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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忆梦

  • 作者:红娘子
  • 类型:悬疑推理
  • 更新时间:2021-07-03 17:14:49
  • 章节字数:21512字

第十六章、忆梦

镜子里是一个江南三月的街道。

正是莺飞燕舞,烟雨朦胧的季节,只见一大户人家屋里哭哭泣泣的抬出一个木棺,满地的纸钱飞舞,把这个美景都染上了一层凄凉的气氛。

路人都侧目,接头说道,那个女子好命苦,才年芳二八就送了命,说是暴病而亡,可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怎么会暴病呢?

有人说:“据说是给花鬼缠身了。”

那话语很低,像还没有出口就让人又捂回了肚中,可是,却听到了路边喝豆汁的三人耳中。

那三人一行打扮很是普通,像是平常的稼家人,一个老人像是父亲,还有一男一女,那儿长得浓眉大眼,女儿真是如花似玉,惹得路边很多登徒子的回眸,但那女子却忍而不发,一张小脸给涨得通红,更是在雾里看来,像惹上水气的桃花,美不胜收。

连那对面的长得结实的男子都看了眼花,低头道:“师妹,你不要生气,我去打他们。”

老人喝道:“道儿,我不是叫你不要惹事吗?”

“可是他们老是看师妹。”

“晓月天生丽质,自然是会引人注目,难道你能都挖了她们的眼睛不成。”

男子让老者给骂了。恨恨的望着那些轻浮浪子,却也不言语,而老者却不停的打量着棺木远去的地方。

只见老者忽然丢下碗就跑,被唤做晓月和道儿的也跟着追,慌乱间那女子还不忘放下钱。

老者行动飞快,像一道水银滑着前进,后面两人奋力追赶。终于在一个大红门口停住了。

上面写着:“听园”,原来是一个戏园,听戏唱戏的地方。

民国时期,虽然世道也乱,可是,乱是乱,玩归玩,听戏唱戏的一样不少,越是乱,就越要玩,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事情,所以,这戏园子都分外的火了。

老者的脸上露出微笑,彷佛在说:“就是这里了。”

道儿开口:“师傅,是这里吗?”

“是了,我刚刚看到那女子的魂魄往这里飞来,一直追到这里,眼见她闪进去了,看来是一个痴情的女子,连做了鬼都不忘记来这里看看情郎。”

那时候的女子,心里都有一个情郎,但是某某出了名的戏子,如痴如醉,人死之后总会完成自己的最后一个心愿才行。

老者忽然拿出纸符,贴住了四周大门,大笑一声说:“终于把他困住了。”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捉那个女鬼啊!她没有害人啊!”

那个女孩子似乎不忍心。

“哈哈,晓月,为师我不是要捉那个女鬼,那女鬼只要到了这戏园就会心愿了去,自个儿上黄泉路投胎去,我们和她是各走各路,各不相干,我们要捉的是害那个女子死的那个鬼。”

“那女人是让鬼害死的吗?”

“如果为师没有估错,那女子并不是暴病而亡,而是在这个戏园里听戏,让鬼给缠住,最终导致元尽而死,而这个害人的鬼,就藏在这个戏园里,好了,晓月,你也已经十七了,现在应该出师了,你看你师兄早就出师了,只有你还没有出师,如果再不单独的捉鬼,柯家也不能再收留你了,你就得听话嫁人,不再做天师这一行。”

那呆头男急的喊一声:“爹,为什么要让师妹嫁人。”

老者白了他一眼,心里骂了一句:“蠢猪,还不是为了你。”

这个女孩儿,很小的时候流落到他家门口,他眼见她可怜,又生得聪明,就留了下来,教了一些捉鬼的功夫,全这个女孩儿天生胆小,不敢见鬼,学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有出师,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对这她情有独钟,想用这一招逼她放弃学艺,就嫁到柯家好了,可是,又不敢明说,因为女孩儿心气很犟,但说她不能捉鬼,她会大发脾气,闯出祸来,只好让她知难而退了。

果然,那女孩子听了要自己一个人单独去捉戏园的鬼,脸就吓得苍白起来,拿着宝剑的手不停的乱抖,她平日里连天黑都怕,虽然跟着师傅捉过很多鬼,但是,却是那种越见鬼越怕鬼的人。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师傅递来的符,然后默默的回头看了看那个阴深的戏园。

夜来了,她听着师兄和师傅在院子里争吵,师兄不让她去,正在和师傅讲理。

“师妹,她虽然学艺多年,可是,却没有一点实际的经验,就这样让她去,会伤到她的。”

“你懂什么,她如果连这种花鬼都捉不到,那么,还谈什么捉鬼,趁早嫁人算了。”

晓月轻轻的咬了一下牙,不服输的性格又慢慢的从心底燃起,偷偷拿了宝剑和灵符,从窗户跳了出去,去那戏园捉鬼。

她走得十分快,她记忆很好,师傅教的所有口诀都能熟记,一边背诵,一边赶路,只见戏园子已经散去了看戏的人,只有一个空空的戏场。

一个翻身就进了园子,她身轻如燕。

却脚下慌张。

哪里知道,一见园里,却见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女子,痴痴呆呆的看着戏台,她心里暗急,如果真捉鬼,伤了她怎么办。

于是轻轻的走到那女子背后,对女子说:“小姐,散场了,你还不回家。”

“我在等江郎上场。”

“江郎?”

“就是江岸花,一代名角儿啊!他唱的《二郎救母》真是绝美。你没有听过吗?”

那戏痴女子居然自个儿哼了起来。

晓月在一边暗暗的心惊,生怕她惊动了鬼魂,到时候不好收场。

她唱着唱着就站起来说:“你也喜欢江郎?”

“没有啊,我没有听过他的戏。”

“他的戏可好了,你看了一定会迷上他,不行,不能让你看,不如,这样,我把你的眼睛给挖掉,你就永远看不到我的江郎了。”

那女子边说边回头。在惨白的月光下,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却是非常熟悉。

晓月猛的想起,这不就是今天吃豆汁时看到抬棺木前的一个人捧着的画像中的女子,不就正是眼前的人吗?

她后退了着,让椅子给绊倒,顺戏台上大红的幕布抬头望去,居然吊着很多很多女子,个个都瞪着眼睛看着她。

晓月几乎要倒下,她知道这里有鬼,却没有想到有这么多鬼,她一边疯狂的思索着师傅给的口诀,一边往后退,恐怖让她迷住了眼睛,那个女鬼,似乎认定她就是自己的情敌,非要挖她的眼睛。

可怜她一边往后退一边用宝剑挥着,就在那个女人扑来的一刹,她大叫一声闭上眼睛。

有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一种好闻的气味传到鼻中。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瞎,再一看,那吊着一屋子的女鬼绣花鞋都不见了,脸前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似笑非笑的嘴色,还有一双细长的眼睛,轻浮的盯着她的胸。

她大叫一声,顺手一推,那男子跌到一旁。她又十分过意不去,只得站在那男子身后说:“谢谢!”

也不敢伸手去扶,可是那男子似乎跌得很重,在地上不住呻吟,她见自己出手太重,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情急之下,顾不了太多,就把男子给抱在怀里,想看看伤式。

哪里知道那男子在她的怀里居然不再呻吟,把脸侧在她的胸前,深吸一口气,发出一丝浅浅的叹息:“居然是桃花之香,你一定是处子了。”

她忙放手,怒视着那个调弄她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半躺在地上,眉角前自有一番风流色,但整个人却又冷冷的,像什么都没有放在眼内。

他含着笑,反问她道:“半夜三更,你一个女子来这个戏园做什么?”

“你是这里的守园人吗?我不和你说了,说了怕吓到你,我改天再来。”

“吓到我,什么事情会吓到我。”

晓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这个看起来很轻浮的人,不然的话,他可能会让这里的女鬼给害死。

“你还是不要做了,这个戏园子里,,,,闹~~~~鬼。”说完自己都怕得打了一个抖。

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听惊,却很有意味的问她:“那你怎么不怕,来这里做什么?”

晓月挥了挥手里的剑说“我,,我来捉鬼的,我师父说,捉到了这个鬼,我就出师了。”

那男人大笑起来,指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捉鬼,就你刚刚那个样子,还捉鬼。”

晓月很生气,跺跺脚就往外跑,她已经决定,一定要捉到这里的鬼,好让这个讨厌的男人看看自己的本事,也要让师傅看看,师兄看看,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当一个女人急着要对谁证明自己的时候,那一定是她已经对那个人另眼相看了。

她回到家里,正是用心记忆那些超渡口诀,在她眼里,那些女鬼虽然样子是凶了一点,可是,都是一群可怜鬼,超渡掉就好了,既然没有害人,也不用把她们都打入地狱,不得超生。

晓月第二天早早就睡了,只等着师兄都睡着就又跳窗而跑,在戏园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把宝剑拿稳,冲了进去。

那个女鬼已经不知去向,戏台空荡荡有,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要怕一边小心的往前走。

晓月握着手里的宝剑,不时的抬头看着上方,生怕又无端端的多出很多绣花鞋,但是今天的戏院并没有昨天那种鬼沉沉的感觉,只是明月更圆,甚至有一点朦胧的美,戏园那边是一个美丽的池塘,是富人们听玩了戏就去游玩的地方,池塘中的睡莲在月色下静静的开着,从戏园的窗口望去,美的让人心动。

晓月虽然学的是捉鬼天道,可骨子里还只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子,拿着宝剑在窗边看着美景,走了神,望着那一波一波的月光闪动在池塘里,就呆了。

一个声音轻轻的在右耳边响起,身子马上就麻掉了半边。

“大师,你来捉鬼了。”

扭过头,却见昨夜救自己命的那个男子,正含着笑望着自己,眼神映着月光,却也像一波一波一样,她俏脸一红,平生第一次站的同男人一样的近。

但那男子显然是来嘲笑她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只好硬生生的回答:“昨天那些鬼已经让我吓走了。”

“是吗?那你可真厉害了!”

“管你什么事”

“没,我只是天生胆小,知道你今天会来,就很害怕只好躲在你身后,如果真有什么鬼啊神啊,也可以由你去对付。”

“师父说了,我们捉鬼的本意就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我会保护你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腰有多大,好帮你找一件戏服,我们上台唱戏。”那男子好像很委屈一样。

“我是捉鬼的,又不是唱戏的,要什么戏服。”

“反正在这里等鬼也是等,不如边等边唱,也好打发时间,你师傅难道说过没有鬼的时候,不可以唱戏吗?”

“这~~~”

“这什么啊,好了,跟我来,我们现在就上台去唱戏,不会我教你。”

那男子的笑像有魔力一样,把晓月给慢慢的引上台去,她站在台中央,那男子对她做个鬼脸,然后就跑进后台,晓月从前也在戏台下看过戏,偶尔也会唱上两句,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站在台上,下面的坐位就是空荡荡的,也感觉到心慌。

那男子很快就从后台钻出来,已经换上了戏服,上好了妆,更是显得剑眉星目,她转过头去,表示自己并不想唱。

但那个男子开腔了,只是一开腔,就马上镇住了晓月,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如此的美又如此的凄凉。

唱的是《牡丹亭》还魂那一幕,那个女子起死回生,跟公子做了夫妻。

他唱的是青衣,却比女子还唱的美,只见他的眼神里都是还魂过来的惊喜,和对公子的那种爱。那一喜一爱的,都让人心醉不已。

晓月在戏台上像是看着时光真的退去,自己已经回到那个戏中时代,而他,不论扮像是男是女,都让人感动。

唱完最后一句,两人在台上久久相视,都不言语。

很久,晓月才说:“你唱的真好,如果你登台唱,一定是个名角儿。”

那男子轻轻的笑,眼神中是不屑:“我本是名角儿,是你不知罢了。”

两个坐在戏台边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女鬼出现,那女鬼看来是不肯出来了,晓月决定回去了。

男子送她出戏园口,她不断的嘱咐他要小心。

“你叫什么啊!”晓月终于问了出来

“江岸花,你呢?”

“晓月,柳晓月”

俩人在月光下分离,戏园门又关上了,晓月走在小巷里,并听到江岸花的唱腔又传来,她微微一笑,回到家中。

起个大早,见师傅已经出门办事,晓月就和师哥柯道一起去街上,想购点香火,为那些女鬼超渡所用。

师兄对她是极好,几乎言听计从,两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坐在一个茶楼里休息。

一边喝茶一边休息,只听到隔桌几个提着鸟笼的老人在说:“现在的这些戏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何比得过江岸花啊!”

“是啊,江岸花才是真正的角儿,那唱腔吐词真是透亮到天上,听他一曲,很多女人都愿意死了。”

“江岸花是谁?”一个长像比较年轻的人问。

老头见人一问,更是来劲。

“说起江岸花啊,我们这一辈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他当年是这里最红的戏子,当时捧他场子的人真是要排几里路,当时的戏园门都挤破也好几块,都是为了这个江岸花。”

“那我怎么不知道呢?”

“唉,他命苦,因为树大招风,不知道为什么引起了同行的嫉妒,居然在戏台上把假刀换成了真刀,最后一出戏,那是血溅当场,死在戏台,听说当时殉情而死的女戏迷加起来有一个戏园那么多。”

“这么夸张,有这种人!”

“小子,你是没有赶上好年头,没有看过那江岸花的样子,他化妆可男可女,唱男子唱得雄气万里,唱女子也能唱的痴情缠绵,是个天生的戏子。可惜可惜。”

“也有人说是雷府的夫人看上了他,非要和他私奔,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那桌人围着茶杯说的唾沫横飞,晓月却慢慢手脚冰凉,最后支持不住,一头栽到了地上。

醒来时已经是天黑,师兄师傅正担心的望着她。

“师妹,你是身子虚了,今天上街又走的急,所以才会中暑昏倒,你好好休息。”

“晓月,你就好好休息吧!家里的事不要管了。你睡,我们出去了。”

见晓月醒过来,两个男人放下了心,出了门。

晓月却痴痴的望着上方,想着那个可恨的江岸花。

原来,他就是自己要捉的鬼。

晓月这一次再来到戏园里,却久久不知道如何推门入内,她不知道是怕那个江岸花,还是想见到他,或者那个男子只是为了吓自己,才说叫:“江岸花”的,或者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鬼,或者江岸花根本没有死,总之,反正,那个男子就不是自己要捉的鬼。

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门,只看到了戏院里空落落的,而中央的椅子上却坐着一个人,月光从窗户倒进来,刚好倒在那人身上。

晓月的心像掉到了冰里,那人没有影子,而那人确实是那个男子。

她拿着宝剑,几乎掉头就跑,但仍然是提着剑一步步的上前,手不停的抖动着,心里已经不知道是悲是怕是恨是怨,捉了这个鬼,就可以出师了,捉了这个鬼,就可以救更多的人,就不会再有哪家的小姐死在这个戏园里,而这个戏园的怨魂也不用为了他再守着不肯去投胎超渡了。

一步步的接近,剑已经指到了那男子的背心,却无论如何也剌不下去,忽然那男子的背朦胧起来,然后脸上有温热的**滴落。

那男子并不转过头来却说:“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不一剑剌下来?害怕了吗?”

“你真的是江岸花?”

“是”他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捉你!”

“我知道,第一天你就已经说了。”

“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救我?”晓月问,如果那天他任那个女鬼杀了自己,也许现在不必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

江岸花忽然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的美景,轻轻的道:“你有没有试过寂寞的滋味,一个人守着一个地方,一年,一百年,一千年,那样守下去,有良辰美景,却没有人陪你看,有美曲好调,却没有人听,你会不会很寂寞?”

晓月迷惘了,她从来没有寂寞过,没有师傅还有师兄,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你没有对吗?你没有一个人寂寞过,那你有没有心痛过,望着一台的人,唱最好的戏,却没有人给你喝彩,因为,没有人看得到你。”

“所以,你就杀人,杀了那些女人,让她们来看你唱戏。”

“我没有杀她们,她们都只是听到我的戏后,心甘情愿而死,我并没有杀人。”他的脸上有一种狂怒。

“可是,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啊!是你现了形,害了她们。”

“那又如何,你是不是要收了我,杀了我,打我下十八层地狱?”江岸花的脸上越来越冷,而且嘴角的不屑越来越重。

“我我,,我。。。”晓月逼的步步倒退。

“你什么,你连道行最浅的鬼都收拾不了,你如何能捉得了我,就是你师傅也不是我的对手,当年他来捉我,如果不是我当时念在生前和你师门柯家有过恩情,我早就杀了他。”

“你胡说,师傅没有捉不到的鬼,你是怕了。”

“哈哈哈”

忽然间,白光一闪,晓月手中的长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现在你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你在我手下过不了一招,如何杀我!”

“我不能让人再害人。”晓月忽然咬着牙坚定的说。

江岸花忽然退去,只见墙角里猛的生出很多手来,把晓月紧紧抱住,往两边拉。

晓月感觉身子巨痛无比,像要让人拉成两半。

而江岸花却依着窗含着冷笑看着她。

“你求饶啊!求饶我就让那些女鬼放你一命!”

晓月望着他如寒冷一样的眼睛,拼命的咬着下唇,死命的挣扎,但是已经无能为力,她越来越痛,最后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醒来时,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睁开眼,果然是江岸花抱着她坐在月光下的戏台上。

“你果真宁可死,都不愿意对我求饶吗?”这句话里有无限的凄苦。

晓月冷冷的转过脸去:“要杀就杀,你不必多言,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死在这里,我师兄一定会为我报复。”

“师兄,你的心上人!”江岸花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冷的不屑。

“不管你事,总之比你好一百万倍,就是不会唱戏,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晓月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阵巨痛,江岸花的两只手像铁一样夹着她,像要把她给挤碎。

江岸花看来已经大怒了,她心头一急,挥手去推,长剑就当胸穿过江岸花的身子,晓月大惊失色,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手和他的伤口,她只不过是一时情急忘记了自己手中居然还握着剑。

江岸花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真的要杀了我!”他皱着眉头,似乎不解。

“不~不~,不是这样子,是。。是要杀。”晓月望着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江岸花忽然一挥手,狂风大作,那根长剑居然慢慢的在他休内融化,他却已经变得很可怕。

他一把抱着惊呆了的晓月,张开嘴,对着她的脖子右侧猛猛的咬下去。

那个脖子在月光下粉嫩粉嫩,发着轻轻的光。

晓月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秀发摆动,打到他的脸上。

他硬生生的停住动作,张着嘴,没有下口。

两人久久的抱在戏台上,那个动作看似亲密却是那么的可怕。

终于,他推开了晓月,对她说:“你走吧,再也不要进戏园了,你根本杀不了我,而且我也根本不可能杀得死,走!”

他消失了,只留着晓月在空荡荡的戏台上。

晓月回到家里,只见师傅已经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师傅只说了一句话:“放弃吧!我不想失去你。”

晓月扑到师傅的怀里终于痛哭出来,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她终于放弃了杀江岸花的念头。

这件事情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的生活着,和师兄一起帮师博去别的人家里看鬼捉鬼,只不过是笑容少了,而且整个人多了一层忧伤。

一日家里来了两个客人,师傅像是真正的高兴,忙叫晓月端茶倒水,然后让她上街去选最好的菜。

她出了门,半路才想到没有带钱,回来拿,走过客厅窗前,听到师傅的声音:“多谢两位肯下山帮忙。”

“也没有什么,这种恶鬼实在不能再容他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道行如此之高。”

“听人说,他未死之时,已经有了通神的本领,可能是天生的异人。”

“可惜,如果他不死,或者是一代高人。”

师傅又说:“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两位肯出山帮忙就好,我十年来曾经败在他手下,现在我的女徒儿也败在他手下,我并不想除他,因为他也死的凄凉,可是,七日前又有一女子死在他的戏园里,他已经夺无数条人命,这种恶鬼不能再留,不然我就不配做柯家天师。这一次就是拼了我的性命,也要把他给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晓月心头一紧,掉头就走。

她躲在戏园里,一直等天黑,天黑很久了,江岸花还不出现,而她担心师傅和两位高人随时杀进来,又担心两边真的打起来。

她说不上自己希望谁赢,心里虽然明白师傅所做的是对的,可是,又不想看着江岸花给打得烟消云散。

很久很久,月亮又上来了,她抬起头,看到江岸花已经出现在窗边,依然是倚着栏,确是静静的望着他。

两个就这样一个站在窗前,一个坐在椅上,月光从同一扇窗透进来,一人一鬼,却也能享受同一窗月光。

“你可不可以不杀人?”

“那你可不可以不离开我?”

说完之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我师傅已经叫人来收你,你快走吧!”

“我能走哪里去,我并不怕那两个人,他们出山也收不了我。”

江岸花忽然到了晓月面前,紧紧的望着她说:“其实,杀我也很容易,我的死穴在两个眼睛上。”

晓月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正想问,可是,唇已经被封上。

时间并不能静止,而回忆时永远都会有这一格,他们的缠绵一吻不能容与天地之间,晓月的心却像掉到了温水里,失去了方向。

忽然门外响起了师傅的声音:“晓月,你!!!”

她大惊,想推开他的脸。

两指,涂着凤仙花汁鲜红的两指却剌进了江岸花的眼睛里。

晓月已经停止了思想,呆呆的望着已经让自己破了死穴的江岸花,看着他像一件破碎的玉器一样慢慢的倒下,然后从地上消失不见。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也说不出话,但是,她跪倒在地,疯狂的在地上摸索着他的身子,粗糙的地面磨得她白嫩的十指鲜血直流,她却还在那里找他。

一定是开玩笑的,一个鬼哪里有这么好杀,他不是一直说自己道行高吗?怎么可能杀的死呢!

是自己杀了他,是自己破了他的死穴杀了他。

天地间都缩小起来,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都像有了份量,她支持不住,又倒了下去。

再醒来,师傅已经送两位高人上山的路上,师兄守着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是他的一张脸,或笑,或怒,或不屑,或做鬼脸。

可是,他是一个鬼,而且是恶鬼,现在已经消失了。

晓月在心里不止一万次的提醒自己,但却没有用。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了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爱上一个鬼,但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

晓月在心底狂喊。

不,不,一定有方法可以救他,既然是柯家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晓月躲在阁楼里,拼命的翻看着书,她小时候听师傅说过,如果能够起坛请到祖师爷就可以解决世界一切的难题。

终于找到了这个方法,晓月在昏暗的阁楼里看完了那本发黄的书,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夜已经来了,晓月换上了自己最美丽的衣服。

然后拿着祭台的用品,走到了那个戏园里,在后院的睡莲池边,升起了祭台,开始做法。

但是,她点上的香让人捉住了手。

她抬起头,是师兄。

“师妹,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死的,为了一个鬼,值得吗?”

“值得。”

“他只是一个鬼,就算你让他能重生也只是一个鬼,你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我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坏,能不能和我在一起,这都不重要,我只要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能感觉到他。”

“这个祭台是柯家的禁忌之事,起了之后,请到祖师父固然能让你心想事成,可是,你要过火关,虫关,刀关,还要用你最好的东西和祖师父换,才能打动祖师父,能才心想事成,你也许死的知道吗?”

“师兄,我并不害怕死,我也不害怕鬼,我只是害怕寂寞,你知道吗?如果要我一个人,一年,一百年,一千年的守着同一个景色,良辰美景,却一个人看,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他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地方,连月光都不能和我一起分享,我宁可死。”

晓月狠了狠心,趁师兄失神之际,点了师兄的穴。

然后又开始举香,这个时候又有一只手握住了她。

她不敢抬头,那种熟悉的香味又传到来了,这是江岸花的香味。

“你没有消失。”晓月轻轻的问。

“我以为这样做,你会开心点!”

“眼睛不是你的死穴?”

“我没有死穴,遇上你才是我的死穴。”

她抬起头,第一次在月光下认真的看江岸花,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表情,都想记到心底。

“我知道,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在太阳看到你,所以,我愿意付出一切,让你看到太阳。”晓月一字一句的说。

“就算你牺牲自已,找祖师父帮我洗脱罪过,让我重新投胎做人,那又怎么样,我也会失去你,下辈子我不知道能不能再遇上你,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没有你,做人和做鬼有什么分别。”

“有分别,如果你做鬼,我会心疼你看不到阳光。如果你做人,就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你能认识很多人,可以活下来,我就会很高兴,这一辈子那一辈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都想你好。”

香还是落到了香坛里。

祭火一点,谁也无法阻挡,江岸花和师兄还是让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了祭圈外。

两个男人,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赤脚过火关,然后无数的虫子从天而下,咬着她,一切都无法挽回。

祖师爷出来了,祭台上站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眼睛望着晓月,手里抱一只黑猫。

那黑猫很温顺,看到晓月居然跳了下来,扑到她怀里。

没有想到祖师爷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心愿吗?”

“我只求你把江岸花能超渡重新投胎为人。”

“小事一桩,你有什么给我。”

“祖师爷你要什么?”

“你长得如何闭月羞花,我要你的美貌,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

“好吧,看在黑子和你这么亲的份上,我就不要你的命了,虽然是一物抵一物,我只要你的美就行了,对了,为什么柯家的人一起坛,都是牺牲自己而成全别人呢?”

祖师爷忽然变成了一个老头,原来他已经是随心所化了。

他感叹了一番,然后遥指一下江岸花,只见江岸花,居然慢慢的变得透明起来。

晓月冲了上前,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站着,什么也不说,言语已经没有用处。

他望着她慢慢变老变丑,她望着他慢慢的透明。

她没有泪水,有的是心甘情愿的笑。

他有泪水,是淡紫色的,在月光下亮的像星星。

“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有这么的痛。”他说。

“我也从来不知道爱一个鬼有这么的幸福。”

那颗泪水凭空的滴落下来,他已经化去了身形,透明至不见了。

半空中只落下那个从晓月脖子上摘下的玉牌。

晓月从地上拿起玉牌,慢慢的离开,身影在师兄的眼里变得模糊起来,而她的背影苍老无比,淡淡的月光照着她,前路是平淡而宁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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