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先一步找到了王老绿的老巢，待走到一处阴森可怖的山洞口时，红衣往后看了看，见奉修染等人没追上来，他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决定独自一人去救妘绯烟。

这山洞诡异非常，横尸遍野，完全都没有下脚的地方。红衣看着这些尸体的摆放位置，若有所思。

这里一半的位置都摆放得杂乱无章，他们死亡时间不同，有的还能看清面貌，有的却已经面目全非。

不过这些尸体都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死法狰狞，似乎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折磨，死后才会出现出扭曲的姿势，极具痛苦的表情。

而另外一些尸体早就没了人形，只剩一些骨头，有些还不够完整。不过奇怪的是，这些骨头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位置也颇为讲究，像是一个什么迷阵，还是一个抓捕猎物的迷阵。

红衣可是个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说是鬼祖宗也不为过。面前这个阵法，他一眼就识别出是什么。

它名曰，俘阵，只要触动某个点，整个阵法都会朝阵中活物攻击。

这些，都是鬼们的恶趣味。

如那月扶喜欢将人制成人蛹，而这王老绿则喜欢用尸体摆尸阵，喜欢看人在被吓死的样子。

红衣嫌弃的皱眉，似乎是很嫌弃王老绿的这一爱好。他淡定自若的在这阵中行走，就像是在逛自家后院一般随意。

走了几步，在靠近珍中心的位置，一只完整且又圆润的头骨映入眼帘。红衣没有犹豫，反手一掌击出，一团红雾从他手中四散开来，随即又落于那头骨之上。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头骨碎裂，法阵消失。红衣沉着冷静，径直朝那山洞深处走去。

阵法消失，深处在洞中深处的王老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长长的甬道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

“我为何如此心神不宁，难不成洞口的法阵被破了？”

旋即他又反驳了自己：“不会的，除非鬼王亲临，不然没人能够破除我的阵法。”

坐在石床的妘绯烟蜷缩在一角，有些害怕的看着王老绿。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强烈恐惧的目光，王老绿转头看去，看到少女如被吓坏的猫儿一般，害怕无助，可却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他，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眼神真好，和她一模一样。”

妘绯烟微微一愣，不明白王老绿在说些什么。

王老绿此刻有些疲惫，他坐在床边的石凳上，定定的看着妘绯烟。那眼神，空洞又忧伤，内里又说不出的复杂。

妘绯烟感觉那双眼看的是她，但却不是她，仿佛是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心里没底，只好再次去求助系统。

“系统，如今剧情发生改变，完全偏离主线发展，你不做些什么么？”

谁知，系统却这样说道。

【并没有偏离主线剧情，女主冷含蕊已经被男二安歌救出，他们两人也产生了交集，为以后的剧情做铺垫。】

“可我偏了！”

【问题不大，宿主属于书中变数，发生什么样的剧情都不稀奇。】

妘绯烟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哭给系统看。

“我谢谢你，还给我详细解释了一下。”

【不客气，这是系统应该做的。】

妘绯烟意识再度回到现实中，此刻的王老绿依旧凝视着她。

这样强烈的视线让妘绯烟很不自在，她咽了口唾沫，别过眼去，大着胆子问道：“你是故意变成师叔的样子混到我们身边的么？”

王老绿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站起了身，朝后退了两步，随后张开双臂，口中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妘绯烟抬眼看去，这一看竟把她吓了一跳。只见一股浓郁的黑色烟雾从王老绿的蹊跷中涌了出来，慢慢漂浮在空中幻化成了个人形。

只是这人看上去又漂亮又恶心。美丽是因他长得好看，恶心是因他浑身湿漉漉的，可身体又有些浮肿，整个人就像被水泡过似的，又白又肿。

那人长着一张美丽的女人脸蛋儿，可却拥有一具男人的躯体。他左脸颊上有道疤痕，前胸平坦，胳膊也是粗壮有力。看上去，应该是个男人。

可他一开口，声音雌雄莫辨，却又不知该如何判断其真实性别了。

“你觉得，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原来，这个鬼附身在了王老绿的身上，而真正的王老绿已经死去。有一种鬼术非常奇特，他们可以附身在死人身上，就是俗称的借尸还魂。但必须是一天内刚死，尚有一丝人气在的。

不然身体就与行尸走肉没有分别，时间长了也会腐烂。

附身成功的鬼外观看上去和死人无异，如此就算在白日，他们也能随时走动。

鬼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以附身死人，但不是所有的鬼都能做到重塑肉身。像月扶比眼前这个修为高一些，她也只能塑成一具，而无法做到如红衣那样的鬼仙一样，可以反复塑造肉身，成为不死之身。

王老绿的问题妘绯烟不敢回答，怕回答错了，下场就是身首异处。

不过那王老绿似乎也没想要妘绯烟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

“你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吗？一万年了，除了我自己，没人记得。我也姓王，名叫天明。我母亲希望我一生都如日月星辰那般。可我生来就个阴阳人，村里的人都骂我，骂我是个妖人，哪有什么天明？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会在人的唾骂中孤独的死去，可我遇到了她……”

天明生来不凡，拥有男女两种特征。小时候经常遭人嫌弃，唾骂旁人，都认为他是个妖怪。就连他的父亲和哥哥，都觉得他是家族的耻辱。

若非母亲死死护着，他估计早就会被丢出去喂野狗了。

七岁之前，天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被叫做男孩，还是应该被叫做女孩。

后来人到了少年，他发现自己更喜欢男孩子的东西。爬树，捕猎，每一次设下陷阱抓到猎物时都让他非常欢喜。

其实真正明确自己的性别时，是在喜欢上一个女孩之后。

她叫方月，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她和其他人不同，第一次见他时并没有用一样的眼光看他。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直视，被公平对待。

就算有人和方月说，他是个不男不女的妖人，她也不会嫌恶她，而是选择和他做朋友。

方月，是他昏暗人生里唯一的一道光。

后来过了两年，母亲去世，又过了三年，哥哥要盖房子娶媳妇。但是家里穷，拿不出那么多钱。也不知父亲从哪听说了，镇里的张财主喜欢美娇娘，正在到处搜罗长得好看的少女，准备买回去做十四姨娘。

父亲动了歪心思，居然联合哥哥将他阉割，生生剥夺了他做为男子的权力。

父亲和哥哥做的一切，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他疯魔。他割了自己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随即杀了父亲和哥哥。

看着面前血淋淋的一切，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方月。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这个世上也只有芳月真心待他。

他想带她走，他想带她远离这个地方。

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方月家正在大摆酒席，在为芳月送嫁。

天明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他缓缓走到方家门口。他一身鲜血，手中还拿着沾着血的菜刀，来方家喝喜酒的宾客，还有方家的人被吓得尖叫连连。

听到这些声音，天明觉得有些吵，他怒声呵斥所有人：“闭嘴！芳月在哪？”

这个时候，正屋内走出了一个身着新娘服的女孩，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她精心收拾过，但却是为了嫁给别的男人。

芳月见天明如此摸样，被吓得花容失色。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因为她明白，天明是冲着她来的。

“天明，你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讲好不好？”

天明的刀没有放下，他定定地看着芳月，也不知心中是何种情绪。就只是觉得难受，发苦，还有丝丝抽痛。

他问：“你最近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要嫁人了？”

芳月不敢撒谎，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你……不要我了？”

“不是这样的……”芳月赶紧辩解，“每个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但嫁人归嫁人，你还是我的好朋友，还是好姐妹。”

“姐妹？你居然，把我当姐妹？”天明先是震惊，随后狂笑不止。

那接连不断的笑声笑的芳月心中发慌，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新郎官过来迎亲了。天明一听新郎官来了，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无比，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直接扑到那人身上，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追出来的方月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被吓得抱头尖叫，直接双头发软瘫倒在地，看着天明的眼神，又是害怕又是无助，可仔细去看，她的眼神中饱含恨意，此刻那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瞪着天明。

说到这，天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妘绯烟从开始对他的敌意，慢慢也产生了变化，对他也抱有了那么点同情。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长得像她。”说完，天明看向她，那副饱含期待的目光让妘绯烟浑身不自在。

她避开那个目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后来方月如何了？”

静默片刻，天明才道：“后来方月疯了，我被村民们制服，第二日就被浸了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