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知道，穆川做出的决定，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但是如今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感情，又怎么能独活在这世上。

当晚，长乐从穆川处离开，但开始计划从沈岸的身上拿到解药，说出这个想法后，飞遥和绿筠都是束手无策，“丞相大人是沈岸的最后一张底牌，沈岸怎么会轻易交出，这不是在断自己的后路吗？”

长乐却是摇头，“谁说我要向沈岸要解药。”

飞遥和绿筠面面相觑，难道公主是因为悲伤过度，思绪出现了混乱，这解药不找沈岸要，找谁要呢？

长乐却是不再解释，飞快拿出纸笔，写下一封密信，然后暗令传来龙溟，让他务必在三日之内将此事办妥。办好这一切之后，长乐便静等消息。

而远在北齐的李长琰，正与皇后谢妫在一处，收到长乐的来信后，火速按照信上的意思，将苏觅送至东魏，这一切处理好之后，已经是半月之后，此时的穆川已经是躺在床上，不能行走，这期间，沈初也来看望过穆川，师徒两人没有聊太多，临走前，沈初只是感慨了一句，“你这一生，终究是同为师一样，败在了情字上。”

长乐正巧听见，端着盘糕点吃食，不假思索便反驳了回去，“王爷此话差矣，董淑妃至死爱的人依旧是父皇，我不一样，我和穆川是相爱的。”

她的话掷地有声，却只是换来沈初的一声冷笑，“好自为之。”

送走沈初，长乐来到穆川的床头，先是为他擦了擦嘴边的血，又扶着他坐进来，端着粥喂给他喝，穆川看了眼那粥，轻轻一笑，“红枣莲子羹。”

“对啊，你忘记了，你从前最爱喝的。”亦是她亲手为他做的第一份吃食。

“时间太久远了，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穆川叹道，就着长乐的手，轻轻喝了一口，“还是从前的味道，很甜……”

长乐控制不住，又涌出泪水来。

穆川见她哭了，伸手替她擦去泪水，“公主，别难过了，不值得……”

“我是个罪人，这一切是我罪有应得，这些日子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欠公主太多太多……”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沾染上公主，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那年华山清居阁，我就不应该妄想……”

他的话断断续续，但长乐却是听清了，华山清居阁？

“你是说，华山清居阁？”

穆川慢慢点了点头，坦白道，“对啊，微臣第一次见公主时，就在华山，那个时候公主还只是个小女孩，喜欢逃了翁先生的课，然后去后山放风筝……”

“每次罚写的诗经，公主都丢给我写……”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

那一年，因为母后信佛，听了算命大师的话，说她九岁那年必有灾祸，要离开皇宫避灾，于是父皇便送她去了清居阁。

她自小就不喜欢读书，自然也不会认真听课，趁着翁老先生不注意，便偷偷溜走，后来翁老先生派了一个书童来看管她，可是她照逃无误。

而每次逃跑一次，那书童就会被翁先生打一次。

那个时候，她还洋洋得意，跟飞遥说，“你瞧那书童跟傻子似的，我就这么溜走了，他居然也不知道，活该被先生打。”

原来，真正傻的是她自己啊。

“是你，原来一直都是你。”泪水不断的涌出，她抱住穆川，就像儿时的长乐抱住那个怯懦的小书童。她阮隐约还记得书童的模样，总是穿着灰蒙蒙的衣服，低着头，抄着经书，也不爱说话，从来没有正经看过自己。

原来他真的从那个时候就见过自己了。

穆川同样抱住长乐，“那个时候公主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为国为民的大将军。”他淡淡一笑，当年长乐回宫后，他离开了华山，进入了轩辕门，他幻想着自己能成为大将军。

终究，他成为了大将军，可是却没有做好一个好夫君。

长乐只觉得震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为什么从来不说……”如果能早一点告诉自己，是不是他们之间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与伤害。

“不，不能怪你，是我太傻，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如果前生是穆川的错，那么这一世，是自己的错，老天给了他们两世的机会，他们居然都没有把握住，就那样错过了。

穆川轻轻拍了拍长乐的背，“阿兮，我时日不多了，你回北齐去吧，好吗，就当是全了我最后一个心愿。”

在穆川的注视下，长乐终于点了点头。

长乐想离开的日子订在了三日后，到了那天，穆川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披着外袍将长乐送上马车，“公主，依此一别，余生珍重。”

他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长乐探出头来，“珍重。”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希望穆川能好好地等着自己回来。

目送长乐的马车离开，穆川久久不能回神，红蓼在一旁道，“走远了，已经看不到了，咱们也进屋去吧。”对方却是一动不动。

红蓼大惊，用手碰了碰穆川的身体，穆川像木头一般直直地倒下去……

长乐并没有离开东魏，只是做做样子，让穆川放心而已，她离开了穆川的视线，就立马转了方向，去了一座府宅，在那里见到了从北齐过来苏觅。

苏觅一直在等着长乐，“属下苏觅见过公主。”她身上的情人毒已经解了，面色还算健康，长乐目光略过她微隆起的腹部，坐下喝了口茶，“几个月了？”

“回公主，已经五个月了。”

早在李长煊开始谋反时，她就已经察觉自己怀孕了，她是有私心，断了避子药，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念想，本来以为李长乐不会放过自己，但谁知事情结束后，她并没有伤害她们母子。

“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李长煊在一起，你愿意吗？”

苏觅一愣，不明白长乐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