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年不在意慕金玉的沉默，接着喝下一大口忘愁酒，醉醺醺地说道:“说心里话，我是真的很厌恶我这一身斗灵族的血脉……”

“非常非常厌恶！”

“但为了有朝一日我能杀了那个男人。我却又不得不借着这血脉来修炼！增强自己的实力！”

“我真的挺羡慕阿秀的，能直接自斩血脉，将那污浊的异族血脉给排除体内！”

“做一个很接近纯血人族的单纯人族！”

“可我不敢，我好不容易才修炼到了合道境的地步，我真的不敢尝试从天再来！”

“也怕人道修炼路，难以走得更远，那我就一辈子更没希望找那男人报仇了！”

“所以，我就只能忍着恶心，继续修炼异族血脉来增强实力了！”

说着，楚华年抬头醉醺醺地看着慕金玉，眼神很是古怪，带着感激，带着幽怨，叹道:

“说实话，你当时在那个秘境中，给我天玄冰灵髓用来增强斗灵族血脉的时候，我心里是很纠结的！”

“我真的很不希望再将那让我厌恶至极的斗灵族血脉增加浓度了，但增加浓度的话，我也能变得更强，天赋更好！”

“不然我也没法在短短几个月内，进了东跃华府后就从合道境两层的修为，达到现在接近破虚境的地步！”

“这其中，就有你当时给我天玄冰灵髓增强血脉的缘故！”

慕金玉听着楚华年的话，也能感受到她发自肺腑的纠结与无奈，还有痛苦绝望。

她怎么会不纠结！

明明是自己厌恶至极的人留给自己的血脉，她是那么想找那个男人报仇的，但想报仇的话，唯一的机会却只有靠他留下的血脉力量。

这是何等的无奈与痛苦啊！

而面对着楚华秀和姬小云的自斩异血，走上人道修炼路，她心中也是渴望与向往的。

但有各种顾忌，她还是没敢这样做。

最让她心里痛苦的，估计是她自己也清楚，但却始终不敢深想的……

她的生父是纯血斗灵族人，哪怕天赋并不怎么高，估计这么多年过去，修为也远不止生死境！

从对方借楚华年母女来堪破瓶颈，从而让自己突破瓶颈来看，他的修为，至少也有生死境了！

而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会一直卡在生死境吗？

而楚华年若没有什么机缘的话，比如进入天乾秘境，获得造化神液来让自己肉体更能承受异血的升华，估计她也没法再继续修炼下去！

这样的话，她将是一辈子都别想找那男人报复了！

楚华年估计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但她并不用去多想。

毕竟这已经是她唯一的修炼动力了。

若是深究下去，她怕是将再无动力继续修炼下去。

可她怎么愿意自暴自弃呢？

楚华年絮絮叨叨地跟慕金玉说了好多心里话。

随后抬头，清亮的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下去。

无声痛哭着。

楚华年一边流泪一边呢喃道:“我母亲，她应该也是讨厌我的，因为我和妹妹其实并非她自愿想生下来的，我们是她的累赘，是她不洁的罪证……”

叶欢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道:“你不应该这样想，虽然你们的诞生，确实非你母亲自愿，但如果你母亲真的讨厌你，恨你的话，当时在那个斗灵族男人离开的时候，你母亲恢复自由……”

“那时，你们才三岁大，真正的很柔弱，你母亲若真恨不得杀了你们，抹除你们这代表她不洁的罪证的话，直接可以先杀了你们，再自己投井自杀啊！”

“是吧？”

“可她没有，那就说明，她心里还是爱你们的……”

“只是一方面无法接受自己的情况，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养育你们，加上一时冲动，所以就直接自杀的！”

慕金玉苦口婆心劝说道。

他看得出来，楚华年内心痛苦的原因有两点。

一个是自己恨极那个男人，却偏偏要使用他的污秽血脉来变强！

第二个，就是她心里还是认为，如果没有她和妹妹的诞生，或许她的母亲，也不会选择自杀。

认为是她们害死了母亲。

劝说劝说着，慕金玉忽然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曾经刚从隐龙山下山时候的他，也是满心偏激，恨死了苏子衿，认为是她抛夫弃子，心里十分讨厌她。

然后在苏子衿找上门来时，他也是满心纠结，最后拉着顾惜颜喝酒，不醉不休，跟顾惜颜说了好多事情……

没想到在沧澜界这边，一直看起来很乐观坚强的楚华年，也有相似的经历，内心充满了不堪的痛苦与回忆！

“来，我们喝酒！”

楚华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慕金玉的劝说听进去，不停举起手上的酒葫芦狂饮，醉醺醺的笑着。

最后，她脑袋一歪，砰的一下，趴到在石桌上，彻底因忘愁酒的酒力给喝醉了过去。

“唉……”

慕金玉轻叹一声，随后就将手上的酒葫芦放下，然后过去搀扶起楚华年，准备送她回房休息去了。

他清楚，楚华年今晚会忽然跟自己敞开心扉，说出这么多心里话。

确实是受刺激了。

因为地皇骸骨的磨灭，仿佛昭示着异族不可战胜，人族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

那她一个只有一半斗灵族血脉的人，真的有机会能向那个男人报仇吗？

因此本就积压了无数心事的她，今晚才想着喝醉酒，排解愁绪，不再去想这些烦恼！

慕金玉搀扶着楚华年往她的房间走去，才走了几步。

他就看到前方站着一道人影。

正是楚华秀。

楚华秀正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来扶姐姐回去吧……”

楚华秀幽幽一叹，眼神带着怜惜与自责地看着姐姐，她一边向他们走过来，一边语气低沉地对慕金玉说道。

显然，刚刚楚华年与慕金玉的对话，她站在不远处，已经偷偷听到了。

“嗯。”

慕金玉闻言，便将楚华年交给楚华秀，让她搀扶着将对方送回房间去。

若换做不久前的楚华秀，慕金玉应该不会让她来扶，毕竟当时她都没什么力气。

但现在楚华秀修炼了《人道经》，修为也到了化神境。

不至于扶不起楚华年。

所以他也就直接将楚华年交给她了。

“刚刚你姐姐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姐姐真的挺苦的……”

慕金玉跟着楚华秀往楚华年的房间走去，轻声叹息道。

“嗯，我其实从小就知道姐姐的心里想法，但我没想到，她会想那么多……”

楚华秀沉默了一会儿后，也是幽幽叹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