像一个等着对象回家的小媳妇,而他的对象是个大人物。

既然是大人物,那便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所以他从不挽留墨临,每次墨临一走,他就投入的工作,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关于对方的事,然而墨临走向直升飞机的背影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但会在醒来之后看着寂寞的空房子发呆。

听李蒙说墨临这次是冒着大雨开车回来的,昨晚应该没有休息好,他一向很少打瞌睡。

顾原拿来了自己的薄被给墨临盖上。

他的动作很轻,可墨临还是醒了。

眼睛睁开的那一瞬,浅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恐和慌乱,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那种惊恐只存在了短短一秒钟,随即被一种淡然和镇定所取代。

墨临见是顾原,忽的松了一口气。

顾原:“做噩梦了?”

墨临揉了揉太阳穴,眼神略有些疲惫,但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你在偷看我?”

“我还有个材料要写。”顾原转身就走。

墨临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原,疲倦感散去了大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幸福。

顾原坐在办公桌前写材料,银丝边镜框衬得他多了几分文弱感,清瘦的颈脖白得发亮,低垂的眉眼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清冷。

只要能看到顾原,即便什么也不做,墨临的内心也是满足的。

过了好一会儿,顾原才合上笔,摘掉眼镜抬起了头:“何梅的颅骨已经送去殡仪馆了,今天下午就火化。”

墨临:“你想去看看吗?”

顾原想了一下:“不想。”

墨临点点头:“不过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吴娇让你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如果你能陪她走完火化的流程,帮助她处理何梅的后事,说不定能让你走出那段阴影,对吴娇来说,也是一种帮助,一举两得。”

“我帮不了她,没有人能帮她。”顾原执拗的认为,厄运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试试?”墨临朝顾原伸出手:“你的过去和未来我都想参与,我会慢慢帮助你消除心底的噩梦与恐惧,你愿意相信我吗?”

顾原皱了皱眉,最终眉头还是舒展了,他抬起漆黑的眸子:“我当然信你。”

【作者有话说】

帮孩子抓抓虫吧!

我去洗澡了~

对了,入V后我日更,立个flag在这里~

29 食人狂魔

何梅的火化很简单, 没有鲜花和挽联,也没有亲朋好友的悼念。

因为没有复杂的流程和排场,因此火葬场的人将她的排号推前了好几位。

吴娇提前拿到了何梅的骨灰。

一个小小的坛子, 里面装着何梅仅有的头骨灰。

吴娇捧着骨灰坛, 孤零零的从火化区走出来, 她打了一把很大的黑伞, 站在路边叫车。

一辆辆车停在她面前又开走,因为看见她手里捧的是骨灰坛,谁也不想自己车上沾染晦气的东西。

她打着伞, 抱着骨灰坛失落的行走在暴雨中, 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回家吗?她已经没有家了, 那个养鸡场全都是血,她不敢回去。

回学校?

如果抱着这样的东西回去, 一定会吓坏同学的。

从前,就算再讨厌回家, 但她至少有个家,现在她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

她掏出手机, 拨通了吴志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挂断。

她又打了过去。

这一次吴志明终于接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我电话了,你已经成年了,难道还要我养你吗?”

吴志明正在打牌,似乎手气不太好, 声音也咄咄逼人:“你这个扫把星!一打电话我就输钱!”

电话那头传来了洗牌的声音, 吴志明叹了口气:“我再给你转一千块钱, 把你妈埋了, 以后也别再找我了!!”

吴志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说的一千块钱也没有转来。

吴娇停住了脚步, 看着手里的骨灰坛。

从前, 她总是嫌弃那个充满家禽和鸡粪味的地方,每次何梅叫她回去吃饭,她总是待半天就走了,每次学校让叫家长,她也以各种理由推脱。

她这么做,就是怕同学们知道,她的妈妈是一个养鸡为生的粗陋女人。

她更怕别人知道她的家庭后会看不起她。

可是现在,她忽然很想再回一次养鸡场,吃一次妈妈炒的菜。

可惜,她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吴娇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一辆辆车从她跟前驶过,泥浆溅了她一身。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

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雨声传入她的耳朵里,吴娇抬起伞缘,看到一辆大红色的全封闭式的电动三轮车停在她面前。

“去林荫路。”

“上车吧。”

“多少钱?”

“五块。”

这是她唯一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因此她没再犹豫,直接坐上了车。

司机披着雨衣,下车帮她关好车门,然后载着她离开这片荒凉的地方。

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吴娇察觉到了司机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于是换了个位置,背对着司机坐着。

她捧着骨灰坛,心底一片凄凉。

直到红色三轮车转入一个小巷子里,吴娇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去林荫路的路线。

“师傅,你怎么开到这里来了?”吴娇心里一紧。

“师傅!跟你说话呢!”吴娇有些急了,尝试去开身侧的铁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别费力气了,你是打不开的!”司机的声音从雨声中传来:“这是我特制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你停车!”吴娇大喊。

“别着急,拐过前面那个弯就到我家了,我请你吃饭!”

司机那语气像是在和她说笑。

吴娇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根本没信号。

“别着急,马上就到了!”司机笑盈盈的说着,车也越开越快。

地面凹凸不平,晃得她头晕眼花。

她抓住扶手坐稳,看见周围的场景变成了荒凉的土坡。

这里是

三轮车开到了一栋独立小院前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只黑黝黝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她本能的往后躲,那只手没有抓到人,于是低头往里瞅了一眼。

一张同样黝黑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看到一张满脸胡茬的脸,恶心感从胃里蔓延开来,她对上那个猥琐的笑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平庸,放在人群中就会找不到的那种平庸,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长了一双十恶不赦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着她,透着兴奋、痴狂、以及邪恶。

他将头探进三轮车内,紧接着一条腿也登了进去。

他是那样的粗鲁,伸出的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他是那样的丑陋,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汗臭味。

吴娇的脖子被掐得很痛,好像整个脖子都要断掉了一样,她想呼吸,却发现根本呼吸不上来。

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骨灰坛从她怀里脱落,在车内滚来滚去。

吴娇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头椅子上。

空气中混着食物的香气,她巡视着这间屋子,发现绑架她的男人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做饭。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砧板上放着一块肉,手起刀落,肉被一分为二。

男人哼着歌,将肉改刀成条状,再将条切成了丁。

吴娇动了动身体,身下的木椅传来吱呀的响动。

男人听到响动,忽然停下了切肉的动作,他像一具雕像那样立在灶台前,又忽然转头,睁大眼睛盯着吴娇。

他的脸上露出开心而狰狞的笑来:“你醒啦?!”

他手握菜刀转过了身:“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宫保鸡丁!”

吴娇的脖子很痛,头也很晕,但并不影响她思考。

他怎么知道她爱吃宫保鸡丁?

以前每次回家,何梅都会杀一只鸡,鸡腿肉做成宫保鸡丁,鸡翅做成可乐鸡翅,剩下的部位吴娇不爱吃,何梅就装进砂锅里,炖成鸡汤给她喝。

但每次她只吃一点,就急急的背着书包走了,走之前,何梅会往她的口袋里塞零钱。

那些皱巴巴的零钱吴娇看不上,何梅就在小卖部换成五十五十的整钱。

可即便是这样,如果钱上闻着有家禽的味道,她还是会嫌弃。

所以每次何梅换完钱都会把钱装进保鲜袋里,再在外面套上几层保鲜袋,就是为了防止钱上沾上不好闻的味道。

吴娇的视线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来回巡视着,屋子里很杂乱,中央放着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面堆满了调料和厨具。

墙角有两个洗手池,洗手池下放着几个大号水桶,水龙头上接着一条管子,管子的另一头没入桶中,桶的边缘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汇入下水道。

吴娇注意到,桶里流出的水是淡红色的。

但她没有时间想太多,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的手和脚都被捆住了,根本无法动弹,于是她开始寻找能够划开绳子的工具。

她看到桌上有一把水果刀,但水果刀离她很远。

男人继续切菜,嘴里哼着一首听不出调的歌,他很投入的做饭,将黄色的食物油倒入锅中。

待油烧好,一盘肉丁被下入油锅中,来回翻炒,香味很快就在房间中弥漫开了。

男人自顾自的说道:“这可都是上好的大腿肉,我专门跳了最嫩的地方给你做这道菜,你肯定爱吃!”

肉丁翻炒至金黄后被起锅,男人重新丢入切成丁的蔬菜,兴奋的翻炒着,等到蔬菜被炒香,他再一次倒入了金黄色的肉丁。

“嗯!真香!”男人将一盘菜端到她面前,夹起一块肉丁送到她嘴边:“你先尝尝味道!”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迸射出兴奋与期待。

吴娇偏过头:“你要怎样才能放我走?”

男人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吃完这顿饭就放你走,你知道吗,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吃饭了。”

男人有些心疼的看着吴娇脖子上的掐痕:“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再次夹起一块肉丁送到她嘴边:“快吃!”

吴娇再一次撇过头。

男人脸色忽然变了,一只手捏着吴娇的嘴,另一只手将肉丁塞入她的嘴中。

他的动作十分粗鲁。

吴娇被迫吃下肉丁,又被命令道:“咽下去!”

她被吓坏了,一边掉眼泪,一遍咽下男人喂的食物。

“这才像话。”男人又恢复了平静,然后一口一口逼迫吴娇吃下他做的宫保鸡丁。

吴娇吃了十几块肉之后,男人似是不打算再喂了,走到灶台前,弯下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等他再起来时,手里端着一个砂锅。

吴娇看着那个砂锅,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砂锅她认得,正是她家里遗失的那个砂锅!

男人用勺子在砂锅里搅拌着,然后盛起来一碗汤,端到吴娇面前。

“再尝尝我炖的汤!”

他找了凳子坐在吴娇面前:“你最喜欢喝我炖的汤了,我在里面加了冬瓜,味道好极了!”

吴娇盯着砂锅,她确定那就是她家里的锅,难道这个人是

她正想着,勺子已经送到了她嘴边,她垂眼一看,却看见了一块带肉的指甲盖!

吴娇吓得尖叫起来,她胃里泛起一股股恶心,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吃的是什么时,男人已经放下碗,拿起了身旁的菜刀!

“闭嘴!”男人提着菜刀瘸着腿朝她走来:“我说了闭嘴!”

吴娇看着那把锋利的菜刀,浑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她不敢在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知道,他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见吴娇安静下来,男人终于放下了刀:“我们继续!”

如果吴娇不知道锅里炖的是什么,那她还能勉强吃下去,可现在她已经猜到了锅里炖的是什么,她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不识好歹!”男人怒了,给了吴娇两巴掌:“今天不吃完,明天就吃你!”

【作者有话说】

帮孩子捉虫

30 食人狂魔

顾原和墨临到殡仪馆门口的时候, 一辆红色的电动三轮车忽然急速的朝他们横冲直撞而来。

顾原已经避让了,但车轮溅起的水花还是弄湿了他的裤脚。

他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

“诶,老刘, 你怎么回事啊!”一旁披着雨衣打扫卫生的阿姨也被溅了一身的水, 她的嗓门很大:“不长眼啊!赶着去收尸呢?!”

可惜开三轮车的人已经跑了老远,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阿姨的咆哮。

顾原极其不爽的盯着那辆飞奔而去的三轮车, 三轮车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样子,甚至在转弯的时候也没有减速。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墨临正蹲在他脚边, 用纸巾帮他擦拭裤腿上的水渍, 背上已经被雨淋湿了。

顾原将伞移过去了一些:“别擦了。”

阿姨注视着亲密异常的两个人, 有些羡慕的说道:“如果我老头子还在的话,也是这样的贴心。”

阿姨说完有些落寞:“可惜他一年前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就来这里打扫卫生了,我想给他积积德, 让他来事投个好胎,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辛苦劳累。”

顾原忽然想到了什么, 问身旁的阿姨:“刚才那个开三轮车的,是你们这里的员工?”

“你怎么知道?”阿姨问。

“你不是说……他赶去收尸吗?”

墨临没忍住,笑了出来。

“哦哟,小伙子, 那是骂人的啊!你还真以为他赶去收尸呢!”阿姨也笑了:“小伙子看着很单纯啊, 连吵架都不会啊?”

说完又对墨临说:“你要教教他啊, 不会吵架, 出去要吃亏的!”

墨临站起身, 笑着说:“他要是在外面吃亏了, 我会亲自给他讨回公道。”

阿姨啧啧了两声, 又回忆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我老头子在的时候也不会让我吃亏,他年轻的时候还为我打过架呢,不说这些了,想起来就让人伤心。”

墨临低头用湿纸巾将自己的手擦干净:“你们这里的员工下班这么早吗?”

“刚才那个骑三轮的确实是收尸的,他们上下班比较自由,有尸体就去拖尸体,没尸体的时候就没什么事做,晚上的时候会留在这里守夜。这种工作可不好做,有时候人死了很久了才被拖回来,那味道可重了!他们还要清理现场,干的都是又苦又累的活。”

说到这里,阿姨忽然压低了声音:“也只有他们这种命硬的人才敢去收尸,连妖魔鬼怪都要绕道走的。”

阿姨说得有些玄乎:“我跟你们说啊,之前我们殡仪馆有个收尸的,好几次收尸回来印堂发黑,每次印堂发黑第二天必然会卧床不起,最后迫不得已辞职了,这个新来的就不一样,别看他是个瘸子,那面相看着就让人害怕,妖魔鬼怪都不敢近他身的,他经常在这里守夜,他守夜的时候,殡仪馆的狗都不叫的!”

“嗨…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阿姨说完,推着垃圾车走了。

顾原作为一名法医,当然不会相信鬼怪这种说法。

两人来到了火化区,却被告知吴娇已经带着何梅的骨灰离开了。

顾原望着漫天的大雨:“她会去哪里?”

“她抱着骨灰坛,应该不会回学校,养鸡场对她来说有阴影,她也不会去。”墨临想了一下:“她应该会去找她爸爸,吴志明。”

墨临给吴娇打去电话,电话那头无法接通,他又给梦兰打电话,要来了吴志明的电话和地址。

墨临电话拨过去之后,响了两声就被挂断,再打过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只好让梦兰帮他打这个电话。

当吴志明看到手机来电显示亮着“110”三个字时,他摸麻将的手都抖了一下。

“吴娇刚给我打过电话不可能无法接通啊这样吧,要是她来找我了,我再给您回电话好好好您说185哎哎哎,记下了记下了,吴娇只要一来我这,我就让她给这个号码回电话您放心!”

吴志明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这妮子真会给我找事,警察的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一旁的牌友问道。

“她能出什么事?”吴志明点了跟烟夹着:“四脚吞金兽命硬着呢!她妈当年打胎都没把她打掉,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眼看就要死了,结果又活了过来了!她命这么硬,能出什么事?来来来,继续出牌!”

他打了一圈麻将,便将电话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雨忽然变大,顾原和墨临被困在了火化区。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天真的问自己的妈妈:“妈妈,他们要把爷爷带到哪里去?”

小男孩的妈妈指了指灰蒙蒙的天空:“爷爷会去天上,看着我们的小楠长大。”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可姑父说爷爷会被火化,火化是什么意思?”

小孩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解释火化的意思,这对小孩子来说有点太残忍了。

顾原盯着小男孩那张稚嫩的脸,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就是销毁的意思。”

小男孩抬眼看着他,似乎也没明白销毁是什么意思。

孩子妈妈有些不高兴了:“孩子这么小,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顾原皱了皱眉,他不是特别理解,毕竟他7岁的时候就已经目睹过自己被大火烧焦的妹妹,对他来说,小孩子和大人没有什么区别。

小孩的妈妈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顾原,然后抱着自己的孩子换了个地方坐着,小男孩的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仍然执着的问道:“妈妈,销毁是什么意思?”

女人亲拍着他的后背:“叔叔骗你的,爷爷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

顾原看着母子俩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我说得不对吗?火化是一种销毁方式,比起土葬,火葬更卫生,也更节省土地。”

“你说的没错,但那个小孩子如果知道他的爷爷被烧成了灰,一定会做噩梦的,小孩的世界很脆弱,他们应该被保护,这样才能建立起他们的对这个世界的安全感。

安全感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很重要,这决定了他们在长大后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在安全感中长大的孩子往往会更自信,面对困难也更有勇气。”

墨临这样解释,顾原才终于明白了。

墨临继续说:“我们第一次在警局重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很没有安全感,你不喜欢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因此我慢慢接近你,让你觉得我是可以信任的人,建立起你和我之间的安全感,你才愿意接受我的靠近。”

顾原思考着墨临的话:“那我还有救吗?”

“当然!”墨临笑着说:“你现在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七岁的时候,你第一次踏进殡仪馆,面对未知的死亡你很害怕。”

墨临的大掌轻轻附在顾原的后脑勺上:“但你身边有一个英俊帅气且温柔的人陪着你,无论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他都会替你收拾残局。”

顾原抬眼看着墨临:“什么过分的事都可以吗?”

墨临轻笑:“当然了,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顾原想了一下,指着火化区:“我想进去捡骨灰,你陪我。”

墨临:……

“怎么了,不可以吗?”顾原问。

“当然可以!”墨临说道:“不过我得先和工作人员说清楚,获得他们和家属的同意。”

顾原点头,等墨临操作。

墨临废了大半天的工夫,塞了钱,还找了认识的人给殡仪馆的管理员打电话,这才搞定了这件事。

顾原踏入火化区,再一次站在一堆烧成无机物的骨头面前。

13岁那年,他倔强的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一个人为母亲捡骨灰,从那之后,他就很难再产生情绪上的波动,患上了应激障碍综合征,他渐渐的不再拥有正常人的情绪,人多的时候就会变得很不自在,有时候还会眩晕、耳鸣。

而今天,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他却不再是孤身一人,墨临紧紧牵着他的手,他们一起将死者的骨头从火化箱里捡了出来。

顾原看着那堆骨头,感受着墨临掌心传来的温度,二十年前的那段阴影似乎正在他心里一点点消散。

他感觉到自己是幸运的,这份幸运来自爱人的陪伴和偏爱。

他们一起将死者的骨灰按照仪式装入了骨灰坛中。

在将骨灰交到死者家属手中的时候,顾原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他匆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墨临说:“这里离养鸡场和拆迁村户不远,又是销毁尸体的最佳场所,把尸体推进火化炉中,一个小时后就只剩下一摊骨灰!”

墨临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你说的没错,但也不是谁都能拖尸体过来销毁,只有能直接接触火化炉的人才能销毁尸体。”

墨临继续说道:“如果罪犯是这里的工人,经常往返于火葬场和工地,那么他一定会经过养鸡场。

何梅能接触的人很少,除了送菜的大妈和运鸡粪的工人之外,能和她相熟的人,恐怕就只有经常路过养鸡场,并在她门前逗留的人了。

什么样的人会在看到何梅尸体后将其分尸带走?

从心理角度分析,只有经常接触尸体的人才会有这种胆量,偏偏附近就有一个殡仪馆。

除了入殓师,能直接接触尸体的恐怕就只有收尸人了!”

顾原听完墨临的话之后眸子一紧:“刚才阿姨说收尸人是个瘸子!”

墨临浅淡的眸子微眯起来:“不光是瘸子,还是一个有三轮车做代步工具的瘸子!”

顾原:“他这么着急赶路,要去哪里?”

墨临:“看样子,他很可能是去追吴娇的!”

【作者有话说】

日更真的好难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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