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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十面埋伏 5

  • 作者:陈建波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1-07-03 18:36:11
  • 章节字数:9342字

吴家骧存心想看他这时候的样子,推开房门,只见这位同僚背靠沙发,懒得收拾地上的狼藉。他打量他的脸色,说:“稍安勿躁,昨天这件事,向上面汇报时措词委婉些,应该能得到谅解的。”

刘少校没搭理这句话,盯住他说:“我累了,想好好地歇息一下。说不定,通讯处的事情要委托老兄代为料理几天了。”

吴家骧看他灰心丧气,有了抽身退却的意思,心里暗喜,摇手说:“怎么能呢,咱们还是各司其职吧。”

刘少校闭上眼,不再说话,像是疲倦到了极致,沉沉地睡着了。

吴家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目睹了这位同僚意态消沉的模样后,喜不自禁。他原先对于刘少校的戒备提防之心,终于轻轻放下了。这个能够危及本次重要行动的心腹之患,连边角料都没有触及,便先行栽倒在谢某人之死的沉重打击之下,信心不再了。他心情松懈下来,想到了几天没有去的孙府,惦念起未婚妻灵秀小姐来,于是骑上马,潇潇洒洒地往孙府去了。

孙府里,孙连文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己的院内树下,捧一杯清茶,望着茂密枝叶间若隐若现的电台天线出神。昨天,他跟林掌柜商量的法子一击奏效,将俞梅从县党部的监房里抢了出来。次日清晨,又和傅县长摸到了文明旅社去,找着了刘少校一番口角,看似是寻找俞梅,实质上却是逼刘少校做出姿态来,否认俞梅被捕一事,以便让她能公开露面。目前,俞梅已然在这次重要行动中,担负起了自己的职责。这一切,他孙连文功不可没,有目共睹。他考虑的是,如何让俞梅在孙府现身时,不至于引起父亲孙啸伯的愤怒和疑虑。

孙连文正冥思苦想时,吴家骧的皮靴声一路踏进了院子,他笑着说:“恭喜连文兄,大功告成!心想事成!”

这两个“成”字,弄得孙连文有点儿害羞,摆手说:“哪里啊,万事皆是吴兄鼎力支持,才能办妥了。这番挫折之下,刘少校怕是得在通讯处老实几天了。”

吴家骧关上院门,站在他的面前,用手里的马鞭梢儿点了点孙连文的肩窝,笑道:“老兄,别瞒我啦。俞梅小姐今天一早全副戎装,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我都看见了。她,不,你们煞费苦心导演了这出戏,其实是为今天的重要会面作掩护的。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殊途同归。我负责西安方面首脑人物的安全保密工作,你们负责的是什么我不用猜也知道。在陈仓,只要瞒过了刘少校,基本上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

“不,”孙连文摇头说,“还有一个人,王本斋。”

“他?”吴家骧不屑地笑道,“他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凭着他那点实力,你们可以像碾死只蚂蚁样做掉他。”

孙连文摇头,说:“他跟刘少校、丁团长结成了亲疏不等的同盟,是个劲敌。只不过,他所图谋的目标,跟刘少校有所不同罢了。”

吴家骧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屈膝俯身蹲下来,问:“眼下,咱们是友非敌。日后,是敌是友还很难料。这件事完成后,还要看局势的变化。不过,我娶灵秀是铁了心的,你这个便宜大舅子是铁定要做的。至于其他事情,是因公废私,还是因私废公,一切还很难说。”

孙连文一笑,说:“国事到了眼下这一步,公也好,私也好,只要不昧着良心,我想咱们还会是一家人的。”

经过这一次锄奸刺谢的考验后,孙连文对于这位未来的妹婿,大体上满意,特别是对他临机应变、自残一枪之举,几乎是刮目相看了。他作为同僚兼劲敌,在通讯处牵制刘少校,正是棋逢对手。而且,既然合作有了先例,日后二度甚至三度携手,那也是可能的。

这二人在院内悄声闲聊,孙啸伯在院墙外拍门,问:“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有什么、隐秘的事要谈啊?”

吴家骧赶忙去开门,却见这位孙老伯拄杖而立,身边竟然站了位风韵逼人的中年美妇。她半搀着孙啸伯的胳膊,目光朝他瞟来,笑盈盈间含意复杂。孙啸伯说:“那匹枣红马,等于是你的名片,它摆在大门外,就表明你在宅子里。”

孙连文站起身来,说:“爹,吴少爷在这里,是跟我商量俞小姐的事情的。她回陈仓来了,光明正大地回来了。我要请他回来住,您不会反对吧?”

孙啸伯听了这话,原来不错的心情急转直下,抬手拍拍胸口,说:“好家伙,这才安生过了几天,你就又让我犯头疼了。这位俞小姐,还是请她走远些好。孙府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吴家骧哈哈笑道:“老伯不要生气,接不接受俞小姐,得先看看人再说。这位昔日婉约清秀的佳人,再站在你眼前,怕是该认不出来了。”

孙啸伯不信,转身欲走。白夫人宛然一笑,拉住了他说:“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看上一眼吧。说不定,人家未必肯住在孙府呢。”

孙啸伯阴郁的脸色转晴,也是一笑,说:“对,先见见面吧,勉强是不成的。”

(八)

俞梅身陷牢狱不过几个钟头,就被林掌柜派出的营救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县党部后宅里救了出来。她在丰镇本来就有任务,陪同陕西省委特派员方国政去见谭保,进行一项意义重大的秘密谈判。昨天上午,幸亏她严格执行了纪律,不到见面时间,决不轻易亮出安全信号。这才使得刘少校一伙未能得逞,避免了谈判代表落入敌人情报机关手里、无法进行谈判的严重后果。

她得救之后,没有离开陈仓,而是通过地下联络站找到了先行转移入城的方国政一行。方国政已经得知事态的变化,并安排林掌柜等人继续进行掩护工作,不惜利用省城的关系,联系到了本地的傅县长,请他明天出面和孙连文一起向刘少校索人,逼得他不得不否认拘捕过俞梅。这样,俞梅才能安全公开地露面。他们权衡斟酌之后,决定继续在丰镇的掩护方式,以十七路军中下级军官的身份前往凌家花园。这一招,即使被发现了,也足以令对手意外,一时无计可施。

两人骑着马带着公开的护卫以及暗中远远跟随的便衣队,不紧不慢地来到了目的地。出示了相关证明之后,进入宅内。按照杨虎城的指令,谭保一行只能在陈仓逗留二十四小时。傍晚时分,必须离城和182师汇合,掩盖这段失踪时间,掩盖这段失踪时间里的一切所作所为。

双方事先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上午十点,这个时候,陈仓城里最为热闹嘈杂,适宜他们安然进行商谈。凌家花园表面上宁谧非常,但只算得上内紧外松。虽然负责防务的吴家骧本人不在,但他是去了更加重要的地方,监视那些可能危及这次会晤的人物。

这次会面,西安方面谭保担当主角,副手是总部参谋长。徐元上校负责内层宅所的巡视。方国政的身份,陕军方面早已知晓。陕西省委常委、军运书记、陕北共区副主席,资格足以代表这统治人口百余万区域的现实政权说话了。他们在后花园一座精致的花厅里坐下,勤务兵沏茶奉上佐茶点心后,关上门避开。

谭保打量着面前这对穿陕军军服的男女,笑道:“双方通报的身份,都已明确。方先生、俞小姐,是吧?鄙人谭保,受杨总指挥密令,和二位以及二位所代表的陕西方面谈判。现在,我们共同面对的形势也已明朗,不用多说了。我想,先由贵方谈谈这次会晤的目的。时间紧迫,形势的变化不等人。开门见山最好,请——”

方国政喝了口茶水,说:“谭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兜圈子了。眼下,正如你所讲的,形势紧迫。我方由鄂豫皖北上的一部,目前已经进抵陕南,要通过陈仓地区进入陕北根据地。中央军各部尾随追赶,而贵军两个师正在我部向北的要道布防。各方的心思都已经明了:要我们双方在陈仓地区大打一场,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我想,谭先生以及杨虎城将军都不愿意做出这笔替他人火中取栗的赔本买卖吧。更何况,东北军已经开始入陕,用不了两个月,这二十万大军就会充斥陕西全境。客军想要反客为主,举手之劳吧。我们建议,贵军让开陈仓要道,放我部北上。日后,双方长期默契合作,大家共同生存发展。”

谭保站起身,去端详身后墙上挂着的军事地图,说:“贵方向北来的兵力,大约有七八千,如果加入陕北,共有近三万之众,这对我们十七路军的威胁,不亚于中央军和东北军的强兵压境呀!”

方国政也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手臂画了个圈,说:“谭先生所关注的是陕西境内的局势,却没有留意整个西北、整个中国的大势。贵部数万人马,跟数十万客军相比,谁强谁弱?更何况,日本人吞并东三省,军队已经驻扎河北,向南侵犯的意图明显。我们如果还在为这小小的利益纠葛而担心,那就真的误入歧途了。”

谭保叹口气,说:“两年前,杨总指挥跟贵方有过接触,默认了你们在陕北的发展,短短时间里,你们壮大了近十倍。再假以时日,陕西哪里还有我们待的地方。”

方国政微笑说:“谭先生,此一时彼一时啊。陕西大局如此,我们双方只有走合作的道路,才能生存。这时候你我兵戎相见,岂不正中了那些人的圈套?我想,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应该彼此依存。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谭保考虑良久,拿起一支蓝色铅笔来,在陈仓以西的山峦地带,顺势划了条线路,说:“撤军让路说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却很麻烦。南京方面在陕西早已密布耳目,地方、军中,比比皆是。要想瞒过他们,很难!”

方国政指指俞梅,让她提供地下组织近期收集的情报汇总。俞梅来到地图前,大致地浏览一下地貌,说:“陈仓地区的情报工作,主要有三支人马。贵部和绥署情报处合作成立的情报处,刘少校是戴笠的部下,效力于南京方面。吴少校是贵部的代表,又是本省人。还有县党部的王某人,中统省党部直属情报专员,此人背景复杂,态度暧昧。日前,并没有发现他有实质的行动。倒是刘少校,经过几个月的运作,已然在陈仓周边地区设下了一张情报网,网罗了众多眼线,是个棘手的麻烦。我建议,双方联手铲除此人,斩断南京方面的触角。至于军队调动,只要贵部做少许调整,我方两天内通过相关地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谭保凝视着地图,听她的介绍,长长地吁口气,没有再作推托。

谈判会议时间不长便达成了协议。黄昏前,双方在凌家花园共进了一顿简单的晚餐。谭保透露,自己即将前往182师坐镇指挥让道之事。其他事务,由对方办理,前提是不能打草惊蛇。

下午四点,谈判双方分道扬镳。吴家骧来到凌家花园,负责护送谭保出城。谭保临行之际,叮嘱他这座宅子不要放手,近日将有一位熟人老朋友来暂住几天。吴家骧领命,下令警戒人马一切照旧,等候那位新宾客的到来。至于那位客人的身份姓名,他毫不知情,不由得心里暗暗揣摩,谭保为什么不直接说明了呢?

(九)

王本斋昨天夜里被人劫走了俞梅,心里的懊恼沮丧丝毫不亚于刘少校。他起初的本意,是要利用俞梅来拖扯孙连文下水,进而要挟孙家。不曾想刘少校看似隐秘的行动竟然泄露了风声。那些下手劫救的人真是手脚麻利,计算精准,在他得意且大意时突然下手。现在,刘少校捕捉的犯人丢了,用以指认犯人的人也死了,他是满盘皆输,输得难看至极。他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时,甚至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了结了自己的情报工作?

可是到了天黑时,却见到一个精神抖擞、毫无颓态的刘少校。他坐在一辆草绿色式样古怪的闷罐汽车里来到了县党部,大步流星进了办公室,得意洋洋地说:“王兄,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兄弟我新得了件宝贝,拿着这宝贝又有新的发现,上峰不但没有怪罪我的失利,反而委以重任,加以重担。这一次,我们不把这位****分子从地下老鼠窝里揪出来,誓不为人!”

王本斋察言观色,知道他这番言语举止,绝非打肿脸充胖子,而是言之有物,不由得也感上了兴趣,问是什么东西让他这样激动?

刘少校说:“全陕西不过两件,西安一件,另一件就在陈仓,在县党部门外。”

两人出了大门,刘少校走近那辆铁壳汽车,抬手在后门上敲了敲。铁门开了半扇,里面居然有人。王本斋上了车,仔细一瞧,里面坐了三个带着耳罩的军人。他不明所以,问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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