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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 作者:爱爬树的鱼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3 16:38:12
  • 章节字数:10362字

第七十二章

我事先没告诉爸妈我回去了,打算突击检查。

驱车先去爸妈住的小套房,地上一片狼藉,里面空无一人。

我心下一沉,立刻又返车回家。

到家时妈正在给爸的手上红药水,听到开门声后两人面上一紧,发现走进来的是我,老爸吹胡子瞪眼,“臭丫头,不是叫你别回来吗,跑回家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回来?”我看见爸从手肘到肩膀一片青紫,还有几处关节破皮流血了,鼻子一酸,我依上去抢过妈手里的红药水,“平时催我回家催得那么紧,突然反常叫我别回来,我当然会起疑心,亏你们还瞒着我。”

“你回来干什么,你爸会解决。”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拉着我,大半年没见了,明明想我想得紧,还嘴硬。

看老爸打定主意不松口,我转而去老妈那找突破口,“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别瞒我。”

老爸瞪了妈一眼,“别对女儿瞎说。”

“我这都回来了,你们不说,我明天就上街坊那打听打听,你们想瞒也瞒不住。”

妈没法,在老爸气急败坏的喝声下,一五一十都跟我说了。

原来问题就出在几年前买的小套房上。

当初我可以工作后,爸妈两人就买了个二手小套房,搬出去二人世界。房子的位置比较偏,但二老都好清静,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十天前有一伙人操着外地口音警告这附近的住户要他们搬走。

爸虽然年过半百,但脾气比较硬,由于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收到有关拆迁的任何文件,因此被警告了两次也没有搬走。

从三天前开始,每到中午就有人在外面砸门,昨天爸妈在房里做饭,结果外面的人又在‘咣咣’砸门。

爸年轻时也是个爆脾气,忍不住喝问外头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回答是物业。

结果开门后,门外的大汉就堵住门口,什么也不说,招手就让后头的人进屋搬东西。

爸气不过,跟他们起了冲突,妈吓得赶紧打110,回头就和爸搬回家了。

我气闷,“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老爸道,“那房子当初我已经买下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搬。”

老妈捏住爸的耳朵斥道,“老头子你犟什么,咱们小家小户的,你一把老骨头到时候被拆了叫我怎么办呐。”

我抱着妈,“打了110之后,他们该会消停点吧。”

“得!”爸横眉竖目,“上周隔壁的老陈也打了110,早上他给我电话,那伙人今天又上门了。楼上的小年轻前几天也被人堵在巷口打过……”

我心中一阵后怕,“爸,不然我们就破财消灾……”我人在外地工作,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家人的健康更重要了。

爸还在气头上,咬死了,“不搬,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房子也是我掏钱买的,哪里有白送给人的道理。”

我坳不过他,口中只得安抚下,打算改天去小套房了解情况,想想有没有地方可以跑路子。

晚餐时最难熬。

饭吃到一半,妈开始发难,“对了,你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可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有没有把握把他给定下来啊?你都快30了,我们二老年纪大了,心里就只挂念着你了。女人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个好的归宿,你再拖着,我们怎么会安心?”

我迟疑着,如果我直言已经和陆纡分手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老妈当场宰掉。

俗话说的好,子女莫若母。老妈看我没吱声,骤然脸色大变,“这事该不会又黄了?”

我清了清喉咙,“……那个,我上个月跟他分手了。”

老妈食指指着我抖啊抖,“你……你……”

我忙扑上去,“错了错了,都是我的错,您别激动,您千万别激动。”

老妈恨恨得一把甩开我的手,“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贫!你这周给我乖乖的待在家相亲,没相好就不用去上海了。”

我苦着脸,“妈……”

她眼一瞪,“还知道叫妈就给我乖乖听话!”

我有气无力的拉长着声,“是……”

接下来一晚上老妈都在打电话,敲定了明天的相亲地点和人选

我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对老妈是千依百顺的卖乖。

“你呀!”她食指一戳我的脑门,到底是没再数落了。

二老睡得比较早,我便也提早熄灯,睡倒是没怎么睡,我拿着mp4坐在阳台上乘凉。

选一本侦探小说做消遣,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近午夜时,我隐约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钥匙开门声。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西顾此刻正在上海呢,怎么会回来。

不想,下一刻对面房间的灯当真亮了起来,光线透出阳台。

我不觉有些紧张,直起身,捏紧mp4想回屋。

隔壁阳台的门却是霍然打开,任西顾走出阳台,甚至连身上的公司制服也没有换,隔着两排铁栏我与他匆匆一瞥。

“郝萌。”他叫住我,风尘仆仆,面有疲色。

我垂下眼,“你怎么也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没回话。

我不赞同的道,“你现在还是实习生,这样冒冒然请假,等月底如果业绩不佳,上头想开你,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这才微微露出笑容,“没关系。”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既然你不在意我也没有什么好说。”

他道,“我不是不在意,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偏过脸,没有接他这句话,侧了身,低头进屋去。

第二天一早就被老妈叫起来梳妆打扮,嫌我带来的衣服颜色不够鲜丽,母上大人又一刻不停的提溜着我去买衣服。

出门时在楼梯口和提着豆浆油条的任西顾不期而遇,老妈霍然变色,暗暗瞪了我一眼。

“阿姨好。”西顾先问好。

老妈拉紧我的手,朝他匆匆露出个僵硬的笑容,脸色不太好的抓着我下楼。

“你现在还在跟他纠缠?”这声音很危险,雷区遍布。

我急忙摇头,“没有呢,怎么可能。”

“真的?”老妈威胁地扬起眉。

我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不骗你。”

她将信将疑,中午和晚上两次相亲皆全场作陪,就怕我故意把事情搞砸。

我以实际行动和出色表现打消了她的疑心,晚餐结束后,她终于放心的挥舞着小手绢离开,让我和二号相亲对象单独留下来培养感情。

虽然我不想辜负她的期待,但对方听到我的年龄后不自然的表情让我也知道这次十有**是没戏了。

不咸不淡的花一个小时闲聊,我先一步告辞,对方礼貌地提出要送我回去。

我摇头,“我家就在这附近,不用送了。”

他便叫服务员过来结帐,两人直至道别都没有问过对方的电话号码,大家心知肚明,彼此无意。

分道扬镳后我不禁呼出一口气,心下轻松了许多。

时候尚早,我没有搭车,选择步行去爸妈的小套房看看情况。

沿途望着在闪烁的霓虹中日渐繁荣的故乡,耳边的乡音也近乎天籁,心底说不出的感慨。人终究还是要落叶归根,走在熟悉的街道,心底此刻的宁静安逸是再繁华的城市也换不来的。

路灯下前后奔跑的影子由一个,渐渐拉长成一对……

我终于叹息了,“西顾。”

他从我身后,慢慢走到身旁。高大的身影覆在我的影子上,纠缠成团。

我和他谁也没再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前走,步行至小套房的时间大概是40分钟,他也憋得住,见我都绕到社区背后了才开始问,“你要去哪里?”

“去看我爸妈前些年买的房子。”

他皱起眉,“这附近比较偏僻,你一个女人家晚上孤身来这里也太莽撞了。”

“我又不是一个人。”就是知道他在身后,我才会这么大胆地去看房子。

他有些尴尬,“你早就发现了?”

我轻轻哼了哼。忽觉气氛有些暧昧起来,便又抬头瞪了他一眼,冷下脸加快速度走在前面。

他一脸莫名,紧追上来,“怎么了?”

我不理会。

套房位于社区背后的另一座小区内,三楼。

刚刚踏进小区,我便发觉这里异样的安静,拾阶而上,走到二楼时我隐约听到门锁被撬的刺耳嘎吱声,和西顾对望一眼,我急急往上跑。

——“你们在干什么!”

果然,看到两个大汉正蹲在我家门前撬锁,我怒意骤然飙升。

他们停下动作,穿红衣的男人回头,“你们是户主?”

“户主是我爸妈。”我怒道,“你们又是谁,晚上鬼鬼祟祟地撬我家的门!”

“哟,这话说的。”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道,“回去跟你爸妈说,最好在15号之前搬出这里,否则我们就直接开锁把家俱全丢到大街上,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的,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红衣大汉不耐烦的道,“啰嗦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大家各退一步,你们尽快搬,我们也不想跟老人过不去。”

“你们有什么证件请出示,要搬可以,到时候你们摆出证件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们可以搬。不要什么话都说绝了!”

“你这老娘们怎么一直啰嗦个没完!叫你们搬你们就得搬,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下狠手。”

老,老娘们……

我额上青筋爆了一根,“下手是吧,我们也不会忍气吞声,到时大家一起进派出所好好说。”

“娘的,我好声好气跟你讲,你还就抖了。”红衣大汉蒲扇大的巴掌用力挥下来,“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

——手在半路被截住。

“嘴巴放干净点,别碰我女人。”任西顾攫住他的手倏地捏紧,凶狠得道。

“啧,小白脸力气还挺大!”红衣大汉忍着痛嘴硬。

一旁花衬衫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抓过身边的铁棍迎头挥下来!

**和金属的沉闷撞击声绽开!任西顾受伤后表情越发凶暴,他左手直接坳住男人的铁棍,右手一记拐子狠狠砸向他的下颚,男人唇角喷出血沫,他毫不留情的揪住男人的领口用力往下压,同时抬起膝盖猛然向他的腹部撞上去——

男人剧烈的咳呛,口出喷出血丝,如死狗一般软软地滑到地上。

任西顾拽住他无力的后颈拉起他的头,接着一拳打中他的脸,拳拳到肉,动作狠戾地教人心惊。

楼道很狭小,红衣男人拾起掉在地上的铁棍从旁扑来。

我惊叫,“西顾小心!”

任西顾头也不回,侧身拉起手上的男人往身前一挡!那人哀号一声,西顾随手丢开他,整个人如炮弹般猛然撞入红衣大汉胸口,死死将他顶在铁门和墙壁的夹角,抡起拳头打断他脆弱的鼻子,而后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将他的头砸向一边的墙!

没几下,男人就头破血流,虽然他也在拼命挣扎推打,但抵不过西顾的蛮力,几分钟后如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我被这种纯雄性的暴力震住,努力压抑住尖叫,呼吸被狠狠掐住。

直到任西顾走过来拉过我的手,我才猛然恢复了知觉,紧张得问道,“你刚才受伤了,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西顾在黑暗中对我微笑。

我心下微微一松,但依然紧握着他的手。我后悔自己托大,不敢想象若刚才他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他回握住我,指尖有些冰凉。

我后怕的不得了,目光毫不放松的盯着他的脸,“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我刚才看到铁棍打中你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好不好?”

他轻笑,没有回答,两人叫一辆出租车回去。

车内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快到目的地时,他忽然开口,“萌萌,不要怕。”

我有些不明白。

他抬头朝司机大哥说一声,“麻烦调头到市医院。”语调竟还是很平稳的。

我蓦地会意,瞪大眼,只觉掌中那只手越发冰凉……

心中的恐惧排山倒海而来。

我倏地想起先前那两人用螺丝和刀具撬门时被我们打断,那些东西还嵌在锁上,西顾在和那个红衣男人厮打时,那男人挣扎推打间,曾经两次将他重重撞在那个开裂的门锁上……

我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轻颤着探向他一直不让我碰触的后腰,他的眼神很柔和,甚至还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不要怕,我没事……”

当我的掌心和他身后湿透的衣服接触时,他双眼微微阖上,我微颤着收回手,对着路灯,掌心赫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我无法呼吸,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片血色在眼前不断放大,扭曲。

他抬手轻抚我的脸,再次低声重复,“萌萌,不要怕……”

我的眼泪在刹那间崩溃。

“不要怕,”他笨拙的去擦我的眼泪,说话渐渐开始有些艰难,“萌萌……别怕……”

“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啊!”我尖叫,终于被他逼得无路可退。

“你值得。”他留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眷恋而怜惜。

“萌萌,我可以为你死……”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我摇头,“我不要!我不稀罕!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听不清了,慢慢闭上眼睛,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从他身下的座位蔓延开来,他握住我的长发,最后执拗地轻轻问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爱我一次?一点点也可以……”

我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泪流满面,“我能,我能,我能……”

我认命了,就这么缠绵致死也好,就算我这辈子都栽在他手上,我也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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