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宋英杰这一次虽然还没完全听懂泰耀的话。

可不知为什么，他也感觉自己和泰耀撒泼，泰耀真的有些动怒后。心底里说不出的感觉到了敬畏。

不是那种看到可怕的东西恐惧的感觉，而是一种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之前明明说的自洽的话，在泰耀真沉下脸后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厅里，姚立奇依旧跪在地上，听着师父师兄说话也不敢插嘴。

刚刚还敢在泰耀面前炸毛的宋英杰，眼下也乖乖的闭嘴不敢吭声了。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起来，宋英杰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下，他不是要反悔约定的意思。就被泰耀吩咐，让姚立行给请出去了。

“不是，我只不过就想知道一下确定时间而已。”

“那老头至于嘛~”

宋英杰心里不免觉得悻悻的。

姚立行和宋英杰在僻静的地方，看着宋英杰满脸不爽也知道宋英杰没懂他师父话里的意思。

“宋先生，其实你是真的没懂我师父的意思。”

“哎呀，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反正，就像你说的。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因果一说的话，为什么还会有坏人不被绳之以法，无辜的人却被害死？

实际上，我们修行人一般讲的这些因果，都是指和非人世界沾边的事儿。”

“我再换句话和宋先生你解释，就是说你会被非人的东西缠上，一般来说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尤其还是那种会在你面前现身和你产生联系的非人存在。”

“虽然现在我们可能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宋先生你身上会遭遇这些事情。但以后...机缘到了，我们肯定会知道的。”

宋英杰呆呆的听着姚立行小声和他说的这些，再联系刚刚泰耀讲的，感觉是有那么一点懂了。

姚立行见宋英杰开始低着头思考，拍了拍宋英杰的肩膀又赶紧回偏厅去了。

有些事情，总是要人自己去想明白才是真的明白了。

在那之前，旁人再怎么说，也都是没道理的。

泰耀一辈子活过来，怎么会不清楚说道不如做到这个真理？

他要是因为两句话说不通就被宋英杰给气着了，那他这辈子的风风雨雨岂不是都白过了？

姚立新还怕师父因为宋英杰的再三质问伤心，和师父解释起宋英杰的身世来。

泰耀听了两句，和徒弟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些小事。

“立奇，你也跪够了。站起来说话吧。”

泰耀归根到底还是心疼徒弟，而且是哪一个他都心疼。

“徒弟不敢。”

姚立奇听着师父的声音，却不肯从地上起来。

宋英杰来的时候，看见姚立奇跪在地上，还以为是泰耀惩罚才让姚立奇跪着的。

其实是姚立奇一见到师父师兄，就自己心里愧疚跪在那儿的。

姚立新见师父叹气，眉头都皱了起来。就开口帮着一起劝了一句。

“立奇，你快起来吧。我和师父都根本没有怪你。”

“我知道师父师兄没有怪我，是我怪我自己。”

经历这一回，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不仅会害了自己还差点害了师兄。

姚立奇已经从师父的一番真戏假做中，清楚的知道自己错了。

所以现在，就算师父不怪他师兄更不怪他。他也没脸就这么算了。

之后他违反规矩使用禁术的惩罚，该怎么处置他自己都会去认的。

姚立新也不忍心看师弟跪着，毕竟师弟这才刚刚从鬼门关里饶回来。脸色都还青着呢。

“立奇，好了。你这样师父看着也心疼，别跪了。”

可是听大徒弟这么说，哪怕表情都明显是心疼了，却还硬要装作不在意的泰耀。居然像个叛逆的老顽童似的。

“谁说的？我才不心疼呢！这臭小子，我前脚和他说完别招惹危险，他后脚就给我犯事儿。跪就跪，该这个混小子的。”

“师父说的是！徒弟的确该跪着的。”

泰耀也就是嘴硬说两句，没想到姚立奇居然还接茬。

泰耀被几个徒弟耿直到没治的性子气的胡须又颤了起来。

一边的姚立新看着师父手里的杯子都被捏出了裂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说辞挽救一下场面。

“咳，师父你再喝点茶。”

好歹也是个香堂香长，又是未来龙啸阁的内定方长。

这一个下午，除了挨揍，就净顾着给师父倒茶让师父消气了。

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谁能相信这么俯首哈腰的人会是一句话就可以号召同道内外，在外头发号施令的人物。

泰耀压着火气喝了好几杯茶，都还是没能把骂人的话咽下去。

“喝茶喝茶！喝茶也不压不下去我这个火！”

“你们这几个小王八蛋，我看就是诚心想把你们师父我给气死了算完！”

“师父...”

姚立新一看师父又爆发了，想劝吧，又怕越劝师父越生气。

泰耀算是看明白自己这几个徒弟了。

小时候一个个都按着正人君子的教法，教出来的确都是为人信服受人仰仗的。

但品行好了，好像对应的脑子就注定了好不了似的。怎么明着暗着指点，就是对这些起码的人情俗事看不透。

“磅！”的一声，泰耀手底下的硬木桌子直接被拍出了几道裂缝。

姚立奇跪在地下，抬起眼看师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随即求救一般的看向自家两个师兄。

姚立新和姚立行两人都拼了命的给小师弟打眼色，做手势。

姚立奇迟疑了半天，才有些不太确定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师弟总算是明白了意思，脑子还没有彻底被冻傻。姚立行差点忍不住当着师父的面替小师弟松了口气。

“嗯？”

姚立行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可能被师父给看到，叹息声还没出口就在师兄的咳嗽中立刻咽了下去。

泰耀目光逼视着身边两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大徒弟，又看着自己对面的小徒弟。

“你怎么不跪了？你刚刚不是还说师父说的对，你就要跪着吗？”

“呃...”

姚立奇不太确定现在师父这是真气着呢还是不气了。朝着大师兄看过去，就见大师兄姚立新不动声色的比了个大拇指。

姚立奇立刻心领神会。

“我回头身体好一点了再跪嘛~让师父看着我这样多心疼啊？~”

“师父，徒弟真的知道错了。您是老神仙下凡，就别和徒弟生气了。生气多了，胡子都要变成波浪卷了。”

姚立奇说着话，乖巧的凑到泰耀跟前撒了个娇。

泰耀本来还想发火，斜着眼瞧了瞧小徒弟。

脸色确实还是铁青铁青的。

虽然小徒弟会遇上的事情，是泰耀都大概算到的。但即便是早知道徒弟会有惊无险只是稍微遭点难，泰耀也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心有余悸。

孩子嘛，吓唬也吓唬了，罚也罚了。

沉默了一会儿，泰耀也没舍得和从小宠着的小徒弟再说什么重话，抬起苍老的手揉了揉姚立奇的毛脑袋。

“以后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多和你师兄学学。再不济了，你多和那个宋英杰学学也行啊？看人家多惜命多会为自己着想？知道有危险，恨不得能跑八丈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还要师父教你吗？”

“可是师父，你以前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误论吗？”

姚立奇不明白以前师父教他们修行，必须立身要正，要心怀他人不能只顾着自己。还一再教育他们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都是给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借口而已。

但现在师父再和他们讲这话，却感觉像是自相矛盾似的。

一边的姚立新见小师弟还是傻乎乎的，都没懂师父话里真正的意思眼看着又要踩雷。赶紧二话不说，又给师父斟了一杯茶。

“师父，喝茶喝茶。”

泰耀无语的从大徒弟手上把茶端过来，瞪了大徒弟一眼。

“你带出来的好师弟！”

“师父，小奇这不...也是受您多年的正派宗师气质影响的嘛。”

“你还敢说？”

姚立新缩着脖子，朝师父嘿嘿傻笑一下。

泰耀却没忘记自己把几个徒弟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之前，泰耀一直都说自己年近将百。身体和功夫都大不如前，尤其因为以往窥测的天机太多。害怕遭遇旁道灾劫。

左右说了不少借口隐居在深山里，不论外面什么地动山摇都从不出面。

有时候撑死了也就是默许徒弟们下山处理些不平事，但也绝对不会真的去着手处理这些不属于龙啸阁范围内的闲事。

之前姚立新他们背着泰耀下山去收拾万喜大厦的摊子，就是因为知道师父这些年说了不会沾手这些事，就是真的从不沾手。

因此师兄弟几个心里也都一致认为，他们哪怕是亲自恳求师父出手，师父都不可能会违背自己曾立下的规矩。

姚立新甚至还为了想办法求泰耀出手，把小师弟都给一并带入九尸镇棺的事件里。

不为别的，就像之前泰耀一言道破姚立新的心思一般。

姚立新的确是有让几个师弟中尤其是最被师父疼爱的小师弟，一起用苦肉计求师父出手的打算。

直到姚立新带着玄门同仁们上山的时候，他都不认为自己有多大希望可以说动师父。做那么多也只不过就是尽自己所能，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而已。

姚立新甚至还为此做好了触犯禁令，接受重罚的准备。

可就在当时，姚立新都闭上眼准备咬着牙硬挨三下龙啸锏的时候。

泰耀那本该一锏下去就掉半条命的惩罚，竟然成了姚立新小时候才经历过的揪耳朵和打屁股。

虽然师父揪起他耳朵对他压着声音呵斥时，屁股确实也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但是如今再去回想师父先前所做种种。

姚立新才发现，原来是一向把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师父。早在吩咐师弟把宋英杰接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在为九尸镇棺的事出手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