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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峰回路转 5

  • 作者:陈建波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1-07-03 18:36:06
  • 章节字数:9266字

孙连文没有想到林掌柜他们行动如此迅捷,完全解决了他心中的顾忌,连声说:“好险,好险!土匪明天一早就要赶我下山,我正愁山上没人接应呢。”

林掌柜说他下了白虎岭后,骑着预备好的骡子紧赶慢赶,黄昏前终于赶到了游击队的驻地,立刻解读并商定了图纸上的进山计划。晚上九点,他们登上了对面峰顶,找着了那棵松树。不过,挂绳子容易,过山涧可难。他们轮流上阵,足足花费了三四个钟头,才认准了落脚点站稳脚跟,等固定住了绳索再过来就方便多了。不过,这块地方太小,容不下人,还是上面屋子里宽敞,十五六个人挤挤,没问题。

孙连文把当下的形势略述了一遍,明后天,王本斋以及那个叛徒等人可能会上山,指认俞梅。一旦得逞,就押她回陈仓,借机一举清除陈仓地下组织。现在,俞梅被关押在山崖对面的老屋里,自己今天已经见过她,将讯息暗中透露了。她有了应对的心理准备。

林掌柜告诉他,按照和游击队方面商定的紧急应对计划,今夜如能成功登顶,马不停蹄立即动手,趁着夜色掩护解决掉崖上敌人的岗哨,打开寨门,迎接山下埋伏的大部队上山,彻底消灭这股土匪,将白虎岭变为游击队的根据地。从种种迹象判断,党玉昆生前留下的军火库就在这里。有了这些装备,再扩充几千人马那都不在话下。

孙连文看看天色,已快到了黑夜的尾声,再不动手可就迟了。他建议马上行动,自己先行开门,将距离自己住所不远的岗哨值守喽啰诱骗过来,那家伙刚跨进门槛,就被莫名其妙地放晕了,横卧在地。解决掉门外的耳目后,孙连文松了口气,让林掌柜带上两个人跟自己大摇大摆地穿过空地去寨门隘口。其余的人分头行动,一路去大殿边埋伏,伺机捉拿匪首。一路去土匪营房前架起机枪来守候,一旦有变,就封锁房舍入口,让他们插翅难逃。

且说孙连文一行人来到了寨门附近,那两个守夜的喽啰全神贯注于下面山道上的动静,根本没注意寨子里的变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都懒得回,说:“天还没亮,你们鬼火烧心,睡不着吗?”

他的话音刚落,冰冷的匕首就从肩头由后向前伸过来,轻描淡写地一抹,送他去见了阎王。随即,孙连文等人搬开尸首,掉转了机枪,打开寨门栅栏,用手电居高临下摇晃了一气。山下立刻有了回应,也是电筒光亮飞快地划着圆圈,紧接着,蛰伏在黑暗里的大股人马沿着蜿蜒山道飞速前进,向山头逼近。

孙连文心中高兴,感慨地说:“终于可以舒展一下了。这两天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林掌柜点头,说:“俞梅怕是更加受煎熬了。还好,付出的代价终于有了回报,这苦没有白熬。”

他们低声交谈着,俯瞰脚下的队伍越来越近,自然是激动难耐。

正在这时,大殿旁的厢房里,推门出来一个人,大概是睡得迷糊了,边小便边埋怨道:“天还没亮,就在这里躲猫猫,没事……”

他说到这里,恍然省悟,转身就要逃回屋里去。伏击者眼看着形迹暴露,来不及追赶,抬手就是一枪,正中他的脊背,轰的一声撞到门板上,再也不动了。这声枪响清脆悦耳,刹那间惊破了黎明前死水般的沉寂。寨子里警觉的土匪纷纷从睡梦里惊醒,跳下床来摸起枪就朝外冲。

门外要害处,早已守伏的游击队员们扣动扳机,机枪一阵子扫射,顿时打翻了七八个人,土匪们轰然四散,躲回屋子里去。有些死硬者从窗户架起枪还击,甚至还扔出几颗手榴弹,炸得烟尘滚滚。外面的游击队来了火,重点照顾这几处地方,密集的子弹打得门窗成了蜂窝,手榴弹丢进屋里,炸得断手残肢四处散落。屋里的人鬼哭狼嚎,连喊饶命,将武器从窗口塞出来表示投降。

山腰上行进的队伍听到了上面交火的枪声,知道事态紧急,拼命地加快了步伐,整条山道上火把闪耀,宛若一条游动的火龙盘旋而上,壮观异常。十分钟后,先头人马抢先到达,潮水般涌入山寨,杀声震天。火光将整座山顶映照得犹如白昼。

那些还想负隅顽抗的土匪们,见了这阵势,知道大势已去,抵抗已是无谓的了,都双手举枪走出房屋掩体,听候发落。

孙连文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对面,瞧见俞梅走出被囚禁处,情不自禁地迎上去想拥抱她。俞梅这时候恢复了理智,退后一步伸手跟他相握,说:“这白虎岭一夜变天,你的能耐令人刮目相看啊!”

孙连文心底稍稍失望,笑着指指林掌柜说:“是游击队的同志们能耐大,个个是飞天神兵,从对面山顶从天而降,这些土匪们的末日到啦!”

俞梅拉着他快步来到大殿前,说:“这殿里还有些未知的秘密呢。你该知道是什么吧?”

孙连文放声大笑,说:“白虎山寨大当家的,那位躲在帘子后面像个女人样偷偷摸摸不敢见人的家伙,是该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一簇火把照亮了视野,孙连文当先一脚踹开紧闭的殿门,跨进殿堂里,几名身手敏捷的游击队员在他的指挥下持枪直扑座位后面的那面布帘子,冲进去一看,有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四仰八叉地倒在炕边,眉心处一个洞眼,血迹未干,显然是一枪毙命。他的手边身旁,空落无物,像是被人开枪杀死的。

这个男人是谁?又是谁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把他杀死的呢?杀死他的目的何在?一连串疑问在孙连文、俞梅的心头闪过。林掌柜也觉得奇怪,这地方明明没有被进攻,游击队只是围而不打,想不到大殿内部却已然祸起萧墙、自相残杀了。难道,这个死者就是整天躲在帘子后面,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大当家的?

孙连文叫过两个土匪头目来辨认。他们低头凑近仔细瞧了,都摇头不认识,回答说只有二当家的知道老大的真容,其余人连个面都见不着,形迹神秘至极!

孙连文在山寨中满地搜寻二匪首疤脸男人,结果,在殿侧的厢房门前发现了他的尸体。正是他夜半起来撒尿,撞见了游击队上山设伏,结果被一枪击毙,引发了一场枪战,从而破坏了孙连文等人原先将土匪秘密缴械的设想。他是死有余辜,可是他死之后,满山寨的再也没有人能够解答孙连文和俞梅心底的疑团了。这一场胜利,非但没有揭开匪首的神秘面纱,反而令他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林掌柜恨恨地用脚尖拨了拨疤脸男人歪斜的脑袋,说:“都是这个家伙坏了事!不然,我们悄悄地解决了这股土匪,天亮后摆个口袋阵,等陈仓的那几个王八羔子自投罗网,岂不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了?”

孙连文举手加额,心有余悸地说:“这样的结局,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山对崖那棵老松树,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况呢。算是老天有眼,没有辜负我们付出的辛苦,尤其是俞梅。”

俞梅心有不甘,俯看这疤脸男人丑陋的死相,说:“那匪首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天罗地网,会逃得出去?如果这死者是个替死鬼,匪首另有其人,那他可真是个非比寻常的家伙了。”

(七)

林掌柜的懊恼果然不错。这白虎岭山寨的夜半惊变、交战和火光的动静,二十里地外都能看到、听到。清晨起床时的刘少校刚刚在水池前刷牙,值守夜班的报务拿着份电文进来,说刚刚收悉的。他吐掉口水,接过电报来看,上面清楚无误地写道:凌晨两点,白虎岭方向枪声四起,火光冲天,恐生剧变。

他惊噫了一声,顾不上擦脸快步回办公室去,拿起电话打给王本斋,通知取消今天的行程安排。他马上去县党部,当面告知详情。他无心再吃早饭,穿上外衣出门,在走廊里跟同僚吴家骧迎面碰上。吴家骧奇怪他今天这么早出门,难道有急事?他敷衍一下,脚步匆匆地下楼梯去了。吴家骧站在临街的窗口,望着他的背影向西,猜出了他此去的地点,不免心里生疑,能够让这位同僚起早出门的原因,肯定非同一般。难道,又有什么新的情况出现了?

吴家骧考虑了半天,想不出可能的缘由来,刚要下楼去吃早饭,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闻声接听,是邻县驻防营长打来的,告诉他白虎岭那边出了问题,夜来枪身阵阵,火光遍山,据他留在附近村庄里的哨探报告,像是出了大事。吴家骧立即明白过来,刘少校今天早上的异常起因在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白虎山寨,天险之地,大概是天翻地覆换了主人了。那位孙少爷孙连文,现在的境况如何?他和这场剧变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吴家骧也没有心思吃早饭了,下楼骑马直奔孙府。

此刻时间还早,孙啸伯在书斋院子里踱步散心,心里牵挂着远在白虎岭的儿子。灵秀只当哥哥是出远门,夜来贪看闲书,早上赖床懒睡不起,迷糊间听到院墙外有皮靴大踏步走过的声音,还以为是梦中幻觉,未加理会。

吴家骧踏进门槛,瞧见孙啸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孙老伯,小侄带来个好消息。”

孙啸伯见他一反常态来得这样早,有些诧异,请他进屋坐下,问有什么消息?

吴家骧便把早晨刚刚得知的消息讲了一遍。孙啸伯听了,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神情愈加凝重起来,问:“你能确定白虎岭如今在什么人手里吗?”

吴家骧摇头,却有胸有成竹地说:“我料定这伙人不会跟连文兄为难,也不会跟俞小姐为难。想来,不久您就会见到他们了。”

孙啸伯苦笑:“那个俞小姐,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她。他们若能安然无恙地下山,我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吴家骧笑而不答,心里冷笑,这事情明摆在眼前,攻破白虎岭的队伍,是游击队无疑。这下子,孙连文、俞小姐的身份那是半点儿也不含糊了。老爷子尚且在这里作一厢情愿无谓的猜测,是潜意识里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吧。

孙啸伯思忖一气,说:“眼下一切暂且免谈,最好是人安全了没有危险,才能说到其他的事情。”

吴家骧知道他牵挂儿子的安危,看样子还没有得到白虎岭方面的音讯,于是便先行告辞。回到文明旅社后,关起门来,打电话去找那位邻县营长密友,查询夜来攻占白虎岭的那路人马的确切来历。营长说暂时查不明白,现在山寨上下都换了人,隘口要道扼守严密,连只苍蝇都难以上去,只能耐心等候了。

他无奈地搁下电话,在桌前出了会儿神。外面走廊尽头传来刘少校的说话声,想必他是跟王本斋商议好了对策,回来了。刘少校的脚步声在他的门外停住,接着敲了两下门,问:“吴兄在吗?”

吴家骧心底暗笑,说:“刘兄请进。”

刘少校推开门进来,将头上的军帽丢在桌上,不无沮丧地说:“形势逼人了。北上部队不惜伤亡,强行突破中央军的川北防线,进入陕南了。这招回马枪厉害!西安方面高瞻远瞩,幸好提前作了准备。两个师的兵力左右作钳形守势,中间留着陈仓道作为诱敌深入的口袋。可是,偏偏口袋底部出事了。白虎岭土匪山寨夜来发生了重大变故,目前情况不明,可别是游击队得了手,那麻烦就大了!”

吴家骧假意安慰说:“陕西全境的土匪上千股,今天你吃我,明天我并你,一年不知道要打多少滥仗。今夜这次,也许是其中规模较大的吧。你何必着急?”

刘少校两眼盯住他看了半晌,嗤地一声笑,说:“老兄还跟我保密吗?你的那位未来大舅子孙连文孙少爷,不是也在山上?还有浑身悬疑的那位俞小姐。出了这档子事,你就不急?”

吴家骧淡淡地笑道:“孙连文色迷心窍,自甘冒险上山,拦都拦不住,有什么法子?自作自受!总不能让我上山去替代他吧?”

刘少校收敛起笑容来,说:“吴兄,这件事我可是要写个综合评估的呈文向绥署方面报告的。这事情太过奇怪了,今天我们本该带着谢先生去白虎岭指认那个俞小姐的,可是恰巧在半夜里就变了天。这是针对我们通讯处的行动,必须彻查!”

吴家骧不动声色,说:“是该彻查。这位谢先生,老兄早该带上白虎岭去完事儿了,可是拖延至今。俗话说夜长梦多,中间的知情人又多,保不准是谁走漏了风声,才酿成了这样的剧变。上峰一定会严加追究的。”

刘少校听他说得如此义正词严,无话可说,维持着笑脸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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