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日升日落，时间过去半月有余。

徐万金像是雪中的精灵一般，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淡去。

人们低头忙碌着自己的活计，将公主已经取消的婚事，抛在脑后。

屠夫伸出双手，在冒着整齐蒸汽的水盆中来回摸索，捞出一块又一块肥美的猪肉。

然而在赵若雪心中，那印记是如何也消散不去。

那狐狸一般的微笑，山海一般的豁达，时常在睡梦中、沉吟处，萦绕在心头。

与弟弟的约定，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意料之中，弟弟依然满心欢喜，希望能离高良公主更亲近。

赵若雪为了在赵志进宫之前，多陪陪他，请了两日的假，和他一同度过。

今日，天气依然寒冷，空气中飘着细弱的雪花。

如棉团一般的雪花，落在发上，脸上，露在外面的手上，冰凉的触感一点即化。

如白盐颗粒一般的雪花，落到地面上，很快消失不见。

孙潜、赵若雪、半夏、赵志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一同外出游玩。

河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冰碴，水流淌的缓慢。

几艘雕花豪华木船停靠在岸边，随着水面的波纹轻轻荡漾。

河边的低洼处长满了芦苇，雪白的穗子被连日的积雪压弯了，静静低垂着。

几个人沿着河边缓慢游走，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谈着天地。

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从头顶飞过，不断发出咕呱的声音，为天空增添几分生动。

赵若雪在摊贩那，买了两斤羊肉，提在手里，打算晚上替赵志饯别。

半夏转着灵动的双眸，四处打量着，神色好奇而自在。

冰面薄而透明，折射着绚丽的光芒。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空气温度稍有提升，冰面渐渐融化。

冰层里面的枯叶，随着流水，不知道飘向何方。

“姐姐，我后日便会离开，去高良公主特意为我准备的偏殿。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原谅弟弟不能一直陪在左右。”

赵志鲜少说这么多话，还是与中药无关的话。

话语之中，虽然直白，却饱含深情。

“弟弟，进了宫。你就是高良公主的人了，无需挂念我。有什么事可以与高良公主商议，但是不要相信其他的人。”

赵若雪提着羊肉的手，有些冰冷。

对话之间，口中呼出的气体瞬间变白，糊在眼前，像是一团迷雾。

“弟弟谨记，弟弟会按时给姐姐写信的。”

孙潜眼光置于略显平静的河边，一对母女在河岸边搓洗衣物。

两人双手冻的通红，眼角的雪滴凝结成冰，挂在头发两侧。

“这样做不妥，去了宫里，就不要给你姐姐写信了。”

孙潜打住赵志的话语，不知道赵志直白的性子，入了宫，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高良公主性子爽朗，会照顾好他的吧。

自己也只能保证，赵若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会受到伤害。

孙潜低头，看着赵若雪的头顶。

从徐万金从军之后，她变得更为寡言。除了任务必须的阐释，赵若雪几乎不怎么和自己交流。

“为什么啊？孙潜。”

半夏刚刚到孙潜肩膀的高度，脸蛋越发精致，就那么仰着脑袋，看着孙潜的眼睛。

双眸炯炯，好似能看透人心。

“一定是这样的，听说宫里都是母老虎，赵志哥哥可要保护好自己。”

“孙大哥所言非虚，一头绵羊进入猪圈，即使没有危险，也会被人惦记上的。你若是没事便给我写信，会有人怀疑你是内奸。”

赵若雪担心赵志不在自己眼前，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危险。

也不在乎什么忌讳不忌讳，将其中隐晦说了个明白。

几个人走下河岸旁边的台阶，距离曾经的河面越来越近。

那对母女依然在自顾自的劳作，忽略了眼前几个悠闲的身影。

“好久没离开精诚镖局了，这定都的河流又宽又长，流淌的让人心神旷达。”

半夏将双手高高举起，伸了个懒腰，闲适的说道。

一袭火红的衣衫，被寒风轻轻扯住衣角，向流水的方向纷飞。

孙潜宠溺至极，摸了摸半夏的脑袋瓜，喟叹着。

“是啊，下了几场雪，空气都越发清静。”

母女两个，累的双臂麻木，完全顾不上欣赏外界的美景。

听着几人的对话，心中羡慕不已。

不过七八岁的女孩，在现实生活中，早已经成熟起来。

她明白的现实是，劳作可以赚铜板，赚铜板，可以填饱肚子。

填饱肚子，可以在严寒的冬天，多几丝热量，多几丝热量就可以活的更长一些。

赵若雪和孙潜驻足观看着河流，身上有了寒意之后，几人转身打算离开。

几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站在努力洗衣服的母女身后，刚好与赵若雪几人打了个照面。

赵若雪看着几人不怀好意的眼色，放缓了步伐。

手中捏住佩剑，佩剑冰凉的气息让人头脑清醒。

孙潜也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浑身警惕了起来。

自己与赵若雪常年出任务，倒是没得罪过人。

难不成这几人是冲着半夏而来，又或者听到什么风声，打算处理掉赵志。

不过，显然是孙潜多虑了。

几个人径直走向母女两人，一人拽住一条胳膊。

赵若雪停下步伐，看着几人接下来的动作。

“看什么看，快给大爷滚。”

其中一个面色漆黑，贼眉鼠眼的男子并没看到赵若雪手中拿着佩剑，大声恐吓着旁边碍眼的女子。

几人淫秽下流的话，朝着母女两人脸上喷去。

“美人儿，跟爷走。保你吃香喝辣的，此生衣食无忧。”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年纪不小的中年男人，顶着珠玉圆帽，身上环佩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不跟你走，你放开我。”

妇人被两人架着胳膊，迫不得已抬起脑袋。这是一个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虽然皮肤皲裂，还是看得出清秀的模样。

妇女很有气节，拒绝了几个男人的诱惑。

为首的中年男子，又张嘴说话。

“美人儿，别这么不识时务。你家那个参了军，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露出一嘴的大金牙，口中还带着熏酒的臭气。

“骗子，你们把臭手从我女儿身上拿开。”

几个男人一边使着眼色，一边伸出咸猪手往少女身上摸去。

中年男人还剩一点耐心，继续和妇人周旋。

“你家男人就算能活着回来，也不会再要你这个丑妇。看看你那丑陋的双手，像是老婆子一样干枯的面容。”

旁边的一个满脸褶皱的粗布衣裳，恶狠狠的说道。

“老大，废什么话。他们娘俩无依无靠的，直接带走完事。哈哈哈。”

“就是，就是，完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