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幽银之火的脸上依然是那幅毫无表情的样子：“但首先，我必须知道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且对此加以证实。”

“我会向你证实的，”卡里尔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说出了一个名字：“霍纳埃尔加维诺。”

巫妖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惊讶的表情，这令卡里尔感到很满意，它相信，这个名字，以及名字后面代表的事物，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如果把这个名字对绝大多数智慧生物提起，得到的唯一反应便会是茫然和困惑，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古老而绕嘴的名字没有任何的意义，然而对于像幽银之火这样强大而拥有广博见识的存在，霍纳埃尔加维诺这个名字绝对具有难以想象的震撼力。

在古老到难以追溯的年代，当诸神和恶魔之间因为宇宙之心的失踪而相互指责，进而爆发战争的时候，双方阵营中的一些人都意识到，这场战争将不会有真正的赢家，远古神魔的争斗最终将给宇宙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如果双方顽固地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的话，迎接神魔的将是异常灾难。在对自己的同伴进行游说失败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在近千年的时间里，十几位最强大的神魔在某个地方秘密建立起一处宝库，大量的神器和各种难得的宝物，以及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和力量，全部被安放在这里，这个宝库的名字，就叫做霍纳埃尔加维诺——在古老的神魔语言里，这个词的意思是最后的希望之地。

在战争的后期，某个至今还不为人知的变化导致了参与战争的绝大部分第一代神魔神秘失踪，这个变故最终令战争因为双方失去主力而草草结束，却也使得两个种族避免了覆亡的命运，但霍纳埃尔加维诺却因为所有当事人的消失而成了宇宙中最大的谜团之一。

对于这个据说聚集了已知宇宙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最珍贵宝物的地方，神魔都曾经有着极大的兴趣，他们相信，只要能够得到宝藏中的事物，他们就会拥有足够的力量成为这个宇宙唯一的主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无数神魔投入到寻找宝藏的工作中去，然而他们的努力无一例外地以失败而告终，最后，所有人都放弃了寻找，霍纳埃尔加维诺成为了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名字。

“我很难相信你的话，”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幽银之火说道：“尽管你的年龄可以追溯到第一次神魔战争之前，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得知这种只有最顶尖的神魔才知道的秘密。如果你知道这个秘密，在你的上一任主人拥有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告诉他？我相信，你这样一个遵循骑士戒条到了近乎严苛的存在是不会对自己的主人隐瞒任何事情的，而如果智慧之神拥有了这个宝藏的话，他将成为诸神名副其实的统治者，恶魔们将被消灭一空。”

“他知道。”面对巫妖的质疑，卡里尔平静地说道：“在他获得我的信任，成为我的主人之后，我便告诉了他我知道的一切，但那并不等于他可以获得那里的一切——事实上，只有所有参与创建宝库的神魔或者他们指定的继承人全部聚集起来，才能真正打开宝藏，否则，人们所能做的最多只是在这个宝藏上打开一条小缝，然后随手从中拿出一两件宝物，而且这样的机会对每个人只有一次。”

“命运卷轴，”卡里尔接着说道：“就是他从那个宝库中得到的宝物。这个神器并非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他制造，早在第一代神诋掌管宇宙的时候，伟大的预言之神哈纳尔便制作了这个卷轴，但由于缺乏驱动的灵魂，風雨文学阅读尽在三大不留点一百零一读点奈特这个卷轴最终只是成为了预言之神的辅助工具，并不能主动预见事情的发展，智慧之神所做的只是强行剥夺我的部分灵魂注入到卷轴之中，使之拥有了生命，从而具备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很合理的解释，”幽银之火说道：“但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我，就是证据。”卡里尔说道：“我的第一任主人，伟大的初代战神和骑士之神，曾经参与了这个宝藏的建造，作为他最忠实的伙伴，我是这个宇宙中目前唯一知道如何进入这个宝藏的存在。”

巫妖沉默着，思考着。

在魔法之父的遗迹中获得的力量令他处在了这个宇宙的最高峰，就算是卡伦这样足以轻易消灭第一等级神魔的存在，在他的眼里也并不足以构成威胁，但幽银之火深知，这一切，当他最终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很有可能反而会成为将他陷入危险境地的原因——过河拆桥的事情并不是只有那些低等生物才会做，对于那个赋予他现在力量的伟大存在来说，同样有着这样的可能，而面对那个存在，巫妖便如同巨龙掌中的蝼蚁一样，既无反抗之力，也几乎没有半点逃脱的机会。

这个前景令把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巫妖感到了恐惧，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他几乎绞尽脑汁，终于在恰洛尔的身上发现了一个本来几乎不应该存在的机会，这差点让他高兴得发了疯。接下来的，他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遇到的监视，一面以近乎赌博的心态为自己打造了一条后路，而海特和那个少女，便是维系这后路的关键所在。

可在巫妖看来，仅仅这样还是不够，不死生物谨慎的天性和对生存的无比重视让他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把这条后路变得更加结实而可靠，毫无疑问，卡里尔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出所料，卡里尔对于失去的那部分灵魂的热切盼望超过了一切，这让他很容易就和对方达成了协议，而接下来的行动也很顺利，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卡伦完全成了他的掌中玩物，可以说，除了最后和命运卷轴灵魂的战斗之外，他在整个事件中并没有花太多力气就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对于幽银之火来说，这趟行程的收获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当哈伦告知他神剑的存在的时候，巫妖马上便知道了这个神器的来历——除了卡里尔，这个宇宙中再也难以找到一件能够比哈伦拥有更多能量的事物。但在那时，幽银之火想要做的，只是在正式计划展开之前为自己将来可能遇到的危机增添一层保险，然而现在，一个新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即使是一向以理性见长的巫妖，在面对这样的诱惑时，也不得不感到动心。

根据他在魔法之父遗迹中得到的信息，霍纳埃尔加维诺除了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之外，本身同样是巨大的能量来源，这些能量甚至足以在没有任何补充的情况下令几十名神魔维持自身力量上万年——事实上，这才是这个地方被称为最后的希望之地的原因，凭借着这些能量，神魔当中的战争幸存者完全可以坚持到宇宙重新恢复秩序——这些能量正是他需要的，如果能够获得这些能量，他的退路的保险系数将增加数倍。

“正如你所说的，”尽管心中对那个宝藏怀有无尽的热望，幽银之火的外表依然维持着那种近乎冷漠的神态：“除非能够聚齐所有创建者或者他们的继承人，没有人能够打开霍纳埃尔加维诺，即使我到了那里，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像小偷一样从那里偷偷拿走几样东西。这对我几乎没有太大的用处——纵然我得到的是像命运卷轴那样的宝物，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可我需要的并不是武器，而是真正的力量。”

“你会在那里得到你想要的，”卡里尔肯定地说道：“你无法想象霍纳埃尔加维诺究竟收藏了多少宝物，在比星界的繁星还要众多的宝物中，有一样的威力甚至超过了我，它唯一的缺点便是只能使用一次，但我想，对你来说，这一次已经足够了。”

“虽然誓言的约束令我们无法彼此伤害，”幽银之火显露出几分动心的样子，“但我仍然无法相信你会把这样一个宝藏的秘密告诉我。要知道，你并不了解我的为人，你甚至不知道我得到那些宝物后是否会造成比卡伦更大的破坏，一个深受骑士戒条熏陶的存在，怎么会把这样重大的秘密轻易告知这样的一个人？”

“这也正是我正要说的。”卡里尔回答道：“除非你能够对着宇宙规则发誓制止卡伦，并且保证，除了原本想借用我的力量去对付的人外，你不会利用从宝藏中得到的宝物伤害任何生灵，你休想从我这里再得到任何关于它的消息。”

“成交，”幽银之火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但你也必须发出同样的誓言，保证你在这件事情上不会欺骗我。”

“成交。”神器面色严肃地说道。

外界。

对那些可以在不同世界间来往的人们来说，这个词语专门用来指那些还没有被已知宇宙的智慧生物涉足的领域。即使对于神魔，外界也是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的地方，无数年来，这些宇宙最顶端的存在们多次试图将势力扩展到这些还没有被开发的区域，但收效甚微，有几位神魔甚至因此而陨落，这使得外界成为了绝大多数人眼里的禁地。

幽银之火悬浮在这个属于外界的空间之中，感受着四周吹来的微风，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从他的灵魂中释放出去，在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形成了一张无形却又严密的网，巨细无遗地探测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陌生的世界看起来和中间界的大多数空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有天空，大地和水源，同样有着空气的流动，除了缺少植被而使得所有的土地显得荒芜之外，一切都显得平淡无奇。

但巫妖却深知这看似平淡无奇的景色后面潜藏的危机：这里的土地看似坚实，实际上全都是些比沼泽还可怕的陷阱，任何事物，哪怕是一根羽毛落在上面，也将在瞬息之间被强大的吸力拖入低下，而只要半秒钟，土壤中蕴含的剧毒就足以让一头巨龙变成自身的一部分；那仿佛春风一样和煦的微风里裹挟着的是腐蚀性的能量，任何直接暴露在风中的物体，都将被这腐蚀性的能量在转眼间化为虚无。

然而这只是这个空间危险性最小的两样事物，这里最恐怖的正是这个空间本身——每过一段时间，这个空间便会重组一次，所有的环境，甚至包括天空和地面的位置与组成，以及空间的结构，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过程中产生的能量震荡足以毁灭一切，没有谁能够在这样可怕的灾难中幸存。更加可怕的是，这种重组的发生毫无规律可言，也许几万年才会发生一次，也许在几秒钟之内便会发生上百次，没人能够预知什么时候这个空间会重组。

这样一个充满了危险的，隐藏在多如繁星的未知世界中的地方，无疑是埋藏宝物的最佳场所，在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空间的某个角落，霍纳埃尔加维特，远古神魔创建的宝库——确切地说，是构成那个宝库的空间的入口——正在等待着人们的发现。

由于这里时常会发生空间的毁灭与重组，任何事物都无法在这里保持固定的位置，尽管远古神魔在霍纳埃尔加维诺的入口设置的法术使之不会被灾难所毁灭，然而要在一个广袤到近乎没有边际的空间中寻找一个小到几乎可以忽视的点，依然是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好在那些神魔在创建宝库之初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为了让后来者能够找到目标，他们每人都分割出自己的一小部分灵魂，共同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生命，这个以宝藏名字命名的生命的身体便是空间入口。在这之后，他们与这个宝藏守护者签订了盟约，只要在这个空间中，只要念动誓约规定的咒语，无论守护者身在何处，都将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召唤者的面前，并且为之打开通向宝藏的入口——当然，假如没有聚齐所有创建者或者其继承人，谁也休想从那里拿走超过两件以上的宝物。

作为初代战神的忠实伙伴，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武器，卡里尔虽然不是宝藏的创建者，却同样了解到了咒语的内容，在得到巫妖的承诺后，神剑把咒语转告给了后者。

幽银之火小心地在身体周围又设下数道防护罩，以避免随时可能遇到的危险，接着又一次对精神力量笼罩的区域进行了一次详细而全面的检查，在确定暂时还算安全之后，巫妖开始轻声念诵召唤霍纳埃尔加维诺的咒语。

一点微弱的光芒随着咒语出现在幽银之火的面前，这是通向宝库的空间入口，也是空间守护者的身体。

“快点进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巫妖的脑海中响起：“你的咒语已经扰乱了这里的平衡，空间随时都可能重组。”在说话的同时，那个光点飞速地扩大，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直径至少三米的光球。

没有丝毫的犹豫，幽银之火在第一时间飞进了光球的内部。在他的身体完全进入的同时，光球以比刚才快百倍的速度缩小着，再度变回一个光点，随后消失在空中。

原本平静的空间在一瞬间之后突然变得狂暴无比，以光点消失的位置为中心，剧烈的空间震荡在半秒钟之内扩散到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天空，水流，土地，山峦，全都在震荡中飞快地分解开来，变成了最基本的粒子，最后，整个空间全都后化作了虚无。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只是在人们眨动几次眼睛的时间里，一个成熟而稳定的世界就完全从这个宇宙中消失，即使是神魔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到这样的事情。

然而和接下来的事情相比，这样的情景几乎不值一提——在短短的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那些处于混沌状态的，最基本的粒子发了疯似的相互碰撞结合，组合成各种各样的物质，云朵，河流，岩石…几乎在瞬息之间，一个完整的世界便取代了原本的虚无。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灾难之一，空间重组，在这万物分解和重新组合的过程中，任何置身在这个世界的人和物都无法逃脱被毁灭的命运。

这场灾难并没有能够伤害到幽银之火，在之前的一刻，巫妖已经穿过了通往宝库的入口，此刻，他正安全地待在另外一个空间里，以几乎是敬畏的心态观赏着眼前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