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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好糊涂

  • 作者:云梦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9-19 13:19:57
  • 章节字数:8958字

沈听澜心中一跳,“妾身不明白爷的意思。”

“不明白?”白远濯轻轻笑了起来,出门在外,他竟也渐渐露笑了,“许多事情能被调查清楚,也有一些事情调查不清楚。”

白家家财万贯,产业遍布大楚各地,就连外国也有涉猎。期间联结构成的情报网,又何止浩大可言?

可有些事,总是无法被调查清楚。

比如当年白尚武发家前遇到的贵人,任凭白远濯多费苦心,连那人是男是女调查不出来。

又如北芒经营商铺数十家,盈利的少,赔钱的多,可北府奴仆成群,穷奢极欲,却不见缺钱的时候。他的钱从何处来?

再如沈听澜和北芒的关系。

“任何蛛丝马迹,都寻找不到。”给人的感觉,就像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一般。

沈听澜轻咬下唇,“是听风阁。”

是娘亲的听风阁……

“听风阁?”白远濯微微眯起眼,隐晦的光在眼中闪烁,衬得他古井般沉寂的面容生动起来,好似春风拂过,终是古井生绿意。

听风阁,听风阁。

“听风讲述,请风掩埋。”沈听澜拉了拉肩上歪开的披纱,“听风阁,是大秦的情报组织,隶属朝廷。”

白远濯先是感慨后是愕然。感慨的是听风阁如名如诉,听风讲述,世上的事情岂有风不知道的?至于请风掩埋,那恐怕就是他手下情报网调查不得的缘由所在了。

风掩埋的事情,又怎能传出?

“隶属大秦朝廷……”白远濯暗吟,因发现新事物的产生的愉悦如沉深海,心中只余阵阵冰冷。

近十年来大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大秦周遭数十小国,百战而无一败,世人都叹大秦军队骁勇善战,可如今看来,这藏在暗处的听风阁恐怕才是大秦军队百战百胜的关键。

只是,沈听澜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沈听澜亦是心事重重。

两人再无话,回了客栈各自歇息。

一份情报,随着午膳一起送到了沈听澜桌面上,她用过午膳后,才翻开那份情报。

白纸黑字,看得沈听澜心悸不已。

富丽堂皇的北府从有到无,各处装饰摆件,足足花了一百多万两。

更不要提北府属下上百间商铺,上万亩良田,上百座庄子的花费。

商铺连年亏损,北府上下却日渐奢靡。北芒的钱从哪儿来,为何花不尽?

沈听澜身子颤抖,心中不断有不好的念头冒头,却又被她生生掐断。

爹爹娘亲待北芒叔叔如亲弟,供他读书,予他前程……

“我得去找北芒叔叔。”沈听澜再也坐不住,出门去发现白远濯就站在廊上,像是在等她。

白远濯见她衣着随意,单衣外面只罩了一件软绒丝裙,瞧着有些单薄。

“先把衣服换了。”

沈听澜不以为然,“何须那般费事?”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换衣服上。

白远濯没有生气,反倒是轻柔的安抚:“我知道北芒现在身在何处,你换好衣服,我带你去找他。”

“此话当真?”

白远濯不言,只是矜持的一点头。他的脾性,自是不屑于骗人的。

沈听澜定了定心神,返回房间去换衣服,这一次她依照白远濯的要求换了一身如盛薄纱裙,虽不如北夫人与北小姐那般一层套一层,可里里外外算起来也有四件。

不过衣裙都是轻薄的纱织,得体但不显臃肿厚重。

如盛这种薄纱,名头来自于其夺褶后形似盛放的花朵,当沈听澜身着靛蓝色的如盛薄纱出房门时,白远濯心头闪过一丝悸动。

沈听澜虽不施粉黛,但这些日子来她极重保养。内食外用都注重,所以现在她面色看起来极红润,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澄亮的眼瞳似乎有吸力,叫人不自觉的沉沦。

白远濯想起久远的从前。

初次见面,他没有记住沈听澜的模样,没有记住沈听澜的名字,但是他记住了沈听澜那澄亮的眼瞳。那是白远濯平生仅见,最清澈最干净又最明亮的存在。

尤其是当这双眼睛盛满惊恐时,里头的光亮一闪一烁,璀璨得如同星空。

“夫人的眼睛很漂亮,就是陛下最疼爱的小公主,都没有夫人的眼睛一半好看。”白远濯如是道。

沈听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楚君最宠爱的小公主,是大楚的九公主,她是皇后所出,且出生时自带祥瑞,百鸟来朝,循循于皇宫之上,直到三日后才散去。楚君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是有凤命的人,因此待她最是亲近。

九公主也是所有公主之中唯一在楚君身边教养长大的。便是诸位皇子,乃至是太子,在楚君那儿的待遇都不如九公主。

被众星捧月般拥簇长大的九公主,不谙世事,天真可爱,每每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那双世上最干净最清澈的眸子打动。

不少世家子弟,一见九公主便坠入情海。

前世今生,沈听澜都不曾见过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公主,也不得见那双世上最干净最清澈的眼眸。

只是她想,白远濯对她眼眸的评价,必定只是谦词。

她受了苦,背着恨,就是天生天赐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被浊世这些苦楚污染了。

沈听澜笑了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缅怀,“我的娘亲,也说澜儿的眼睛最好看了。”

她口中的娘亲,是从未出现在白远濯情报中的存在。白远濯收回目光,放在一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走吧。”

说起正事,沈听澜也没有心思悲春伤秋了。

她问白远濯,去哪儿才能找到北芒。

“北芒从濠州回澄州后,就一直在忙活变卖资产。”白远濯带着沈听澜到马厩前,为她挑了一匹马,看着她坐好了,自己才从侧牵马上马。

“变卖资产?”

白远濯嗯了一声,“北芒向自己的兄弟透露过,他想回大秦。”情报显示,北芒一家在澄州定居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北芒从未向人提起过大秦的事情。

此次提起,却是要举家回去。

这样突兀的操作,很难不叫别人怀疑。至少这澄州里,与北芒结怨过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打听北芒亦或是他的亲近之人犯了什么事了。调查之余,北芒仇家还不忘散布消息诋毁北家人。

沈听澜疲惫的挽了挽发丝,她从情报上所看到的北芒,以及白远濯口中的北芒,与她记忆中的北芒差距实在太大。

心中那个有点腼腆但是却古道热肠的叔叔形象,渐渐有些模糊了。

“你那个叔叔,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沈听澜惊觉,原来白远濯也会说委婉的话,可转念一想,白远濯对朝堂上的同僚们便是如此。自己的地位,兴许和那些同僚差不多。

“是什么人,见见就知道了。”她总是与北芒见上一面的。

闹市之中,她们没有纵马快走,而是维持着比走路快一些的速度,和往常一样,白远濯在前边领路,沈听澜在后边跟着。

醉仙楼。

这是一间……妓院。

北芒就在醉仙楼其中一间包间里。白远濯看向站在门口面色复杂的沈听澜,“进去吗?”

寻常姑娘家,是羞耻于踏入这种地方的。所以,白远濯才会发问。

可沈听澜从来就不是什么寻常姑娘,她自小就跟在父母身边走南闯北,住过天字上房,也睡过露天草地,在满是油烟的后厨学过技术,也在花魁台上跳过舞。

沈听澜面上的复杂之色,来自于她对北芒来妓院的惊讶。从前的北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心怀天下的弱书生,不近女色,不贪钱财。

“进。”沈听澜说罢,一脚踏了进去。

天底下的妓院,就没有欢迎女子的道理,毕竟来妓院的女子,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来找茬的,第二种是被卖的。

不过在钱面前,老鸨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差,“两位贵客想玩点什么?”就她那两眼冒光的模样,实实是将白远濯和沈听澜当成了冤大头。

“我们来找人。”白远濯先一步开口。

“原来是来找朋友,不知是找哪位?”老鸨的眼珠子飞速转了转,不知是在打什么好主意。

白远濯:“北芒。”

“北大老爷?”老鸨分贝突然提高,引得醉仙楼内许多姑娘侧目,有几个对视一眼,提着裙子走上楼去了,“你们和北大老爷是朋友?”

“北芒是我叔叔。”沈听澜笑着,将一个满满的荷包塞给老鸨。

老鸨掂量掂量,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好说好说,北大老爷就在楼上喝酒呢,娟儿,你带两位贵客到北大老爷那儿去。”

娟儿也是醉仙楼里的一位姑娘,妆面很厚,过来给老鸨行礼的时候,还暗自对老鸨点了点头。

“娟儿,仔细伺候着点。”

娟儿眼眸含春情,声音软侬如莺歌:“娟儿办事,妈妈就放心吧。”

“乖孩子。”

娟儿领着两人上楼,步步轻曼,端的是风情万种。没走几步,就回头望白远濯,眼中的情谊像随时要袭来的大潮一般,扑向白远濯。

白远濯自是目不转睛,像没看到娟儿的动作一般。

“爷可喜欢?”沈听澜与白远濯并排走着,她低声问了一句。

白远濯嗤笑一声,“在你眼中,我的品味有这么差?”

沈听澜也跟着笑了,“倒是妾身想岔了。”杨寸心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样貌,在白远濯眼中尚且不值一提,何况是这醉仙楼里被不知多少个男人糟蹋过的红尘女?

“你过来。”沈听澜对娟儿勾了勾手,要娟儿站到自己下一层的阶梯上。

娟儿福了福身,“贵客有什么吩咐?”这姑娘还挺有职业素养,便是对着沈听澜一个女子说话也是风韵妖娆。

“去和你们老鸨说,换个眼睛不抽筋,说话正常的男的过来带路。”

娟儿脸色微变,眼角马上就凝起泪来,虽是对着沈听澜说话,可目光却是望着白远濯的,“贵客?娟儿做错了什么,娟儿都可以改,求贵客不要赶走娟儿!”

“我不喜欢你。”沈听澜面无表情。当着她的面勾引她家夫君,当她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吗?不恶言相向,只是叫娟儿走人,已经是沈听澜最大的修养了。

娟儿猛的扑到白远濯身上,“官人,求求你帮帮娟儿吧!”

只可惜,白远濯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娟儿动作的时候就躲开了,娟儿扑了个空,狠狠的摔在了阶梯上,将她摔了个懵。

她在醉仙楼里虽然不是头牌,可也算一等一的美人,多少男人想着她作陪。她想不通,这世上居然还有能拒绝她投怀送抱的男人。

白远濯唤了一声沈听澜:“夫人。”

沈听澜扭头看他。

“如果下次再有人勾引你的夫君,你应该这么做。”白远濯说着,抬脚将娟儿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娟儿一路翻滚,狼狈的瘫坐在地面上。

动静太大,四周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众人议论纷纷。

可任凭外界如何吵闹,沈听澜此时眼中只看得见白远濯一人,也只听得见白远濯一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如同沈听澜幼年时期母亲的筝声,铿锵霸道。

他问她:“学会了吗?”

沈听澜只傻傻的点头。

“呜呜……”娟儿的啜泣声拉回了沈听澜的心神,她发现自己正与白远濯对视着,急忙别开目光,看向楼下的娟儿。

娟儿哭喊着道:“两位贵客这是做什么?娟儿有千种不对万种不对,娟儿愿意跪下来给你们磕头,可你们为何要将娟儿踹下楼梯,娟儿的肚子里,可是怀着北大老爷的儿子!”

最后那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

“是谁!是谁敢对我的娟儿下毒手!”与此同时,二楼的一间厢房被人粗暴推开,来人破口大骂,声音倒是斯文正道,可说的话却粗俗不堪。

白远濯清呵道:“倒是省了我们找人的功夫。”

沈听澜也呵呵了,如果说之前那些情报还不足以毁坏她对北芒的印象,那么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沈听澜痛心疾首。

“北芒叔叔,你好糊涂!”沈听澜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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