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我们的年华无期再遇（唐季季与叶宁信）

唐季季坐在咖啡厅的一角里，叶宁信细心地递过来一杯热茶。“我弹一首钢琴曲给你。”叶宁信音落，就踱步走向前面侧旁角落里的一架三角钢琴前。

是舒曼的《童年情景》中的终曲。

一曲钢琴曲柔和的音调跳跃入耳，仿佛在丝丝扣着她的心，合着外面的雨水滴答声竟是这般动听。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扬，一下一下，仿佛在向心上人一点点述说着什么，侧颜上竟有无法抑制的哀伤。

一曲终了，咖啡厅内的客人纷纷侧目鼓掌，隔着许多桌子，隔着许多的距离，叶宁信却一眼望见了唐季季，他缓缓起身走过来，坐在了唐季季对面。

“你还是弹得很好听。”唐季季由衷夸他道。

“你记得吗？这是在你生日会上为你弹的一首曲子。”叶宁信轻启唇，表情淡淡地，像是进入了一场美得不愿意醒过来的梦。“那时候我本来想和你讲一个故事，可后来还是没有告诉你，本以为你会自己找，可我现在才明白我需要亲自讲。”

“18岁的舒曼在钢琴家维克家里做客见到了才9岁的克拉拉，他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他向维克学习钢琴，在日久的朝夕相处中两个人情投意合，可克拉拉的父亲却极力反对和阻止，不允许克拉拉再去见舒曼。”

“为什么维克反对他们在一起？”唐季季有些唏嘘，不禁问道。

“维克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俩结婚，是因为觉得舒曼没有“体面的”的工作，没有有保障的地位，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至此舒曼和克拉拉因此长期不得相见。”

“那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后来舒曼在和克拉拉分别很久之后，无意中得知克拉拉在演出上演凑他的作品，是在告诉他她还在等他。舒曼重燃起希望，写下了很多首钢琴曲子，他们经过了时间的考验和维克的极力阻止后来还是走到了一起。”

叶宁信讲完了这个并不长的故事，是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故事，听他讲完却是这样心酸。他望着她的眼神却愈发深邃，眸子里隐匿了太多无法述说的情绪。

“季季。”叶宁信嗓音清冽地唤着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唐季季的心莫名地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听着叶宁信的声音，却会想起沈南诤叫她的时候，他眯起眼，嗓音不算清冽，还有些沙哑低沉，却总在她耳里缱绻回响。

叶宁信突然伸手握住唐季季的手，她来不及推开就被他紧紧握住不放。“别动，就这样一会就好。”

温暖的触感包裹着她的小手，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初见的那一霎，她在摔倒之际是他走过来扶住她，也带她走过那段内心灰暗的年岁。

“唐季季，你听我说就好。”叶宁信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伤，却浅浅一笑：“我好像从来很久没有和你真正地说过话了，也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究竟想要什么，也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

“我曾对你说过，喜欢一个人是需要花时间去漫长等待的。”叶宁信目光落向窗外无尽延伸的街道，看不到的远方，慢慢说道：“我当初要和你分手的原因是说你心里有其他人，对，我能感觉你心里装着其他人。可我不怕，我怕的是我比不过那个人，无法让你开心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所以选择退让，选择离开你。”

“可我又另一边自私地希望你能等我，你会一直喜欢我。希望你能在我足够强大的时候回到我身边……”

“叶宁信……”唐季季呆呆出声打断他，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认真的悲伤，忽然开始明白他所有的伤悲。一瞬间心也是揪得生疼生疼，她虽知自己现在不爱叶宁信，可叶宁信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唐季季，听我把话说完，这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我们都没有相互为彼此停在原地，你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只不过不敢承认，而我说过了等自己变强大再来找你，却看到你身边有沈南诤时还是止步了，所以我们并未未彼此等待过，或许，这很公平。”

叶宁信说完后唇边牵起抹笑，苦涩得像是任何的糖也化不开的苦，眼睛里满是哀伤，声音都有颤音：“唐季季，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分手离开而是留在你的身边，会不会你会喜欢我久一点，会不会你会真正地爱上我……”

唐季季突然眼泪掉落出来，看着叶宁信第一次眼眶微红的模样，淡漠的脸上笼罩着无以复加的悲伤，她开始明白这一切是缘由于她。

她从未想过一首简单的《童年情景》里隐匿了那个故事，那份情思，以及叶宁信未说出口的爱意。

“唐季季，可我现在明白了，就算当初我没有放手选择留在你身边，可陪你到最后的人也不会是我。因为有一个人更早地占据你的生命，更偏执地留在你身边，所以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唐季季感觉到一直握住自己的手陡然间被松开，叶宁信起身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歇了，他一字一句说道：“祝你幸福快乐，唐季季。”

而唐季季一直没再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视线，脑海里闪过无数曾经与叶宁信在一起的片段，却终究至此落幕。

叶宁信走出了咖啡厅，身影渐渐消失在背光的街头，白衬衫的背影也变成曾经唐季季与叶宁信所有年华里一张泛黄底图，从此缄默，从此与两个人曾经一起的时光无期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