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趴下！”席牧淳歇斯底里地高喊出声，但是在杂乱的战场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身边的众人听令趴伏在了马背之上，大多数人早已杀红了眼，扔在面目狰狞地酣战。

“噗噗噗...”数百只羽箭倾泄而下，笔直地扎入人群，上百名骑兵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被巨大的冲击力射落马下，接着被乱马踩死。

宋金两军搅在一起，弩车射出的羽箭可是无差别攻击，一轮齐射下来，两军殒命箭下的骑兵各在半半之数。

“我靠！这特么什么情况？！”达木塔趴伏在马背上气急败坏地高喊：“杀红了眼连敌我都不分？！”

“嗖嗖嗖...”话音刚落，第二轮齐射又来了，再次无情地收割了数百名骑兵的生命。

这下子在场的两军骑兵都反应过来了，想要撤出战斗，但两军已经彻底挤成了一锅粥，很难分开，一轮轮的箭雨不断收割着生命，两军骑兵进退两难。

但此时，宋军骑兵和金军骑兵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宋军是突围的一方，本就是舍命一搏，此时心中想的就是奋力拼杀，在被羽箭射死之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金军则不同，他们本是优势一方，集结了近六千骑兵，可以说所向披靡。谁知道刚开战就被前后夹击，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千多，山上的强弩部队明明是自己人，却在关键时刻痛下杀手，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瞬间成为弃子让他们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所以战场之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宋军一个个面目狰狞亢奋异常，金军则一个个面露悲戚生无可恋，捉对厮杀时双方都时不时望向山坡之上，等待着下一轮齐射，或许就在下一刻，大家就可以一起解脱了。

残阳如血。

齐射差不多每五分钟一波，席牧淳等人一边躲避，一边还要狼狈地拼杀，达木塔气得双眼通红，冲着席牧淳喊道：“老子带些人上去端了这帮王八蛋！”

“他们在山坡上，骑兵仰攻就是活靶子，根本上不去！”席牧淳挥刀砍翻一个金兵喊道：“放弃战马速度太慢，还没爬上去这里的人就死光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屠杀？！”达木塔瞪大眼睛吼道：“想想办法啊！”

“早就想了...”又一轮箭雨射下，席牧淳慌忙躲避，指着远处山坳的拐角处喊道：“带部队冲到那里，那个拐角里面是弩车的盲区！”

“箭雨的压力太大，我们冲不动啊！”达木塔指了指上面说道：“前面骑兵挡路，我们一起身就是活靶子！”

“咱们现在相当于被炮火覆盖...”情急之下席牧淳也不管他们挺不过听得懂了，急吼吼地说道：“只能在两轮覆盖的间隙向前冲，所以前面开路至关重要。”

“我和达木塔冲到前面去开路...”柳鹂点头同意席牧淳的想法，流云刺疾挥连杀三人，转头对席牧淳说道：“你和魏兄随后跟上，万不可以身涉险！”

“好，你们先上去...”席牧淳点了点头：“魏兄随我...魏兄呢？！”

席牧淳四下望去，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魏淑芬不见了！

“魏兄...魏淑芬？！”席牧淳冷汗下来了，刚才的战斗太过投入，大家谁也没太在意身边人的情况，魏淑芬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达木塔也急了，扯着嗓子冲人群中高喊：“魏淑芬，谁看见魏将军了！？”

“魏将军在那...哎呀！”一个骑兵指着弩车方向的山坡，刚刚为众人指明方向，又是一轮箭雨下来，因为没有卧倒当即被射成了筛子。

三个人顺着骑兵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弩车阵地的半山腰上，魏淑芬正带着几十个士兵奋力向上攀爬，看样子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弩车阵地，弃马从另一侧山脚绕上去的。

柳鹂抹了一把溅在俏脸上的血迹，愤愤地说道：“即便是弩车部队，也有几百兵力防守，他们只有几十个人，上去也是以卵击石，魏兄这是图什么！？”

“魏兄，快撤回来！”席牧淳冲着山坡上高喊。

这一嗓子魏淑芬显然是听见了，爬坡的步伐停了下来，看向山下的席牧淳，指了指远处的拐角，显然也已经发现了那一线生机。

“公子速去那里躲避，魏某来拖住他们！”魏淑芬高声回了一句，冲席牧淳咧嘴一笑，再次率军向上爬去。

“草，他是要拿命堵枪眼儿嘛？！”达木塔反应了过来，指着魏淑芬惊恐地喊道：“魏兄你快回来！”

魏淑芬闻言转头冲众人展颜一笑，再次回头向上奔去。

席牧淳心里猛地一沉，眼眶顺即就红了，魏淑芬的笑容里含着舍生忘死的决绝，他要用自己的命换众人的命。

“不要耽搁了，去前面开路！”柳鹂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抹掉了血水还是泪水，伸手拽了达木塔一把喊道：“魏兄拖不了太久，咱们要快！”

达木塔愣了一下，狠狠地咬了咬牙，抄起手中的大刀催马便冲了出去，柳鹂也赶忙跟了上去，只剩下席牧淳在后方看着魏淑芬的背影默默流泪。

箭雨再落，继续收割着战场中的生命，本就弱势的金军雪上加霜，略带优势的宋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方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勉力拼杀，反应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迟缓，每一轮箭雨射死的士兵越来越多。

“兄弟们，鱼死网破，跟他们拼了！”达木塔冲到前线一声怒吼，挥起大刀左右连砍，此时的他已经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之中，一切在都以不重要了，眼中只有杀！杀！杀！

柳鹂和达木塔的加入让前线的士气为之一振，众多骑兵随着二人直冲而上，本就疲软的金军一下子瞬时崩溃，眼见宋军冲上来草草抵抗两下便引颈就戮，阵线随即被突破。

另一边，魏淑芬的速度很快，已经率队冲进了弩车阵地。大炮没法上刺刀，弩车一样也不能近战，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他们的到来却是直接打到了蛇的七寸，弩车阵地的所有守军立即放弃射击，拿起兵器和这个小分队拼杀在了一起，箭雨停下了。

魏淑芬一人一枪如入无人之境，挑、刺、拨、扫，转瞬之间便手刃几十名金军，金军士兵们围成一个圈，根本就近不了身，只能放弃他与其他宋军拼杀。

几十人毕竟势单力薄，在数百人的围攻下，魏淑芬带领的小分队成员相继倒在血泊之中。瞥了一眼山下，宋军还在朝着拐角处冲杀，眼看就要到达，魏淑芬心中暗暗焦急，再坚持一会儿，再拖一会儿。

长枪直刺，鲜血喷溅，又是一名金军倒下，不一会儿的功夫魏淑芬已经凭一己之力连杀了近二百名金军，这个如同杀神下凡的家伙已经把防守的金军吓得遍体生寒，只是将他围在中间，缩手缩脚不敢上前。

“砰！”

胸前一股巨力传来，魏淑芬直接被震得倒飞而出，随后便是钻心的剧痛，倒在地上的魏淑芬低头看了看插在右胸的箭矢，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什么人射的箭，力道竟如此之大？

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山石上正站着一个手持弓箭的女人，魏淑芬眉头一皱，长枪撑住身体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豪迈的一笑，朝着女人便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