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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琅嬛洞府

  • 作者:擢取松坡月
  • 类型:仙侠奇缘
  • 更新时间:2021-07-03 19:01:02
  • 章节字数:8612字

青衫男子抱着少女,抬起头看那牌匾上似群鸿戏海般的四个字,琅嬛洞府。

如风乎举,鸷鸟乍飞,又如雪岭孤松,冰河危石。

沈云谒收回目光,跟在蓝衣女子身后拾阶而上,走入那琅嬛洞府之中。

府中楼阁平坦而开阔,庭院里设有一处精致的假山,潺潺山泉自山上的石孔之中倾泻而下。假山上是青翠挺拔的松柏,而山下是临泉而饮的一群白鹤,红喙白羽,姿态怡然。

“小鹤,有客至,去后山请辛况来。”

拘山话音刚落,那群白鹤中有两只身形一变,立时化作了两个身着白色羽裙的清秀少女。她们一人噔噔撩开檐下垂挂着的卷卷画轴跑远了,一人走到沈云谒面前笑盈盈地引着他沿着长廊向前走,“客人,请随我这边来。”

长廊上亦挂着许多卷画轴,沈云谒扫了一眼,发现那上面绘着的皆是群鹤或临泉啜饮、或振翅翱翔的场景。

那引路的羽衣少女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放慢了步子指向其中一幅画卷,“这些画儿皆是大尊所作,这幅上面的是我。”

沈云谒沿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幅画卷上绘着的是一只白鹤双爪握着一根苍翠的松枝,昂起头颅朝远处眺去。

栩栩如生,画中之景像活了一般,足以见得那位拘山大尊的笔力。

“大尊先前唤的乃是‘小鹤’,你们二人皆是小鹤不成。”

羽衣少女继续引着沈云谒朝前走去,听见他这话便笑着答道,“我们十一只白鹤皆是‘小鹤’。大尊方才所言,便有两桩事需做,一事引客二是去后山请辛况,正好今日轮到我与她当值便应召现身。”

小鹤的脚步在一间屋子前停下,她望向青衫男子,“客人,到了。”

少女轻轻推开房门,屋中摆设皆一一应声地自行运作起来。窗扉无风自开,茶壶似是被只无形的大手提起在茶盏中倒下一杯清茗。甘冽的茶香四逸,小鹤笑着走进屋子里去,“此处是客人怀中这位姑娘的居所,您的便在隔壁。”

沈云谒将怀中的白衣少女放到了榻上,自己则坐在一边静静等着拘山和那位辛况前来。

过了片刻一羽衣少女领着个黑衣少年走进屋子里来,他嘴边衔着根翠绿的长草,吊儿郎当地便来看叶星怜的伤势。他双眼一眯,四下看了少女片刻,“灵力枯竭,筋脉尽毁,实在可怜。”

察觉到青衫男子投来的锐利视线,少年飞快地又说出一句,“不过好在一切尚有解决的方法。”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来将其缓缓地展开,里面整齐列次地排着许多细长的银针。黑衣少年手指虚点,取出几根来飞快地刺入叶星怜的百会穴、晴明穴、承浆穴,接着转过头去对屋中的两个羽衣少女说道,“去取你们大尊的九转丹来,人命关天,若耽搁了可别赖在我头上。”

两少女点头,正准备走出屋子返身去取那十分珍稀的丹药,下一瞬屋外便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不用再走一遭,我已经将九转丹带来了。灵植、丹药,你需什么便同小鹤直言,只是若医不好还是要赖在你头上的。”

少年伸出手,“大尊且放心,我辛况活了多少年了便不存在‘医不好’这三个字。”

拘山将手中折扇利落地展开,扇面上立时便凭空多了一只霁蓝色的小瓶,她轻轻一挥折扇那药瓶便落入了辛况的怀中。她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坐在榻边的青衫男子身上一滑而过,“既然如此,那这位小道友便交托于你了。”

沈云谒了然地站起身来,跟着拘山走出去,两人停在了挂满卷卷画轴的长廊上。

那瓶丹药乍现时整个屋中都是清冽药香,闻之便心脾沁然,定然不是凡品。男子双手拢进袖中,恭敬地朝立在身前的拘山行了一礼,“方才之事谢过大尊,那时在观法场若非大尊出现恐怕凤洲帝君也不能轻易放我们离去,沈青行无以为报。”

拘山闻言只笑,“若不是那桐花不语阵在师乾殿出现,本尊也不会前去。”

女子转过身来,望着沈云谒眉头一挑,“我若猜得不错,应当是你那师妹在万疆鬼域时见了此阵。只是她竟能窥破那绵延千里桐林之中的奥秘,实在叫人咂舌,不过你这个师兄似乎也不逊色。那阵中又设有一百零八道小阵,交错复杂,若非造阵之人在阵眼上设下关窍,也是不能轻易再将其解开。”

“说来惭愧,论其阵法之道那观法场中的另一位女道友却要更胜一筹。若非阿怜将那阵法以神识传音告知于我,恐怕是无法胜了那位道友的。大尊此话,却是过誉了.”沈云谒面色坦然,丝毫没有承认自己居于人下的不甘和羞恼,“说起来那阵法确实是十分精巧,阵眼竟然是那桐花微红的花心。只要在那花蕊处设下关窍,便能使这阵法如九连环一般环环相扣,织就一道绝杀大阵。”

拘山缓缓扇动手中的折扇,原本雪白的扇面渐渐浮现一片所向披靡的千里桐花林来。

“那女子乃是习阵世家出身,所见所学的,有生界里的修士自然皆不能与之相匹。”她一笑,眼里是赞赏之色,“只是短短时间之内便能寻到那桐花不语阵法中的阵眼,你确实当得起那一番话。他白石不知何德何能,青云宗中莫说那所谓的十八剑君,小辈之中亦是人才济济。”

拘山话头一转,又说起沈云谒二人离去之事来,“为防那些有通天之能的一方大尊下界扰乱天道秩序,太盱境的修士下界除非分身否则实在难以再入有生界之内。只是你们二人修为还未至大乘羽化之上,不受这桎梏所限,穿过罡风便可落回下界去了。”

叶星怜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人丢在泥泞里的巾帕,来回经过的车马在她身上碾过道道车辙,往来人流纷迭脚步踩在她的皮肉、肺腑之上,压得她痛不欲生。

忽然一股温润的甘泉自喉间缓缓汇入她体内,那巾帕上的道道褶皱被一只无形大手一一地抚熨平整。断了的筋脉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再度连了起来。

躺在床榻上的白衣少女指尖一动,接着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一探查发现自己体内尽毁的筋脉已经被续上,只是丹田内的灵力却仍十分微弱。

叶星怜缓缓转动眼睛,便瞧见沈云谒坐在床榻边靠着床梁,青色的衣袍曳了一地,半歪着头正闭目休憩。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他面如冠玉,只是眉间多了一道极浅的皱痕,轮廓隽深,竟有咄咄逼人的妍色。

叶星怜费力抬起手来,却在下一瞬被醒来的男子一把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沈云谒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总算回过神来,将少女的手往自己额上一抵,从胸腔中如出一口浊气来,“阿怜,你总算醒了。若不是拘山大尊与你先前相识,太盱境之内我又该寻何人来救你。便仗着那一重身份就敢胡来,你真是愈发胆大包天。”

“可我赌对了,师兄。”少女声音里有几分沙哑,“下次不敢了,还请师兄饶过我这一回。”

沈云谒望进叶星怜的一双水眸里去,听得她话中的少有的娇意,眼中才浮现的厉色转眼便散了开。

只是他嘴角微抿,下颚处绷得似一弯利刃,轮廓堪称凌厉。

“不会再有下次。一根细绳上过悬崖险中求胜,天道之子又如何,你不过是一灵寂期的修士而已。这身份只能偶尔救你一命,更何况还仅仅只是留你一口气罢了。若你以后再以身犯险之时,这所谓的天道眷念已无法再将这最后一口气留下来,那又当如何。”

“阿怜,我不是铁铸的心肠。”男子一顿,缓缓地垂下头,“我有血亦有肉,你疼我又如何不疼。”

叶星怜听得他声音里竟有微微的哽咽,她心下一惊,便要起身,“师兄,对不住,此事确实是我的错。先前那与我对战的男子以神识传了音信与我,后面才有了那一出,是我之过没将此事告知于你。此事绝不会有下例,请师兄不要伤怀,我在此保证。”

少女起身的动作过急,引得全身一僵血气逆流,急促地咳了几声。

“阿怜。”

叶星怜一手捂着胸口,又去看沈云谒,便见他猛地抬起头来,面色如常只是眼睑微红。她心中顿时了然方才的那一出应该是他的苦肉计,少女跌坐回雪白的被褥之中,嘴畔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来,“师兄可骗得我好苦,但只要你不生气便好。我方才所说都是真心实意之言,师兄如今总算安下心了罢。”

“只安心了一点点而已。”

男子屈起双指,飞快地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一弹。

叶星怜双眸顿时瞠大,嗔怪地朝沈云谒看去,“师兄这般,回宗之后我可是要向师尊和封师伯上禀的。”

沈云谒扶着少女的双肩,将人又塞回被褥里,俊秀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阿怜且看着罢,若是真同他们二位上禀,要遭殃的可不是我。”

“你体内筋脉先前皆被那卢凤洲的剑气斩断,是拘山大尊洞府中一位医师将其续上,不过还需得好生休养。”沈云谒为叶星怜掖好被角,看着她一张小而白皙的脸庞露在被褥外,心底满生欢喜,“阿怜好好歇息,我便在屋中陪你。”

“太盱境。”叶星怜嘴里喃喃道,“那么你我二人可有可能见到白石老祖呢。”

沈云谒从广袖中拿出一卷阵法孤本来摊在掌心阅览,一边无情地破灭了少女的幻想,“不大可能。”

“为何。”

眼见叶星怜眉头一皱,便要挣扎着再度起身。

青衫男子伸出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被角,缓缓设下一道阵法来将人压了下去。叶星怜此时体内无灵力,更不敢妄动,便只能乖乖地躺了回去,接着听沈云谒缓缓说道,“听大尊说,他远游去了并不在太盱境内。”

他将视线从书上移至少女冷艳的面庞上,眉头轻轻一扬,“阿怜这般,是因青云剑宗之故还是,因为,”

“《九天熔炼录》”

“《九天熔炼录》”

两人同时开口,答案竟是一模一样。

沈云谒同叶星怜对视一眼,皆忍不住笑开。男子一把将那卷书合上,“初看那本熔炼录时,我也对这位老祖心生向往。从幼时至此,见过的大能不是似疑林师叔祖那般威严肃穆的便是风雅倜傥的。像这位老祖般不羁肆意的修士,倒是十分少见。不过实在可惜,我二人有幸来太盱境一趟却无缘见他。”

“此次无缘而已。”叶星怜似一只白胖的蚕蛹般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她轻轻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上下翕合,“等日后修为精益羽化飞升,定有机会再见到这位老祖宗。”

沈云谒点点头,“说的也是。太盱境内有更多绮丽峻险之景,亦有更多修为高深的术法和修士。等到那时,同阿怜一起携手共览山川,也应该是一大幸事。”

少女嘴角一扬,“对了师兄,那位道友之后如何了,同我们一道离开那师乾殿的观法场了吗。”

“那位凤洲帝君为人高傲,行事更是叫人难以捉摸。不过他似是对阿怜有些爱才之心,再加上拘山大尊从中斡旋,他便索性放了我们三人离去。那男子名唤毕至维,是此界一宗门内的弟子,不过听他所言似是遭同门师弟陷害,才进了那观法场沦,落至此境地。我观他从锦囊中取出的衣服竟是比他宽大了许多,想必定是因为在那观法场遭受了不少苦难,才会形削体瘦面容枯槁。”

叶星怜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沈云谒正奇怪,接着便听得她说道,“他是如此,那喻竞舟又何尝不是如此。世间多的是这般命途舛然之辈,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生或死,皆在摆弄之内,难道天道便一定是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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