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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编·第六章 章炳麟的民主革命理论 4

  • 作者:郑红峰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3 19:24:34
  • 章节字数:5598字

章炳麟是一个资产阶级革命家,不可能认识到人民群众的革命实践是获得真知的泉源。他的“竞争出智慧”,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它的理论基础是生物进化论,不是历史唯物主义。但是,他依据“吃一亏长一智”这一朴素的唯物主义真理,断言人的知识和才能是后天获得的,而且是在斗争中获得的,从而反对了保皇党的“群氓无知”论,有力地打击了改良派破坏民主革命的反动宣传,在当时有很大的进步意义。在反对康梁改良派的斗争中,章炳麟还批判了康有为的先验论的治学方法。他认为:“诸学莫不始于期验,转求其原,视听所不能至,以名理刻之。”可是康有为却从主观主义出发,不要“期验”,不讲“明理”,任意附会、曲解古代的典籍,寻找什么“微言大义”,其结果只能是“微言以致诬,玄议以成惑”。

在反对唯心主义的先验论的斗争中,章炳麟还论述了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关系问题。他认为,陆王一派的先验论,排斥外物和感觉经验,当然是错误的。可是后来的唯物主义者如颜元,为了反对陆王的先验论,又把“格物”局限于演习礼节仪式,从事武备训练和生产活动,从而反对读书明理,又犯了另一种错误,即鄙视理论思维的错误。

不能从实用主义出发,不能搞先验论,任意涂抹古人。章炳麟提倡的方法论,基本上是古文经学派考证古代文物典章的“朴学”作风,不是对社会历史现象进行阶级分析,揭示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但是他要求尊重历史事实,反对主观虚构,宣传了“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观点,打击了康有为利用古代文化典籍的研究,从事保皇宣传的坏学风,在当时同样有其进步的意义。

在反对改良派的斗争中,章炳麟之所以能够提出许多唯物主义的见解,归根到底是由于他早期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回答,坚持了唯物主义的路线。首先,他肯定了物质的客观存在。他说“盖凡物之初,只有阿屯,而其中万殊”,肯定原子是构成万物的最基本的物质。对于当时流行的“以太”说,谭嗣同曾经作过唯心主义的解释,如他把“以太”说成是“心力”、“唯识之相分”或“性海”等,因而是“无形质”的。章炳麟对此作了明确的批驳。他说“或谓‘性海即以太’,然以太即传光气,能过玻璃实质,而其动亦因光之色而分迟速。彼其实质,即曰阿屯”,“阿屯亦有形可量。以太流动虽更微于此,而既有迟速,则不得谓之无体”。“原质有形,即以太亦有至微之形,固不必以邈无倪际之性海言也”。

章炳麟根据当时自然科学的知识,坚持了物质客观存在的唯物主义观点。他又进一步阐发了客观事物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存在的观点。他断言,事物的性质如色、声、味等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例如,日光本来就有七种颜色,通过分光试验才能看到,但不能因为平常看不到,便认为光无七色。他说:“以目之眚者,视火而有青炎,因是以为火之色不恒,其悖矣。”这是说,不能因为患眼病的人,见火光有青炎,因此就认为火没有正常的颜色。他还指出,经常吃咸东西的人,并不感到咸东西怎么咸,但不能因此说咸味没有自己的特性,或者把咸味归之为舌头的幻觉。由此,他得出结论说:事物的颜色,“虽缘眸子以为薮极(准的),有不缘者矣”。这是说,颜色虽然凭借眼才能看见,但颜色的存在并不依靠眼。又说:“分剂有细大,而淡咸无乱味。”

这是说,人们感受咸味的程度虽有不同,淡和咸仍有客观的差别。章炳麟的这些观点,肯定了感觉是客观事物的主观映象,其内容具有客观性,不是主观自生的东西,坚持了从物到感觉的唯物主义路线,驳斥了那种把事物的性质归之于感觉的主观唯心主义的说法。

从肯定事物的性质独立于人的意识而存在这个前提出发,章炳麟又论述了词和概念的性质。他认为,词和概念开始于感官对客观事物的反映(“物各缘天官所合以为言”)。如眼看到红东西的颜色,便用“红”称谓它。后来又依据事物的共同性质,给同类的事物起个名字,便产生了“共名”和“大共名”。

他认为,“共名”是抽象的东西,同感官所感受的具体内容并不一样,可是它同样有客观的标准(“必非无成极”),不是人们恣意拟议出来的。据此,他指出,宗教家把“神”或“上帝”作为最高的观念,认为它可以包容一切,然而“神”这个观念却不像“大共名”那样是从不同的具体事物中抽象出来的共同属性。它并不反映客观存在,没有客观的内容,只能是主观虚构的东西。在章炳麟看来,抽象的观念有两种:一种是反映客观事物的共同性质,即类概念,又称为“公言”;一种是不反映客观事物的性质,不是从特殊中概括出来的。有神论的错误,就在于抛弃特殊而空谈一般,其所谓一般,不过是主观虚构的观念。

他说:“宗教之士,知其宥(指一般)不知其别(指特殊),以杜塞人智虑,则进化之几自此阻。”

章炳麟的这些议论,又肯定了思维内容的客观性,认为它同感觉一样,是事物的客观性质在主观意识中的反映,同样不是主观自生的东西。他坚持了从物到思维,从“实”到“名”的唯物主义路线。

他着重论述了理性认识的重要性。他说:算术、琴谱和书本上的理论,如同符号一样,都是抽象的概念,但它却可以概括具体的器物,帮助人们掌握具体事物的规律。例如学琴,不去弹琴,而终日讲读琴谱,当然是错误的,可是废弃琴谱,不研究音律,也是不对的。又如读书,不是说书没有用处,而是说坏书没有用处。不区别好书和坏书,对书本知识一概排斥,也是错误的。他还指出,不研究事物的普遍规律,不学习抽象的理论,局限于“水、火、工、虞”等具体事物的一个方面,只知道自己一方面的经验,其结果就会像中国先秦和古希腊时代的哲学家那样,把水或火说成是万物的根源,“举其树枝以为大素”,把特殊的东西当成普遍的原理,学术就不会有进步了。

他还指出,社会历史现象尤为复杂,如果不运用理性思维加以分析和概括,“不推其终始,审其流衍”,结果“维纲不举”,不可能阐明历史演变的真相,由此他得出结论说:抽象的理论,如哲学道理,只要本于“实事求是”的精神,不发空论,对人事总是有好处的。章炳麟对狭隘的经验论所作的这些批评,基本上是正确的。但是,他在批评经验论的同时,自己又犯了另一种错误——又把理性认识片面夸大了。他曾引证荀子的话说:只要内心清明,自然会了解事物的规律(“清明内景”)。又说,闲居静坐,屏除耳目之欲,远离蚊虻之声,也可以得到关于事物的规律性的认识。这样,又把理性认识吹胀了,走向了轻视感觉经验的道路。

自1906年以后,章炳麟为了建立他的无神论的宗教,搬出来佛教唯心主义特别是唯识宗的理论体系,又大肆鼓吹起唯心主义的先验论。1906年年底,他发表了《建立宗教论》,1908年又发表了《四惑论》。在这两篇文章中,章炳麟打起唯心主义的大旗,公开反对唯物主义和唯物主义的反映论。

他企图用这种说法来证明唯心主义的先验论是唯一的真理。他把唯物主义的经验论和唯心主义的经验论混为一谈,抹杀了经验论中两条路线的根本对立,从而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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