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皇帝之惑

夜风渐凉，李小九默默的从东宫出来时，耳朵上还带着可疑的红，脚步也不由得走的快了些。

至于在东宫发生了些什么，也只有李小九和慕容子息知道了。想到这里，李小九的脸上也不禁的多了几丝恼怒，只恨恨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让那可疑的绯红下去。

夜风轻轻一吹，吹散了李小九的一脸心绪，李小九甩甩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衫，正准备回寝宫的时候却是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看到一个模糊的灯笼暗影走了过来。

李小九皱皱眉，却是站立在原地不动，那灯笼越走越近，在月色下微微一照，却是看到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提着一盏宫灯走了过来。

小夏子？

他怎么来了？

李小九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小夏子，他是皇帝身边的茶水太监，年纪虽小但是却也是十分的激灵。不过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专门在等自己？

正这般想着，小夏子已经走到了李小九的面前，白嫩的面容带着一丝笑容，对着李小九行了个礼，道：“姑娘这么晚了，为何会在这里？”

明知故问？

李小九微微一笑，道：“那公公这么晚了，又为何会在这里？”

小夏子颌首，道：“奴才，是特意在这里等姑娘的。”

李小九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轻声道：“既是如此，那公公就前面带路吧。”

小夏子也是明白人，知晓李小九是故意不问他原因的，也是十分有礼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姑娘跟奴才来吧。”

说完，便是将手中的宫灯转了一个方向，却并没有朝着来时路走，而是换了一个方向。李小九只略略思考了一番，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只管跟着小夏子走去。

若是此番没有猜错，那定然宫中那最尊贵的一位要见自己。虽然李小九并不知道原因何在，但是心中却也隐隐的有了几分猜测。此番事端，定然和秦皇后脱不了什么干系。

不过皇帝深夜见自己，也是让李小九心中有些打鼓。虽然早已被慕容子息料到，可是心下还是有些忐忑。

李小九这般思考着，脚步却并没有停下，跟着小夏子走了几个回廊之后，两个人已然来到了一处看似有些荒落的旧宫殿处。夜里温凉的风吹过，月色照在有些破败的宫殿屋檐上，惨白惨白的十分萧瑟，李小九呼了口气，前面的小夏子已是停下了脚步。

“那位已经在等了，姑娘这便进去吧、”说完，小夏子就将手中的宫灯交给了李小九，而自己则是转个身出去望风去了。

李小九看了一眼手中的宫灯，沉着气走进了旧殿之中，白色的帐幔挂满了整个旧殿，被夜里清凉的风一吹，轻轻的飘动起来。空气中虽然飘满了琼花的香甜味道，可是这有些落寞的场景还是让李小九心中有些慌张。

慢慢的走了几步，李小九隔着层层帐幔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阁中，一张青竹躺椅上，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明黄色衣袍，正是当朝圣上，慕容云端。

李小九有些吃惊，可更多的却是疑惑，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宫灯，李小九慢慢走了过去，慕容云端听到有脚步声，也睁开了眼睛，慢慢的坐起身来。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圣安。”李小九放下手中的宫灯，向着慕容云端行了礼。

“行了，起来吧。”慕容云端开口，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声音中却仿佛带了一丝沧桑，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李小九站起身来，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慕容云端看了一眼李小九，道：“怎么不说话，平日里不是十分的伶牙俐齿么？”

皇帝这话让李小九有些踟蹰，半晌也只是轻声道：“奴婢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实在是有些伤大雅，在皇上面前，奴婢不敢造次。”

“呵……丞相可真是有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啊。”慕容云端摇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

李小九听出这华中并无其他含义，只带了一丝的无奈，却也放大了胆子，偷偷瞄了一眼慕容云端，不禁问道：“只是奴婢不知，皇上深夜见奴婢，究竟所谓何事？”

慕容云端知晓李小九迟早会问自己这话，只挑眉看向她，道：“人人都道太子有个玲珑心思的伴读，不如你来猜猜朕的心思？”

“皇上天威，心思自然深沉如海。奴婢不过一个小小伴读，哪里敢揣测天威，还是请皇上明说吧。”李小九微微低头，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皇帝颇有几分赞赏，可话题却是一转而过，道：“知晓这是什么地方么？”

“奴婢不知。”李小九微微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低头回答道。

“这里，是当年朕与母后生活的地方。”慕容云端伸手扯过一条帷幔，话语中皆是回忆：“先帝子多，朕不过排行老九，论长幼尊卑学识武力，朕都入不了父皇的眼，若不是太子蛮横，宫中多有怨言而生了一场事端，这皇位，万万落不到朕的头上。”

李小九闻言，心中一惊。怪不得皇帝对于儿子们之间的争斗这般反感，原来他自己就是这般上位的，若是慕容子息有一番作为，恐怕要比现在更加的危险。

“所以朕不愿意再看到朕的儿子们为了这皇位争斗无休，子息虽然顽劣，可朕始终觉得那不是他的真实面目，可是朕对他，真的是无可奈何、”慕容云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

李小九微微张嘴，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他是帝王，是这个国家地位最崇高的，可同时他却也是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爱的深沉的父亲。只因他是皇帝。慕容子息恐怕也是看出了自己父亲的为难，所以，才这般作为的。

想到此处，李小九对慕容子息忽然间多了几分疼惜。

“朕早年曾对子息有过八个字的评价，顽劣不堪，一事无成。这对一个太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耻辱。可是子息，却似乎从来都不在乎。”慕容云端微微皱眉，自己作为一个帝王来说，也许是成功的，海清河晏天下安稳。这是一个帝王最想要看到的盛世之景。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自己却实在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自己的儿子顽劣不堪完全没有太子之风，这对整个皇家来说，都是一个耻辱。

“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太子年纪还小，也许时日长了，皇上的苦心，太子就会懂了。”李小九不禁宽慰道，可是内心却满满都是今日慕容子息那巨大的转变。

那清澈的眼眸和周身的风华之气是骗不了自己的，那个人，不是之前顽劣呆傻的慕容子息，完完全全是一个有着雄心抱负的少年。

“子息我自然明白，不过今日皇后之事，你如何看待？”皇帝微微沉思，却忽然开口问了李小九这样一句。

李小九心下一愣，继而道：“奴婢不过是个伴读，后宫风云诡谲，奴婢实在看不透。不过奴婢却知，如果这事真是皇后娘娘做的，她有千百种可以置两位美人与死地的方法，又何必用这种这般显眼的方式，将一切祸端往自己身上引？”

慕容云端闻言沉思一番，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李小九的话。半晌，却道：“若是皇后就此被禁足，那么你说，谁会是这朝中最大的受益者？”

这话已然是十分的明显了，李小九知晓皇帝是在试探自己，避开话题，只道：“奴婢是太子的伴读，亦是对于奴婢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无论太子会有如何变故，奴婢也誓死追随太子左右。”

这话可谓是表忠心了，慕容云端似乎十分满意，点了点头，道：“当真是聪明伶俐，看来皇后选的这个伴读，当真是没有选错。”

李小九不做言，却也知道皇帝此番，定然是将自己归到慕容子息的阵营去了，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皇帝始终是向着慕容子息的，只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也许子息的做法，与自己来说是一种保护，与别人来说，却是一种伤害吧。

“那如果朕，要你跟随子息离开皇城，去往封地五年，你可愿意？”月色寂寥，越发显得深沉的旧殿之中忽然传出这样一句话，当真是让李小九有些震惊。

去往封地，五年？

李小九当即便皱了眉，这番变化她是当真没有想到，太子去往封地，这是要流放冷落的意思？

“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李小九抿了抿唇，抬头对上皇帝的眼睛，眸中虽带着疑惑，可是却也是有几分坚定。

慕容云端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看得出她超出寻常丫头的冷静与自持，只道：“朕要你跟随太子去往封地五年，五年之后，自可还朝。”

“封地偏远，虽然也是富饶，可是开朝以来便没有太子去往封地的事情，皇上这般做，难不成是要……”李小九欲言又止，可是后面的话慕容云端却是比谁都清楚的很。

“朕是要让子息前去历练，五年时间，只五年，朕只想要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的太子，而不是一个颓废坯子。”慕容云端淡淡道。

他哪里是什么颓废坯子，你个只看表面的老皇帝！李小九顿时在心中怒吼，可面上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继续问道：“那奴婢为何要跟随太子前往封地，难不成皇上是想要奴婢辅佐太子？”

慕容云端闻言轻笑，道：“正是如此。”

真不愧是父子二人，当真是一样的狡猾啊。李小九有些无力，可是反驳的话语实在太弱，也只好讪讪的低下了头，有些不情不愿。

要我跟他去五年封地，虽然慕容子息现在变的有些高深莫测，可是封地那种偏远的地方她去真的合适么。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可以离开皇宫了，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兴奋，李小九时笑时愁，整个人快要分裂。

“只不过五年时间，做得好，朕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小九。”慕容云端眯眼轻笑一声，样子是十分的和蔼可亲。“子息在朝中只会继续被那一帮老家伙戳脊梁骨，倒不如去封地好好历练，清净一番也可以有所改变。”

李小九却只是莫不做言，心中也不禁的打起了小算盘。

“皇上为何会选择奴婢，宫中朝中人才万千，为何皇上会选择奴婢？”李小九虽然已知晓答案，可却还是想听到皇帝亲自说出来。

“你是子息喜欢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丞相家的九小姐闻名全城，风华之貌举世无双，朕自然有所耳闻。而且，朕相信你。”慕容云端站起身来，轻轻伸手拍了拍李小九的肩膀，一副长辈的模样，道：“希望你，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李小九抿了抿嘴唇，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看着皇帝转身走出旧殿，脑海中却是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嘴上也是跟着就说了出来：“皇上，要奴婢答应这件事，奴婢还有一个要求要说。”

皇帝闻言，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站在月色中的丫头，却只见朦胧清白月色之下，那丫头倾城容貌，一双凤眸晶晶亮亮的，呈现出一副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风貌。

“五年之后，奴婢和太子回朝。奴婢要以太子妃的身份还朝。”

一语成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