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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迫在眉睫 4

  • 作者:陈建波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1-07-03 18:36:03
  • 章节字数:9236字

刘少校圈押了那个从西安来的谢先生,不让他露面见人,每日里轮流派人陪着喝酒玩牌,以安其心。不过,这样做三五天可以,十天半个月却不行。谢先生实在敌不过寂寞无聊,向他抗议,要求送他回西安。在陈仓这个鬼地方,连喘气都觉着不畅快。

刘少校安抚他的借口不外乎两种。一是恫吓,现在西安城里****地下组织正四处找他,万一知道了他的下落,必然会不惜代价置他于死地;二是利诱,等完成了在陈仓的任务后,担保上峰转送他去南京,在上级机关里担当要职,到时候,他或许会成为刘少校这些人的上司,前途无量。

谢先生对于做官兴趣不大,但对性命安全却异乎寻常的重视。他叛变,本就是因为怕死。既然付出了那样重大的代价,这条命对自己而言,那是更加重要了,一丝危险都不想沾染。听说陈仓这个地方隐秘,藏身之后有没有异动,躲他个几个月,等风声过去再作打算。

刘少校轻而易举地安抚了谢先生,自己心里的焦虑却无人能够替他消除。他向上峰请调谢先生来,许久没有动静,西安绥署几次催促要人,都被他借故推辞了。但他明白,上面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迟早要索回此人。而现在,需要辨认的首要目标却陷身匪巢,再难见面。陈仓城里,****地下组织的活动偃旗息鼓,无迹可寻。这等于他手里拿了几张好牌坐在桌边,可是却没人陪他赌牌;手里握着把良弓,却没有狡兔可射。他举目四顾心茫然,陷入到一阵迷惘当中。

而他的同僚吴家骧少校,这段日子却过得有声有色。他和孙府的关系,进入了空前发展的阶段。一来,他受孙啸伯的器重和倚重,二来跟孙灵秀小姐渐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步入了两情相悦的佳境,三来他正帮助孙连文营救那位被劫持在白虎岭的俞梅小姐。

当然,陈仓城里同时对白虎岭感兴趣的人,还有县党部的王本斋主任。

那天,他托请了丁团长捎信给白虎岭山寨当家的,静候佳音。结果,非但无用,送信人反而被狠狠羞辱了一通,逃下山来。送信者回到城防团部,向团长哭诉,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押上山去,不但没有见着刘队长,还不明不白地被几个土匪摁下来,抽打了一顿。要不是看在他是送信的份上,怕是连小命都难保了。对方放出话来,要丁团长交出二郎坡被截去的枪支弹药,写一封认错的书信来才能善罢甘休。否则,日后攻下陈仓城,要用丁团长的脑袋祭旗。

丁团长莫名其妙,什么二郎坡,什么枪械弹药的,仿佛是梦中的呓语,不着边际。自己围坐城中多日,连门都没有出过,怎么会惹恼这伙土匪呢?他掼了酒杯,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两圈,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大概是那些土匪和王本斋结下了梁子,发泄在自己身上吧?自己听信他的话,主动写了信去,那是自取其辱。好端端地坐在家里,白白地惹了这顿闲气来受,真是不可理喻。

他摇了电话,叫王本斋本人亲自过来,恨恨地让信使把他在白虎岭上所受的凌辱详述一遍。王本斋脸上清白了一阵子,恶毒地骂了一声,就近去丁团长衣架上枪套里拔出手枪来,转身就要冲出去。丁团长啼笑皆非,老鹰捉小鸡样拎住他,夺回枪说:“就你这身子骨,没到白虎岭,怕就没命了。算了,韩信受得**辱,咱们学学吧。这地方,当年就是韩信拜将的地方。”

王本斋这一出本是做戏,借此来泄了丁团长的闷气。见他主动松口,也就顺势收场,一屁股坐下来,抹抹头发说:“老丁,这事透着古怪。咱们可没在那二郎坡缴过土匪的械。为什么要认定是城防团干的呢?莫非是有人栽赃?”

丁团长想想也是,恨恨地骂:“妈个x!老子查出是谁做的手脚,一准扒下他三层皮来!”

王本斋点起支烟,喝了一杯酒,猛地将酒杯往桌面上一笃,霎时散裂开来。他顾不上收拾四溢的酒水,大声地说:“我们真是愚笨,这事情明明白白就在眼前,一目了然嘛!”

丁团长忙问其详。

王本斋冷笑说:“二郎坡是土匪路祭党玉昆尸骨的地方。既然白虎岭土匪声称他们的人在二郎坡被截,不也就认了自己是党玉昆的残部吗?原来,白虎岭被党军残匪占据着,这可是摆在那里的情报。我们刚才被气昏了头,居然没有留意。”

丁团长点点头,不错,由此推论那是确凿无疑的。但接下来的话,王本斋咽在了肚子里,不肯明言了。那位神秘的俞小姐,此刻在他的心目中蒙遮着的一层迷雾,已经随风荡散。俞小姐是,他敢拍胸脯担保。在二郎坡路祭的主角是她,截了土匪枪械的必然也是她。但是他不知道,这笔账是如何被移花接木安在了丁团长头上。

丁团长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愤愤不平后,吩咐勤务兵加酒,遣解心头的愤懑。王本斋又陪着喝了一些,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出了城防团部,他拐上了通往文明旅社的道路,边走边盘划着,决定搏上一搏,将这份功劳让给刘少校。

不过,这既是份功劳,也是个烫手的红薯,招惹是非的祸根。这件事让刘少校去办,不但能引发他跟同僚的矛盾,还能彻底地让他跟孙府为敌。说实话,他心中虽然痛恨孙啸伯,可自从遭逢那次挫折变故后,对他的戒备更深,没有十足的把握是轻易不敢再攘其虎须的。就由着刘少校跟他斗法去好了,自己袖手作壁上观,喝茶推牌九,静候双方两败俱伤时,再考虑出手不迟。

文明旅社里,刘少校正在阅读情报处发来的密电,根据绝密情报,陕西多股****将会有一次彼此呼应的军事行动,要求他对陈仓以南地区****游击队进行侦察,从速勘破近期该部的行动目的。他点火焚烧掉电文,脑子里转了几转,却找不出突破口和锲入点。

正在费神踌躇时,王本斋到了楼下。他没有上去,而是让卫兵通报。等刘少校迎下来时,留意地朝楼梯尽头瞧瞧,见没有吴家骧的身影,便凑在他的耳畔,低声说:“在下要送一份厚礼给刘兄,不知道肯不肯笑纳?”

刘少校一惊,疑惑地望着他。他一把拖过他来,说:“走,去我那偏狭的地方坐坐,咱们详细面谈。”

这样,刘少校被王本斋唐突地请到了县党部的所在地,进了后宅密室,掩上门,终于忍不住好奇,问:“王主任,你这神神道道的,究竟怎么回事?”

王本斋笑道:“刘兄,鄙人献一件奇功给你,你将来拿什么报答我啊?”

刘少校摆手说:“嘿!什么奇功,先说来听听。”

王本斋在书桌上摊开了陈仓地图,手指在山川河流间划掠,嘴里侃侃而谈:“俞小姐那夜起出党玉昆的骸骨,从渭河码头离开,顺流而下驶向老君渡。在老君渡弃船登车,本该走条道前往党家村。可奇怪的是,她舍近求远绕了个弯路,拐到二郎坡去了。据车夫交待,二郎坡前破庙边,有一伙人路祭过,耽搁了约莫一个钟头。从二郎坡启程两个钟头后,在李家沟被土匪截住了。但看这样的行程,并没有多少破绽。但是,昨天我刚刚得悉,俞小姐带着灵柩走后不久,那伙路祭的人便被另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包围缴械了,并以城防团的名义关押几天后,空手放回白虎岭。我今天拜访了丁团长,他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件事不是城防团干的,被人冒充了。将这些各个孤立的事情联系起来看,真相呼之欲出啦!”

刘少校沉吟道:“是谁冒充城防团缴了这伙土匪的械??那个姓俞的女人是****分子?她离开陈仓的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设局劫土匪的枪弹也同样的精确。不过,她计划得这样周详,为什么没能脱身,反倒落进土匪的牢笼中去了呢?难道土匪里还有比她厉害的角色?”

王本斋笑道:“等日后见到那些土匪,这些疑问自然迎刃而解。刘兄,我这份礼轻重如何?”

刘少校心里正为上峰发来的电报犯愁。王本斋披露了这件事,正是瞌睡时送来一只松软无比的枕头,当下油然一笑,说:“感谢王兄美意。我不会浪费你提供的线索的。”

(七)

吴家骧这些天来往孙府频繁,表面上是为了孙连文的事情,实质上是跟灵秀加深了接触。像灵秀这样的女孩,养在深闺、知书达理,却又不脱孩子气,天真烂漫,是这个世道难见的稀罕品种。他自负从戎数年,少年得志,身边不乏一些品貌双全的年轻女子,但跟她一比,忽然就落了下乘。这女孩儿自幼就跟他相熟,离开陈仓多年之后,回头再看,已经出落得清秀脱俗,正是自己理想中的爱人。起先,他到孙府来串门,只是朦胧地对这个丫头有了新的感受。这些天密切接触下来,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对灵秀而言,早先几年,跟哥哥和吴家骧在一起疯玩,就被戏谑地开过玩笑。后来偶尔一次吴家骧回乡省亲时,不期而遇,蓦然发觉他已经从一个稚气少年变成了英俊威武、老成持重的军人了。这样的青年男子,是每个女孩子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别说在这偏狭一隅的陈仓小城,就是放到省城西安,也是上数的。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他了。只是女孩子心思隐秘,不便主动示人。好在男女间两情相悦、心有灵犀,自然一点就通了。他们之间不须太多的语言倾诉,举手投足间爱意自然流露,相互感应。

他们真正地彼此默契有数,当然是那次在城外遛马同行时了。端坐在马背上、吴家骧怀抱里的灵秀,揽美人于胸前的吴家骧,那一刻之后,就此留情,决无他念了。

孙啸伯心机敏锐,从吴少爷登门的频率里,早已察知了一切,他对此持以默认的态度。不过孙连文对妹妹的恋情心中矛盾,按理说,吴家骧是自己从小就相熟的人,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性情、品质、家世都不算差,可是,他的身份却令他犹豫难断。

他是国民党军官,做情报工作,又在陈仓城里长驻,这三点,注定他们之间是敌人。他不得不对他提防,甚至还要利用他替自己做事。想到这些,他又隐然生出些负疚感,似乎,以这样的手段对待自己未来的妹婿,很有些过分。但是,面对眼前的处境,他不得不勉力为之。也许,等俞梅脱险,陈仓这边任务完成后,自己或者是吴家骧离开了陈仓,一切就可以相安无事了。这种近在咫尺的同城敌对状态,是他主要的心痛。

此刻,吴家骧跟灵秀一起到他的住处来,在院墙外笑吟吟地说:“连文兄,还在搔首踟蹰吗,心不能安吗?我给你带来俞小姐的消息了。”

孙连文起身招呼他们,问有什么消息?

吴家骧说:“在白虎岭上占山为王的那伙人,是党玉昆的残部。俞小姐落在他们手里,是自家人误捉自家人,有险无虞,尽管放心吧!”

孙连文问他这个消息是凭空猜测的,还是证据确凿?

吴家骧说邻县驻防营的方营长跟自己交好,消息是他传递来的。他不是丁团长,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人家在这里驻守多年,跟土匪打交道很多,熟知各路人马的底细。白虎岭匪帮,五年前曾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内乱。原来占山为王的那些土匪们,被后来投奔上山的新伙计所火并,几个当家头目被杀,后来者登堂入室。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内乱,这股匪徒的实力大增。原来不到五十号人,使的是鸟枪火铳、大刀长矛。现在几百号人,长短枪数百支,轻重机枪十几挺,甚至还有几门山炮,据内讧后侥幸逃下山来的人透露,后来山上反客为主的那些人,是党玉昆的残部,当年从陈仓城突围出来的,为躲避宋哲元的追剿,偃旗息鼓了近两年。山寨里原来的老当家的是贪恋他们手里精良的装备,想引为己用,没料到一着棋错,反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孙连文虽然对吴家骧提供的这最新情况没有喜形于色,但大致地证实了心中的疑虑和猜测。他苦笑一声,说:“吴兄,这伙土匪既然是党部残余,那又为何要抓俞小姐呢?是不买老长官的账,还是别有缘由?”

吴家骧笑了笑,摇摇被灵秀轻轻握住的手,说:“俞小姐的行踪底细,连文兄自然要比我清楚。何必来问我呢?”

他这话一说,既提出了俞梅身份可疑,又点戳了孙连文的软肋。孙连文没有吭声,心里对这个诘问无动于衷。他心中盘算的是应对的主张,但不能贸然行事,一切得跟药铺林掌柜商议后才能付诸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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