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周边的环境突然变了，苏忱惊慌地四处张望。

就在刚才他还在和胡桃蹲在往生堂的祠堂里谈天说地，却忽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地上完美的倒影下得他后退几步。

苏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落脚的地方居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水面，深黑的天穹下隐约泛着蓝光的水面随他的脚步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又很快平定。

他有些惊恐地盯着自己的倒影，水面如同镜面，把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现无遗，以至于他都快搞不清哪一个才是倒影，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虽然还没有证实，不过他绝不怀疑这个空间是无限延展的，就算盲目挑一个方向前进，只怕走到死也走不到尽头。

“你很明智。”有人说。

苏忱一眼望去，一时有些恍惚，在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他曾来过这里。

她身材高挑有致，一头白金色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浮在空中，看起来像升腾的火焰。

她足尖不沾水面，与小腿呈一条直线的脚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高雅矜贵的芭蕾舞者，而这场景正该静谧又神秘的蓝湖，飞荧伴着远处森林里夜莺的歌声在水草上环绕，澄澈的湖水映出皎皎明月与天鹅们优美的身形……

苏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敢置信地盯着女人的脚下，那里的水面什么也没有，这里有两个人，却只有一个影子。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反正我又不是人。”女人灿若熔金的眼瞳正对着苏忱的眼睛。

“不是人？那你是什么？”苏忱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她的身份在回想间呼之欲出……

“天理呀。”女人的回答与苏忱心中所想重合在一起。

“你好，再见。”苏忱抛下一句话，慌不择路地背对着这个自称天理的女人向远处跑。

这个地方果然是邪了门了，苏忱的位置在移动，那些本在视线远处的黑暗也在散去，反正不管怎么跑他永远都处在一个泛着蓝光的圆圈的正中心，就像舞台上始终锁定着演员的追光灯。

然后指引着他这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男主角，重新找到那个他命中的她……天理。

“哦，又见面了。”天理说。

“我放弃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苏忱一屁股坐在水面上。

“我在疑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抗拒？明明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天理居然在纳闷，“明明我根本没怎么干涉你原来的世界。”

“你看吧！”苏忱一拳捶在水面上，“你莫名其妙把我弄到这里来，还不许我生气，就是你这么横行霸道的我才不高兴！”

“那我哄哄你咯？”天理淡淡地说，“开玩笑的，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我就把你彻底抹杀了，再去找另外的合适人选就是了。”

“我看还是别了吧，”苏忱立刻笑嘻嘻的，“要想找到我这样成熟稳重的好男人那可是很困难的，能选中我说明你——”

“啊！”下一秒他惨叫了起来。

因为下面的水面突然消失了，一下就成了一个无底深渊，他成了被抛下悬崖的石子。

失重的感觉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苏忱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就快在重力的影响下搬家了，眼前的黑暗无穷无尽。

“老实了吗？”天理的声音传来。

“我——错——了！”苏忱回答的每一个字都被狂躁的风声拉得很长很长。

于是他又轻轻地落在了水面上，无力地趴在上面喘着粗气，这个姿势就像在对依旧站在前方的天理行叩拜大礼，于是苏忱当机立断翻了个身肚子朝外。

“你知道狗在对主人表现忠诚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吗？”天理悠悠地说，“所以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献忠吗？。”

苏忱怒不可遏地仰起，一个“呸”字还没完全吐出口，他就再一次做了自由落体。

很久以后……

“天理大人，我看我们还是友好相处吧……”

待他再一次落到天理面前时，已经完全没了脾气。天理显然兴致依旧盎然，看样子再这样玩多少次她都不会觉得腻。

“你居然没有哭爹喊娘向我求饶，还居然敢要求跟我友好相处？”天理语气不善。

“那个，保险起见我先问一下，”苏忱咽了口唾沫，“你说哭爹喊娘这办法有用吗？”

“没有。”天理很干脆地回答。

“哈哈哈！”苏忱无语大笑，如果条件允许他真的想在这女人脸上狠狠抽上一巴掌。

“按照计划，下一个环节该我展现一些你连想象都无从想起的伟力，让你完全信服我就是天理，我的每一个意志对你们来说也是天理，”天理问，“是要让我为你毁灭几十个世界，还是基础点，为你毁灭几十个国家？”

苏忱觉得如果这是一部杰克苏小说，而他是这个天理怀中的一个小女生，一定会被这一句狂拽酷霸的台词给苏到……

才怪嘞！神经病示爱的方式才是毁灭几十个世界几十个国家！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示爱，而是一种高层次的杀鸡给猴看，很不幸他就是那只猴。

“我看这个环节还是跳过吧，”苏忱相信这女人是真的能说到做到，他谄媚地笑，“在刚才我就已经完完全全被您的本领给折服了，不需要更多的演示。”

“就让你下坠了两次你就被折服了？”天理表示怀疑，“我有点担心你是在嘲讽我。”

“怎么会呢？”苏忱心说神经病吃饱了饭撑着才自找没趣，他笑容满面，“不会不会！”

“那就听你的，再下一个环节，我来向你介绍这个地方，”天理张开双臂，“这里我称之为浮梦之海，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同时更是一切的一切。”

苏忱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的一句话就半点不懂了。

“你仔细看看你的脚下。”天理示意，随即静默无言。

苏忱照办，接着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从一片虚无中升起，红的绿的蓝的金的……各式各样的颜色，各种各样的大小，只看一眼密集的光点就把他的眼睛给晃花了，他赶紧移开视线……

等到那股晕眩感消失后，他这才继续看向脚下的那些光点，很奇异的是那些光点最大限度只能上升到他的脚底，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冒出来哪怕一点点。

“浮梦之海？”苏忱念叨着刚才天理所说的那个词。

直到这些光点完全把水面以下都填满，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踩着这所谓的水面真的很像海洋，虽然没有潮汐。

“嗯，”天理说，“浮梦之海，这下面就是欲望，就是梦想，就是一个个人生，还有包围着他们的，全部的世界。”

“你说这一大堆我有些听不懂……”苏忱小声说。

“听不懂没关系，那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好了。”天理说。

然后，天地倒悬。

这一次苏忱头顶着的是纯白的天穹，脚下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水面依旧存在，只是他总觉得……脚下那个倒影才是真正的自己，环绕着他的是那些光点。

天理仍然站在他的面前。

“你已经在里面了，”天理捻起一颗血红色的光点，“这应该算是你的一个熟人了。”

她抓起苏忱的手，把那颗光点放在苏忱的掌心。苏忱这才知道原来天理的手也是柔软细腻的，那触感很像上好的丝绸。

“这……”

“去感受。”天理郑重地说。

“感受？”苏忱略微诧异，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学着影视作品里那些修仙者闭目冥想的样子，心念渐渐熔炼于手掌……

然后，一个世界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