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天煞阁，这一次，朝廷是必灭之，不仅全国各地的分舵被消灭殆尽，就连房舍都被付之一炬，还连他们这一万的残兵败将也不放过。这一路，他们分散过，也整合过，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从朝廷军的合围中突围出去。

难道，真的是个必死之局吗？

短短一个月，常天遥已经长出了不少的白头发，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啊。

也是，从一支将近十万人的队伍，打到只剩下千把人，任谁都应该早生华发的吧。

“霄霄。”山顶上站在凌霄身后许久，常天遥终于发声。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他一直在等她的解释，可是她却介怀着那一次他对她的粗暴，他知道她在避着他，可是该死的，她却依然能牵动他的心。好在，虽然她跟他一样战斗在一线，可是无论战况多么激烈，她都没有受伤。

“有事？”她眺望着远方，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山下朝廷军的营地，声音冷淡。

他消解了一下她的冷淡，才说道:“这里离凤鸣谷不远，我想……”

“你敢跳吗？”不是打断他的话，她等他没有说话了，才问。

“什么？”常天遥不知她所指为何。

“你敢跳吗？”转过身来，她看着他，又问了一次，“你敢跳吗？”

常天遥这次听清了，她是问，他敢不敢她身后的悬崖吧？这悬崖往下十丈，就是雾气缭绕，根本看不见下面有什么又有多深。他也派人悬索探过这个悬崖，毕竟在朝廷军的围堵中，这个悬崖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可是探路的弟子回来说，他们已经下了百丈，还是没有探到底部，依然看不见下面还有多深，有些什么。

百丈的高度，她问他敢不敢跳，他是敢的，虽然高，但是他却不惧，他的轻功，还是很好的。问题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就算他敢跳又如何，他还有千把号人呢。能够从朝廷军的围堵中活到现在的，除了像胡梦那种始终被保护的除外，都是精英，精英中的精英。可是他们中还是有很多人，对这个悬崖无能为力。

而他不能丢下他们。有他们，无论现在是什么境地，他都可以卷土重来，可是没有他们，他此生可能都没有希望报仇了。

“凤鸣谷不好，就算能暂时落脚休整，也不是长久之地，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的。我知道一处，他们找不到的。但是，”没有等常天遥接话，凌霄继续说道:“要从这里跳下去，你敢吗？”

她的眼神……她竟然，轻看他！这个发现让常天遥怒火升起。

“你保证他们找不到么？”深呼吸了几次，他问。他现在，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了。他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她，他们根本撑不到现在，也轮不到现在还有千把人被围在这山上，策划着绝地反击。

“保证？”凌霄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呵，保证又如何？不保证又如何？这个悬崖，深三百丈，下去，可以逃出生天，不下去，呵，这里就是你的终点。”

“三百丈？”常天遥停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去注意她说说话的语气，“霄霄，你有办法让所有人都下去吗？”

“每天夜里丑时，会从崖底升起一股横风，只要姿态对，人体足以被这股横风托起来，减缓坠落的速度，但凡有点武功底子的人，都不会受伤。问题是，敢吗？”

常天遥有些楞，意思是，人没有任何保护和辅助，全凭一腔勇气纵身一跳，然后被崖底刮起的横风托一托，就能平安落地？

不错啊，敢吗？确实是最大的问题。这是孤注一掷，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现在距离丑时，还有一个时辰。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他还有千多号人，是他的基石，他必须有把握。她连丑时会有横风都知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里离凤鸣谷不远吗？你以为，那些年我在凤鸣谷，是吃喝玩乐的么？”凌霄斜睨了常天遥一下，转过身面向悬崖，颇有些豪气万丈的感觉:“这里方圆百里，哪怕是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

“所以，你故意引着我们，往这里走？”常天遥总算后知后觉，她确实，故意引着他们往这里走，是因为，她知道这里有生路？

“敢跳，我就先去下面接应；不敢，我们就在这座山上死在一起。”凌霄没有回答常天遥的问题，而是这样说道。

“不是要丑时才有横风，你现在就下去？”

“当然不是，丑时，我先下去。”

山顶的风猎猎作响，顿了良久，常天遥道:“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