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 裸鼹鼠

“为什么这样说？几乎？”

“我们的确掌握了关键，裸鼹鼠的细胞显示出非常高程度的‘接近抑制作用’——其使得过于接近的细胞停止生长。这种抑制作用被证明是一种叫做透明质酸的糖作用的结果，这种透明质酸存在于所有哺乳动物体内，填充细胞之间的间隙，但在裸鼹鼠体内则格外丰富，其含量是人类或其他鼠类的五倍以上，而且循环缓慢，这意味着透明质酸构建起了一种独特的途径，使得它们拥有那些神奇的能力。”

“哦，这可是大发现。”

“对，的确也让人振奋了很久。很多投资人，都急不可待地想把这东西用到自己身上。你知道，他们可都是老头子了，等不及了，哈哈……”

“结果出了问题。”

“对，实验室的专家都反对，但是他们不听。结果，如我们预计的那样，副作用太多了。但是，后悔都来不及。”

“那实验还可以继续啊。毕竟这东西再研究下去，再过一段时间，肯定能够实现的。”

“对，但是你知道的，那些蠢货，就害怕了，他们虽然还想继续研究，但是却不愿意研究动物了。他们要直接研究人，所以它们把之前的负责人赶走，换了我这个主要研究人类的生物学家来主持。我们争取过，他们找我的时候，我也给了这样的意见，继续研究裸鼹鼠。但是他们死活不干。你知道的，他们是研究中心的真正主人，我只是打工的，你明白吧。”

“难怪马克思先生对于实验室的中心任务如此反感。也难怪有人说这是科学研究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

“这是我的心里话啊。有这么好的实验条件，有这么多人才一起工作，是最幸福的事。但是却只能做一些与自己理想、原则相悖的事。”

“那么，马克思先生，现在的研究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呃。这个嘛，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明白。”

“中午，要不要跟我回去，去吃燕妮包的饺子？”

“您是说饺子？中国饺子？”

“对。自从我们一起去中国吃过一次后，她就一直在努力做出最好的饺子。你知道吗，她还在我家后面种了很多中国蔬菜，拿它们来包饺子，真的一样的味道！”

“那我就一定要去了。”

晚饭非常开心，我本来就特别喜欢吃饺子。何况这是在遥远的地方，吃到很地道的中国饺子。

我一直吃到感觉撑着了才停下来。当然，看到我这么拼命吃，吃到最后，害得马克思夫人准备放冰箱的一盒饺子都拿出来了。当然，我这么个吃法，马克思夫妇却感觉非常高兴。也许，他们心目中的孩子也是这样爱吃饺子吧。

晚饭后，马克思先生带我到了地窖。当然，他不是带我去看酒。

原来地窖里，藏了一点小物品。很明显马克思是利用他的一些特权，把一些实验成果搬回了家。

“孩子，过来，这应该就是你想看的东西了。”马克思招呼我。

我看到一个特制的冷藏室，里面摆放着很多精制的小瓶子。

“这就是青春泉水？难道已经成功了？”我惊叹。

“可以这么说，不过说实在的，具体有哪些副作用，现在还是无法清楚。”马克思非常认真地说。

我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来这里偷东西，不就容易多了吗？当然这一念头一出来，就马上骂了自己一通，还是人嘛？人家把自己当儿子，自己居然就怀着这心。

“您还自己试了？结果怎么样？”我急忙想知道结果。

“感觉好像不错，但是，才用了一个多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马克思笑着说。

“那么，您说的那些后台老板，这回怎么不急着亲自试一试了？怕了？”

“他们才不会呢。我这次吸取上一任的教训，先把结果压着，然后利用更多的时间做点别的研究。当然，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做检验。”

“那他们就没有在您身边安插了自己人？”

“肯定有，我知道是谁。所以，总是让他们干些摸不着边的工作，又让他们觉得自己干的东西最重要，最接近成果。所以，我才需要你这样的人加入我的团队。做我们自己想做的研究。”

“那您不想研究‘青春泉水’？”

“我当然想。但是，你想怎么样的工作才是最有意义的。或者换个角度，如果你有我这样的机会，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有这样一问。我当时就有点蒙。但是用心想了一想。非常自然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如果我可以的话，那么我就造个外星人来。”

一听我这话，马克思就那样僵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我，然后突然又哭了起来，哭得感觉又是非常快乐的样子。

“孩子，你真的是我的好孩子啊。”

“马克思先生，怎么了。”

“你居然想的跟我完全一样！完全一样啊！”老头子又是哭又是笑地，真让我手足无措了。

“对了，你说说，为什么想造个外星人来，如果要造，你要造出个什么结果？”马克思好像清醒了一点，马上又问了一句。

“因为像‘青春泉水’这样的工作，顶多就算是修补性的工作，而且这样的修补性工作，说到底还是逆自然规律的，或者说违背进化论的。甚至可能引起更多的社会不平等。比如有钱有地位的人就会更长久地占着他们的利益，让底层人民根本没有改变命运的希望。修补性的工作，就像修补绘画名作一样，看起来了不起，但是连临摹复制都算不上。而造外星人，那是一种创造，那才是真正的科学的理想。就像上帝造人一样，我们真正的在创造。那才是人做为人的力量所在。”

“恩，不错，说得好。那你要造出个什么样的外星人来呢，你要什么样的结果？”

“当然，创造出来的外星人，首先是个生命体，甚至是个可以产生智慧的生命体。其次，它必须能够适应外星环境，也就是说，无法适应地球环境，但是能够适应很多极端环境，比如高温、极寒、干旱、无氧等等……再次，它比如和地球人不同的生命基础，我们有机体的基础是碳，那么可否用另外一种基础。当然，我一时想到就这些，如果真的开始这样的工作，我觉得还有很多可以条件，应该考虑。”

“不错，说得太好了。”

讲到这里，马克思是高兴了，可是我却发现自己不对头了。一眨眼，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地窖里，然后面对着非常高兴的马克思。我刚才的记忆居然全部消失了。我拼命地想回忆出什么来，却发现越着急越不对头。

马克思也看出我的不舒服了。

我突然打了个饱嗝。饺子里的蔬菜味道，冲到了鼻子里，我才记起了刚才吃过饺子。看到眼前的冰箱里的那些小瓶子，我又想起了一些细节。

马克思先生问我怎么了。

“马克思先生，您听过关于失忆的案例吗？闪电般的失忆？”

“这个，应该有这方面的案例，但是我之前没有注意过。怎么啦。”

“老实说吧，我是冲着‘青春泉水’来的。因为我之前发现自己出现过闪电式的失忆！”

“究竟是怎么一种状态？”

“就像我刚才，突然间发现自己怎么站在这里。然后什么事都忘记了。幸好刚才吃了多点饺子，一个饱嗝才把那些回忆带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青春泉水对你有好处？这记忆的问题，应该找神经科学的专家才行。再说了原因很多，必须弄清楚原因才有用啊。”

“我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研究。我发现，自己的问题就在于脑细胞受损害，脑细胞不断地断开之间的连接。就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

“这样啊，孩子。好吧，那要不，你也试一点。说实在的，这方面也算是个特殊案例。我还没有试过这东西对脑细胞的复原怎么样。这样吧，你现在还记得多少刚才的事。”

“我就记得，妈妈请我吃了一顿饺子，地道的饺子。吃完饺子您就带我来这里了。然后告诉我这些就是‘青春泉水’。只是还没有足够的人体实验结果。”

“那你还记得你说过要造外星人吗？”

“什么？我居然说过要造外星人？”

马克思把刚才的经过又说了一遍，我听了大叫惊讶。不过看着马克思脸上的泪痕，还有他叙述时的语气，我知道刚才对于他是多么振奋的一件事。当然听了他的话，我应知道他没有骗我，因为我马上把很多细节都联想起来了。而且他复述的话，一定是我说的，因为再问我一次，我还是会那么说。

马克思想了想，说：“没办法，也只有让你也当一只白老鼠了。不过你有什么反应要及时过来找我。虽然我也没有把握怎么处理，但是我会尽量地想办法。”